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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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夏皺眉,竟開始數落起自家小姐,“您也不該在他面前提容雪姑娘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他......” 莞爾拍了下案幾打斷了她的話,義正言辭的板著一張臉,道:“你到底是和誰一伙的,哦!我知道了,我嫁過去了你是陪嫁丫頭,你是看上那只臭松鼠了對不對,你要嫁他!那你讓阿湛怎么辦......” 念夏趕忙去堵她的嘴,“您可別瞎說?!?/br> 念夏給莞爾整理衣領,她熟練地拆了小姐系錯了的扣子,一個一個重新扣上。她邊整理邊試探她,“小姐,念夏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莞爾抬頭,小姑娘臉上紅撲撲的,手還緊張地抖,系最頂上的那顆扣子時,還不小心擰到了莞爾下巴底的rou,她好像又胖了..... 但念夏的這一舉動,叫莞爾更加懷疑念夏的忠誠度了,她要是看上那臭松鼠,阿湛該多傷心啊,阿湛他雖說不是自己的親弟弟,但自從她來這兒,那小子就一直纏著她,兩年的情分,早已勝似親姐弟。 莞爾嘆了嘆,道:“說吧?!?/br> “您是不是心底里喜歡著簡家的少爺?” “噗,你說什么?”莞爾不知道念夏為什么這么問,但想想她一定是有什么根據的,于是瞇起一雙眼睛,把風箏扔在一旁,一把抓住念夏的手腕,“說,昨晚到底發生什么了?” “沒,沒有...昨兒小姐在床上睡著了,蘇公子給您搭褥子,聽見您喊簡玉珩少爺的名字,還笑的很開心......他就跟我說,你這是貪上小少爺的美色了,還說......”念夏正要繼續說,眼睛一瞟,正正看見自家小姐一頭黑線,一雙眼睛已經開始往外冒著火,趕忙悻悻地停住了話。 “說下去!” 莞爾很少對念夏大聲喊叫,這一喊念夏實在是嚇得不輕,一雙眼睛噙滿了淚水,身子緊繃著,心里把自己罵了個百八十遍,自己好端端地,跟她說這個干嘛,那小少爺打了小姐,小姐又怎么可能喜歡上他,怪就怪那蘇染白,都是他! “還說您嫁過去,做夢都要笑出來呢?!蹦钕牡穆曇粼絹碓叫?,小到莞爾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莞爾皺眉,不過是夢見自己教訓他而已,這個假仙就在這兒自作聰明,好一個蘇染白,昨兒和他閑聊,說了些家長里短,剛對他有了點好感,現在真的,什么時候她提著刀去砍簡玉珩的時候,順便把他也捅了得了。 這下莞爾沒了力氣,仰倒在床上,半天沒說出話來,剛剛穿好的衣裳又加了幾道褶皺,念夏看著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小姐還是心疼她剛剛熨燙好的衣服,連連喚著小姐,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袖子。 “小姐,您真的生氣了?”念夏是個聰明姑娘,她很了解自家小姐的秉性,就是生氣了也不會維持很長時間,有時候早上發了脾氣,中午吃飯的時候自己就忘記了。 