第28節
第43章 認門兒 不知出于一種什么樣的心理, 孔志斌默默躲在一處墻角,干起了偷窺的事情來。 孔志斌打量著馮蕎,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紅色襯衫上衣, 很時興的小方領樣式,合適的腰身剪裁,搭配一條黑色褲子, 越發襯得身材纖細苗條。這段時間沒見, 她似乎哪兒變了, 本來就眉眼俊俏,如今好好一打扮,簡直是光彩照人。 孔志斌心里莫名的一陣郁悶, 心里有些堵得慌,也許眼前的馮蕎離了他,弄得灰頭土臉一副憔悴樣,才能滿足他某種變態的自大心理吧。 孔志斌挑剔的目光落在馮蕎身旁的男人身上, 膚色偏黑, 身形挺拔矯健,看起來年齡要比馮蕎大幾歲, 孔志斌在心里說,無非就是個平凡無奇的鄉巴佬粗漢子,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那種,沒什么好在意的。 然而他卻忍不住繼續靠在墻角偷窺著, 那兩人似乎正在商量什么, 男的不知說了什么話, 馮蕎仰起臉,撇著嘴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那男的似乎被取笑了,表情微窘,屈起手指輕輕在馮蕎腦門上彈了一下,馮蕎縮著脖子笑起來。 孔志斌總覺著這一幕十分礙眼,這男的也太不莊重了,這個馮蕎也是,怎么不知道矜持。他正在腹誹,忽然那男的一抬頭,目光往這邊一掃,孔志斌連忙往后退躲進墻角,再伸頭去看時,那兩人已經并肩走遠了,男的手里拎了一大包東西,馮蕎空著兩手,兩人一邊走一邊小聲說話,十分默契的樣子。 孔志斌目光陰郁,心中卻不屑地想,一個村姑罷了,那男人倒是上心,鄉野莽漢配村姑,反正也也就這水平了。 馮蕎和楊邊疆哪里會注意到一個躲在墻角偷窺的人。他們倆這幾天很忙,剛把訂婚的事兒忙完,馬上馮蕎又要去楊邊疆家“認門兒”,認門之后,中秋節也就快到了,楊邊疆還要緊趕著去馮蕎家送節禮,作為新女婿頭一趟送節禮,自然不能太隨意。 兩人這會子特意去供銷社買了月餅。馮蕎到楊邊疆家“認門”,總不能空著手,鄉間的習俗一般是帶一些糖塊和點心,馮蕎一琢磨,中秋節都快到了,點心索性就買月餅吧,再買一包糖塊。楊邊疆又說,來都來了,索性一并把中秋節送禮的月餅也買了吧,省的下回還得來。 這一買就多了,“認門”買兩包,送禮買了八包,一下子十斤月餅,四塊八毛錢還再加六斤糧票,好在如今比前幾年強了一些,前幾年這月餅還是限購的,每家只能買限額的數量,聽說最困難的年頭,一口人只給買半塊月餅,你有錢有糧票也不許你多買。 十斤月餅,再加上四包糖塊,“認門”兩包,送禮兩包,楊邊疆送禮還要買白酒,算一算,至少要買六瓶,到時候還得買魚買rou……楊邊疆是第一趟送禮,禮數比較講究的話,不光馮老三家,馮蕎的大伯、二伯家也要去坐坐的,買的東西也就相應多了。馮蕎心里算了半天,這一來可得不少錢呢。 “哥,你那天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認門的事情不用這么早的,人家都是快到結婚前才認門,可以省下之前送禮的錢。都是農村人,有些錢花得也不實惠?!?/br> “這么快就知道替我省錢啦?向著我呢?!睏钸吔?。 “什么呀,誰向著你啦?!瘪T蕎語氣不自覺的羞澀嬌嗔,婚前新女婿頭一回送節禮,講究可多,禮也更重,她只是覺著沒必要這么花錢,不用問她也知道,楊邊疆這陣子錢可花的兇呢。 “都是農村人家,我爸也不是多講究的人,有的錢該花,有的錢其實沒必要的。再說了,我家里那樣你也知道……我現在還住在二伯家呢?!?