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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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您這胳膊,還是先找個地方洗了,回去讓老爺看到,免不了又是一頓說教?!敝裆街噶酥杆母觳?,對簡玉珩說道。 胳膊上是山竹花了大半個晚上給少爺描上去的譜子,少爺笛子學的倉促,記不住那么長的曲兒,就讓竹山連夜抄在了他的胳膊上,可即使是這樣,他演奏的時候,還是沒能把結尾吹出來,原因竟是結尾的譜子被袖子遮住,當著太多的人,不好意思去擼袖子找譜。 “遮著點就好,這法子挺邪乎,早上我用這譜子練手,品花樓那賣藝不賣身的容雪姑娘多望了我幾眼,今晚上再上一趟品花樓,譜子我得留著?!焙営耒褚豢跉鈨喊言捳f完,小心翼翼地將袖口掩好,那樣子仿佛是怕勁兒使大了抹花了墨跡。 竹山手揉了揉眉心,身子頗感乏力,兩年前少爺撞了頭大病一場,太夫人因著他也染了病,重的幾乎下不來床,差點就撒手人寰,那時的少爺沉默了好一陣子,在太夫人面前也拿出了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兒,他本以為少爺會長大,沒想到他過了兩年還是這副潑皮無賴的樣子,一點兒沒變。 林家后宅,莞爾這兒也氣的夠嗆,念夏在旁邊哄,蘇染白立在一邊兒笑。 “你看看他,哪里來的高傲勁兒,還我都聽見了吧,到底是他眼瞎還是我耳聾,姑奶奶站的那么近自然聽見了,用得著他一通廢話!”莞爾的手一會兒攤開,一會兒又向前伸,手舞足蹈地比劃著,也難怪蘇染白笑,她此時此刻的這副樣子,就像是老母雞被掏了窩子里的蛋,急的伸脖子蹬腿兒的,一刻也不安寧。 莞爾心里有火,折了胳膊的緣由還不能告訴眼前這二位,便只能詬病于他的言辭,從簡玉珩走了至現在,莞爾的嘴還沒停過,且她罵出來的那些個話,壓根兒就沒重過樣。 蘇染白到底是忍不住了,左手二指指尖抵住右手掌心,做了個停下來的手勢,卻不料被莞爾幽怨地瞪了一眼,只聽那自稱姑奶奶的小丫頭捏著一副嗓子,怪聲怪氣兒地道了一句:“左右這琴是你彈得,要嫁也是你去嫁,我可不給你收拾爛攤子?!?/br> 念夏見自家小姐眼冒金光,定是又在打什么壞主意了,趕忙走了兩步,將身子橫亙在莞爾和蘇染白之間,以此來擋住自家小姐的視線,她抿了抿嘴,好聲好氣地對莞爾說道:“小姐,先生是男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替你上花轎啊?!?/br> “誰叫他去坐花轎了,七八個精壯的漢子也抬不動他這尊假佛?!陛笭柕穆曇粼絹碓降?,低到最后直接噤了聲,蘇染白是他的師父,雖說平時玩鬧地過分些他不計較,但莞爾的心里總得有點數,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世上哪有閨女暗地里嚼自己父親的舌根子的。 可她這心里面實在是不太平,只怕用不了幾天,那邊簡家就要來林宅上提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是想反抗也沒有法子,況且她這命是林家救的,自己到底是頂了人家的身子活著,但凡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順著自己的私心恩將仇報。 但莞爾不反抗,不代表她就會委屈著自己活得不痛快,這送上門來的便宜夫君,她要,但她這未來的路,也要開始著手為自己打點一二了。 送走蘇染白,莞爾拉著念夏給她描了個輕巧可人兒的妝,刨出了自己早壓了箱底兒的淺綠色裙子,那是林記成尋了京城上好的裁縫給她做的,莞爾穿著也不知道是什么緞子,反正那衣領子劃過脖子的時候,仿佛比自己的皮膚還要柔和上三分。 念夏按著小姐的吩咐把一切都準備好,一雙眼睛露著怯,拽了拽小姐的袖子,“小姐到底要做什么?” “去見爹爹?!