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民心善,民心也愚,外頭傳什么,便信了什么,袁家抄沒家財,一個宰相的全部家資,還不如太后娘娘的脂粉錢,可卻無人相信,都咬定他藏了百萬家財,最后那百萬錢也不曾見著,正元帝用抄不出來的錢,給袁禮賢定了罪。 衛善若有所思怔怔出神,沉香已經料理了前頭事轉回來,廣白竹苓兩個捧了點心湯水進來,又把那盛況再說一回:“外頭都說公主是青天,斷案如神呢?!?/br> 衛善笑一笑,她原來覺得這個公主的名頭也沒什么用,空有一個封號而已,此時才覺出有用來,只要她是公主,抬出去就是金光閃閃,有一分好處,便能被夸成十分。 民人送花送果,幾個富戶都把窖藏的冰塊拿出來供給她用,沉香便作主賞下些緞子香料下去,出來才這些日子,沉香幾個竟也練出來了,原來不過是侍候公主衣食,聽她的吩咐辦事,如今竟也能分賞官員,同官夫人們對談了。 幾個宮人不開窗,都擠在窗邊透過窗紗去看外頭的情況,一個個笑嘻嘻的:“跟著公主出趟門,真是長見識了?!被貙m還能說給在宮中的伙伴聽,可不威風。 船人推水離岸,淩縣只有一個小碼頭,擠得到處都是人,吳三派了兵丁維持秩序,待主船離開岸邊遠了,這些人還不肯走,對衛善交口稱贊,兵丁報給吳三的時候,他都覺得好笑,怕是公主自己都沒想到,出來一趟,能有一個天仙下凡的名聲。 衛善抿嘴笑了,衛修提了一籃了一個食盒上來,里頭是新蓮子湯,掀開來送到衛善手里:“夜里沒睡足罷,趕緊歇一歇,從這兒到下個縣,得在船上呆五六日呢?!?/br> 衛善舀了一只圓蓮子,里頭的蓮芯都挑干凈了,咬在嘴里又軟又糯,她吃著便笑,問衛修道:“魏人杰呢?他咋呼了幾天,怎么上船了倒不見他了?” 跟著辦案他最起勁,衛善原來倒不知他這樣急公好義,魏家人一腦門子都是熱血,連著幾天跑前跑后,人影都見不著。 說起來便好笑,衛修咳嗽兩聲清清喉嚨:“他又覺得斷案有意思起來,跟兵法也有相同處,你那一招就是兵不厭詐,這會兒在看《葉公案》呢?!迸率切睦镞€不服氣,衛善跟衛修兩個對看一眼,都心底慶幸,可算又能清凈幾日了。 人犯還未押進京城,衛善的信已經送到了正元帝案前,前朝太監矯旨選妃,竟還有地方官員辦了,氣得他叫來了袁禮賢胡成玉,吩咐這事兒必須嚴辦,又點了潘謹文當主審。 回到后宮便對妻子道:“善兒若是個男孩,如今我就有差事給她?!?/br> 衛敬容也沒想到侄女出了宮,倒似放出去的小鷹,竟還能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來,可她嘴上卻道:“善兒還小呢,也不過有些聰明,原來倒瞧不出,怕不是下頭人強按了功勞給她,你就是要賞,也別過了?!?/br> 正元帝哈哈一笑:“家里的孩子個個爭氣,怎么能不賞?!毕胍幌胝f不準還真是下邊人架起來的,可他依舊賞賜下去,衛善出了宮,名聲倒比在宮里還要更響亮些。 秦昭也收著了吳三的信,連同衛善的那一封,兩封信在手里掂量一回,把衛善的那一封攏到袖子里去,先把吳三的拆開看了。 越是看越是笑,把信紙一闔,再從袖子里頭抽出衛善的那封信來,銀刀拆開信封,從里頭抽出一張薄薄信紙來,打開一看,也是一幅畫,畫了石桌石凳子,還有后頭那一排青竹,信紙里夾了兩片竹葉,一大一小,此時已經干了,倒還能看得出綠意來,大片的蒼綠,小片的嫩綠。 