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第233章 幻夢 “太太, 您去瞧瞧吧?!?/br> 彩云悄摸進來, 小聲對正在敲木魚數珠念經的王夫人說話。 王夫人微微一愣,“怎么了?” “老爺在外間呢……像是什么人死了,呆呆站在外頭立了好一會兒了, 也不進來, 也不許我們服侍?!笨粗峙氯说? 瞧看天都黑了, 彩云才壯著膽子來回太太。 王夫人便放下手里的東西, 起身往外頭走, 果然看見老爺長身直立在房里, 一雙眼睛竟只看著兩邊的梅式洋漆小幾,她都站到了他身后邊, 他卻好似一無所知, 依舊默默發呆癡癡不語, 混似寶玉愣神之時, 王夫人就輕叫著, “老爺?” 不曾想她這一張口, 賈政竟然泣下沾襟, 更讓王夫人不知道如何著慌,“老爺, 您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魔怯了不曾? “……”賈政已然神傷, 珠兒去了, 元春去了那輕易見不得面的宮廷之中,美玉竟成了探春, 還是趙姨娘生的,他剛才偷偷去學里瞧了一眼,賈環那樣子,著實不像是他的圓圓,形容都十分猥瑣。meimei妹夫,都早已經死了,留下黛玉一個人被接進了賈府來;薛蟠竟然打死過人,還是那個什么賈雨村隨便判的案子,還曾經為了幾把破扇子討大哥賈赦的喜歡,就把人家石呆子弄得家破人亡!秦可卿居然成了賈珍的兒媳婦,傳出了扒灰這樣的混話之后,大張旗鼓得出殯而去。大哥哥賈敬突然就在道觀里死了,大家都守著孝的時候,賈璉還敢偷著娶妾!原私置外室在外頭,后被告官才接進家里……家里還是由賴大這樣的人掌著管著,每日里的開銷流水都全靠侄兒媳婦王熙鳳給勉強借當放利來支持…… 自己立不起來,外頭光鮮亮麗,其實是被針扎了不知道多少窟窿馬上就要搖搖欲墜的蠟燭。 “你也太縱著寶玉了……”賈政馬上收斂心神起來,縱然她再不是她,他又如何能舍棄了賈家呢,這一日日間,好些往事他也想了起來,許是夫人才是他的黃梁一夢。 王夫人一聽這個話,就低下頭默然不語。 “我知道你跟老太太都覺得我對寶玉過于嚴厲,反倒鬧得他不思上進見了我就跟見著避貓鼠一般,可我……”又想到夫人勸他要溫柔些對孩子的話,賈政簡直心如刀割,只坐在炕上沉聲道,“……珠兒沒了,寶玉就是你我唯一的依靠,他若立不起來,別說jiejie當了貴妃,就是當上皇后又能如何?!?/br> “老爺!”王夫人頓時變了臉色,不知道賈政如何能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來。 賈政搖頭一笑,“明日我就寫折子辭官,領著寶玉回金陵老家專心苦讀……”這榮禧堂東邊,不是他應該住的地方。 王夫人大驚失色,“老爺為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知道你怕什么,你怕我若是沒了官位,大姑娘在宮里就沒有臂膀依靠。你且放心,日后要往她手上送的銀子,不用你再cao一點兒心?!奔依锛漓胫镆矝]有,借朝廷的銀子一分未還,還起了一個那樣天下無二的省親大觀園……西邊的戰事可還沒未動呢,不知道為何太上皇退位,可想來以如今皇上的心性,不日就要啟用忠順親王,又豈會有他們賈家的好日子過。這回沒有夫人提醒,賈家王家都可曾經參與過義忠老親王的事里,得罪了忠順親王。王熙鳳放利,難保不是眼前的王夫人有所暗示的。 “老爺……”王夫人心驚不已,老爺為何突然說了這些話出來。 “我知道你不喜歡趙姨娘,以后我遠著她便是,但探春賈環到底是我的孩子,賈家的人丁,別光是慈,不痛不癢得管著,先把賈環跟寶玉賈蘭都一起移出來,在后頭院子里隨便置幾間房舍,身邊丫環一個也不許帶?!