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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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您今天的功課可完成了?” 念夏沒辦法,只能將她這殺手锏拿出來,林懷湛臉上突然僵了僵,她也不懷好意地笑了,邊笑邊道:“再過小半個時辰,前宅的夫子就該給少爺們上完課,接下來,便就是來找小少爺您了?!?/br> 林懷湛的臉陡然間泛起慘淡的菜色,那些個兒蝌蚪一樣的文字對他來說實在是折磨,可夫子的課業不做完,就會加倍的罰,罰些體力倒也罷了,他最怕那夫子罰抄寫,千字文道德經輪著抄,那手都要斷在桌臺上。 “念夏,不如你和我走吧,給我當伴讀,幫我分擔些課業,等將來我長大,便娶你?!?/br> 阿湛說的很認真,白皙的臉頰上還憑空多生出兩團紅暈,原本還掛著笑的念夏一下子笑不出來了,神情也稍稍帶上了些忸怩,且不說阿湛小她不少,她不過只是一個丫頭,就算他應允,又怎敢高攀林府上的少爺。 “喂!臭阿湛,你休想從我這騙走念夏!” 莞爾一把將念夏撈過來掩在背后,神情高傲地審視阿湛,她將小家伙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的阿湛心里直發毛,她早就看出來這家伙惦記著念夏,壓著他的話便說道:“等你什么時候把道德經背下來,我什么時候考慮帶著你的阿夏到你府上玩幾天?!?/br> “此話當真?”林懷湛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他小手擎高,嘴里發出了一連串的歡呼,樂巔兒地就跑回去背書了。 “傻小子,背十本念夏也不給你!”莞爾見他真去背了,不禁有些慌神,她對著阿湛的背影吐了吐舌頭,緊接著便一屁股坐在了院子的石凳上,這兩年來和念夏朝夕相伴,她是她最好的玩伴兒,任誰來給她要她也不會給的。 其實最重要的是,念夏會唱小曲,不像花燭唱的憂傷清厲,念夏的小曲唱的悠揚婉轉,曲調輕快,她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伴著念夏的小曲入睡,現如今誰把她要走了,豈不是要她這后半生在失眠中度過。 念夏的臉已經添了紅暈,她施施然走過來,拉了拉莞爾的衣袖,微微地將頭低了下去,竟是一副女兒家嬌羞的樣子。 莞爾不禁有些驚訝,她望了望念夏紅的像煮熟了的蝦子似的臉,又好氣又好笑地問了一句:“你不會真的想去給那臭黃雀做伴讀吧!” “沒.....絕對沒有,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小小姐,前宅的夫子下課了,那蘇夫子也就閑下來了,您該練琴了?!蹦钕陌腠懖虐研纳穹€定下來,找了個幌子來分散自家小姐的注意力。 而很明顯,這招對小小姐也是屢試不爽。 “那個扶辰公子蘇染白?染白染白,他怎么不叫染黑!”莞爾悻悻地嘀咕了這幾句,腦子里浮現出她初見蘇染白的樣子。 那是她來府上兩個月左右,林記成開始為小莞爾尋一個教她琴棋書畫的師父,蘇染白是他世交蘇家的庶出兒子,從小喜愛游歷山水,性格瀟灑自在,尤其是彈得一手好琴,他與蘇家的家主廢了一番口舌,騙著蘇染白到府上來教女兒們學琴,前宅的女兒們自小畫卷書香的,很快便入了門,只有莞爾一個人,還天天在古琴上瞎劃拉。 蘇染白來的時候,穿了一身出世的白衣,莞爾就歪著頭看著他,看著那欣長的身影從容走來,眉目雅逸,唇邊掛一絲淺笑,莞爾喜愛伴月香,滿屋子都是那沉沉郁郁的花香味兒,可蘇染白一路走來,隱帶新荷清香,眸光清掃莞爾,猶似隔水相眺空蒙縹緲。 “虛偽”莞爾咋舌,她看的那些話本子上,多得是驚世絕倫的美男子,可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一身白衣飄飄衣袖決絕的假仙,世人皆愛牡丹,為何獨獨有人偏愛蓮,仔細想想,不過是得不到牡丹而自己尋得一番說辭,不是虛偽是什么。 