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次日清晨,凌茴小肥肚子咕嚕嚕咕嚕嚕叫個不停,把小丫頭從睡夢中吵醒,真的好餓啊。凌茴舉著小肥爪子作惡般的將朱辭鏡擾醒,可憐巴巴道:“哥哥,我餓極了?!?/br> 朱辭鏡神游物外片刻,方才醒過神來,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錦囊袋子丟給她,認命的說道:“先吃塊糕點墊墊,我再睡會兒,不要吵?!?/br> 凌茴得了糕點哪還顧得上哥哥,填飽了肚子,滿足的摸摸肚皮,又蓋好被子繼續睡的胡天海地。直到柳氏來叫門,凌茴半邊身子搭在朱辭鏡身上,四仰八叉,睡相極為自由奔放。 已到了年關,家家戶戶都在準備年祭供品,凌氏為北水鎮大戶人家,供品準備起來也頗為繁復,要宰生豬九頭,生羊七頭,生牛一頭。 因著季行簡在燕北遇刺受了點傷,便在凌家多待了幾天,直至季家的人來接,才跟著回去。凌茴自是依依不舍,淚水漣漣的。 季行簡此時方才得了養女的樂趣,見小丫頭真傷心了,恨不得這個年立馬過完,等來年春兒,好將禮節過一過,正式將瓔瓔過繼到自己名下,這樣,自己便可正大光明的帶她走了,瓔瓔可是季氏之瓔。 凌鑒見他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心里莫名抖了一抖,冷聲道:“不要笑得那么陰險,小心嚇到孩子,還有,你快走吧,我待會兒還要去宰豬,沒空陪你在這兒吹冷風?!边诉诉?,季行簡心靈受到一萬點冷擊,塞得厲害。 送走季行簡,凌鑒指揮著凌家男丁準備供品和年貨,這個關鍵時刻,怎么能少得了打秋風的凌春玉。 不知凌春玉打哪兒聽來的消息,知道前兩天她兄弟從外面回來,帶回好幾車的皮草料子來,她尋思著,年根兒底下,正好討些回去給孩子們做件新衣裳,暖和又體面,真是再好不過了。 剛一到凌家便一溜煙的往凌鑒院子里去,見柳氏在堂屋拿尺子給朱辭鏡與凌茴姐妹量尺寸,心下一喜,忙搭訕道:“弟妹這是要做活計?” 柳氏不用想都知道她的來意,只面上不表,平聲岔開話題問道:“大姐家里忙不忙?” 凌春玉見柳氏愿意搭她的腔,心里便覺得有門兒,遂連忙回道:“都忙翻了,好在大丫頭也大了,能幫著拾掇,我便有空喘口氣?!?/br> 柳氏點點頭道:“環姐兒自然是好的,十里八村的姑娘竟沒有比她更懂事的?!?/br> 凌春玉聽不出柳氏話里的諷意,見柳氏這么夸自家環姐兒,心里高興的什么似的。也不想想,還不到及笄的孩子,家里大事小情,一力包辦。 別人姑娘家的手跟嫩蔥似的,環姐兒小小年紀,手上布了不少老繭,粗糙的不成樣子,實在累得不成了,不敢在家言語,只逢年過節找柳氏哭訴一番,是個苦命的人兒。 見柳氏手里扯了綾緞做里子,凌春玉貪眼似得盯著個沒完沒了,柳氏繼續道:“我便沒有這樣的好命?!?/br> 凌春玉咧嘴笑了笑:“芙姐兒和瓔瓔還小,你這好日子在后頭呢?!绷喜恢每煞竦膿u了搖頭,凌春玉見柳氏一個勁兒的扯開話題,心里著急的很,說出來的話顛三倒四,不得要領。 