陛笭柼叩袅俗约旱哪惧?,登上一對雙色孔雀線芙蓉軟底鞋,她在銅鏡前晃了兩晃,一雙小腳輕柔地像是踩在了云端,裙擺開合,像江南煙雨珠簾前新生出的荷葉。 細軟的手指搭上了念夏的手心,莞爾由念夏領著,緩步向林記成辦理政事的前宅走去,一路上的丫鬟仆人紛紛行禮,嘴里最后還不忘道上兩句恭喜,莞爾均是頷首一笑,嬌羞地向人家道謝,那樣的嬌聲細語再配上這軟綠色的衣衫,舉手投足里莊重不失優雅,倒有了幾分嫡長女的樣子。 任旁人如何的如沐春風,念夏這兒一身的雞皮疙瘩就沒停過,她家小姐一定是腦子糊涂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跳起來,伸脖子瞪眼地撇清關系嗎。 林記成聽了仆人的通報,從焦灼之中抬起頭,撂下了手頭的爛攤子,最近朝廷上不太平,先皇駕崩已滿三年,皇上的服喪期滿,因怕朝廷動蕩,故而先冊立了太子,后位卻空缺至今。 現下朝堂上幾家老頑固主張盡早確立后位,免得后宮動蕩皇上無心朝政,然而皇上對自己結發妻子情深義重,自她死后也不愿再立皇后,只立了她的兒子為太子,皇上懶得多費口舌,就把這一堆奏折扔給了林記成。 “我的莞爾,快進來,讓爹好好地瞧瞧你?!绷钟洺呻p臂張開,讓莞爾坐在自己的腿上,下巴頂著她柔順的頭發,林記成不禁有些奇怪,按常理說,莞爾是個溫婉懂事兒的孩子,就像她生母一樣,自己不去找她,她也從沒有來主動見自己,于是乎有些疑惑地問道:“莞爾是受了什么委屈嗎?” “那倒沒有”莞爾在林記成的懷里坐直了身子,水靈的眼睛眨啊眨的,竟然包出了兩包淚來,她咬著嘴兒,身子依舊坐的端正,看的林記成一幅心腸唰的一下就軟了下來,他伸手去抹莞爾臉上的淚,“到底怎么了?” “莞爾來了家里兩年,這兩年來,不挨餓不受凍,實在是不愿意離開,可眼下哥哥jiejie們都成了家,莞爾知道,馬上就該自己了,可莞爾實在是不舍得爹爹,您就像是一道墻,把外面的狂風暴雨割開,給我溫暖的家,我舍不得...莞爾舍不得爹爹?!?/br> 莞爾這一通說下來,句句都是實打實的大實話,林記成懷里抱著她,都快要掉下眼淚來,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才剛剛和她熟悉了些,就要看著她嫁去別人的府邸,莞爾嬌嬌弱弱的,在那里受了氣,受了凍,哪能不讓林記成痛心。 念夏在一旁候著,不禁也拂起袖子抹了把眼淚,可這袖子還沒放下來,就聽見自家小姐肝腸寸斷般地婉轉聲音響了起來,聽得她差點沒一個不穩掀翻過去。 “莞爾不舍得您,您也不舍得莞爾,所以爹爹,咱們不如找一個上門女婿,我倆一起在跟前兒服侍您,豈不是兩全其美?” ☆、第7章 琴瑟且和鳴(二) 自兩年前莞爾來府上的時候,念夏就打心眼兒里佩服這位小姐,從頭到腳,打心眼子里佩服。 尤其是此時此刻,她家小姐的桃花運,未免泛的太洶涌了些。 正是夏天熱的時候,大太陽頂在頭上,莞爾站在院子里,插著腰,她面前站著一個素衣少年,他高莞爾大半頭,腦袋微低,眼睛里透潤著的是無盡的寵愛之意,還有,還有那么一絲的嬌羞....... 整個院子都浸在日光里,莞爾身上汗津津的,可那后脊梁骨卻一陣一陣地泛涼,眼前的少年圓臉,被太陽曬的撲撲紅,長長的瞳睫像兩把刷子,忽閃忽閃的,他頭一歪,上來就抓她的手臂:“阿莞,你不記得我了?!?/br> 那雙眼睛眨,兩包淚噙在里面打轉,樣子竟比女孩子都要楚楚可憐,見莞爾無動于衷,他的嘴癟著,一副懊悔萬千的樣子,自言自語道:“都怪我,都怪我,當時我就該好好求我皇...我舅舅,將你也帶走,瞧你現在瘦的......我是你阿越哥哥,記起來了嗎?” 他一準是瞎了,自己在這兒一日五餐,好吃懶做,臉上的rou兩指一捏掐的老高,那肚子掐上一把也是層層疊疊的rou,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呢嘛! 且聽他的說辭,應該是這林家小小姐的故人,只怕是小時候玩在一起的,換了個人他都沒認出來,看來真是白生了那么一雙水靈大眼了。 “我...我自然記得,不過都過去太久了,也不能都記得清楚,你是怎么進來的,林府這高墻深院的,你買通了侍衛?”既然知道了這是正牌林莞爾的朋友,莞爾就對他態度柔和了些,她任這阿越哥哥拉著她的雙手,笑的稚氣未脫般恍如那牙還沒長齊的小孩子。 沒想到眼前這人畜無害的臉容一呲牙又笑了,也不顧莞爾的驚訝,他抽出一只手來,在莞爾的頭上輕輕拍了一下,柔聲道:“我是來提親的啊,莞爾丫頭,你總歸要是我的?!?/br> 他說什么,莞爾的臉一下子白了白,她眼珠子轉了轉,再三確定了站在她眼前的不是簡玉珩那個松鼠,可心里卻更加地慌張起來。 一天一個美少年投懷送抱,變著法兒換花樣,這要是擱往常,莞爾心里定是抹了蜜似的甜,嘴上也得樂出花兒來,可是今時不同往日,昨兒簡玉珩那一折騰,靠著些名人效應,一唱一合間已經驚動了整個京城,故而眼前這少年一定是要回絕的,可莞爾看他乖乖巧巧的樣子,竟又起了些惻隱之心。 “阿彌陀佛,這院子不能再待了,誰知道明天又會跳出來一個怎樣的人物?!陛笭栕炖锬钸吨?,雙手推著她阿越哥哥的后背把他往外送,邊推邊開導他說:“你看啊,你是來提親的,理應跟著你家人在前宅和我爹爹商量,若是他同意了,我自然嫁,他不同意我也沒辦法不是,所以你不該來找我對不對?” “阿莞說的有道理,但是這次我是一個人來的?!彼掳妥屑毜乜紤]了一下,似是還有什么不贊同的地方,他短短地默了一會兒,突然靈光一現道:“那昨天吹笛子的小子為何可以直接來找你!” 他很是傷情,轉過身來,手緊緊握住莞爾的手腕,眼睛一瞬間的濕潤著實嚇了莞爾一大跳,這天分,應該上酒樓演戲講話本,那些個酒樓里講話本的,講到激動的地方,免不了要站起來比劃上幾下,但講話本的都是些爺們,說到刀槍棍棒,自然說的精彩,可講到小女兒家哭哭啼啼的戲份時就沒了辦法,不過若是讓這個阿越哥哥去,一定能紅遍京城各大酒樓。 “阿莞,你心里換了人對不對,我們自小玩在一起,只是小別了六年,你就忘了我們對著月亮起的誓,那個簡玉珩,有什么好?”阿越哥哥這幾句說的柔腸寸斷,‘負心人’這三個大字仿佛寫在了她腦門子上,讓她無端端地生出了愧疚之情。 “小姐,小姐!”念夏眉頭緊緊皺著,叫了她家小姐幾聲,而莞爾一心沉浸在自己為自己編織的慚愧中,沒理會念夏的喊叫。 “見過林公子!”念夏可著勁兒提高語調,眼睛一個勁兒地朝莞爾眨,莞爾這才如遭雷劈地甩開了阿越哥哥的手,轉過身來,眼神飄忽地望門前的人兒。 他還是一身墨綠的衫子,尊貴的華服在外面裹著,無暇美玉一般的臉沒表情,眼睛睨著,良久,他朝她叫了一聲:“莞爾,過來?!?/br> “她憑什么過去?”莞爾反應過來的時候,阿越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簡玉珩看清了這人,先是一愣,旋即勾著嘴角笑了,這一笑笑的萬種風情,“林大人剛剛將莞爾許了我,你又是個什么東西?” “簡玉珩!你說話稍微注意點!”林莞爾撥開阿越橫在她眼前的胳膊,向前邁了一步,挺直了身板瞪著簡玉珩,她雖然稱不上了解他,但他的性子脾氣她清楚,只能別人順著他,一點違逆都能把你吊起來打。 他上半輩子順風順水,沒怎么吃過癟,卻不知道為什么,到這個臭丫頭跟前,他就沒順過氣兒,剛剛在前宅提親,聘禮都送了什么都講好了,沒成想林記成突然提了句:“林某不舍小女,望女婿體諒,能和小女一起在林府上過活?!?/br> 他一萬個不同意,卻無奈父親母親急著聯姻,想都不想直接就答應,他咬住牙,怒火往肚子里吞,面子上還是悻悻地笑:“你就是這樣教育你的夫君的,女德女戒全都白學嗎?” “姑奶奶我左右還沒嫁給你,現在就是在這兒把你揍了,也犯不上什么女德不女德的!”莞爾掄了掄袖子,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倒真有幾分要上去干架的樣子,簡玉珩眉梢挑了挑,一副輕蔑的表情掛在臉上。 