莞爾站起身子準備回去拿琴,雖然她很不喜歡蘇染白那一副出世的樣子,但她對著蘇染白三拜九扣認了師父,就必須得好好尊著。 她看了一眼念夏,眉梢一挑示意她趕緊回去,卻不料這小丫頭故技重施,眼神又飄到了自己身后,這次卻只是伏了伏身子,沒說話。 莞爾插起腰,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捏著嗓子太監似的對念夏說道:“阿夏你是想戲弄回來對不對,這回是誰來了?讓我好好猜猜,阿湛?爹爹?難不成是那個扶辰公子蘇染黑不成!” “不才正是在下?!?/br> 山澗清泉掉落崖底溪流,濺起層層水花再結漣漪,那舒緩清涼的聲響猝不及防地響在莞爾耳畔。 蘇染白手上還做著一個噤聲的手勢,此時他移開了手,朝念夏點頭示意了一下。 莞爾渾身都抖了一下,胳膊懸停在半空中沒了動作,此時的她就像做壞事的小孩子被現場抓包,莞爾的心中仿佛有一萬只小獸奔騰,她身子僵硬地轉過來,復又僵硬地行師徒之禮,蘇染白卻只看著她笑,仿佛絲毫沒聽見她剛剛的冒犯之辭,袖口一拂,道:“瓢兒回房取琴來吧?!?/br> “瓢兒是誰?”這里除了蘇染白只有她和念夏,哪還有第四個人了,瓢兒......等等,他是在說自己了,自己編排了他個蘇染黑,他還她個林瓢兒。 莞爾音同碗兒,鍋碗瓢盆.....他倒是選了個好聽的念,怎得沒脫口叫她鍋兒,莞爾氣的錯著牙,這人太賊了,自己不過故意念倒他的名字,他這兒馬上以牙還牙。 “是,盆兒這就去取琴來?!陛笭栕炱擦似?,看都不看蘇染白一眼,轉身拉了念夏便往屋子里跑。 蘇染白嘴角揚了揚,隨手掏出自己的折扇,在眼前虛晃了兩下,掩住了自己繼續上揚的嘴角,冰消雪融一般地聲音復又響起在二人身后:“盆兒的妝可是要重新化化,不然我可沒心思教你彈琴啊?!?/br> ☆、第5章 濁世佳公子(五) 悠揚的笛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古琴錚錚的聲響。 這扶辰公子的一手古琴,當真是舉世無雙的。 據民間廣為流傳的話本子上講的,京城年輕一輩有四位只手撐天的公子,分別喚日月星辰,映日公子是莞爾的兄長名喚林子夙,是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她住深宅兩年,共碼沒見過他幾面,就算見到也只是遠遠地瞧上一眼,但根據阿湛這精致的樣貌,就知道他這兄長自是生的一副好皮相。 當朝太子在未繼位之前,也是個風流瀟灑的人物,被話本子上寫了個宿星公子的封號,后來稱了帝,這名字也就不用了,寫話本的人不能讓這日月星辰丟了星字,便硬把這頭銜冠在了新立的太子爺身上。 扶辰公子便不用多說,只手扶天辰,就是眼前這位正撫著古琴,一臉沉醉之色的蘇染白先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天天就是這么一副出世的瀟灑樣子,故而那些話本子里都寫他是九天之上墜入凡間的謫仙,莞爾抽了抽鼻子,很不贊同地撇嘴,故意蹭了蹭自己的座椅,為他的曲子添上幾個不和諧的音符。 而最讓莞爾吃驚的,卻是這個日月星辰里的伴月公子,她當時翻看那話本子的時候,嗑瓜子的手一抖,差點連人帶書都撇在地上。 那話本子極力描寫了一番伴月公子的美貌,是當之無愧的京城第一美男子,還給他冠了一個京城第一公子的頭銜,書上寫他如何如何相貌俊秀風度翩翩,如何如何身形欣長顧影自憐,一通酸掉牙的描寫,讓小姑娘一個個看的心馳神往后,才不緊不慢地在話本最后屬了伴月公子的大名。 昔日簡家幼子,簡玉珩! 要說這前三位公子,當真是各有才華,映日公子最善謀略,聽說這幾年鋒芒畢露,已經提到了朝內皇帝身邊,準備接他老子,也就是林記成的班。而宿星公子現在已經坐在了龍椅上,接他班的左右也已經封了太子,自然是沒有閑話可說的。最不濟的扶辰公子,至少人家也有一技之長,彈得一手好琴,誘騙幾個失足少女還是綽綽有余的。 但這伴月公子吧,除了他那一副好皮相,怕就只剩下紈绔自夸好吃懶做,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抱著他那祖母撒個嬌,當真是一無是處,一無是處...... 