柳氏心里清楚,家里早備好了一應物什打發凌春玉,她也不是真舍不得幾塊皮料子,只這年根底下,顧著老的顧小的,家里人又多,再多的東西也不夠分,此其一。另外,除了凌春玉,還有兩個嫡親的姑奶奶要照拂,這幾天她事忙,還沒將那兩車皮草分理出來,今天只凌春玉來了,以免紛爭,是不會分的,此其二。 這廂,凌芙帶著朱辭鏡和凌茴與小肥狗玩鬧了一回,又去院外空場上看著父輩宰豬殺羊。朱辭鏡愕然,在尚都的時候,這些事都是下人們去做,他也并未親眼看過,一時也新奇的很。京中諸貴視屠宰為粗俗之事,在滄州竟有幾分熱火朝天的氣氛來。 凌茴拉著朱辭鏡站在一口車輪般的大鍋前,指著鍋中將沸的熱水道:“這水是燙豬毛的,拿這個凈水,天寒不生凍瘡?!边呎f邊示意朱辭鏡試試,朱辭鏡挑了挑眉,高深莫測的看了她一眼,大有你不試我不試。 凌茴不疑有他,只伸了個指尖,想輕輕撩一下試試燙不燙。沒成想,旁邊不知何時鉆出一個調皮搗蛋的壞小子,抓著凌茴的手就往鍋里按,幸虧朱辭鏡反應得快,一把將他推翻在地。 凌芙在一旁看了個正著,心里不由暴怒,見那人倒在地上,上去便一陣拳打腳踢。 那孩子蜷縮在地上不起來,扯著嗓子使勁干嚎:“欺負人啦,欺負人啦,三個打一個,你們算什么英雄好漢?!?/br> 凌茴聞言,見她jiejie打得差不多了,也不客氣,癟癟嘴,賴在朱辭鏡懷里,自己捂著小手手,哇得一聲哭出來,哭聲直沖云霄,將一旁忙活的大人都引了過來。 小孩子間的玩鬧,大人一般都睜只眼閉只眼,可孩子哭得這般委屈凄烈就不能再坐視不理了。凌鑒放下手中的物什,忙走過來將凌茴抱在懷里仔細安慰著。 凌茴抽抽噎噎的伸出通紅的食指,哭得斷斷續續的說:“云哥哥捉著瓔瓔的手,使勁往沸水鍋里按,被燙得可疼可疼了,嗚嗚嗚,可疼可疼了?!绷柙剖橇柢畎耸寮业男鹤?,與凌芙同歲。 那邊凌云被凌芙揍得在地上哎呀哎呀的直打滾,凌芙向來機靈,打人只往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狠踢,又疼又解氣。 凌芙見八叔面露不快的看著她,也不忍什么,出口問道:“八叔,我倒不知道凌云使勁將瓔瓔的手往沸水鍋里按,是何居心?別人看得下去,我這做jiejie的可看不下?!?/br> 被凌芙占了先機搶白一頓,凌八倒真不好意思說什么,只尷尬的笑了笑:“小孩子間的玩鬧,做不得真?!?/br> 凌芙氣急,還欲說什么,被凌鑒出口制止道:“芙兒,退到一邊去?!绷柢絼偼讼?,便見凌老爺子腳底生風的朝這邊走來。 托爹爹的身高優勢,凌茴早一步比眾人更先看到凌老爺子,當即便又捂著通紅的小胖指頭在凌鑒懷里委屈的抽搭起來,天可憐見的。 “這大年下還不抓緊,都杵在那里做什么,年不過了?!绷枥蠣斪訁柭晢柕?,及走近才聽到凌茴斷斷續續的哭聲,又連忙問道:“這是怎么了?” 凌茴剛剛故意將通紅的小胖指頭露出一截,極其醒目,凌老爺子道:“這是燙著了?”凌茴圓溜溜的杏眼里盛滿淚水,委屈巴巴將剛剛對凌鑒說得話又重復了一遍給凌老爺子聽。 見凌云還躺在地上,凌老爺子不由怒道:“不知輕重的東西,還不起來,難不成等著人抬吶,不像話?!?