別看他面子上平平靜靜的,心里實在是嚇了一大跳,這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小姐? “阿莞,別沖動,你看他精壯的身子,你打不過他?!?/br> 莞爾那么多年的夜燈,不是白挑的,天天在那黑燈瞎火的街道上走,要說勇氣早就練出來了,再說沖上去干架其實就指著那一股子犯傻似的怒氣,且最忌諱的就是旁邊有人在這兒泄氣兒,阿越哥哥認真地板著臉,抱住莞爾的手臂,哀婉地又補了句:“咱倆聯手都打不過?!?/br> “你這情郎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既然都對月起誓了,那為何還要回應我求愛的笛子呢?”他想刺激這臭丫頭,想看她惱羞成怒的樣子,這第一步就從她身邊這個呆頭鵝身上下手好了。 “那簡玉珩小少爺,你既然對那品花樓的容雪有意,為何還要來我東墻吹笛,像我示好呢?” “你......” “京城第一美少年啊,人家容雪姑娘可曾正眼看過你?” “你閉嘴!”這大腮幫子的松鼠幾步走了過來,身子欺在莞爾頭頂,“你也配和我提她!” “我怎么不能提她了,我今兒還就要提,你思慕了人家三年,贈詩畫無數,人家卻從來沒正眼......”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四下里突然安靜下來,簡玉珩這掄圓了胳膊的一下子,打的她眼前金星直晃,她努力平穩下來身子,把他死死地瞪著,瞪的久了,眼睛都酸脹起來,這一酸,眼瞼的肌rou不受控制,眼淚就簌簌地掉下來。 簡玉珩收了手,慌了,他沒見過女人哭,定眼望過去,她仍舊犟著一張臉,嘴角卻有輕微地顫抖,大戶人家嬌生慣養的小姐,怕是從沒挨過打,白嫩的臉上留了三個紅腫的指印,她眼睛里滿是寒意,瞪著他的樣子就像是要把他的rou剜下來。 “我...我無意的,你提誰不好,非得......”非得提他心頭的傷,這事兒他祖母都不敢提,一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被一介女子嘲笑,免不了要狂躁。 那邊莞爾受了氣,可憐巴巴的模樣,惹得簡玉珩心里軟了軟,他開口,正要說點什么道歉的話,卻被莞爾大罵了一聲滾,他悻悻地停了嘴,琢磨著也沒什的別的重要的事兒,眼神飄了飄,負手離開了莞爾的院落。 “阿莞,我......” “你也滾,念夏,送客!”莞爾淚眼婆娑的,身子晃了晃,轉身回了屋子,剛一進門,蘇染白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來了,他板住莞爾的肩膀,神情嚴肅地對莞爾說道:“坐下,我幫你敷藥?!?/br> “不用!”莞爾此時此刻像一只炸毛的公雞,簡玉珩!兩年前他折她胳膊,兩年后又為了別的女人打她巴掌,她今生做鬼都不會放過他! “你聽話?!碧K染白難得的嚴肅,他拉著莞爾的手臂,將她帶到床上,他小心地拿開莞爾遮著臉的手,紅紅的印子顯了出來,許是一來一去之間碰到了傷處,莞爾的眉頭皺,直往嘴里倒涼氣兒,蘇染白眉頭皺的更深,“疼就說出來,你是個姑娘,性子不必那么要強?!?/br> 莞爾眼角顫,她無端地想起她在簡家當丫鬟的時候,人家常說的一句話,“痛就忍著,你一個下人,哭給主子看嗎難道?!彼F在是小姐了,可以隨著性子哭鬧,可以偎在爹爹懷里撒嬌,可是這是她真的想要的嗎? 自然不是,這個世道在哪都一樣,不管是在最底層的市井小民里,還是在那榮光萬丈的皇宮,都是是弱rou強食的法則,你弱小就活該被淘汰,沒見過哪個皇帝,是靠著哭鬧奪得天下。 蘇染白吩咐念夏去取雞蛋來,念夏應了一聲就往外跑,絲毫沒猶豫,可這一轉身出去,蘇染白一身的蓮花味兒一下子就涌了上來,他俯下身子,把莞爾攬在懷里,夢囈似的說了句,“不是攛掇你哭出來,也不是教著你去學軟弱,只是你這倔強的樣子,實在讓我瞧著心疼?!?/br> 莞爾突然覺得心里暖,雙手合了過去拍他的后背,倒像是她哄他了一般,“我不哭出來是要留著力氣去扒了他的皮,師父不必掛心我?!?