秦昭在去信里夾了幾朵石榴花,可驛站里什么也沒有,只有院墻邊那幾叢竹子,衛善親自下樓,挑了一片大的一片小的,夾在信里給他寄了過去。 秦昭手里捏著這兩片青竹葉,隨手拿過詩經,翻開一頁夾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姨媽的我是一個廢掉的我 更新遲到了,上班也遲到了 二更請不要特別期待 ☆、第70章 滑胎 衛善在淩縣辦的這樁事, 在朝中激起了些不大不小的風浪,犯人押解進京,這案子辦得極快, 本來也沒有多少疑難處, 從淩縣送來的供詞就已經很詳盡。 潘謹文審案很快,把這一伙人走過幾個地方, 騙了多少人都審了出來, 問他們這般粗劣騙術怎么竟有人信, 那老太監李瑞福招認道, 也有人不信的,可架不住信的人多, 一開始起疑心的, 見著李瑞福擺的排場規矩,再看他是個真太監, 便也深信不疑了。 他們初時行騙還不敢多拿, 回回都卡著數目, 縱后來苦主醒悟是受了騙, 也不會為了這點金銀就大張旗鼓, 何況這算是賄賂, 真說了出去面上無光,是以跑了這許多州縣,竟沒被抓住。 若不是胃口越來越大,想著要干一票大的,也不會落入網中, 再不成想會遇到公主駕臨,淩縣本就是小縣,前頭還有一個樊城,誰知道船隊會在淩縣修整。 五人之中就有一個是淩縣人,就是知道此地有貴妃樹的傳說,這才想出這么個法子來,假托是采選官,選的還是宮妃娘娘,說不準貴妃村里就能再出一位貴妃。 傳說聽了這許多年,早已深入人心,些許露出些意思去,便口口相傳,誰家有適齡貌美的女兒俱都傳到李瑞福的面前來。 這一行五個假傳旨意,矯旨之罪,千刀萬刮。而那一對縣令夫妻,存心要黑吃黑,潘謹文分別擬罪,犯官涂某刺配流放,涂夫人銀氏罰做苦役。 奏折送上去又被正元帝駁了回來,認為潘謹文量定的刑罰太輕,分明知道是矯旨,還助紂為虐,把流放改成了絞刑,把勞役改成了刺配流放。 淩縣縣丞就地升職,從縣丞升到縣令,他遞上奏報里夸了衛善千百樣好處,自己則先請罪,也怕在這其中擔責,半分不敢邀功,還在貴妃樹下立了一塊碑,把這件事刻在石碑上,用以警示后人。 這個馬屁是拍給衛家聽的,奏疏一層層遞上來,朝中官員便都看過,衛善在朝臣眼中本不過是個年小公主,朝上繞著她論過的也就是定什么封號給多少食邑,不料出去一回倒顯了名聲。 最高興的自然是衛敬容,她連著幾日都眉間帶笑,宮妃無有不知,都在衛敬容跟前奉承。徐昭儀已經顯懷,換了寬松衣裳,面龐圓了一圈,未語先含笑,扶著肚子道:“臣妾倒也想生一個似永安公主那樣聰明的女孩兒?!?/br> 喬充容也有了肚子,跟徐昭儀沒差多少時日,只她原來就瘦,懷了身子也不顯,松落落的衣裳穿著,從后頭半點也瞧不出懷了身孕。 她原來聲音就嬌嫩,懷了孩子更嬌起來,一管聲音擰一擰都能擰出蜜:“公主這千伶百俐的性子,依我看還是像了娘娘,若不是娘娘教導得好,公主怎么一出去就能辦這樣的大事?!?/br> 衛敬容人歪在座上,結香瑞香給幾個有孕的宮妃端上蜜水,知道她們不經餓,一個個跟前都擺著小點心,山藥小饅頭竹節卷兒鴛鴦酥,衛敬容自己也挑了一個,捏在手里微微笑,對著滿座的宮妃道:“哪里就是什么大事,竟也值得這樣吹噓?!?/br> 她是自謙,幾位宮妃更得變著法的夸獎,封美人也不避諱自己是教坊出身,這事兒便是避諱了,也一樣有人提,她此時最得寵愛,在衛敬容跟前也能說得上話,笑一聲道:“這樣的快事該排成歌舞戲樂,方能叫人知道公主還有這樣的德行?!?