莞爾搖頭晃腦地想著,完全沒意識到這邊的琴聲已經停了下來,蘇染白雙手虛浮在琴弦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林莞爾,他之所以停下,并不是因為這丫頭沒有在聽他的琴,而是因為此時的東墻外,響起了一支稍顯奇怪的曲子。 “喂!”蘇染白用手中折扇敲了下莞爾的腦袋,小丫頭驚的一個不穩,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 他也不伸手去扶,只是笑吟吟地望著她,直到她那氣鼓鼓的腮幫子消了,才緩緩地說了這一句:“你聽外面,有人吹笛?!?/br> “他吹他的笛,你彈你的琴,有什么相干的嗎?”莞爾誠然氣還沒消,這蘇染白的手向來沒輕沒重的,她現在腦袋上還火辣辣的疼。 “這笛子吹得可不一般,怕不是有人思慕你,翻墻過來給你傾訴愛意來了吧?!碧K染白站起身,把窗子推開,暖洋洋的日光照射了進來,莞爾坐的低,陽光在她眼里是一小束一小束分開來的,小小的浮沉在光線下碰撞起伏,十分地愜意好看。 傾訴思慕? 這蘇染白的話,未免太直白了些。 “你仔細聽?!碧K染白噤了聲,身子讓開了窗子,空氣一瞬間安靜了許多,當真有悠揚曲折的笛聲翩然自遠處傳來。 雖然并不知道這曲子叫什么,但一定是一支很普通的曲子,莞爾的眉頭皺起來, 笛子的音色偏輕快悠揚,但此時這人演奏的是一首慢曲,若是換成古琴來演奏,效果大概會好一點。 “這曲子是個好曲子,只是節奏太緩,若是換成......”莞爾的話還沒說完,那吹笛者像是猜到莞爾的心思一般,突然尾音上揚,一聲尖利刺耳的樂聲剎那響起,緊接著那笛聲便如松濤陣陣,鐵騎突出,曲過之處萬壑生風,一時之間曲調韻萬種風情,生千般變化,是古琴難以豈及的一種樂聲。 而就在這樂聲達到鼎盛,就如洶涌澎湃的江流即將跌落懸崖的瞬間,囚在土壤中的嫩芽即將破土而出的剎那,笛聲戛然而止,沒有常理中委婉曲折的收音,就像戰場上壯士的寶劍被人一刀斬斷,再無聲響,只?;芈曧憦貣|墻。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就在回聲意猶未盡之際,一首抑揚頓挫的歌聲快速填補了笛聲的空缺,這人的聲音很亮,唱的就是剛剛他吹奏出的曲子,莞爾本來并不覺得這曲子有什么過人之處,而現如今他這加詞一唱,一下就別有一番風味在里面了。 “司馬相如寫的《鳳求凰》,向卓文君傾訴愛意的。吹的一般,唱起來還有幾分意思?!碧K染白笑了笑,回頭看著莞爾,接著又道:“小丫頭,有人看上你了?!?/br> “弄那些沒用的做什么,看上我直接向爹爹求親去,在這做什么玄虛?!陛笭栒f這話其實是有些違心的,這要是只有念夏在旁邊,她肯定是一副既好奇又欣喜的女兒家樣子,但是現在這蘇染白站在一旁,搞得她憑空多生了幾分不自在。 “看你那臉,像是胭脂脫了色似的紅,不如我來助你一臂之力?!碧K染白邁了兩步,折扇隨意地往腰間一別,雙手撩了撩下衣擺,復又端坐在古琴前。 只見他雙目一閉,緩緩抬手,在琴弦上虛按一下,隨即開始了彈奏,弦上婉轉傾訴地是一首卓文君譜的《白頭吟》。 這曲子不像剛剛那人演奏的鳳求凰一般有婉有轉激揚頓挫,此曲從頭到尾都是舒緩的琴音,但蘇染白這扶辰公子的名號顯然不是白得的,盡管全曲舒緩無波無折,卻在他那一雙舉世無雙的手下,依舊彈出了千回百轉。 “念夏,唱出來?!碧K染白回了回頭,示意念夏隨他的曲調唱,完全是和剛剛那人同樣的套路,只是蘇染白叫念夏來唱,他也怕此時若是讓莞爾來唱,會嚇跑那東墻外的倒霉孩子。 莞爾哪里知道蘇染白肚里的小心思,只是推著念夏的后背,催促她快唱,莞爾喜歡聽念夏唱的曲兒,此時的她只認為墻外那人是在和她較勁,而她手下有兩元大將,一個彈奏古琴出神入化,一個小曲兒唱的我見猶憐,這一對組合,拉出來實在是給自己長臉。 莞爾此時仰著驕傲的下巴,完全不知曉那東墻外是一副怎樣壯觀的場景。 念夏那邊兒得了命令,清了清嗓,黃鶯般動聽婉轉的詞便唱了出來,“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今日斗酒會,明旦溝水頭。