/br> “簡玉珩她確實是過分了,這也太不把師父放在眼里了,這要是那天讓我在街上遇見他,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碧K染白憤憤地說著,莞爾在一旁點頭應和,說到心坎兒上時還不忘嘖上兩聲。 “你說說,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呢不是!” “滾滾滾,你也滾,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蘇染白望著莞爾,莞爾盯著蘇染白,僵持了一會兒,二人皆爽朗地笑了出來,男聲沉靜女聲清脆,同時回蕩在小屋里,叫外面的人聽去,不禁要心馳神往一番。 “莞爾啊,今天來府上的那個少年,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宮里的人,你怎么會和他有交道?!?/br> “宮里?”怪不得那少年一身的粗布衣服,舉手投足之間卻隱隱帶著貴氣,“哪個宮里的?”難道還能是皇上的兒子不成,林家這小小姐之前還能認識個宮里的人物,實在是不簡單啊。 “我瞧著他眼熟,仿佛是在晨陽宮中見過?!碧K染白一邊兒拿著雞蛋給莞爾臉上滾,一邊兒歪著腦袋回憶,“對,就是晨陽宮,是長公主待得地方,那小子穿著朝服,能進宮中女眷的府,又是朝臣的話,那就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是長公主的兒子,皇上的親侄兒,當朝的淳王殿下?”說完這話莞爾沉默了,蘇染白也不說話,如果他說的是真的的話,那她今兒是罵了淳王,讓他滾…… 莞爾頭調過來,雙手扒著他的臂彎,眼睛眨啊眨的,一臉深情地將蘇染白望著,瞧的他心里頭直發怵,“師父,將來我要是掉腦袋,你可得護著我,你左右就我這么一個徒弟……” “......” 作者有話要說: 也不知道這故事大家喜不喜歡? ☆、第8章 琴瑟且和鳴(三) 莞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左邊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莞爾迷糊著眼睛,伸手想摸,卻被念夏眼疾手快地撥開了。 念夏一邊把衣裳遞給小姐,一邊嘴里念叨著:“蘇公子交代過,不能拿手碰的,他說啊,你那個手是上樹和泥的手,不干凈?!?/br> “他知道的倒是多!他什么時候走的?”莞爾揉揉腦袋,自己昨兒坐在床上和他閑聊,后來聊累了就躺著讓他在自己的臉上滾雞蛋,后來,后來就舒舒服服的睡過去了,夢里面將簡玉珩那只臭松鼠先是踩在腳下羞辱,又是吊起來打了一晚上,這一起來還真是一身舒爽。 “他見你睡了就走了,沒多待?!蹦钕倪呎f邊往外頭走,不一會兒又返回來,遠遠看著好像手上多了點什么。 莞爾揉揉眼,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腦袋左右晃晃,慵懶地下了床,她一頭系著衣扣,一頭望著念夏手里的東西,那扣子便又系錯了行兒。 是一個淡黃色的小風箏,蝴蝶形狀,一看就是手工做的,花紋粗糙的很,骨架卻很是纖細,莞爾歪著頭看,蝴蝶的一個翅膀上畫著十分簡潔的圖,是一個男人精著上身,背著荊條跪在別人門前。 負荊請罪,那臭松鼠到底還是覺得做得過分了。 “什么東西?”莞爾明知故問地晃了晃風箏,眼睛斜著念夏,這丫頭拿著這個東西過來,竟然笑的這么蕩.漾,十四歲的姑娘,怕不是見著一個喜歡一個吧。 “簡家差人送來的,說是給小姐您解悶?!蹦钕男Φ奶故?,但莞爾并不這么覺得,她把東西塞在小姐懷里,不忘補上一句“那小少爺還蠻有心的?!?/br> 解悶?莞爾嘴撇了撇,昨兒打了她,回去了怕自己跟爹爹告狀,做了這么個破玩意兒哄她,他當她是三歲孩子嗎! “有心?可快拉倒吧,他昨兒可是巴不得我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