/br> 凌云起先是真疼的起不來,好不容易緩過氣來,又被太爺爺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責罵,一時面上下不來,哼哼唧唧的也要哭,被凌八橫了一眼嚇住了,要哭不敢哭。 凌老爺子從凌鑒手中接過瓔瓔,對眾人道:“云小子在年宴前,好好待在自己院里學學規矩,不準出來胡鬧,被我看見了,定是狠罰不饒。你們幾個大的,還杵著干嘛,今天干不完活都不準吃飯?!?/br> 凌老爺子抱著凌茴哄道:“瓔瓔跟太爺爺寫春聯去,太爺爺屋里有新甩的糖人,瓔瓔喜歡什么樣式的,太爺爺都給你甩?!绷柢顢Q著眉頭,勉為其難的點了點下巴,由著太爺爺抱走了。凌老爺子終究年紀大了,走半路便抱不動了,不由深吸一口氣吐槽道:“你這丫頭可真胖啊,真胖?!?/br> 凌茴頗不好意思的垂了垂頭道:“爹爹說能吃是福,我這都是福rou?!币娏枥蠣斪颖龑嵲谫M勁兒,便弱弱的添了句,“太爺爺,我可以下來自己走,您牽著我的手就成?!?/br> 其實,剛剛幸虧朱辭鏡出手迅捷,她的手指只進了個指尖,手指通紅是被沸水上的熱氣燎著了,沒什么大事,不過剛剛真有被嚇到。 凌老爺子牽著凌茴的手走到正院,親自拿冷水將凌茴被燙到的地方在冷水里浸了浸,又拿出燙傷藥來給她抹上,想了想,又在外面給她包了一層紗布,叮囑她不要碰水,弄完這些,才領著凌茴去甩糖人,把凌茴哄得咯咯直笑。 見書桌上攤著將將裁好的朱砂紙,凌茴猜想剛剛一定是太爺爺忙活的太累了,出門溜溜,便將她溜了回來。 凌家重孫輩的,見了凌老爺子便跟鼠見貓一樣,怵得狠,唯獨凌茴不怕他,還敢揪他的花白胡子戲耍,小嘴兒又甜乖的很,總能把人哄得找不到北,其實凌茴人小心細,知道爹爹是太爺爺的心尖子,自己又是爹爹的心尖子,同理可知,自己也是太爺爺的心尖子嘍。 凌老爺子見凌茴一直在瞧案上的紅紙,不禁樂呵呵的說道:“瓔瓔也整一幅吧?!” 凌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那太爺爺可別嫌我廢紙啊,就是……就是字丑也不準笑話我?!?/br> 凌鑒頗好金石字畫,自己有個小庫房,專門收集這些玩意兒,尋常人不知在何處,也無法靠近,只凌茴進出自由,有時還跟在凌鑒后面仔細看他拓金石上的字。 凌茴得凌鑒的喜歡,除了這丫頭實在人嬌嘴甜會哄外,也著實因為凌茴于金石字畫上的天分極高,許多凌鑒難以拓下來的東西,凌茴涂涂抹抹敲敲打打便能拓出來,凌鑒將之視為瑰寶,放在身邊,親自教養。 凌茴打會提筆起,便跟著父親描大字,那些字都是從上古青銅器物上拓下來的,凌鑒又將其放大,供她臨摹。 故凌茴小小年紀,筆鋒不俗,不似時下世家貴女那樣只習些簪花小楷。凌茴落筆古樸雄拙,又因年紀小腕力不足,在這份古拙上平添了幾分女子獨有的英氣。 天增歲月人增壽,春滿乾坤福滿樓,橫批:瓔瓔餓了。 凌老爺子越看越心驚,這字甚有氣勢,不像三歲娃娃寫出來的,若是小小年紀便有如此造化,那往后還了得,可惜,可惜是個女娃。