躞蹀御溝上,溝水東西流。凄凄復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愿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br> 這本是卓文君在司馬相如想要拋棄她時所作,其悥重在挽回即將逝去的愛情,但這蘇染白琴扶的實在是絕,手指撥弄之見,竟掩去了原曲的憂傷凄婉之意,剩下的竟是流露著小女兒家渴望愛情的嬌羞,再加上念夏甜甜的歌喉,惹得東墻外的人一片嘩然。 東墻里的人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蘇染白停了琴不做聲,念夏止了唱,呆呆地望著自家小姐,這東墻外面,好像不止一人。 莞爾隨意踩了一雙木屐,妝容懶散,臨到院門口招呼了一下念夏,讓她走到自己前面去開門,小丫頭應了一聲,跑上前去,吱呀一聲將門拉開,林宅上上下下的人,甚至是后廚的掌勺都圍在了一起,個頂個的擦亮了眼睛,準備欣賞這出求愛的好戲。 墻角慢慢轉出一襲墨綠色的身影,光亮華麗的貢品柔緞,穿在身上應是舒雅飄逸的,但生生地被眼前這人襯出了幾分慵懶來,那人高綰著一半的墨發,另一半垂散下來,長若流水的發絲服帖地順在背后,只見他微揚著頭,兩手垂下,其中一手還握著玉笛。 便是他吹得那鳳求凰了。 “大家聚在這里,所謂何事啊?!蹦钕耐砗罂戳丝?,這關鍵時刻,自家小姐卻像縮頭烏龜一樣躲在門后面不出來,她只好鼓起勇氣,問了這么一句。 林記成站在最后面,一雙眼睛里寫滿了笑意,剛剛自己女兒彈得一手好琴還有著一副好嗓子,當真是極為自己長臉,況且前來提親的小子吹了一曲《鳳求凰》,自家女兒莞爾回了一曲《白頭吟》,白頭不相離那樣的句子都唱出來了,這不就是默許了人家的求親嗎。 “林姑娘,在下東域簡玉珩,對您思慕已久,輾轉反側,在下實在是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歡,為姑娘唱了這一首曲子,如有冒犯之處,實屬在下唐突?!焙喖业聂骠婀娱L高了許多,溫文爾雅的樣子映在莞爾眼里就是一副欺騙世人的模樣,若不是他那眼睛里時不時閃過不羈之色,莞爾都要以為那玩世不恭的傲嬌少爺兩年前摔壞了腦子,從了良。 莞爾遠遠地躲在門后,發出了嘖嘖的兩聲輕嘆。 簡玉珩說完,見門口的姑娘沒什么太大的反應,眉頭皺了皺便走上前去,拉過念夏的手腕,道了一聲:“姑娘可是怪我唐突了嗎?” “公子,公子!這個是林姑娘的丫頭?!焙営耒裆磉叺男钡闹倍迥_,這一眼看上去,便很容易知道這開門的丫頭是個婢女,正牌的小姐一定還在里面猶抱琵琶半遮面,可他家公子偏偏鬧脾氣似的,直接就去牽了念夏的手。 林記成站的很后,沒看到,但前面站著的人群都不盡唏噓起來,江湖傳聞伴月公子簡玉珩,一直是個沉迷風月不干正事的主兒,現在一上來就先牽了人家的侍女,還大言不慚什么欽慕已久,壓根就是連小姐的面都沒見過。 簡玉珩只哦了一聲,面上毫無愧色,只一把甩了念夏的手,身子往院內探了探。 對上院子里莞爾的目光,他完全不理會旁邊人的說辭,直接邁開他兩條修長的腿,推開了大門,欺身到莞爾跟前兒。 莞爾的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她又一次以這么近距離地欣賞到簡玉珩,只是兩年前,她不過是個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對男女之事只停留在那群奴婢天天嚼舌根上,而當她在林宅兩年,自己看了太多的話本子后,再被他這么盯著看,身子上竟起了幾分燥熱的感覺。 莞爾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后退了幾小步,離的他遠一些,她好像不能去看他的那雙桃花眼,里面看似澄澈明亮實際上暗潮攢動,仿佛稍稍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他攝走心神。 