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衛善仰臉帶笑看著秦顯,秦顯滿面尷尬,他確是喜歡姜碧微,可選妃不是小事,兩人既未傾心又未許諾,此時說嫁娶也確是太早了些。 待車外沒有秦顯的馬蹄車了,碧微這才松一口氣,想到秦顯那灼人的目光,只覺得無處存身,從此他若是歇了那念頭,她和弟弟才能在宮中待的長久。 青絲宮宮門大開迎接趙太后,馬車從望仙橋上直入宮門一直駛到東邊宮室,西邊宮殿屋宇被大火付之一炬,只余下些斷瓦殘垣,前朝末帝為沈青絲做得青絲賦,還曾立過碑,連那塊玉碑也被打碎。 那碑是白玉的,上面刻了字,字上還描了金,□□夏宮的是賀明達,燒了青絲宮的卻是魏寬,那玉碑被毀,砸成大塊分光了,只余下一個漢白玉的石臺還留在那兒。 雖是衛敬容出了私房修的,正元帝又怎么會不添補,大半錢財依舊從他私庫里出,把東邊未曾毀損的樓臺重又修葺過,此時春光正好,芙蓉池畔垂柳紅花,趙太后只看見高樓廣屋,一想到哥哥嫂嫂再不能進宮煩她,讓她給幾個小輩說親,她便心中舒爽。 趙太后是個極怕事的人,既怕事又要惹事,真出了事只好出城來躲事,往里頭一去,看宜春殿前單給她劈出一塊地來,已經搭好了絲瓜架,隨侍的太監又說東西有兩個園子,都是用來種蔬果的,趙太后就更舒暢了。 秦昰來的時候帶了一本大字,天天二十張,日日不許斷,除了這些,隨行的還有教他練箭的師傅,連姜碧成也一塊兒教導了。 兩個孩子見著園子就奔起來,連同衛平帶回來越鳥和秦顯帶回來的黑白熊都一并安置在芙蓉園里,供他們玩樂。 碧微看著弟弟玩樂蹙一蹙眉頭,衛善知道她心里在擔憂什么,握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想讓他到麟德殿去聽講,可聽了這些便能有用么?” 三代之內,姜家都不可能有人擔任要職,有一個侯爺爵位在,子孫如何,那是后輩的事,姜碧成最好的出路是當個閑散侯爺,不領實差,寄情山水,有一樣或者多樣的愛好,種花弄草也好,文玩雕刻也罷,正元帝不僅不會訓斥他,還會夸獎他。 衛善一言揭破,碧微怔怔立在原地,望著宜春殿的紅墻綠瓦,半晌才低下頭來,父親有大才,子女卻寄人籬下,既不能爭風頭又不能顯才干。 雙手在袖中緊握成拳,雖知衛善說的是實情,可心底卻不住泛出苦意來,低頭往前走了兩步,就見秦顯站在階上,還是那樣的目光,看她提著裙角上階,沖她伸出手來。 作者有話要說: 171=16(竟然有16?。?!嚇趴) 又想用臉滾鍵盤了 月底又會有一波營養液 發抖 上章說錯啦,是季榜,已經脫離了倒數第二,爬了一名,現在是倒數第三了!比心! 昨天推文把人家名字都打錯了,我的鍋 《我的經紀人良心不會痛》,最近我看的兩本書都改名了,也有很多讀者接受不了,我還挺能理解的,既然像商品一樣陳列了,得先有展示的機會。改文名不代表就改變了寫作的初衷嘛。 ☆、第54章 飛霞 衛善和碧微住在一處, 隔著芙蓉池,住在飛霞閣中,飛霞閣離宜春殿有些路程, 兩殿之間有兩湯修葺過的溫泉湯, 花園泉眼處還建了幾處小亭,亭中有井口大小的水池, 圍坐一圈便可泡腳滌足。 一邊一座芙蓉園, 半山腰上還有一座飛霜殿, 工期很緊, 西邊被焚毀的殿宇只清干凈了斷壁焦木,當年破宮時被踏碎的石階還在原處, 一時也拿不出錢來重修。 