轉念又思及他孫子往日作為,便覺得如此教養,女娃將來也不會太差,是了,前朝覆滅后,凌家便成了眾矢之的,男孫如此聰慧的話,難免惹眼。 及往下看去,看到橫批時,凌老爺子呵呵一笑,這個小促狹鬼,眼看到午膳的時候。凌老爺子大手一揮,吩咐人將燉好的排骨端上來,是以別處都忙的人仰馬翻,正院爺孫幾個守著一盆排骨啃得歡快。 凌老爺子暗中打量了朱辭鏡一番,見他雖說歲數小,但龍章鳳姿,相貌頗不凡,隱隱與前朝太子很有幾分相像。凌家的事兒,哪件能瞞得過老爺子的火眼金睛,這孩子的身份,他心里門兒清。想凌氏一族隱居渤海,韜晦多時,等的便是時機,聽說公主有意認他為嗣子,既然皇族有后,仔細籌謀,未必不能翻身。 思及此處,凌老爺子眸中一暗,拾起酒杯一飲而盡,心里頗有幾分悵然。英雄遲暮,他少年時,是何等意氣風發,人人交口稱贊的少年將軍,凌家玉樹,上有賢君恩惠,家族庇佑,中有兄弟扶持,下有兵將擁戴,春風得意,鮮衣怒馬,莫過于此。 一朝奪嫡引發的政亂,異族起兵乘虛而入,使一切都變了顏色,他的阿姊孝獻皇后被叛軍殺死,他的哥哥凌大將軍被亂軍圍剿,太子殿下被生擒到叛軍所設的尚都,先是囚禁,再是被叛黨用牽機一引毒死。 猶記得突圍那天他哥哥千叮萬囑,一定要救出太子殿下,他還是晚了一步,帶著凌氏殘部隱入尚都時,太子已然被毒殺,蹉跎將近半生,霜霜那孩子并不熱衷復國,多勸無益,人吶,都有自己的緣法。凌老爺子打量了半晌朱辭鏡,冷卻的血液又沸騰起來了。 朱辭鏡不動聲色的將排骨上的rou擼下,悉數放到凌茴的蒜醋碟子里,見小家伙吃一腦門子汗,怕她染了風寒,便用帕子替她擦掉。 凌老爺子吃飽喝足便向朱辭鏡問道:“等來年開春,凌家學堂復課,你只跟著武師傅學即可,其余的鑒兒自會教你,不必上文學堂?!?/br> 朱辭鏡放下筷子,恭聲稱是。 凌茴吃飽后,便有些犯困,朱辭鏡帶著凌茴告別老爺子,準備回彤輝院午睡。不想半路被三個半大男孩攔住了,朱辭鏡拿眼一掃,便知這是三房的人,不用琢磨也知道是為了早晨那事兒。 凌茴見是三房的堂哥,心下不喜,這幾個人慣愛捉弄他,帶著滿滿的惡意,都超脫了小孩子玩鬧范疇了,每次非得她受傷掛彩,他們才肯善罷甘休。 朱辭鏡見那三人來者不善,低聲在凌茴耳邊說道:“等會兒我放下你,你就趕緊跑?!?/br> 凌茴撥楞著小腦袋,表示不行,她哪能放哥哥在這里挨打呢,她吃飽了,有力氣??! 作者有話要說: 粗長的周末存稿君(????w????) ☆、第二十五章 那三個半大小子也不廢話,只嚷嚷五伯家來了新弟弟,要認識認識。男孩子間所謂的認識就是不打不相識的意思,其實認不認識無所謂,核心在打,挾公報私。 說話間便要上手推搡,只聽遠處傳來一聲嬌叱:“你們干什么?”原來凌芙吃完飯定要幫太爺爺收拾一下,便晚一步出門,又惦念著凌茴,心里有些急,偏偏這時碰見大伯,大伯非得拉著她一起玩。 因著大伯是個癡兒,跟個五歲的孩子一樣,凌芙少不得哄一番,正哄著哄著,便哄出一番癡言傻語,說有幾個孩子在不遠處玩推推碰碰的游戲。 