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哼,要流言是真的,攝政王還有臉在這里調戲自己,燕秦心下冷哼,面上卻不動聲色,用溫柔的語言來麻痹對方:“那孤一定會念著王叔的,不過你的傷口剛好,也不要太著急,一切以你的身體為重?!?/br> 攝政王的私事似乎是真的很著急,當天用完了晚膳,也沒有在宮中留宿,便直接回了攝政王府,收拾了一番行囊,然后宵禁之前便出了城門。 攝政王的駿馬馱著身上俊美的男人一路飛奔,直至出了燕都的城門。 長得好看的男人,總是格外惹人注目的,街邊上一個賣胭脂水粉的姑娘便看直了眼睛,待攝政王的駿馬徹底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還是等了老半晌才收回視線來。 那胭脂攤子的攤主笑瞇瞇地說:“姑娘生得好看,涂了我家的胭脂水粉,更貌美。有句話怎么說來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攤主的嘴巴本來就甜,那姑娘聽得笑瞇瞇的,便掏出碎銀買下了胭脂水粉。 等到進了一處客棧,買胭脂的年輕姑娘換了身衣服,又坐上等候許久的馬車,入了宮。 她跪在皇帝面前的長毛毯上:“奴婢親眼所見,攝政王當日晚上便快馬加鞭地出了燕都,他底下還跟了一群人,看樣貌應是燕家十二衛?!?/br> “行了,你退出去吧?!毖嗲財[擺手,示意宮女退下去。 待到宮女走了,站在一旁侍候的常笑又上前來,為小皇帝的茶杯里續上一杯清茶:“陛下,今年的新茶,您嘗嘗看?” 燕秦啜了一口:“尚可?!?/br> 他都沒有細品,顯然是心中有事了。 小皇帝心里有事,他這個做奴才的自然要為陛下分憂,常笑小心接過小皇帝手里的茶杯,又說:“陛下,可是那攝政王有什么不妥?” 這一次燕秦出事,是攝政王花了大力氣把人給救上來的,他當然不會說什么攝政王要是直接把小皇帝擋在身下,燕秦根本連受驚都不用的傻話,小皇帝的命金貴,但人的本能擺在那里,攝政王的所作所為,已經算是十分英勇了。 他常笑承認攝政王的付出,這一年多來,攝政王為小皇帝做的點點滴滴,他也看在眼里,可男子與男子之間終究不是正統,無論如何,他都是希望小皇帝能夠走回到正道上來。 趁著攝政王不在,常笑又低聲說:“老奴心里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燕秦正琢磨著攝政王的事情呢,反正今日有空閑,便說:“有話你就說吧?!?/br> “老奴聽說,這天下,就講究一個陰陽調和,男女之間,終歸是正道,您先前也不喜歡男子,長長久久的和攝政王在一起,天底下難免有詬病。若是……” “若是什么?” 常笑咽了口唾沫:“若是您還有其他的兄弟,老奴想著,只要您高興,也沒有什么,可先皇只剩下主子您一個,這您真和攝政王在一起了,他又善妒成這樣,這大燕江山,豈不是后繼無人?” 那金鑾殿上,誰不喊皇帝一句萬歲,可哪個皇帝真的能夠活到萬歲的?,F在的大燕,好不容易被治理得挺好的,要是為了攝政王的一己之私,就把大燕江山交到其他人手里,未免太可惜。 燕秦也沒有斥責常笑胡說八道,只問他:“你怎么突然想起來說這種話?” 感覺自己好像摸到了一點小皇帝的想法,常笑便接著說:“平常是沒有那個機會,這次,攝政王不是要出去十日,老奴就想著,您好生寵幸一番那些宮妃,等到生米煮成熟飯了,那攝政王回來,便是再生氣,也只是氣一時,而且到時候大可以去母留子,不會有什么亂七八糟的女人來礙攝政王的眼?!?/br> “你腦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边@一次他的話音剛落,燕秦便呵斥了他。 “常笑啊,你知道攝政王府上的管家吧?” “知道啊,老奴同陛下去王府的時候,和他接觸過好幾次?!蹦且彩菞l老狐貍,其實性格和自己還有幾分相似,只是他們之間互相看不順眼,因為對方眼里就一個攝政王,而自己的主子是皇帝。 “那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他被攝政王趕出了攝政王府?” “這個,老奴略有耳聞,可他不是年事已高?” 良籍總是比奴籍好吧,而且在宮里這勾心斗角慣了,他也會向往一下普通人家的生活。 燕秦睨了常笑一眼 :“你真要覺得好,那孤把你也送到鄉下去,就讓你那干兒子來伺候孤?!?/br> 常笑忙說:“不不不,老奴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一定要伺候陛下到死,才不去什么鄉下?!?/br> 他雖然口里稱一句奴才,可有小皇帝寵愛,這宮里多少人要看他的臉色,那些個宮妃,總是稱一句娘娘吧,在家里也是嬌嬌女,千金大小姐,可為了想要他說句好話,還不是得放下身段來討好他。 