當日芙蓉殿中處處描金嵌寶, 兵士破宮進來,連上頭描的金粉都胡亂刮下來些, 人人袋中都是滿的, 滿地落珠遺珍。 東邊的宮室保存尚好, 幾間大殿都未曾毀壞, 雖是小修不曾大動, 樓臺亭榭倒也處處精致, 不負青絲宮的盛名。 衛善扶著趙太后進了宜春殿,坐了一個時辰的車,她有些乏,進了宜春殿便靠在羅漢床上,屋里早早開了窗子換過氣, 糊上新宮紗,點了沉水香,翠桐替她揉腰捶腿。 衛善陪坐在她身邊,打起精神來哄著趙太后高興,坐著說了許多話,她還沒摸準趙太后喜歡什么,可一旦衛善不當興旺的媳婦了,趙太后看她便順眼了一百倍,無論說什么,都比過去更能聽進去。 趙太后喜歡的東西除了兒子孫子,就是種菜存錢,衛善當著她的面夸了許多太子在朝中得諸多大臣的稱贊,又踢了腿兒道:“可惜我見不著未來嫂嫂什么模樣了,祖母可得挑仔細些?!?/br> 姑姑還是放不下,這個兒子雖然傷了她的心,可論理是沒錯的,她還打著精神要替他選妃,挑個品行中正貌樣端莊給他當正妃。 可姑姑喜歡的,趙太后一定不喜歡,就算原來她覺得好,只要姑姑先說一個“好”字兒,好的也就成了壞的,要把人顯出來,并不定非得夸獎,變著法的讓趙太后自己挑中了,再以為兒媳婦是聽了她的話,看那位未來的太子妃可不就百般歡喜了。 衛善自知道秋日里果然要選妃了,她便把這話在姑姑跟前說了一回,衛敬容捏了她的鼻子:“就光你一個聰明?”原來是不弄這些小巧,不過多繞兩步,把路走得更順,更少后患。 選妃的旨意要頒下去,春日里已經先過一輪采女充裕后宮,這回要選的不是宮人而娘娘,才有些風聲,民間便急急嫁女,能不能選,甚時候選,還未可知。 趙太后喜歡聽到這樣的話,兒子媳婦不是她挑的,孫子媳婦當然要跟她親:“那我當然得好好看看,原來討前頭那個就是我看準的,扁屁股生兒子?!?/br> 前頭那個就是陳氏,她也不論這話粗不粗,反正她有道理,離了皇城再沒煩心事,精神都好起來,拉著衛善說個不?。骸翱慈松B不看肚子要看屁股,一看一個準?!?/br> 衛善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聽過這樣的話,就是翠桐翠縷也不曾聽過,一屋子丫頭哄著趙太后,趙太后一打開話匣子停都停不住,跟衛善說了半天怎么看肚皮看屁股,男人怎么看女人怎么看的話,這才想起孫子來。 秦顯既是跟了來的,便得宿一夜再回城中去,一清早趕著城門開,還能趕上早朝,她問上一句,自己又替孫子加一句:“他騎馬累了,趕緊給他下碗面條再加兩盤子rou?!?/br> 趙太后自己喜歡吃面食,兒子孫子都愛吃面食,烘面餅子加爛面條便是她喂秦顯的東西,頂多再加上兩盤子rou,光祿寺進上來的東西,她樣樣吃著都嫌太精細了,沒味兒。 衛善頗覺古怪,秦顯怎么沒跟進殿中來,嘴上一疊聲的答應著:“早都預備好了?!?/br> 話音才落,秦昰和姜碧成兩個跑了一圈進來了,身后就是秦顯,趙太后笑呵呵一張手,秦昰跳到她床上,嘰嘰咕咕說個不住,比著手告訴趙太后:“祖母,外頭有好大一個菜園子?!?/br> 他哪里見過種菜,自然看什么都是新鮮的,架子上結著小葫蘆,地里還長著胡瓜菘菜,手里握著一只亮殼的小蟲,獻寶似的給衛善看。 兩個人都跑得滿身是汗,宮人奉了茶來,趙太后捏著秦昰白嫩嫩的小手:“叫你娘把你養得嬌了,下地打滾那才壯呢?!?