辟Z政一聽見寶玉屋里那些個鶯鶯燕燕都有些犯頭痛,“他一個男人,身邊光放些丫頭干什么?帶著他跟女孩兒似的女里女氣,以前我暗示,你們都不聽,如今我明明白白得說了,看你以后還左一個丫頭右一個丫頭往他屋里放?” 王夫人立著聽訓,滿口答應,“原是老太太……” “別提什么老太太,你就是想著難保孩子會……”賈政又想起了他好好的珠兒,兩下里一對照,更加眼中酸楚難當,淚盈而下,“……珠兒他是怎么去的,你自己不是心里也清楚明白?再把一個兒子這樣折在里面,你心里就好受了?” 一想到賈珠讀書上進,卻生生早夭,當時大夫都說了,體虛腎虧,精氣不足,定然是那些個小妖精給纏沒了的!見著老爺如此神傷,王夫人連連點頭,“我知道了?!?/br> “家學里真不成體統,待我致仕之后,再來收拾吧,這幾日也不用寶玉他們上學去,免得白帶壞了他們?!辟Z政想起他看那家學里的烏煙瘴氣,就越發覺得頭痛欲裂起來。到底還是強忍著,“我去見老太太?!闭f罷就往榮慶堂走去。 “這時候都晚了……”王夫人才說了一句,又想到他平日也不是在她這里歇息的,不由失望得嘆了口氣回到屋里榻上悶坐,好一會兒才起精神叫來彩霞彩云,“去把寶玉叫過來?!倍ㄈ皇怯腥送嶙?,把寶玉的一些行徑告訴老爺知道,上回寶玉被打成那樣,這回老爺雖生氣卻未動手,也同一樣想著珠兒…… 賈母本來已經由鴛鴦陪著睡下,突然聽聞賈政求見,還是趕緊讓他進來。 “可是有什么事?” 賈政看見母親,忍不住就雙膝跪下泣哭著,“母親……”怎么會是這樣,他那些快活的一切,原來都是他的幻夢嗎?影似同景似見,可人非她,天也變??! “這是怎么了?”賈母哪里見過賈政悲傷痛苦如斯,趕緊下了床來,卻被賈政一把抱住大腿,埋在身邊悶聲抽泣起來。 賈母的手舉起來像是小時候那樣給兒子緩緩拍就著,這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她就知道早晚會有這么一天,她這把老骨頭,怎么還不死,還不死喲! 作者有話要說: 偷偷摸摸碼的,算是補更吧。 愛你們~馬上就2018了,以后也承蒙你們的多多關照了~ 第234章 非夢 王夫人摟著寶玉好一頓勸, 才讓他明白老爺定然是饒不過他, 要讓他跟賈環賈蘭一處去住著,這倒還罷了,卻連自己房里一個可心人兒都不許帶, 心里哪里能自在的起來, 還是彩云拉著才送了回去。 襲人不知道是什么緣故, 又不敢莽撞發問, 一邊幫他解去衣裳, 由麝月晴雯打水捧帕給他洗臉, 默默瞧著他的神色, 心里想著如何說話。 晴雯卻直接開口道,她在怡紅院里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過外人, “爺這是怎么了?去太太屋里回來, 竟耷拉了頭哭喪著臉, 不知道的, 還以為你又挨了打呢?!?/br> 寶玉一聽就趴在床上痛哭起來, “我倒寧愿是自己挨打還好受些, 嗚嗚嗚……” “這是怎么說的?”襲人趕緊上前去勸, 麝月朝著晴雯努了下嘴,小聲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傻子似的, 常?!酢跞舭V, 有染怔忡之疾,別的不說, 就沖著他由著你那扇子撕得沒夠,紫娟是林姑娘那里的倒罷了,我們是他自己屋里的,還拿話去招惹他!” 晴雯哪里想到寶二爺怎么會突然這樣!她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只跺了腳不敢再出聲。 賈母看賈政這么大的人,還哭得跟淚人兒一般,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住,趕緊讓屋子里的丫環們都出去,鴛鴦也千萬囑咐著不許她們胡說半個字。 “母親,賈家危也?!?