/br> “沒事兒,你放心吧,我meimei都已經出嫁了,家里就還剩下我一個,沒別的負擔了,我自己的工資和退伍津貼也都攢著?!睏钸吔χ参康?,“第一回,這些禮節關系到咱倆的面子,該花的錢就不能省。你去我家認了門,往后咱倆愛怎么來往都沒人能說什么,再說了,丑媳婦總得見公婆,我爸媽盼著見見你,我還盤算著早點兒結婚呢?!?/br> “你才丑媳婦呢?!瘪T蕎不滿。 “嗯,我丑媳婦?!睏钸吔Σ豢梢?,換來馮蕎一臉紅霞。 馮蕎首先計較的前邊這一句,想想似乎忽略了更重要的內容,她要等明年才滿十八呢,結婚哪能那么快。壞家伙! ☆☆☆☆☆☆☆☆ 孔志斌在鎮上溜達了大半天,下午太陽西墜的時候又去,才聽門衛說陳茉茉回來了。 “那我進去找她?!?/br> 門衛端著臉瞅他,孔志斌忙說:“我跟她約好了的,不信你去問她?!?/br> 門衛狐疑地盯了他兩眼,目光里有些不明的意味,終于揮手放行了。 孔志斌徑直去廣播室,剛走到門口,便看見那個民兵營長趙紅兵也在,正坐在陳茉茉對面的椅子上,兩人嗑著瓜子,說說笑笑的十分融洽。 “茉茉?!笨字颈笳驹陂T口,繃著臉叫了一聲。 趙紅兵一扭頭:“哎,這人哪個窟窿蹦出來的,咋又來了?” “陳茉茉!”孔志斌提高聲音,告誡地叫了一聲。這陣子他跟陳茉茉來往親密,明明就是戀愛關系了,孔志斌看著陳茉茉,用不滿地眼神催促示意她。 果然,陳茉茉放下手中的瓜子兒,站起身對趙紅兵說:“趙營長,今天我還有事兒,孔同志來給我送書呢,要不你先走吧?!?/br> “你整天看的什么書呀?”趙紅兵斜眼瞟著孔志斌,嘴里說:“茉茉,你一個好好的知青,早就不上學了,你就是專門上山下鄉接受再教育來的,看那些沒用的書做什么,知識分子都是臭老九,你跟著我好好在農村鍛煉就行了?!?/br> “哎呀趙營長,人家上級的廣播現在可都說了呢,尊重知識尊重人才,我也無非看一些毛.選之類的書,你怎么能說沒用呢,這話真是錯誤。趙營長,你先走吧,你說的工作,我們明天再談吧?!?/br> “那行那行,茉茉,你往后缺什么書,吱一聲我給你找,有那種人吧,你可不能隨便相信的?!?/br> 趙紅兵瞪了孔志斌一眼,大搖大擺走了。有了上回被攆出公社大院的教訓,孔志斌硬忍著沒發火,韓信能人□□之辱,早晚有一天讓這小子好看??字颈笥X得陳茉茉這樣的姑娘,冰雪一般聰明剔透,自然是明智的,尤其兩人現在關系已經很明確了,沒必要理會趙紅兵這種人。 然而想是這么想,剛才趙紅兵那個夾槍帶棒的諷刺,卻很難不讓人生氣??字颈蟮融w紅兵走了,抬腳跨進廣播室,臉色陰郁地責問:“茉茉,你怎么還跟他來往?” “志彬你說什么呢,人家趙營長也是公社的干部,我跟他完全屬于工作關系,你要理解我,我總不能不工作吧?!?/br> 孔志斌暫時壓下心里的不快,在陳茉茉對面椅子上坐下,卻在瞥見辦公桌上的一堆瓜子殼之后忍不住了。 “工作關系,工作就是在這兒嗑瓜子閑聊天?茉茉,如今我們兩個關系已經很明確了,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尊重我,我們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呆下去,像他這種人,你可不該跟他多牽扯,你往后少搭理他?!?/br> 那語氣帶著幾分告誡和不悅,陳茉茉眼眶一紅,忽然就委屈地掉了眼淚。 “志斌,你怎么也不相信我?我以為你是懂我的,連你也不理解我了嗎?!?/br> “不是不相信你,我……我也是擔心你?!