/br> 衛善笑而不語,宮人領了兩人下去換衣裳擦汗,又告訴他們夜里就吃菜園子里的菜,秦昰正是愛吃rou的年紀,又樣樣跟著親爹大哥學,最愛吃的就是烘餅子包rou,鹿rou羊rou兔rou,沒有一樣不愛的,倒不愛吃瓜果,今兒見了地上長的,生起興趣來,拉著碧成的手還道:“叫光祿寺上rou餅子來?!?/br> 衛善適時添上一句:“他跟大哥姑父真是一模一樣?!?/br> 趙太后愛聽這話:“傻話,他是大牛的兒子秦家的種,不像大牛還能像誰?!币恢庇X得這個小孫子長得太像衛家人了,聽說他吃喝都像秦家人,這才高興起來。 趙太后本就要午覺,歇一歇覺得困了,撐著頭打起瞌睡來,衛善這才退出去,回到飛霞閣去,碧微已經換了衣裳,坐在窗下,手里握著書卷,見她來了,立起來迎她:“怎么說了這么長的話?!?/br> 心口兀自“噗噗”跳動,原來覺得秦顯生得嚇人,立在那兒一座山似的,人又黑壯,說話好似洪鐘,看她一眼都叫她心尖發顫??伤贈]想到,對他露一點點意,他能笑得那么開懷。 秦顯伸出手來,碧微自然不會抬手握上去,依舊低了頸項,只在抬步邁階側身而過時說了一聲“多謝”,秦顯在她身上已經算是花了心思的,他從沒瞧中過哪個姑娘,同路來時也是急行軍,若是早些看見她,這一路也就不虛度了。 衛善倒沒看出她神色有異來,坐到窗邊,望著殿外兩株合歡花樹,今歲天熱,合歡早放新花,樹上一層紅絨絨的小花,遠遠望去可不似飛霞落在綠瓦上。 竹苓奉上涼茶來,沉香去收拾帶來的那五只箱子,都是尋常要用的東西,她去業州路途遙遠,要帶的東西還更多些。 既要去業州了,有些話對碧微就要直言,衛善眉目一抬,竹苓便收了托盤退出去,還掃了細葉一眼,細葉抬眼看看碧微,見她還一付神思不屬的模樣,心中發急,慢一步退出了簾外。 衛善是想把碧微攏到身邊的,她自己也有這個意思,前世若不是有秦顯的婚事橫在兩人中間,她不至于過得這樣辛苦。 衛敬容寬厚大氣,心里雖不喜歡她,卻也不曾為難她,有人輕慢了姜家,也一樣要領罰,若不然碧微在宮里過得還能再苦百倍,都不必衛家出手,光是太監宮人就有百樣手段作踐人。 等宮人都退出暖閣,碧微才略定了心神,她看著衛善攢眉思量的模樣,心里有些打鼓,面頰上紅暈未去,為自己剛剛起的那點心思羞愧。 衛善這時候開了口,先替她倒上一杯茶,把茶盞推到碧微跟前:“我不想在你跟前說什么虛話,既然有事,就同你商量,能不能辦,你想好了告訴我?!?/br> 碧微面上紅暈盡去,坐直了身子聽著,衛善給她倒了茶,自己卻不喝,眼睛望著南窗外的合歡樹,低聲道:“jiejie這樣聰慧,到了離宮,也該明白姑姑的意思了?!?/br> 衛敬容把碧微一道派過來,并不全為著陪伴衛善,衛善睨她一眼,看她面上了然,干脆把話說透:“我就要去業州,這一去怕有大半年的光景都不在皇城,祖母身邊得有一個親近的,向著姑姑的人?!?/br> 趙太后人雖糊涂,卻不難討好,只要不打她孫子的主意,就人人都能看得順眼,碧微面上一白,眼睛低下去,定定望著裙上繡的青白花兒。 “昰兒年小,還不知封地在何處,等進了麟德殿就得有伴讀,我看他跟碧成玩得很好,就長久在一處?!贝藭r還不能告訴她衛家別有意圖,不求擴張只求自保,姜碧成不想當個閑散侯爺,就總有他的用處。 此時碧微求的就是這些,衛善曾聽她說過,說她若是所求襯意,也不會這么一步步爬得這么高,她此時求的是跟弟弟兩人有安穩的生活,姜碧成有個略施拳腳的地方。 