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楚愛甜喃喃道。 她把手圈成一個喇叭,朝江對面大吼:“都是騙子,想家?窮了才想家,病了才想家,死了你才想家!” 春風得意,你就只想去長安喝酒看花。 楚愛甜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聲音低了不少,“海桑都說過了?!?/br> 海桑說了,江聽到了。 有人看到了。 他住的酒店離這里很近,下午在處理羅明軒的事……羅家知道是褚望秦給上頭施加壓力,氣得恨不得把他抽筋刮骨了,一邊不得不低頭求著,一邊在背后使著絆子,妄想把羅明軒保釋出來。退一萬步說,就算保出來,在褚瀟的打點下,報刊、新聞、新媒體全網推送,他‘強|jian|犯’的名頭是摘不掉了。但褚望秦想讓他在里面好好待著,所以……他就得好好待著。 褚望祺跟褚琿提到這事,一向對褚望秦嚴厲的男人卻嘆了口氣,擺擺手:“讓他去吧,現在是七月。他總要有個出口?!?/br> 褚望祺沉默。 七月,于整個褚家,都是特殊的月份。 因為對于褚望秦來說,他在這個月惹事的概率,較往常都要更高一些。 今年他有了出氣筒,還順道給褚望祺的工作騰出路來,讓羅家自顧不暇,可以說是一石二鳥了。 褚望秦在酒店待夠了,出來晃了兩圈。結果遇到暴雨傾盆,他的煙很快被雨打滅了。褚望秦沒有再抽,只叼在唇邊,剛要拿下來,抬一抬頭,就看見了有個人影在大聲吼著什么。 他沒聽全,只聽到那句‘死了你才想家’。 估計又是哪個丈夫出軌獨自神傷的已婚婦女。褚望秦既不想淋雨,也不想在這繼續聽別人的私事,抬腿就要走人。結果走出幾步,褚望秦定睛看了看,覺得不太對。 楚愛甜失神落魄坐回椅子的時候,褚望秦認出來了。 這不是聽別人私事的那個事兒精嗎? 怎么覺得最近處處是她? 褚望秦飛快皺了皺眉,心里飛快拂過一個想法,這人不會準備在雨夜跳江自殺吧? 死倒是沒問題,但是別在他面前啊。他是報警還是當沒看見?關鍵是……為什么偌大的觀景平臺,只、有、他、們、倆、了?? 褚望秦轉了方向,準備自在悠然的離開,就當什么都沒看到。 他上樓梯的時候,狀似無意地扭頭掃了那個長凳一眼。 ……mmp。 褚望秦望了望天。 媽的,他瞎看什么! 那女的還真走到欄桿那了…… 褚望秦遲疑了0.5秒,還是撐著欄桿飛身跳下去,省去了走階梯的時間。 他沖到欄桿旁,把楚愛甜打橫抱起掛在肩上,一個字也沒說,直接往回走。 楚愛甜一句臥槽:“你他媽誰,扛老子干嘛?!” 褚望秦抽了抽嘴角,嘲道:“小姐,這是我該問你的吧?你要死能不能挑個沒人的地?” “誰要死了??” 楚愛甜咦了一聲,對方聲音好熟悉,于是猶如一條貪吃蛇的終極闖關,強行扭了身子和脖子,看到了男人精致凌厲的側顏。 楚愛甜接下來一句話,成功地讓他想把楚愛甜疊巴疊巴扔回江里。 “你都有勇氣活下去,我有什么理由放棄生命呢?不要放棄希望,現在男科醫院這么發達……” 楚愛甜止住了話頭。 她的膝蓋,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褚望秦沒有再廢話,把她在一面有遮掩的檐邊墻跟前放了下來,那是凹凸不平的石頭觸面,她的背被壓得生疼。 “如果你不想以身試法,”男人單手撐著墻,輕拍了拍她的臉蛋,面上滑過一絲很輕的笑意,真實的幽暗,惑人的樣子,雨珠順著他的面頰滑下,沿途經過他的脖頸、鎖骨、一路滑入結實的胸膛?!澳蔷凸怨蚤]嘴?!?/br> 楚愛甜能清楚感覺到,他下一句話在她耳邊說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帶著若有若無的凜冽香水味。 “不想死就滾去避雨?!?/br> 楚愛甜短暫的沉默過后,非常疑惑地擰了擰眉頭:“既然那么討厭,為什么要來救我?你是以為我們在拍戲呢,還是想泡我?” 褚望秦當時就笑了,饒有興致地挑起眉頭。 “如果我想泡你呢?” “那……”楚愛甜的表情像個深沉的小老頭:“要看你有沒有錢了?!?/br> 褚望秦贊嘆:“真是好有原則,好不做作啊。那邊是江……”他指了指,手指修長好看,帶著主人不可一世的傲慢,“你去吧,一路順風?!?/br> ☆、第九章 chapter 9 褚望秦本來準備給她叫輛車,電話都打出去吩咐下去了,讓來個人接送雨夜失意青年回家。 話剛說了一半,楚愛甜站在車的另一邊,謙和禮貌地問道:“褚先生,座駕的椅子是真皮嗎?” 褚望秦握著手機的手頓一頓,還沒有反應過來,楚愛甜已經溫柔無比地說完謝謝,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而響叮當之勢鉆進了車里。 褚望秦:?? 他屈身看了眼,副駕上的人已然端坐入定,兩只手規規矩矩放在膝蓋上,堅定地目視著前方。 拽她出來太費事了,就一程,愛誰誰吧—— 褚望秦開車的時候,偶爾會垂下眼眸掃一掃自己握著的方向盤。 