笨字颈罂粗愜攒晕臉幼?,心中就軟了下來,放緩了語氣說:“茉茉,你跟這種人可不是一類,你一個年輕姑娘家,長得又漂亮,有知識有才情,你是什么身份?你跟這種人接觸多了影響不好,我也是出于對你的關心?!?/br> “你以為我想嗎?”陳茉茉眼角瞟著門外,抹著眼淚哭得更加傷心了,“你以為我想應付他?我有什么辦法,我孤孤單單一個人來這鬼地方插隊,離家那么遠,我無親無故的,趙紅兵這樣的人,我得罪的起嗎?我無非也是生存立足,我能怎么著?你為我著想了嗎?” “不是,茉茉,你別哭呀。我也是擔心你,我怕你跟他接觸多了不好,這種人明顯心思不正的?!笨字颈蟊凰薜眯奶?,忙又道歉,“是我不好,別哭了,你哭得我都心疼了?!?/br> “你要是真心疼我,你想個辦法讓我早點兒回城,我哪還用受這個委屈?哪還用應付這種人?志斌,你不知道,我實在太不容易了,可是你明明找得到關系,你卻不肯幫我?!?/br> 再次提起這個話題,孔志斌心里無奈煩悶,不得不想,陳茉茉現在的態度也太功利了,他其實能夠理解,這兔子不拉屎的鄉下窮地方,陳茉茉從大城市來插隊,生活該有多么不容易啊,必然各種心酸委屈。陳茉茉這樣也可以理解,孔志斌覺得,那些嫌棄女孩子功利勢利的,無非都是些沒本事的rou絲,男人有足夠的資本吸引女人,包括錢財地位,這有什么不對?可是這個年代,他如今蟄伏等待著高考騰飛,眼下他的優勢能力還沒法完全施展開,他也著急沒法子呀。 孔志斌在心里暗暗說,錢會有的,地位會有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按照他的謀劃,用不了幾年他就會有足夠的能力改變現狀。 見陳茉茉眼淚汪汪的樣子,孔志斌只好耐心勸道:“茉茉,關于這件事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就算你招工回城,也只是個普通工人,哪能跟大學生相比?你現在就不要想那些了,一定要靜下心來復習,高考時間可不多了?!?/br> 陳茉茉低著頭,慢慢止住了眼淚,小聲嚅嚅:“志斌,我也是太心急了,這陣子我也在看書復習,就是……胡亂擔心,你知道的,我從小學音樂,文化課本來就不怎么重視,這陣子復習數學弄得頭疼沒信心,我怕我考不上,不能跟你一起回城了?!?/br> 孔志斌知道陳茉茉這些心思,只能想方設法安慰了半天,鼓勵她好好復習,她已經比別人占了先機,一定能考好的。 ☆☆☆☆☆☆☆☆ 對于“認門兒”,馮蕎其實還是很緊張的,不管丑媳婦俊媳婦,姑娘家第一次上門見公婆,難免都會有點忐忑吧。一早起來,她就仔細梳好辮子,穿上新做的衣裳,等著楊邊疆來接她。 按當地習俗,楊邊疆要帶著媒人一起來接馮蕎。其實這里頭的用意也很簡單,那個年代的農村,青年男女往往都是媒人介紹,相親之后訂婚,很可能兩人就相親見過一次面,根本還不熟悉,說不上話,甚至連人都認不準,這就需要“媒婆嘴”的調劑了。 可他們兩個不一樣,這個勉強充任的媒人是馮蕎親二伯娘,并且媒人自己都不太認識男方家人,于是二伯娘大手一揮,叫楊邊疆自己帶走就是了。 楊邊疆當然沒意見,很愉快地帶上馮蕎就走了。三里遠的鄉間小路,沒幾分鐘就到了,楊邊疆就在這幾分鐘里跟馮蕎介紹了家里的情況,大哥,大嫂,一個五歲的小侄子,還有一個meimei,去年出嫁了,今天也會來,其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三叔二大爺,親戚該來的自然也都來了。 “你什么也別擔心,跟著我就行了,那些親戚你反正也記不住,認不得就別管,該干啥干啥就行了?!?