還真是應了話本上的話了,‘濁世佳公子,翩翩美少年’,莞爾記得當時自己翻到這句的時候,呸了一聲便把瓜子皮吐出來,還什么濁世佳公子,明明就是佳世濁公子,至于美少年嘛,莞爾不得不承認,這當真是京城里的一抹好顏色,甚至比那些花樓里的姑娘都美上幾分。 他的嘴唇動了動,一只手伸出來,撈過莞爾軟綿綿的手,嘴角一勾,剎那間風情萬種,仿若驚鴻照澗影,他笑,柔聲道:“我剛剛對你那侍女說的,你都聽見了吧,可還要我再重復一遍?” 莞爾在這東苑后宅廝混了兩年,誠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她笑了笑,原本掛在臉上的淡妝一瞬間有了色彩,她的手反握了回去,笑吟吟地說道:“恕莞爾耳拙,可否勞煩公子再說一次!” “你...”簡玉珩顯然沒想到自己會收到這樣的回答,他以為世上的女子都是柔順多情的,至少見了他是這樣的,簡玉珩的眼睛睜大,仔細看了看眼前這矮他一頭的姑娘,明明就是一張乖乖巧巧的臉蛋兒,眼睛里卻帶著近乎偏執般的倔強,反握過來的小手冰冰涼,他知道她此刻是害怕的,甚至是慌亂的,但這雙眼睛里閃爍著的,偏就是不服氣兒的犟。 到底是在人家宅里,簡玉珩的脾氣發不出來,也不敢發,只得咬著牙笑,上下槽牙相撞,咯吱咯吱地響。 莞爾見自己玩笑開的似乎有點兒過,不等簡玉珩再說話,松開了握著他的手,一邊兒笑一邊嘴上還說著:“罷了罷了,瞧你那后頰鼓的像個松鼠似的,怕是上了火腫了牙齦,你年紀輕火氣盛,可別在我這兒憋出什么病來?!?/br> 他當初折了她一只手臂,她雖不是什么睚眥必報的小人,但這筆賬她可還清清楚楚地記著,簡家日漸沒落,恐怕早晚有一天要攀附林家來穩定勢力,只是沒想到,這一天這么快就來臨了。 ☆、第6章 琴瑟且和鳴(一) “少爺!少爺,少爺你到底怎么了?”簡玉珩的貼身書童竹山抱著他的笛子和佩劍,硬生生地追了少爺兩條街,任他喊得如何悲切哀婉,簡玉珩就是不回頭來看他一眼。 竹山此時一頭的霧水,剛剛少爺和林大人告別時還好好的,可這一轉身突然就拉下臉,連馬車都不坐,邁開腿兒就往前走,竹山的腳力沒簡玉珩的好,誠然又不敢抱怨什么,只得苦著臉在后面跟著。 也不知道走出去多久,簡玉珩突然停在了一條沒人的胡同兒里,冷著臉轉過身來,一腳踢翻了別人家裝土豆的筐子,他的一對眉毛快要擰成結,嘴角也因為氣憤微微顫抖著,“你說,你說,那個女人在驕傲些什么!你看看這京城里,哪個女子見了我是她那副德行,還說我是松鼠,我看她才是松鼠,她全家都是松鼠!” “好好好,她全家都是松鼠,少爺您快消消氣?!敝裆浇K于明白了原因,額頭上都泌出了絲絲的冷汗,他家少爺還從沒在女人手上栽過,這次這氣兒生的也不是沒由頭。 “咯吱,咯吱” 奇怪的聲響在竹山腦袋頂上響起,他微抬頭,見少爺的腮幫子又鼓了起來,正兀自站在那兒錯著牙咯吱咯吱地響,那林家的小姐不說還好,這一說倒還真有幾分像,竹山想笑,但又尋思少爺是真的動了氣,咬咬牙床想忍回去,怎也沒料到這一咬出了事兒,竹山感覺到自己的腮幫子也鼓了起來,饒是沒能忍住,笑出了聲。 空氣一下子變得肅穆,簡玉珩眼睛瞇起來,快成了一條線,他拳頭緊緊地攥,話幾乎是從牙縫里一個一個擠出來,“你想干什么!” “少爺,您千萬別動氣兒?!敝裆叫牡啦幻?,先發制人地跳上前,撫著他的后背幫他順氣兒,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我是笑那丫頭有眼無珠,珩少爺是何等的人物,屈尊向她示好她還不下跪謝恩,許是那腦子被門夾壞了,過兩天就巴巴的來咱府上磕頭認錯了啊?!?/br> “你說真的?”簡玉珩袖子拂了拂,氣消下去不少,但胸口依然悶得厲害。 “少爺笛子吹了曲兒也唱了,也是完成老爺給的任務了,還去管她的態度作甚,等少爺您今后娶了她,任她再怎么犟,到底還不是您的掌上之物?”竹山的馬屁拍的響,這邊兒的馬蹄子也踏的亮,簡玉珩仔細想了想,左右也就是這么個道理,擼了擼袖子,準備和竹山一道回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