如果這是活動的零件,他可能已經把這個bia到右手邊這位的臉上了。 楚愛甜一直在叭叭叭說話,而且已經非常不好意思的提前打了招呼:“我隨便聊聊,話有點多,你可以不回答?!?/br> 她感慨了一分鐘天氣的多變、人生的無常后,從褲兜里掏出一份折的四四方方的報紙,開始從頭版頭條的fxx試飛念,念完還會短暫發表一下評論,技術類、金融類的她沒有發言權,但是八卦類的楚愛甜信手拈來,其中有兩個為了某二線女星杠起來的富二代,楚愛甜看到他倆的名字時咦了一聲,貼近又看了看,好幾秒沒說話。 褚望秦本來面無表情地于心里循環著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我若氣死誰如意,兒孫瑣事由他去…… 叭叭叭的人突然停下了。 他忍不住用余光掃了一眼。 昏暗的車內,那片刻的安靜就像水一樣,裹住了他。那人垂頭時脖頸彎曲的弧度,線條流暢的側面,薄而色淡的唇,這一副畫面悶聲不響地,撞進人的眼。 此時恰好行到了紅綠燈口,褚望秦微瞇著眼,垂眸看著她,如果這時楚愛甜抬頭,再敏感一些的話,就會發現那眼神中間細微的變化。 美人于褚望秦并不稀奇,稀奇的是美而不自知。 她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勝在整個人有種舒展英氣的美,不笑時冷淡如霜,可她經常笑,八顆牙估計都不止,即使唇角沒有揚起,眼里也是常常含著笑意的,仿佛光就找她一樣。 意氣風發藏在眉梢眼角,以她現在這個狀況? 褚望秦不是不奇怪的,他的審視疑惑一時沒收住,和楚愛甜猝不及防的對視了一眼。 楚愛甜指了指報紙b4版的角落,那兩個明爭暗搶美女的熟人,一言難盡的表情:“我以前和他倆搶過廁所,他們還比誰尿的遠,把我給擠走了。過去了這么多年,還沒點長進?!?/br> 她說完,覺得有些不對,又哀傷地嘆了口氣。 “我好像也沒有,不僅沒有,還倒著走了?!?/br> 褚望秦收回視線,推到d檔踩下油門,升調噢了一聲,像是感興趣的樣子:“你喜歡去男廁所?” 楚愛甜驚悚地瞅了男人一眼:“大哥,我那時候十歲誒?!?/br> “我十歲也不會進女廁所?!?/br> “……這樣說話可不紳士?!?/br> “無所謂,我對面也沒有淑女?!?/br> 褚望秦把楚愛甜堵的心塞塞,末了又補刀一句:“傍金主的計劃怎么樣了?” 楚愛甜低頭咬指甲,可能性實在不大……認識的有頭有臉的要么被她那低情商的爸開罪過一遍了,要么對方兒子被她摁在地上摩擦過一遍了,上趕著送人頭嗎? 她適時裝聾,甩了甩頭發:“能麻煩在前面放下我嗎,我找家店吃個飯?!?/br> “不是我說,”褚望秦把下巴放在手上,手擱在方向盤上,被堵的煩躁,“你會什么?咬吻?濕吻?法式熱吻?技術過關?” “我,”楚愛甜拍了拍胸口,砰砰作響,一臉嚴肅,“我有一顆愛崗敬業的心?!?/br> “哦呦?!瘪彝爻吨浇?,“真他媽厲害?!?/br> 車已駛出cbd區進了老城區,一條又一條縱橫交錯的街像迷宮。褚望秦朝四周望了一眼,街上陳著很多餐館,大都是簡陋裝修、大聲招客的老板。 他剛要靠邊停下,車上藍牙突然響了起來。 褚望秦掛上耳機接起,應了聲:“什么事?” 楚愛甜朝車門鎖那邊側頭靠著,等他掛了電話給她開門,放她去和牛rou丸酸辣粉們相會。 等了半分鐘,她覺得不太對,扭過頭瞟了一眼。 眼前的男人兩手搭在方向盤上,姿勢懶散地聽電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周身都是一股低氣壓。 “我現在過去?!?/br> 褚望秦一把將耳機摘下來,隨手丟到旁邊,二話不說將車發動,油門加到底沖了出去。 * * * 金蕎是hce的高管,十五年前從yale畢業后去了馬來西亞。他個子中等,白凈且溫和,快奔四了也沒有大腹便便的常態,相反,他偏瘦,常年帶著一副眼鏡,這樣一來更加看不分明他的年齡。 他和褚望祺是同學,但從深層秉性與習性來說,金蕎和褚家的小兒子更相合。 褚望秦是什么人,圈內近人皆知。二人都是玩咖,拿得起放得下,血液里奔流著冒險的因子,所以兩個人也算聊得比較來。五年前,金蕎被情傷刺的遍體鱗傷時,全靠褚望秦踢他進熱鬧人世,又拉他返回清冷夜里,一遍遍回憶那個人,麻木了也就好了。 金蕎失戀痛苦之余,對褚家兩兄弟有了更加徹底的認識。要知道,褚望祺作為他校友兼十來年老友,安慰他時說給他兩個大單,保管讓他們組忙夠下半年。金蕎沒有失手掐死他,應該是涵養好無誤了。 此時他坐在私人會所二樓等人,這家環境幽靜,裝修的人很有品位。位置是曲徑通幽處后一幢獨棟五層小樓,因為是嚴苛的會員制,所以私|密又安靜,是談事的好地方。 就是貴了點。他年入七位接近八位數,依然覺得有一點點rou痛。于是決定把褚望秦宰一頓,畢竟今晚的消息對他來說尤為重要。 一向靜謐的空氣被突兀的響聲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