莞爾冷著臉不說話,心里卻熱鬧的緊,念夏她難道是只豬嗎,怎么就胳膊肘跟著人家往外拐啊,自己天天和她摟著睡,怎么她還這么不了解自己。被人扇了巴掌,非但不氣不惱,難道還要以身相許嗎! 念夏拉她的袖子,“小姐......,您也有錯,您知道不該提雪兒姑娘的,再說您也答應過雪兒姑娘,不會在簡玉珩面前提她的,您都忘了嗎?” 莞爾心里郁悶,剛要開口反駁,一聲破門而入的響聲從院口發出,一團白色的影子沖了進來,邊跑邊喊莞爾阿姐,念夏閃了閃身子,讓小少爺湊到莞爾這里,端著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幸好小少爺來了,不然自己還真沒把握勸好小小姐。 “阿姐”林懷湛叫的甜,莞爾這里的氣兒也就消了三分,他暖和的小手掌抓起莞爾的袖子,生生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手臂張開,拽莞爾的雙手,上下打量了她一通道:“阿姐怎么穿的這么隨意,說好了要帶阿湛去花樓玩呢”。 莞爾一怔,自己什么時候說要帶他玩了,還是去花樓!屁大點孩子,不在家好好練劍讀書,逛什么花樓! 莞爾剛要罵他去讀書,念夏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小姐,今兒是小少爺的生辰,您答應過他帶他出去長見識...” 長見識......莞爾抹了把汗,怕不是自己哪天玩大發了答應他的,真的要少看點話本子,看的多了,什么混話都說的順嘴了。 看著眼前這小黃雀兒渴望的眼神,莞爾翻過來倒過去的想,還是覺得不妥當,花樓是什么人去的地方,都是些紈绔子弟,不學好的小子,阿湛還小,這么早就受那環境的熏陶,以后長大了可還得了,難不成讓他長大以后像簡玉珩似的禍禍別人家的姑娘? “不行,換個地方?!陛笭柲樣掷淞藥追?,看的念夏和林懷湛都縮著脖子,小阿湛還在掙扎,他小嘴嘟的老高,眼淚汪汪地看著莞爾,那架勢,非要把她的心瞧碎不可。 莞爾別過頭,不看他,她就不信,自己就練不出一副鐵石心腸,以后嫁人,不知還得受多少氣兒,不如就趁現在磨練磨練自己的心性。 見眼淚沒用,阿湛撩了撩自己的前襟,哀婉地嘆了聲,復又幽幽地坐在了莞爾的大床上,嘴里一連串地念叨,“阿姐就只顧著自己快活,連答應自己弟弟的事情都不作數了,看來我得去找爹爹說道說道了,怎的你能去我就去不得,還有阿姐連弟弟的生辰都沒記住,阿湛還要這jiejie何用,有何用??!” 不愧是林家的血脈,原來自己在簡家當差的時候,常聽人家說,林家就是靠在皇上身旁吹耳邊風發的家,現如今見識了阿湛的功夫,實在是開眼界長見識的事兒。 “阿姐阿姐,我知道你最好了,若是你不帶我去,等我十四歲了跟著爹爹進了宮,就再也沒機會去了,阿姐?!?/br> 林懷湛像一條毛蟲,在床上來回的蹭,見她沒反應,他又爬過來捧著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了被莞爾丟在一邊兒的風箏,拿著它在莞爾眼前晃,諂媚地笑:“阿姐,弟弟也給阿姐扎風箏?!?/br> “扎你的海帶魚去,扎什么風箏!” “阿姐說話了,哦!阿姐是答應了,走吧走吧,阿湛愛你?!?/br> 莞爾揉揉眉心,無力地垂了垂腦袋。 “要不,要不我們順便去拜訪下容雪姑娘吧?!蹦钕牡故翘崃藗€好建議,容雪是好女孩兒,總不會教壞阿湛。 莞爾終于妥協點頭,拉上歡呼不止的阿湛就往外走,阿湛一身雪白雪白的衣服,倒是有了幾分翩翩公子的感覺,就是阿湛太頑皮了,穿再文靜的衣服,都是脫不了那股子稚氣。 看他一臉的精心打扮,大概是一大清早就起來累著丫頭梳妝,小家伙樂呵呵的,挽著莞爾的手,也不忘回過頭來把念夏也拉上。 臨出門的時候,阿湛眼神一瞟,落在床頭的風箏上,天真地揚起小臉,問道:“阿姐,姐夫的風箏不帶上嗎?” “你再廢話我就直接把你領到爹爹那!”莞爾佯怒,掄圓了胳膊敲阿湛的腦袋,小家伙一下子掙脫了莞爾的手,鉆進了念夏的外衣,邊蹭邊念叨著:“阿夏保護我,阿夏保護我?!?/br> 莞爾一把將小阿湛拎出來,“你這小黃雀兒,你念夏jiejie是女孩子,不許你這么鉆來鉆去?!?/br> 阿湛不知道自己阿姐氣兒從哪來,只是乖巧地吐了吐舌頭,一掉頭鉆進了莞爾的外衣里,“念夏是女孩子,我不可以鉆,但是我可以鉆阿姐的,阿姐不是女孩子,哈哈!”說完也不顧莞爾一臉黑線,一蹦一跳地跟著兩個jiejie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霸道小少爺馬上上線 ☆、第9章 琴瑟且和鳴(四) 從品花樓的后門進去,是一派寬敞的院落,莞爾熟練地吩咐木門兩旁的小廝進去通報,而后便帶著阿湛到院子里的水池子旁喂魚,莞爾食指拇指搓了點餅渣子,撒進池塘里,一條條漂亮的金魚爭先恐后地就浮出了水面,白亮的腮幫子一開一合的,看的莞爾心中十分地暢快。 不過多久,一聲清涼的女音自莞爾身后響起,“你還真的是有功夫,天天來我這兒喂魚?!?/br> “雪兒!”莞爾轉身,眼前正是容雪姑娘窈窕的身影,只見她一雙柳葉似的眉毛微蹙,掛著淡淡的妝容,一雙眼睛難掩喜悅的情.愫,這就是簡玉珩心里日思夜想的人兒,莞爾想著,心里卻沒由頭地泛起了一股酸。 不單是簡玉珩喜歡吧,怕是這世上哪個男人見了都得心生喜歡,自己普普通通的樣子,若不是掛了個林家小姐的名頭,怕是見了誰都不討喜,容雪見她突然發了楞,笑的更加妖媚,嘴角上揚開始調笑莞爾,“怎么喂個魚還喂傻了?” “你就是容雪jiejie,常聽我阿姐提起jiejie,如今見了還真是神仙一樣的人兒呢?!绷謶颜孔焯?,不過莞爾了解他,他夸誰都是用神仙夸,永遠就是這一套,那時候夸蘇染白,把那假神仙夸的一愣一愣的,莞爾剛想罵阿湛一句,容雪突然俯下了身子,笑盈盈地摸林懷湛的小腦袋瓜子。 “小弟弟也生的俊俏,以后必定是個美男子,要不要以后來jiejie這里學琴?”容雪莫名地覺著這孩子長得親切,揉他頭發的手半天沒停下來。 小阿湛閃身躲開容雪的魔爪,往念夏的身邊挪了挪,認真道:“那也不行,我和別的女人一起的話,阿夏會醋?!彼∈掷钕牡氖滞?,眼神異常的堅定。 念夏又扭捏了起來,紅著臉掙開了阿湛的手,可這小家伙又一把將他的手撈了回來,死勁兒拽著不讓她走,容雪掩著嘴巴笑,莞爾也笑的合不住嘴,“林家的男人,打小兒就是情種?!?/br> 林家的?容雪止了笑,復又細細瞧阿湛的眉眼,才覺得他像極了那個人,怪不得會有種沒由來的親切感。 “莞爾,這是誰家的孩子?”容雪要驗證內心的設想,于是把莞爾抓到一旁,莞爾小小地推了容雪一把,嗔道:“自然是我家弟弟,沒聽見他喊我阿姐嗎?”