/br> 兩人一進村就引來了各種注意的目光,路上遇到了人,一便跟楊邊疆打招呼,一邊就笑呵呵盯著馮蕎圍觀。馮蕎被大家看得局促,好在楊邊疆一路跟村里人打著招呼,卻把車子蹬得輕快,也不多話,徑直帶著馮蕎進了自家的門。 “到了?!彼陂T口停住,回頭看著笑。 馮蕎頓時一陣緊張,規矩習俗什么的,二伯娘也都教過她了,可耳聽是一回事,真正經歷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她暗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放松,楊邊疆扭頭沖她眨眨眼,悄悄握了下她的胳膊,安撫地一笑。 “媽,馮蕎來了?!?/br> 其實哪用他喊,一直有人在門口張望呢,這會子他們剛到門口,就一大堆人迎了出來,馮蕎反正都不認得,就只管微微低著頭,亦步亦趨跟在楊邊疆背后,前邊堅實的脊背成了此刻唯一的依靠。 “馮蕎,這是我媽?!?/br> 馮蕎一抬頭便看見一張笑瞇瞇的臉,看起來五十歲不到的年紀,身量比馮蕎矮了大半頭,這是楊邊疆的mama?呃,真不知道她這瘦小的個頭,怎么生出楊邊疆這樣人高馬大的兒子來的。 “媽?!瘪T蕎聲量很小,卻十分清晰地叫了一聲。 第44章 楊家 馮蕎一聲媽叫出口, 滿院子豎著耳朵等待的人便轟的一聲歡騰起來了,嘻嘻哈哈說笑聲頓時響成一片。 當地風俗,據說第一次到婆家“認門兒”的姑娘, 有一道最為難的坎兒,要改口叫媽。對于第一次登門的準媳婦來說,本來就怯生生的, 忽然要管一個不熟悉的人叫媽, 實在是不容易叫出口的。 當然, 也有先不改口的,有的姑娘也不叫媽,可也不能叫別的稱呼, 沒認門之前可以叫嬸子伯娘,認了門再叫嬸子伯娘,婆媳都會被調侃取笑的。于是有的就含含糊糊啥也不叫,先迷糊過去, 往后結了婚再說。這大概也是準婆媳相互“認可”的一種形式了。 不改口婆家也沒法勉強, 不過公婆嘴上不說,心里肯定要失望的。再有那些多事的七大姑八大姨, 豎著耳朵在一旁聽著呢,誰家未過門的媳婦來認門兒, 叫沒叫媽,叫了幾聲, 都會成為村里人的談資, 甚至成為準婆婆們攀比炫耀的資本。我家兒媳進門就叫媽了, 你家那個兒媳……嘖嘖嘖,沒叫啊。 楊邊疆看著馮蕎,笑得眼睛彎起,那目光柔軟的都要融化了。要說馮蕎跟他的父母家人壓根還陌生,更別談什么感情了,馮蕎愿意進門就叫媽,還不是為了讓他好做人嗎?說出去都是他的臉面。 “你看邊疆媽樂的,嘴裂得跟個褲腰似的,兒媳婦進門叫聲媽,這心里不比喝了白糖水還甜呀?!?/br> “就是就是,笑得眼睛都瞇縫沒了,這么俊俏的兒媳婦,看把她高興的?!?/br> 一大堆親戚嘻嘻哈哈地說笑逗樂,再看楊邊疆的mama,果然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連聲答應著,一把抓著馮蕎的手往屋里領,“她二姐來啦,路上累著沒?熱不熱?趕緊屋里坐?!?/br> 馮蕎被一堆人簇擁著,反應過來“她二姐”說的是自己,這也算是個習俗,好比說準兒媳婦雖然認了門,可還沒正式過門呢,婆家先拿著當閨女養。楊邊疆在家不是排行老二嗎。 馮蕎偷偷用眼角余光看看楊邊疆,正好對上他帶著笑意的目光,暖暖的軟軟的望著她,這么多人呢,馮蕎趕緊移開了眼睛。 馮蕎被迎進屋,眾人說笑了一陣子,無非是些吉利話和夸獎的話,夸一夸“郎才女貌”之類的,慢慢地終于散去了一些,該忙的去忙,該走的也就走了,剩下至近的親戚則會留下來吃飯。楊mama喜滋滋地出去準備飯菜,屋里最終剩下幾個年輕姑娘陪著馮蕎,這些陪坐的小姑娘應該都是楊邊疆的堂妹、表妹之類的,家里專門安排來陪客。