/br> 便是不排歌舞戲文,這事兒也得記載在淩縣的縣志里,起居注上也有一筆,正元帝賞起衛善來不曾手軟,嘴上也是百般嘉獎,若不然宮妃誥命們也不會在衛敬容跟前夸個不住。 可也不是人人都夸獎她,不高興的自然也有,麟德殿中講書,休歇時便說到這個荒唐的案子,秦昱面上帶笑,狀似閑談:“善兒到底是女孩兒家,這樣的事就該交給下人去辦,哪有她親自提審出頭露臉的道理?!?/br> 可不論是袁禮賢還是秦顯秦昭,都不曾開口,秦昰小人兒一個混在哥哥們中間聽見了,立時皺起臉來,他跟這個三哥可不親近,但jiejie是從小跟他一起長到大的,他虎了臉,沖秦昱哼哼了一聲。 秦昱待要皺眉,秦顯把秦昰抱起來,頂在脖子上,對秦昱道:“這么點小事,辦就辦了,善兒難道還能看著人假傳圣旨,不聞不問?”說著顛一顛秦昰,顛得秦昰抱著他的脖子歡叫一聲,秦顯哈哈笑一聲:“走,大哥帶你騎馬去?!?/br> 秦顯一向都不太喜歡這個三弟,一肚皮的酸文假醋,分明年紀還小,行事卻扭捏造作,同人說話總是彎彎繞繞,沒有半句痛快話,看他一眼都替他累得慌。 秦顯也不知是先厭楊家才厭了秦昱的,還是厭了秦昱才厭楊家,總之這兩個捆在一處,此時看他,只拿他當個惹人厭煩的弟弟看,竟然當面指謫善兒的不是,瞇了眼兒打量他一回,轉身抱著小弟走了。 秦顯這些年年紀長了,對楊家本就觀感不好,在袁禮賢處又聽了許多經史,更把楊家看得輕了。袁禮賢雖不說,卻從來看不上楊云越把自己的meimei獻給正元帝。 習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建功立業靠的是本事,獻美得寵,自來都是佞臣小人行徑,若說袁禮賢對衛家還有敬意在,對楊家那是一百個瞧不上眼。 秦顯扭頭就走,袁禮賢只作不見,秦昱一張俊臉泛紅,屋里就只余下秦昭,秦昱跟秦顯還能說上幾句話,當著秦昭卻一言不發。 秦昭沖他笑一笑,開口依舊溫言:“三弟年小,雖性喜詩書,可詩書也最移性情,我知三弟跟曾文涉走得近,可他那派學說只責人不克己,三弟聽聽也就罷了,還是與袁先生多念念經史才是?!?/br> 曾文涉也是名儒,當年按禮選春夏秋冬四官,曾文涉任的就是夏官,跟袁禮賢兩人干的是同一樁差事,正元帝后來只委任袁禮賢當宰相,把其余三個派去修書修史,反聽袁禮賢的調派。 余下兩個本就年老,歸附正元帝時已經六十開外,一進皇城便告老還鄉,只余下一個曾文涉了,文人相輕,同行相忌,何況學說不同。 袁妙之一筆蘭花名滿皇都,還有人為求她畫上一筆到袁相府門前苦求的,而曾文涉卻道女子無才便是德,本朝女子本就性情潑勇,文皇后寫的《訓戒》說的還是女子當作賢內助,卻不是一味軟弱奉承應和。 曾文涉寫得那些,擁戴他的有,反感他的也有,有魏夫人這樣的女子,當著她的面說女人應當和順溫婉,在家相父教子,還不得被她一巴掌扇出去。 秦昭說完對秦昱點一點頭,這才轉身出去。 秦昱眼看他出去,把心里那股不平氣生生壓住,再想一回那曾文涉說的話,怒者尚有人之常情,而笑者心不可測。大哥面有怒意,可輪到二哥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露出一絲怒容,面上還帶著笑意。 