再說了,他在這宮里也算樹敵不少,真的要去鄉下,沒有皇帝護著,指不定就被昔日的仇家給弄死了,他才不要去過那種日子呢。 他腆著一張老臉,委屈巴巴地說:“那管家有兒有女,不做管家了,也是含飴弄孫,老奴只是個太監,昔日的親故也早就死了干凈,只一個干兒子,還是在宮里伺候陛下,若是讓老奴去了鄉下,鐵定會因為思念陛下成疾,早早便沒了性命?!?/br> “成了,孤又沒說真的讓你出宮,快收起你那點眼淚,多大年紀的人了,還來這一套,搞得孤渾身不自在?!?/br> 明知道常笑說這種話,擺這樣的表情,就是在那里扮可憐,但不得不說,燕秦還是挺吃這一套的。 常笑先前說的那個法子,其實燕秦在一開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畢竟他雖然說是喜歡攝政王,卻也沒有喜歡到全天下非攝政王不可的地步。 再說了,他本來就有一大堆的妃子,雖然是攝政王塞進來的,可他自己也不排斥。像他那些個朝臣,家里只納了一兩個妾侍,都能被眾人稱作是癡情,他只要攝政王一個,只碰攝政王一個,那不就成了癡情種子。 尋常百姓家里,做妻子的不能生,還會為了香火繼承主動給丈夫納妾,他一個皇帝,娶個男人皇后,還不能去碰那些嬌美的宮妃,可以說是混得連尋常百姓還不如了。 想到攝政王那霸道性子,燕秦又嘆了口氣,這種想法,也只是在他不了解攝政王的時候才會冒出來,現在更了解對方一點,就知道對方是個多么愛計較的性子,只要攝政王還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天,那他就永遠都不可能去碰別人。 “常笑?!?/br> “老奴在呢?!?/br> “你備好一輛車,還有衣物,明日孤要微服私訪?!绷餮缘氖虑?,其實他心里不信,但攝政王也沒有給他個交代,近日來又奇奇怪怪的,他心里就像是有只小貓在用爪子撓,實在是惦記,一定要親自去看看才好。 常笑應下來:“是,陛下,奴才一定做得妥妥當當?!?/br> 這種事情他做過不止一次了,交給他,他絕對讓主子滿意。 熟練工常笑果然把衣物和馬車銀兩之類都備了妥當,還安排了幾個大內侍衛,負責保護燕秦的安危。 等到第二日,處理完了緊要的政務,燕秦便換上備好的衣物,喬裝打扮出了皇宮。 微服私訪,那肯定是要到處看一看,瞧一瞧的。但馬車并不像常笑想的那樣,走走停停,而是一直向一個方向行駛,都走了近半個時辰,過了熱鬧的集市,又過了幾家皇帝愛吃的點心鋪子,一直沒有停歇。 常笑換了身衣裳,擠在主子的馬車里,盤著腿跪坐在馬車里鋪著的小毯子上,沒忍住問出了心里的話:“陛下,咱們這是去哪兒呀?” 馬車夫沒停,小皇帝也沒出聲,顯然這是對方早就計劃好的。 “你問這么多做什么,想想攝政王府的老管家?!?/br> 昨日皇帝說了那管家的事情,常笑便去打探了一番,就得知,對方是因為擅自做了主子的主,不值得同情。 燕秦這句敲打如同一記重錘,重重地敲在常笑身上,他立馬閉了嘴,低眉順眼地繼續給皇帝剝葵花籽。 等到常笑把小碟子里的葵花子都剝完了,他擦了擦手上的瓜子屑,把白嫩嫩香噴噴的果仁遞給小皇帝,馬車也停了下來。 “主子,到了?!?/br> 常笑趕緊撣撣身上的灰,打算先下去,再接小皇帝下馬車,卻被后者阻止了。 燕秦從膝蓋上攤著的話本中抬起頭來,只吩咐說:“常笑,把窗簾子卷起來,在馬車上等著?!?/br> 常笑一頭霧水,但還是按照小皇帝的吩咐做了。 燕秦靠得離馬車上的小窗子近了些,看了眼某處宅院,又收回視線。 他坐了回去,接著翻閱手上的書,“你好生盯著,有人來了,便喊我?!?/br> 常笑也應了,他的手扒著窗子,眼睛緊緊地盯著過路的人,大概盯了一刻鐘,他扭過頭:“陛下,人來了!” 燕秦趕緊放下手里的書,看過去,一個壯漢,他失望地坐回去:“不是他,你接著看,是女人,再喊孤?!?/br> 陛下怎么突然要盯起女人來了,常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腦袋重新湊到窗戶便是去,這一次,他等了近半個時辰,脖子都酸了,才等來了人:“陛下,來了好幾個人,兩個男的,兩個女的?!?/br> 燕秦又湊過去,常笑立馬讓開位置來。 果然,這次有兩個女人,而且一個年輕貌美,梳著婦人的發飾,另外三個看起來都是下人,丫鬟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這婦人,另外兩個壯漢則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 似乎有所察覺,那女子看向燕秦,正好和馬車里的小皇帝對上。 