其中一個身材嬌小的,面容長得很像楊mama,楊邊疆隨手指著說是他妹。 “二姐,其實我見過你,很面熟,以前可不知道你能給我當二嫂,要是早知道,我早就天天跑去找你玩了?!?/br> 楊邊疆說:“巧嘴,你啥時候認得她?” “兩家村子這么近,我一準見過的,干活割草什么的總會遇上,二姐長這么好看,我見過的我當然能記住,現在看著可不臉熟嗎?!?/br> 馮蕎笑笑說:“小時候我們村的小孩都喜歡跑西大河邊上玩呢,就在這村后,應該是見過的,就是原先叫不出來名字罷了?!?/br> “對呀對呀?!睏钸吔膍eimei點著頭,很是得意地指著楊邊疆,“二哥,聽見了沒?聽見了沒?二姐說她認得我?!?/br> 楊邊疆老有點怪怪的感覺,他妹今年十九,馮蕎比他妹還小了兩歲呢,聽著他妹一口一個二姐,感覺挺好笑的,在他心里馮蕎實在是個小丫頭。小丫頭跟他在一起,平白長了輩分了。楊邊疆于是說:“要不,你倆叫名字吧,隨意些?!?/br> “別,今早咱媽專門交代,讓我叫二姐,可別叫錯了,叫錯了媽又該嘮叨。咱媽那個老規矩、老講究,叫名字她聽見一準數落我?!睏罴倚∶棉D頭看著馮蕎笑,“現在先叫二姐,往后改口叫二嫂也好改。二姐,要不你叫我名字吧,我叫蘭江,楊蘭江?!?/br> 楊邊疆卻沒再介紹別的人,大約是親戚太多,恐怕介紹了她也一時半會也沒法記住,索性就當他自己忽略了,別人就算要說,也只能說他沒給介紹,馮蕎也不用費勁地一個個去認。馮蕎是個伶俐的,她不認得,誰跟她說話只管微笑就行了。 蘭江是個健談的姑娘,挺活潑的,大概也是怕馮蕎頭一回來,氣氛冷落了吧,她又跟馮蕎聊起名字的由來。 “我大哥叫新疆,聽說我媽生我大哥的時候吧,剛剛解放呢,我爸那時候還在當兵打仗,正要跟著部隊進新疆呢,就給我大哥取名字叫新疆,輪到我二哥,就順著叫邊疆,輪到我了,我爸說還順著叫,硬給我取個男孩名字叫援疆,那時候廣播里經常喊援疆。幸虧我媽死活也不同意,后來就給我改了個字叫蘭江?!?/br> 馮蕎微微笑著聽她講,原來還有這由來呀。 聊著聊著,蘭江又開始抖落楊邊疆那些糗事,比如他上學逃過學,挺聰明可是不認真,成績不咋地,小時候調皮搗蛋打架一流,又說起他“二十二的高齡剩男”的笑話。 “我媽說,都快被他愁瞎眼了,二十好幾的人了,也找不到個媳婦兒,我大哥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小侄子都學走路了。眼看著怕他打光棍呢,叫他相親他還不樂意,我就說嘛,他一個大小伙子,他還能不想媳婦兒?原來是自己早就惦記上二姐你了?!?/br> 馮蕎臊得臉熱,楊邊疆對meimei無奈道:“凈瞎說?!?/br> “誰瞎說啦?”蘭江咯咯笑著,賊兮兮湊到馮蕎身邊說悄悄話,“二姐你不知道,我看他就是假正經,原先村里有個姑娘吧,對他明顯有那么個意思,人家找他說話他不搭理,他裝作聽不懂,走路遇上了他還躲著人家走……” “嗯——”楊邊疆重重咳嗽了一聲,警告地瞥了蘭江一眼,“你還能不能說點別的了?” “嘻嘻,叫我說的著急了?” 小姑娘們嘻嘻哈哈笑成一片。 “二哥你出去唄,你也真好意思在這兒看著,二姐好好坐著呢,誰還能拐走了?也不用你每時每刻看著呀。你去忙你的,我們女的說說話?!?/br> “攆我走,好說我壞話是吧?”楊邊疆打趣meimei。然后他果真起身去院子里轉一圈,小姑娘們剛聊幾句,沒多會兒他就又回來了,神情自若,坦坦蕩蕩地繼續陪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