秦昱心中憤懣難平,當著袁禮賢卻不敢露出怒容來,只要有大哥在,這老頭便不看別人一眼,秦昱對袁禮賢行師禮,這才收拾東西出去,出了麟德殿門便陰了一張臉。 他本就心中不忿,出去繞了這么大一圈,縣里鄉里怎么比得上皇城舒服,同那些學子論道,都沒能博下這樣的名聲來,這小丫頭竟還能立碑。 舅舅也是蠢材,大哥的正妃還未定,倒打起他的主意來,也不想想時機便張口就道原來曾有過約定,把皇子結親,還當作草莽時結娃娃親那樣兒戲。 何況兩個表妹人才尋常,又不討父親喜歡,秦顯秦昭手里有的,連楊家也比不得,秦昱越是走越是胸中火燒,繞進后宮,便在云夢澤邊看見七八個宮人正在池子里頭放彩鴛鴦綠頭鴨。 七八個細腰宮人拿柳條兒把鴨子趕到溝渠里,人人手上一把香花,拿柳條逗弄它們,看鴨子鴛鴦游來轉去,個個笑得銀鈴也似,還有拋櫻桃的,擲花枝的。 秦昱若是原來瞧見這些,怒意再盛也能去掉幾分,可他連著幾樁事都被壓過,袁禮賢滿嘴的兄友弟恭,才剛竟一言不發,大哥且還罷了,秦昭是什么東西,以為自己姓了秦,在皇后跟前養過幾年,就真把自己當作正統了。 秦昱身邊跟著的小太監覷著他臉色不好,一個字兒都不敢說,彎腰碎步跟在他身后,不防繞過湖邊時,被正在玩鬧撲打的小宮人撞了過來。 人還沒撞到身前,秦昱就一腳踢了上去,那宮人“哎喲”一聲,撲到了河溝里,原來在渠前玩耍的幾個宮人齊齊驚呼,秦昱頭也沒回,直往珠鏡殿去了。 衛敬容正跟正元帝午膳,天氣一熱,他連大rou都吃不下了,光祿寺進了過水面上來,吃了兩碗竟擺了手,衛敬容便道:“就是苦夏也不能不吃,這么點兒怎么能經餓?!?/br> 吩咐宮人拿rou醬來,一咸一鮮正元帝倒能再吃下些,他一個皇帝,分明就有黎山離宮在,不到盛夏卻不能動,想一想道:“傳旨珠鏡殿,我夜里卻那邊擺膳?!?/br> 珠鏡殿里有蓮花池,到底還能取些涼意,衛敬容笑一笑:“知道了,我多囑咐云翹兩句,她這些日子可不高興?!?/br> 才說要去珠鏡殿,綺繡殿里的宮人便報了上來,說充容娘娘身上不好,請了太醫來看,說是受了驚嚇,有滑胎脈象,正元帝還未發問,衛敬容一下子立了起來,往前兩步:“怎么回事,身邊跟著的宮人呢?” 那宮人滿面是淚:“我們娘娘孕后怕熱,領著我們去云夢澤芙蓉渠去踩水,她坐在一邊看著,有個……有個宮人落了水,娘娘受了驚嚇?!?/br> 她一停頓,衛敬容便責道:“分明知道你家娘娘有孕有身,怎么還往池邊去?” 宮人伏地叩頭:“娘娘好坐著,人是被齊王殿下踢下水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二更 3513=22 竟然還欠這么多 鍵盤里倒一倒都是我的眼淚水 謝謝地雷票小天使~么么噠! ☆、第71章 杖刑(捉) 衛敬容聲音一頓, 不及去看正元帝便沉聲道:“胡說,昱兒怎么會踢宮人下水?!?/br> 那幾個確是綺繡殿的宮人,喬充容自有孕之后一向畏熱, 如今日長夜短, 徐昭儀只是犯困,而她卻精神很好, 睡不得一刻就醒了, 身邊跟著的尚宮讓她出來走一走, 生產的時候腿腳有力, 才能更順當些。 喬充容自己不動,讓幾個小宮人放水鴨子給她瞧, 她自己就坐在假山石坳的綠蔭處, 頂上紫藤枝葉散了滿身的綠蔭,她既畏熱, 便受不了看那些火紅顏色, 一宮的宮人都穿著豆綠柳綠青藕色的宮裝, 她自己一身丁香色的衣裙坐在藤椅子上, 兩邊有宮人打扇, 小桌上還切了鮮瓜。 