碧微心知這是其一,其二是她來了離宮就能遠離秦顯,從皇城到離宮快馬也得一個時辰,他要送東西要見人都不那么容易了。 宮里也已有了些流言,衛敬容知道兒子的脾氣,同他父親年輕的時候很像,眼睛里盯著什么,旁的就不再不在意了,可既丈夫另有打算,就不能由著他這么胡鬧。 碧微心中并未決斷,卻抬頭沖衛善一笑:“我跟弟弟在宮中能過這樣的日子,多賴皇后娘娘的恩德和衛家的情誼,既能用得上我,自然要傾力而為?!?/br> 衛善笑起來,身子往后一仰,躺在羅漢床上,抬頭去看殿檐下露出來的一點湛藍天空和碧青殿瓦:“有jiejie在,我就放心了?!?/br> 碧微容色微斂替她添茶,初晴捧了個攢心梅花的食盒進來,里頭擺著幾樣細巧點心,笑盈盈的對衛善道:“是二殿下特意著人送來的,都是公主愛吃的?!?/br> 梅花糕甘露餅,還有新出的薄荷餅,還有一筐金皮香瓜,切成條托在琉璃盤里送上來,衛善是放下心里一樁事,碧微雖也眉目含笑,卻神思不屬,衛善捏了一塊餅兒擱到她手里:“jiejie不必憂心,我會把落瓊留下來幫襯你?!?/br> 碧微手上一緊,炊雪飲冰已經是衛皇后的人,難道還要留一個落瓊看著她不成,舉步抬眉都在人眼皮底下,心中苦澀不免難當,卻依舊開口:“我身邊有炊雪幾個呢,你在外頭總得有用得順手的人?!边@么多雙眼睛,想求他什么,那是怎么也不能開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還有二更 ☆、第55章 螢火 真的跟趙太后生活在一處, 老太太倒沒有衛善想的那樣難侍候,她活了這么多年,富貴了也不知道怎么過富貴日子, 愛吃的只有那幾樣, 愛干的也只有那幾樣。 每日里早起,先下地去看看秧苗瓜果, 跟著喝一碗稠粥, 必得是拿新米熬出米花粥油來, 再配上七八樣醬瓜, 加一碟子炒花生一個咸鴨蛋,旁的什么都不要。上來的醬瓜得連湯帶汁, 小口咬了, 再拿醬瓜汁淘粥,唏哩呼嚕喝盡了, 碟子里的醬瓜也吃盡了。 衛敬容用早膳, 粥米面食樣樣都要預備一些, 小餃兒有素有葷, 裹了鮮rou蝦仁的, 當季時令鮮菜的, 皮子極薄,顯出里頭紅的黃的綠的芯子來,每只碟子碗沿大。 用飯之前還得先喝一碗湯水,冬日里是一碗杏仁茶,夏日里就是蓮子羹, 擱上石蜜冰碎,淺淺飲上一碗,方才用粥面點心。 婆媳兩個吃是吃不到一塊去的,讓衛敬容吃稠粥不成,讓趙太后吃那些個碗碗碟碟,好吃是好吃,她也確是吃過一段,后頭還是想著要喝大米粥。 衛善既打定了主意,就陪著趙太后吃粥,筷子挑一點兒蛋黃,舌頭尖上嘗一嘗,和碧微兩個互望一眼,兩個小的吃了一頓,吃第二頓便勉強,第三天還吃這個,秦昰抱著肚皮,他最會撒嬌,原來跟趙太后不親近,等發覺趙太后樣樣都肯依他,就沒什么不敢說了:“我要吃rou?!?/br> 趙太后立時心疼起孫子來,吃的東西擺了一桌子,她自己還喝大米粥,卻又看不得別個吃rou,才用了一頓飯,第二回就單開一桌,不肯再聞那rou香味。 趙太后怎么吃素的衛善倒知道一點緣由,她發了愿,卻忘了在這愿上加一個期限,又不能哄騙菩薩,只好長長久久的吃素下去,見著人說得最多的,便是往后菩薩跟前發愿,也得加上一句,要不然就得一輩子踐諾。 騙人也還罷了,可騙誰也不能騙菩薩,心里后悔也不能說,天天吃那幾樣菜,嚼兩口豆腐就算是吃了rou,看著小輩們吃rou吃餅嘴里怎么不饞,只好眼不見心不煩。 