凌芙不由眉腳一跳,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瓔瓔便在那群人里,有人賊心不死又去找瓔瓔的麻煩。她一向清楚,她這meimei磨人的很,甚少搭理別人,更別提和別人一起玩耍,原先都是纏著爹爹,后來來了新弟弟后便一直纏著新弟弟,怎么可能會跟別人做游戲。凌芙心下一想覺得不對勁,連忙拽著大伯一起去尋凌茴。 果不其然,三房的幾個孩子正欲對朱辭鏡動手,凌鑾一看這么多人熱鬧的不成,當即開心的拍手:“我也要玩,我也要玩,算我一個?!?/br> 大家一瞧,又是那個傻子,也不將他放在眼里,看他站在朱辭鏡面前有些礙事兒,想一把推開他,凌鑾以為大家和他做游戲,便也有來有往的還手了。 這些都是半大孩子,哪里是凌鑾的對手,凌鑾手里又沒個輕重,一推便將人摜在地上,那幾個孩子平常霸道熟了,只有欺負別人的,哪有被人欺負的,又見大伯是個傻子,沒什么好怕的,三個孩子一起上,凌鑾身材魁梧,頗有把子好力氣,拎小雞似的,拎起三個孩子便轉起圈來。 有那機靈的,逮住機會,便在凌鑾臂膀上狠狠咬了一口,雖然冬天都穿棉的,凌鑾還是感受到一股鉆心的疼,手下一松將三個孩子狠狠一甩,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三個孩子疊羅漢般摔在正趕回房吃飯的凌家諸子面前。 凌鑒眸光一寒,冷聲問道:“怎么回事?” 凌茴癟了癟嘴,看了她爹爹一眼,沒說話,因為她深諳惡人先告狀之理。 果不其然,那三個孩子相繼哎呀哎呀爬起來,忙七嘴八舌的回道:“弟弟meimei一起玩耍游戲,大伯上來就摜人?!?/br> 凌鑾一聽不干了,只擼起袖子露出深深的牙印,在地上撒潑打滾不起來,非得說自己受了欺負,明明游戲做的好好的,上來就被咬。 眾人也一時不知怎么著才好,說實話,凌家正經八百的嫡孫就兩個,凌鑾和凌鑒,這二人在凌家地位超然,便是名字也從金字里起,其余繼嫡和庶子,名字都從木字。 因為占嫡不占長,平時大家看不慣凌鑒是有的,但凌鑾是長子嫡孫,再怎么癡傻那也是這些人的哥哥,雖說是個傻子,但與傻子別苗頭豈不更傻,沒準被老太爺知道了,就是一陣狠剋。 誰閑的沒事去招惹個傻子,眾人一陣心累,皆好言好語的哄著,但凌鑾就是坐在地上不起來,誰的話也不聽,這里離老爺子的正院又近,被老爺子聽見的話,到時誰都沒好果子吃。 凌茴揉了揉耳朵,在大人群里鉆過去,一身紅衣紅襖的站在凌鑾面前,小聲說道:“大伯伯,大伯伯,你不哭的話,瓔瓔就和你玩耍?!?/br> 凌鑾揉揉眼睛,見一喜慶娃娃站在自己面前,還要和自己玩耍,當下愣了,也忘了哭泣,只呆呆的說道:“年畫娃娃,年畫娃娃?!?/br> 凌茴笑著點點頭,凌鑾樂了,開心的將凌茴放在肩膀上,一溜煙跑了,邊跑邊說:“年畫娃娃,我帶你捉大魚去?!绷柢铰犃T,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忙對一旁的父親說道:“爹爹,我和阿鏡跟過去看著,出不了什么事兒?!?/br> 徒留眾人呆在當場,凌鑒清了清嗓子,沒說什么話,當即便帶著大家朝大廚房走去。