燕秦看著這女子的臉,又看向對方的肚子,然后刷地一下,他就把馬車卷起一半的簾子給拉了下來。 常笑小心地問:“陛下,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燕秦就生氣了呢。 小皇帝怒氣沖沖:“回宮!”他還看什么,越看心里越來氣。 “是?!背Pο騺硎遣桓胰桥瓪庵械男』实鄣?,雖然他不知道小皇帝為什么突然發怒,也不知道,小皇帝說的微服私訪,結果看了個懷孕的女人,就早早的要回宮,還發了這么大的脾氣,但求生的本能告訴他,這種時候,最好是什么都不要問。 第135章 想到那張和自己有幾分肖似的面孔, 再想到那個女人微微凸起的小腹,燕秦感到了出離了憤怒,是了, 那些流言說的不全是真話,因為攝政王養的這個女人,根本就是懷了孕的。 攝政王不讓他碰后宮里的那些女人, 卻找了這么個女人來膈應自己, 叫他怎么咽得下這口氣! 在馬車里伺候皇帝的時候, 燕秦若是不需要用到自己,常笑就沒有什么可以做的??粗〉永锵銍妵姷目ㄗ?,他打算在回程的馬車里繼續替小皇帝剝瓜子仁吃, 一個是小皇帝吃的開心,另外一個也是為了他打發時間。 結果他才嗶啵嗶啵地開了兩個瓜子,就被小皇帝吼了一句:“給孤安靜點,吃吃吃, 你腦袋里就只有吃嗎?” 瓜子仁也不是他自己吃, 是剝給您吃的呀,常笑很委屈, 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同氣到失去理智的小皇帝講什么邏輯。 既然不讓剝瓜子,也不讓發出聲音, 他只好非常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差把自己并不算嬌小的身體卷成球了。 看著常笑這樣子, 燕秦就更來氣:“你出去, 讓孤一個人靜靜?!?/br> 在這里待著, 也是惹小皇帝生氣,常笑立馬說:“多謝陛下?!闭f完這一句,他就十分麻溜地滾了出去,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雖然是自己讓人滾出去的,但常笑這行為,簡直就像是把他當成瘟疫,燕秦在氣頭上,反倒更加不高興了。 一個兩個都不讓自己省心,燕秦氣憤到了極致,等到回到皇宮,臉上已經陰沉得能夠滴出墨汁來。 他的臉色這么難看,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來皇帝今兒個的心情很不好。這些日子以來,那些宮妃想要來慰問一下小皇帝,展示一下自己的似水柔情,都沒有能夠找到機會,探聽到小皇帝心情不好,她們也不敢在燕秦的氣頭上來。 畢竟她們只是普通的宮妃,沒有兒女傍身,也沒有足夠有力的母家支撐,唯一能夠讓她們做人上人的,就只有皇帝的寵愛。 誰都不想觸碰小皇帝釘子,但她們不想來了,當天晚上,燕秦卻對常笑說:“把牌子給孤拿來?!?/br> 以前宮里沒有皇后的時候,燕秦還會象征性的翻一下牌子,但是這大半年來,燕秦從來就沒有進行過這樣的活動,以至于常笑都已經把翻牌子給忘了。 聽到燕秦這么一說,他還有點茫然,半晌才反應過來,表情就很激動:“陛下,您說的牌子,可是宮妃的綠頭牌?” “除了那個牌子,還有什么?”他語氣冷冰冰的,“先前你不是提了個建議么,孤覺得挺好的?!?/br> 先前自己提了什么建議來著,對頭,就是那個勸皇帝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木已成舟,攝政王除了生幾天氣,什么都不能做的。 可是先前小皇帝還不是說自己胡說八道呢,怎么突然就想通了,常笑覺著,這八成和先前小皇帝看到的那個肚子圓圓的女人有點干系。 他仿佛摸到了什么,卻也不敢細想。小皇帝正在氣頭上,可能會因為不理智做出一些錯誤的判斷,但這個錯誤的判斷,對小皇帝好,對大燕江山好,對他來說也好。 出于自己的私心,常笑并沒有勸阻燕秦冷靜下來好好思考,而是樂顛顛地去找刻著宮妃名字的綠頭牌了。 生怕小皇帝后悔,常笑的速度非???,不到半刻鐘,所有宮妃的牌子全都被他捧出來放在了小皇帝跟前。 牌子都是倒著放的,名字在下頭,燕秦看也沒有看,隨手摸了一塊,上面金燦燦兩個大字:皇后。 皇后不就是攝政王么,那個假的皇后也是攝政王的人,根本不能碰,燕秦盯著那兩個字,把自己氣成了河豚。 他隨手就把寫著皇后的牌子一扔,又接著繼續摸,第二張牌子是三個字的,他還是很熟悉:白牡丹。 白牡丹人都不在了,寵幸個大頭鬼。他暴躁地扔掉了第二塊牌子,接著摸了第三張。 第三張還是三個字,而且是熟悉的人,蘇曉笑。蘇曉笑喜歡的是攝政王,又是攝政王,攝政王怎么就這么陰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