干飯拌野菜豆干也能吃上兩大碗,說她身子虛弱多病,也根本沒人信,這個年紀還天天蹲在菜園子里,指派人挑水澆園。 秦昰人小力薄卻很愿意干這些,對他來說不過是換了個玩法,原來射箭,現在種菜,拎著竹簍小桶跟在趙太后的身邊,還會背上幾首惜農憫農的詩。 趙太后到了這個年紀,身邊才有小孫子跟前跟后,臉上樂得開了花,不過短短幾天,再談到衛敬容的時候,口吻好了許多,眉也不斜了眼也不歪了,難得肯夸上一句:“你姑姑教得好?!?/br> 這個孩子一點不嬌氣,握著木桶的手都磨紅了,還只提桶澆水,衛善只得笑著稱是,哪里是不嬌氣,是玩得忘了,只顧著好玩,等到夜里回去才發覺手痛,兼又想起娘來,舉著小手眼眶都紅了。 跟在他身邊的宮人連大氣兒都不敢喘,第二日就尋了一套小木桶小鋤頭來,秦昰早忘記了前一天晚上是怎么自己給自己吹手掌的,又撒丫子樂起來。 這可比天天關在宮里寫大字要有意思的多了,秦昰才剛四歲,正是愛玩的年紀,他心里惦記著玩,寫字背書便不認真,衛善雖疼他,這上頭卻學了姑姑,對秦昰查得很嚴,若是寫不好字,便不許出門玩。 心里有想玩的,他寫字背書加倍用功些,若是讀得好,就能去跟芝麻團玩,那只黑白熊越長越大,原來能抱在手里,如今等閑抱不動它,團在地上蹭來蹭去,又會抱人大腿要吃的,秦昰特別喜歡它。 連趙太后臉上也多了些笑影,她原在宮里養雞,到了這么在一片地方,半邊宮苑只住著她一個人,又想起要養豬來。 宮人太監哪里能肯,翠桐只得勸她,說這宮里遍植了牡丹芍藥,怎么還能再養豬,趙太后不樂了好幾日,說這樣的屋子住著,還不如鄉下的茅草房子,她早不記著茅草屋子下起雨來是個什么光景了。 最后還是衛善叫宮人牽了一只羊來,就把羊養在菜園邊,趙太后這才高興了。更高興的是秦昰,他抱著草去喂那只羊羔。 宮里自有人把這白羊洗刷干凈,毛梳得齊齊整整的送到主子跟前來,還給它系了一只銀鈴鐺,把這只羊當玩物養活,脖子里扎著綢子,太監還拿竹子扎了車,套在羊脖子上,讓這羊拉著秦昰走。 秦昰再不肯讓羊拉車,它的腿這么細,怎么拉得動他,伸手摸一摸,白羊咩咩的叫,秦昰吵著要給它起名兒,趙太后戳一戳他:“等養大了吃rou的,起什么名兒?!?/br> 秦昰大驚,他懷里還抱著一堆草,預備要喂給羊吃的,不意養肥了它竟要吃rou,坐在羅漢床上怔怔出神,憋了半日,憋出兩汪眼淚來:“不吃它罷?!?/br> 趙太后砸吧著嘴兒出聲:“你不是最愛吃羊rou,這rou比黃羊rou還更嫩,原來在鄉下,專有那富人來買羊羔,說是拿人乳蒸著吃,大補!” 趙太后信佛的,這東西是不能吃的,可她自己吃素,卻盼孫子多吃rou長壯實,總歸她日日都要念經,這些東西給兒孫吃了,她再念兩卷經替它們超度。 趙太后信的佛道是最實用的那種佛道,捐金身捐酥油,只求菩薩看在這些面上能如她的愿,衛善聽了咬唇忍笑,安慰弟弟:“它也就吃些草料,東邊有這許多荒草,既不廢料也就不吃它了?!?/br> 秦昰這才高興了,把黑白熊都忘到腦后去,天天牽著那只羊在園子里溜達,衛善有黑袍將軍,他就把這只白羊叫作銀甲大王。 住了七八日,秦顯來了好幾回,回回都說是來看趙太后的,趙太后怎么不高興,孫子有孝心,回回來又有衛皇后捎來的東西,離得近時百樣不好,離得遠了反而覺得這個兒媳婦也有可取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