她翻了個白眼給容雪,這丫頭在這兒唱了幾年曲兒,察言觀色的能力弱到了這個地步嗎! 看著容雪臉上神色的變化,莞爾突然有些了悟,她揪著容雪的衣袖子,驚訝地壓低聲音問她:“你這是還沒忘了林子夙嗎?” “你瞧你,那是你自家哥哥,怎么直接叫名字呢?”容雪掐了一把莞爾的胳膊,笑的像剛剛綻放的芙蓉花兒,她往上拉拉被莞爾拽松的衣服,緩緩地說:“為什么要忘,他說了會娶我?!?/br> “我可從沒聽他在爹爹面前說過,他是朝廷里玩弄權謀的人,你不該喜歡他?!陛笭枌λ倪@個哥哥很不了解,但那讓人敬而遠之的氣派,實在是讓她不敢靠近,她進林家兩年,與林子夙不過是點頭之交,毫無兄妹情分可言,容雪縱然漂亮,但素來不近女色的林子夙,真的會把心給一個市井歌女嗎? 莞爾拉著容雪的袖子,剛要再說些什么,卻被一個油膩的聲音打斷,老鴇晃著夸張的肥腰,滿臉橫rou堆著笑,朝容雪招手,她的手臂一招,臉上的rou都跟著打顫,莞爾嘴撇了撇,退到了一邊,復又拿了魚食兒喂金魚,“雪兒姑娘,馬上到您的表演時間了,還不快回去準備準備呢?” “這就去了,有朋友來了?!比菅﹥墒帜罅四筝笭柕募绨?,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一會兒鴇兒會帶你去上廂房,我近來學了琵琶,你一定要認真聽一聽?!?/br> 容雪說完轉身走了,老鴇拖著肥胖的身軀走了過來,“呦,這不是林家的小小姐,什么風又把您吹來了,快跟著我來,給您挑上個好廂房,可不能虧待了咱們細皮嫩rou的小姐?!?/br> 莞爾終于把手上的魚食兒喂完,但心頭里平白添了堵,悶悶不樂地應了一聲,領著阿湛和念夏跟老鴇進了品花樓。 品花樓處在京城里最繁華的地段,不同于其他的花樓,品花樓品花樓,顧名思義只品花而不褻花,這里的姑娘并非個個相貌絕凡,但都有驚艷的技藝,像枝丫姑娘一手伏羲古琴名動京城,子鳶姑娘的棋藝在當世也是數一數二,東施擅畫,西施擅字,合了京城大半才女于此,品花樓的樓閣可謂是眾星拱月,每天都是一副百鳥朝鳳的擁擠場面。 而近幾年脫穎而出的容雪姑娘,除了一手古琴彈得妙,這相貌也不輸京城任何一戶大家的小姐,那嗓音也是柔聲細雨,如黃鶯出谷一般婉轉悠揚,有生之年能聽容雪姑娘扶次琴,可以算是一件極大的幸事。 莞爾還記得去年春天,冰雪初融的時候,她帶著念夏四處跑著玩,路過品花樓時,被一個好聽的女聲鎖住了腳步,那嗓音清澈的仿佛九天之上的冰泉,沒半點雜質,莞爾沒聽過這種歌聲,拉著念夏進了品花樓,細細品味這聲線,剛柔并濟,如空谷幽蘭一般酥軟人心。 當時林子夙也在場,一身的紫色錦衣,腰間束黑色云帶,身材高大挺拔,眉眼爽朗英氣,容雪一曲結束,林子夙起身,他仿佛天生身帶氣場,莞爾知道,那一刻容雪的眼里,便再容不下其他男子了,林子夙右手四指輕拍左手掌心,磁性硬朗的聲音便傳進了大家的耳朵里:“天籟之音,敢問姑娘芳名?!?/br> ‘登’琵琶試音,兩個侍女打扮的姑娘將琵琶抱了上來,莞爾睨著眼,還是看不清琵琶上的花紋,這品花樓占地很大,樓閣極高,演出的大臺子懸空在正中間,下面有四根柱子支撐,四周是各種各樣的包廂,包廂分三品,一品快要伸到屋頂上,是從上往下瞧的地界兒,二品和臺子平著,圍著臺子繞一圈,這三品便是實實落在地上,仰著脖子往上瞅,也未必能看的清楚。 