她本來就坐得隱秘, 若是平時秦昱路過必要留心的,可他那會兒怒不可抑,直通通走過去,兩邊都不曾看過一眼。 喬充容見他匆匆過去,擺了手不讓宮人上前, 由得他過去了,只當兩邊沒瞧見,也不是非得討他一聲問好,誰知道才走過去兩步,秦昱就踢了她的宮人。 喬充容是京郊小門戶里送上來的女兒,哪里見過這陣仗,便是在皇后宮中見到太子晉王,那也是客客氣氣的,兩位成了年,連眼睛都不敢掃過來,皇后也有意讓她們避讓開,誰齊王的氣性竟這么大。 喬充容眼睜睜看著秦昱把宮人踢下水,已經唬得臉色發白,一只手捂著胸口,趕緊著人把她撈上來,那被踢下水的小宮人才只有十一歲,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分明是落水,口里涌出的卻是鮮血,連著幾口吐到衣襟上,喬充容當時便腳下一軟,靠在宮人身上,回去便一身一身的出涼汗,把肚里吃的幾塊糕點俱都吐了出來。 尚宮趕緊請了太醫,太醫一診出有滑胎之相,便趕緊派宮人到丹鳳宮來,不意會在這兒遇見正元帝,衛敬容蹙一蹙眉頭,看一眼正元帝,見他眉間含怒,干脆轉身道:“我去看看,太醫可開了藥,有什么要用的,立時著人去取?!?/br> 衛敬容衣衫都不及換,七八個宮人跟著她出去了,瑞香一手扶著她,匆忙間覷了一眼衛敬容,見她面帶憂色,又急問那宮人:“你們娘娘到底如何?” 那宮人也囫圇說不清楚,一宮里就只有訓導尚宮還算鎮定,急急派她報給皇后知道,充容娘娘這一胎是很受皇后娘娘看重的,殿中衣食都比原來好了許多,從美人升成了充容,宮人也重新調撥過,若是這一胎沒了,整個綺繡殿的人都要遭殃。 衛敬容走時看了丈夫一眼,心里已經知道他必要發怒,若是她在,秦昱來了必然要勸,不如避開去,不論勸了誰,也都沾不著一個“好”字。 綺繡殿廊廡下宮人正在煎藥,太醫取了一枚丸藥剖開一半調了水給喬充容喝下,她面如紙白,嘴唇全無血色,人萎在榻上,額上俱是冷汗。 衛敬容快步進去,不等宮人來迎,自己掀了簾子,急往榻上去,喬充容一看見她便哭了起來,聲音又細又弱:“娘娘?!?/br> 衛敬容一把握住她的手:“不怕,太醫已經在煎藥了,你是一時受驚,我就坐在這兒,必然無事的?!彼幻嬲f,一面接過巾帕,替喬充容拭汗。 衛敬容一動,徐昭儀也過來了,她還沒踏進來,就聽見宮里有哭聲,跟著是衛敬容的聲音:“快收了聲,你們娘娘早晨起來食用了什么,問問太醫此時可吃什么,熬些湯來?!?/br> 徐充容看著殿內殿外來來往往的宮人醫官,撫著肚子也吃一驚,她身邊的宮人把事兒告訴了她,她立在殿外,讓人進去通報。 跟她一道來的還有符美人,她已經紅了眼眶,扯著宮人問里頭怎么樣了,喬充容還是美人的時候,兩人就在一個殿里住著,美人的份例不高,吃的喝的用的兩個人一起用,徐昭儀再分賞些給她們。 兩人一同進宮,又一同封了美人,一個承了寵愛,便帶著另一個也承了寵,宮中無伴,兩人結了姐妹,縱是后來挪了殿室,也依舊來往不絕,喬美人自知是受了符美人的提攜,懷了身孕便道往后要讓孩子符美人當干姨媽,哪知道她會遭這樣的禍事。 那個被踢下水的小宮人,衛敬容也特意讓太醫給她診治,可她挨得那一腳正好踢在臟腑上,跟著又落水受驚,人眼看著就要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