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路知意覺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一面心知肚明他就算不敢抓,也還是會抓。一面煎熬于她的一個沖動一個錯誤,令他受盡折磨,也令她自己受盡折磨。 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妥協? 為什么當初他追上來的時候,她沒有第一時間說清楚? 哪怕一切都是假的,至少愛他這一點是真。 她錯了。 她不該連這件事都含含糊糊敷衍他。 路知意觸到陳聲的眼神,那一刻忽然很想哭。 她想再說點什么,可喉嚨干澀沙啞。 陳聲卻把酒瓶端了起來,在半空中與她碰了一下,清脆的一聲。 “喝吧?!?/br> 他仰頭,大口吞下那火辣辣的白酒。 路知意一咬牙,坐下來,也跟著仰頭痛飲。 酒這東西,她從未發現它有半點好處,難喝得要命,喝了又難受得要命,這世界上為什么還有那么多酒鬼? 不可理喻。 可這一刻,她心甘情愿往肚子灌。 火辣辣的刺激感一路從喉嚨蔓延至胃里,可她覺得該,她就活該受著。 最后一桌子燒烤倒沒吃幾口,兩人光顧著拼酒。 路知意沒有辜負陳聲對她的鄙視,一瓶白酒下了一半,就開始放開了嗓子嚎。 “隊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她開始抹眼淚。 “是我心高氣傲,覺得你爸當年判了我爸,我這輩子都在你面前抬不起頭來,索性一了百了,又說了謊話?!?/br> 陳聲閉眼靠在椅子上,“你又說了什么謊話?” “我說對你的感情也是假的,那不是真的?!?/br> “……” 他也喝了不少,腦子沒那么快轉過彎來。 “所以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彼话驯翘橐话褱I,隔著桌子拉住他的手往左胸上擱,“你自己摸摸看,真心真意,千真萬確?!?/br> 陳聲:“……” 清醒了一點。 掌心的觸感軟極了,像棉花,像果凍,彈性十足,泛著熱乎乎的體溫。 他抽了抽手,“你矜持點?!?/br> 路知意不肯松手,抹眼淚,“你不信嗎?” “我信,我信?!?/br> 她又破涕為笑,終于松開他的手,不強行把他往胸上拉了。 隔了張桌子,兩人離得太遠。 路知意干脆把椅子朝他身邊拉,又想起什么,淚眼婆娑湊上來,“隊長,那個柏醫生跟你什么關系???你是不是喜歡她?” 陳聲:“……為什么這么說?” 她鼓著腮幫指著他,“你讓她叫你三郎了!什么狗屁外號,惡心!” 她還哆嗦了一下,把手臂伸出來,“你看,雞婆疙瘩都給我惡心出來了?!?/br> 陳聲看不見什么雞皮疙瘩,只看見她白生生的手臂,曬了三個月,防曬霜用了幾大瓶,好像還真有用,至少與他擱在一處,她簡直是白玉一樣熠熠生輝。 酒精上頭,光是看著她嫩生生的手,也有些受不了。 他挪開視線,“沒什么關系?!?/br> “那她為什么叫你三郎?” “醫療室都那么叫,說我是拼命三郎?!?/br> “???”路知意愣住,“所以不是三郎,是拼命三郎?” “不然你以為?” 路知意砰地一聲把腦門磕在桌面上,哀嚎:“凌師兄騙我!” “凌書成?” “是啊,他說你倆有曖昧關系,三郎是愛稱!” “……” 路知意醉得慘一些,陳聲還好,只是略微頭暈,心智都還健在。 當下皺了皺眉,想起什么。 “我問你,是不是凌書成讓你看我電腦d盤的?” “是啊?!?/br> “……”陳聲捏了捏拳頭。 可他這一問,路知意又來了勁。 她猛地抬起頭看他,理直氣壯地問:“那你說說看,為什么留著那種片?” “……”陳聲頓了頓,“男人的電腦里有幾部片,很稀奇?” “有幾部不稀奇,稀奇的是只有一部?!?/br> “所以呢?” “所以你要不要偷偷告訴我,為什么那女演員還是個板寸?”她笑嘻嘻湊過來,貼在他耳邊輕聲說,“你悄悄跟我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br> “……” 陳聲努力維持心神,想把這個醉鬼推開。 三年了,胸長開了,飛行技術提升了,人際關系處得更好了,偏偏酒量酒品一點也沒上來。 還是老樣子,喝多了酒發酒瘋。 可醉鬼不依不饒地攀住他的脖子,還強行撒嬌:“跟我說跟我說,不說的話我就去告訴全隊人,你的片子里有個跟我長得差不多的女人,一樣的板寸,一樣的好身材,整整三年就只靠著她的背影解決生理需求!” 陳聲:“……” 要瘋了。 大熱天的,他就穿了件背心,她也就穿了件薄薄的棉質t恤,領口還挺大,這么攬著他的脖子蹭來蹭去,擦槍走火不過一瞬間的事。 他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也沒伸手推她。 片刻后,只轉頭看著近在咫尺的人。 “別動了,路知意?!?/br> “你不告訴我,我就要動?!彼€威脅上了,又是在他耳邊說悄悄話,又是攀住脖子不撒手。 “你再動,我不保證你能平平安安走出這間屋子?!彼珴u深,聲音低啞。 耳邊是她呼出的熱氣。 面前是她柔軟的身體。 雙臂水草似的纏住他。 而她聲音含嬌帶嗔鉆入耳里。 真要命。 昏暗的燈光里,路知意笑了。 她依然沒松手,攀住他的脖子湊攏了去,略帶酒意的目光忽然清晰不少。 “那就別讓我出去?!?/br> 吻住他之前,她如是說。 那一刻,陳聲忽然發現,狼來了。 說老說去,她還是那個小騙子,借著酒意裝醉,仿佛這樣道歉就沒了拋棄自尊心的挫敗感。 他眼眸一沉,死死掐住她的腰,按捺住怒氣,離開她的唇。 “你又撒謊?” 她眨眨眼,“我可沒說我醉了,這個不算吧?” 她還笑! 眼神亮晶晶的,還挺得意是吧? 簡直是十二萬分的挑釁。 陳聲站了起來,一把架起她往床邊走,狠狠地丟上去。 他欺身上來,“你很得意是吧?” 路知意躺在他柔軟的床上,也沒急著起來,反倒把腳用力一揣,兩只人字拖以優美的拋物線落在地上。 她攥住身下的涼被,感受著熱烈的酒意,平生第一次懂得了酒的好處。 難喝是難喝了點,可喝過之后,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被喚醒了。 她認識他一年又三年。 四年零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