莞爾坐的這個是一品,是象征身份的廂房,但低著頭看著也費勁,下次還是到二品去看,況且這懸空的廂房,平時還好,沒有小孩子鬧,現在阿湛和念夏打打鬧鬧的,實在是讓莞爾覺得心慌。 侍女調好琴便退下臺子,臺子旁有臺階,很陡,侍女走的慢,莞爾便閉上了眼,準備等雪兒來了再看。 不一會兒,燈火一顫,原本亮堂的閣樓暗了幾分,莞爾睜開眼,果然那窈窕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臺子上。 只見臺子上的人一身淡粉華衣,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她沒怎么上妝,只是薄薄地上了一層粉黛,透著她粉白的肌理,便比那出水芙蓉還要美上三分。 ‘噹’水蔥似的玉指挑烏黑的琵琶,眾人呼吸皆屏,凝神看著臺子上的璧人演奏。 這邊的林懷湛心不在演奏上,他不愛聽別人唱的曲兒,在廂房與廂房只見跑來跑去的,念夏在后面追,可哪里有小少爺的腳力好,且這些廂房懸空,林懷湛有功夫在身上,只要輕輕一躍就上了別人的包廂,念夏還要費盡地走天梯,阿湛都繞了一圈回來了,念夏還在艱難地爬前半圈的梯子。 “小少爺,不要跑來跑去的,一會兒小小姐要生氣了?!蹦钕淖凡簧纤?,只能把莞爾搬出來嚇唬他,只見林懷湛腦袋晃晃,不以為然地對念夏做了個鬼臉道:“阿姐馬上要嫁給別人,她馬上就不能管我,我才不怕她!” 話說完轉身躍上了旁邊的廂房,念夏心里急,邁開步子就要上去抓小少爺,不料一腳踏空,身子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左右晃著就要掉下梯子,情急之下的念夏大喊了一聲,“阿湛,救我!” “阿夏!”反過味兒來的林懷湛一個飛身沖了過來,念夏的身子已經斜出了大半,驚恐之色全都寫在了臉上,相比于念夏的驚慌,林懷湛倒是沉著地多,小家伙個子小,身手還是十分不凡地,他大喝一聲,蹬了一腳廂房的梁木借力,雙手接了念夏正在下墜的身子,兜兜轉轉地落在了容雪在的臺子上。 “那邊的廂房要塌了!”不知誰驚呼了一聲,容雪停了琴,一眾人都朝頂上正搖晃著的廂房看去,莞爾腦袋伸出來,順著大家的目光,驚訝地發現那個搖搖欲墜的廂房,就在自己的右手邊。 小阿湛將念夏放下來,貓著臉兒安慰著,并沒有發現被自己蹬歪了的包廂。 那包廂歪了一個十分危險地弧度,二三品的包廂一片混亂,莞爾定眼向臺子上看,看到阿湛和念夏蹲在那里,一下子便了然了,她手撫上額頭,揉了揉抽痛的眉心,就知道不該帶林懷湛來的,這渾小子的破壞力她也不是沒見識過,別說品花樓,就算是去了皇宮也能掀個頂朝天。 ‘咯吱’已經斜了的包廂終于撐不住里面人的重量,搖搖擺擺地便撞了下來,就在廂房徹底倒塌的一瞬間,一道墨綠色的身影劃出,一腳勾起一腳伸直,借著屋頂上垂下來的彩帶,穩穩地落在了中央的臺子上。 “簡玉珩?”莞爾嘴角抽了抽,還真是賊心不死...... 莞爾遠遠地望,心里不由自主地生了贊嘆,他應該不會知道,他這一躍是有多么驚艷,墨綠色的一道影兒,像秋天還未到時生機勃勃的葉,一瞬間渲染了周身所有的景物,賦予他們飛揚的生命力。 他仰頭,皓齒明亮眸光清斂,他真的很美,但絕不是妖艷,那是一種專屬于男子的美,全身上下散發著桀驁,眼神也是他簡玉珩特有的傲視群雄,此時的他大概是因為出的匆忙,額前加了幾縷碎發,微微凌亂,可也絲毫沒減他的氣場,反而是平添了幾分瑰杰。 