凌八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家的三個子侄,真是個眉眼高低的,在正院旁惹那傻子干什么,徒增晦氣。 凌芙見大伯載著瓔瓔跑來跑去,一顆心也跟蕩秋千似的,悠來悠去。偏偏凌茴也不是個叫人省心的,騎在大伯伯脖子上沖鋒陷陣,凌鑾頗為聽話的指哪兒跑哪兒,一時間雞飛狗跳,好不熱鬧。 朱辭鏡站在一旁默默的思考:這丫頭小時性子便這么野,長大還得了。偏偏的,自己也很吃這一套。 凌鑾見一幫人從大廚房出來后,便帶著凌茴一溜煙的闖進大廚房,家中婦人正殺雞宰魚團饅頭蒸包子,忙得團團轉。 凌鑾悄悄的,不擾眾人,抱著凌茴站在盛魚的大水甕前,靜立片刻,見有大魚游過來,凌鑾迅速出手,雙指插進鯉魚腮里,將一尺長的大魚從甕里提起,邊提邊道:“年畫娃娃,你的大魚?!闭f著便要往凌茴懷里塞,年畫娃娃不都是要抱著大魚的嘛! 鯉魚出水便急急的擺尾,甩了凌茴一臉水珠子,凌茴就勢摸了摸大魚,便聽付媽急喊道:“我的大爺,那可不是玩的玩意兒?!?/br> 凌鑾見被人發現了,興趣索然的把魚往甕里一丟,急忙抱著凌茴跑開了,水珠濺了趕過來的付媽一身。弄得付媽哭笑不得,得了,誰會跟傻子一般見識呢。 見眾人沒誰搭理他們,凌鑾帶著一幫小鬼將蒸屜上已經熟了的rou包子一人順走一個,皮薄餡大面香,熱騰騰的剛出鍋,咬一口滿嘴油,一行人躲在大廚房后面的墻根兒處呼呼吹氣啃大rou包子。 朱辭鏡覺得新鮮非常,他前世來到凌家的時候,凌家已然敗了,同是過年,也遠遠不及現在熱鬧。他在尚都的時候,京中世家過年都例行公事般,除了吃上一頓年夜飯,初一進宮朝賀,接下來幾天走親串友,沒什么特殊的,便是煙花也是不準小主子們放的,他們都是站得遠遠的看著仆人放給他們看,年不年的沒什么差別,遠不如如今的凌家熱鬧。 見凌茴打起瞌睡來,凌芙先讓朱辭鏡抱著她回房睡,自己又哄了大伯去別處玩,凌鑾萬分不舍的將年畫娃娃給別人抱走,哼哼唧唧跟著凌芙去別的地方招貓逗狗。 凌茴偎著朱辭鏡躺在昆山溫玉床上睡了個昏天暗地。及晚飯時,凌鑒已經忙活的差不多了,見凌茴還睡著,便拎了肥狗子擾凌茴清夢。 肥狗子在床下歡快的搖著尾巴竄來竄去,并不安分,時不時的叫兩聲,凌茴極不情愿的睜開眼,見爹爹端著一碗香油醋拌腦花,只鬧著要吃。 三人在彤輝院分吃了一碗腦花,凌茴凈了凈面,牽著朱辭鏡的手,蹦蹦跳跳朝父母院子里來用晚膳。斑點狗只聞味兒不見吃食,急得直轉悠,拖住凌茴的小短腿就不撒開了,凌茴逗它玩似的,費勁兒的拖了斑點狗好遠,一人一狗卯上了,直至凌芙丟了塊骨頭過去,肥狗子才消停。 凌家向來規矩大,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極安靜的吃完了,付媽將餐桌收拾干凈,柳氏又開始給小將們趕做過年要穿的新衣裳。凌鑒揀了一本雜記,靠在榻上細細的讀起來,凌茴將凌鑒當成一座小山,翻過來滾過去,不肯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