如果他的內心不是先裝了容雪,莞爾倒也是很樂意簡玉珩來當她夫君的。 ☆、第10章 琴瑟且和鳴(五) 那包廂像個圓球一樣,借著下墜過程中巨大的沖勁兒不斷地滾動,上廂房的一眾柱子都被它打的晃悠,一陣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便響了起來,品花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 ‘咯吱’莞爾聽見自己的包廂底下傳來一聲悶響,是木頭折斷的聲音,緊接著整個廂房開始失重般地下滑,莞爾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整個身子就斜了過來,重重地摔在了廂房的側壁上,她一個激靈爬起身,手臂張開撐地,努力平穩住自己的身子,心也跟著一瞬間揪到了嗓子眼。 “容雪!念夏,這里要塌了!”少女的聲音里打著顫,簡玉珩抬眸,只覺得這聲音異常地熟悉。 容雪這里正愣著,聽到莞爾求救的聲音一瞬間回了神,她身子輕柔地躍起,手上的絲綢帶子卷了品花樓的頂柱,她的腕上使勁兒,整個人朝著莞爾所在的包廂飛了過去,呼吸之間便上了莞爾的廂房,一把摟住了莞爾的腰。 “抓緊了?!比菅┦稚狭夂艽?,莞爾壓制住內心巨大的驚慌,側過身子把臉埋在容雪的肩窩,可耳邊風聲呼嘯,還是讓她的身子不斷地抖。 “好!”一眾人站在安全的位置,看著裙幅褶褶的容雪,簡玉珩也毫不吝嗇自己的目光,一雙黑亮眸子跟著容雪劃著優美的曲線,只見那女孩兒整個人好似隨風紛飛的蝴蝶,又似輕靈透徹的冰雪,攬了所有雪月的光華。 這是他愛慕了三年的女子,只有在她面前時,他才會表現出一副成熟穩重的樣子,才會驟然升起極大的保護欲,少年的愛慕總是純粹,他想要她,不是一兩天,可就算是簡玉珩自負容貌傾城,那姑娘就是不愿意正眼瞧他。 ‘刺啦’玉帛撕裂的聲響傳來,簡玉珩的瞳孔一瞬間縮到極限,原本要落在臺子上的兩個女孩兒,此時沒了錦帶的保護,直直地向下落,林懷湛這才看清了容雪懷里的人,驚叫了一聲就要跳下臺子,卻被念夏死死地抓住。 莞爾也察覺到了,她的頭從容雪肩窩里抬起,正好看清楚她們下墜的路線,莞爾是面對著臺子的,容雪背對著,她沒有多想,胳膊上韻了勁兒,一把將容雪推開,趴在臺沿兒上的阿湛胳膊一抬,便將容雪撈上了臺子。 這一推算是徹底宣告了莞爾的下場,她的身子加速地墜,只肖眨眼的功夫便會落在嚴絲合縫的青石板上,那重重地一摔,怎的也得拿走她半條命去。 “阿姐!”阿湛的喊聲已經帶上了沙啞的哭音,他被念夏死死地抓著,才不至于沖下臺子,和莞爾一起摔下去。 罷了,左右這摔下去得掛上點傷,爹爹看著心疼,就不會重罰他們幾個吧,阿湛的罰肯定輕不了,肯定又要他抄詩經,再罰他抄上幾遍,他可就真的要背下來了,到時候他把念夏娶走了,自己該多孤單啊。 想著想著,莞爾就快要哭出來,她咬著嘴唇,死命地撐著,身子快速地下落,一種眩暈的感覺頂上來,臉上一瞬間便失了血色,是從一副未有過的慘白。 ‘嘩’皮鞭破空的風聲傳來,莞爾的腰間被皮鞭纏繞,一下子像被折斷了一樣的疼,但那皮鞭確實抵住了她下墜的沖力,將她穩穩地懸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