/br> 賈政強忍著自己的心思悲痛,為著母親、兒女們還有祖宗的基業,他也必定像夫人那樣排除萬難,試圖轉變家運衰危。 “怎么了!你快說吧,我受得住?!辟Z母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元春,當初送她入宮參選,沒成想有了這樣的造化,可宮中萬事難料,步步驚心,再說只有她……她同樣一行清淚而下,想著兒子中年喪子,此時再要無女,更何況少了元春,賈家這種大樹,只怕…… 賈政想這時候多有太監借口替元春打點或者直接說借用(那都是有借無還的),若不是元春地位不穩,借他們幾個膽子怕也不敢,再說他也必得有個由頭才是,“母親您果然一想就明白,若再不小心彌補,之怕全家都有性命之危啊?!?/br> 皇家是那么好相與的嗎?這大觀園造得赫赫揚揚,當一句天下絕有,可賈家犯下的錯事兒也不少!賈家的男人們都立不起來,舊賬未清不說,還大興土木,迎來送往日用排場糜費不說,那些個依附著賈家的族人奴仆們各個都盤算著從中暗自取利,層層剝盤!大家都只知道貪圖享樂,盡吃些好本,這如何能使得! “那你說可怎么辦?”賈母心里也沒了底。 賈政長跪言道,“眼下就有幾單大事要辦才行。第一我告老辭官,領著家里人去金陵主持祭祀,辦理祭田,免得到時候,賈家連安身立命保根守源都沒辦法?!?/br> 連他的官都要辭了!賈母全身一顫,雙手發抖,“就真到了這樣的地步了?” “母親!這些事都急之又急,您怕是不知道,再過不多久,吏部清查戶部追銀接下來兵部又若有戰事,皇上跟太上皇,再不會任由我們這些勛貴拿著朝廷的銀子自己享樂的!”這事兒若沒有老太太的同意,到時候她不明白一著急告了官的話,他就是什么事兒也辦不了的。 到底是經過風浪的人,過了半響,賈母沉重得點了點頭,“祭祀之田你盡量去辦,我的私己銀子你再拿一萬兩去,這只辦在我們榮國府這邊?!?/br> “知道了,母親。還有,母親,還是請哥哥搬來榮禧堂住吧,雖說父母在不分家,如今也說得過去,可到底顯得我們家里有些失禮,我從金陵回來時的住處,由著哥哥安排就是?!辟Z母哪里還會去計較這些,子以父貴,父以子崇,元春是皇貴妃,她的父母自然就能住在正院里,畢竟大兒也有些不像樣,撐不起這家來。 “第二件,母親你怕是要勞苦些,咱家上下都要以貴妃之命節省起來才是,女孩子兒倒還罷了,爺們哪個身邊只有兩個隨從兩個小廝就成了,還有賴嬤嬤一家,我知道她是您的陪房,從來都是我們都要尊敬著有面子的人,可是他家……” 賈政雖無細查,當初賴大家如何的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他們的,只怕這回犯的事還不小,借的就是我們賈家的名兒?!倍ㄈ皇窃谕忸^犯了事,賈母長長一嘆,“我是老了老了想慈悲了,可不曾想,倒讓這些人縱容了啊。這事你且放心,我必定收拾清白?!彼菑臉s國公就開始從孫媳婦熬到太婆婆的。 “第三就是要還戶部的欠銀,就是以后吃糠咽菜,也要先把這個窟窿給填上,這件事若是能辦成了,賈家可就還有喘息之機?!?/br> 賈政心里清楚,他致仕之后,賈家雖仍然是一族兩公,到底顯出了退讓之意,后繼無人,皇室為顯恩榮,就不會再多苛刻!他一定好好以祭田經營為主,只要上頭給時間,不出幾年家里又能緩過來。 賈母看著賈政連官都舍了不當,原本是祖宗欠的錢還要讓他們來還,“我知道了?!?/br> 雙人互視無語,眼里都有了主意。 “母親,我侍候您安息吧?!?/br> “你睡哪兒?” “我就在外間寫折子,這時辰也不早了,一早兒我就進宮遞折子去?!?/br> 王夫人也是一夜沒睡好,早上起來就聽見彩云說,“太太,昨個兒老爺真是去的老太太那兒,說了好長時間的話,后來一早兒就騎馬進宮了?!?/br> 這到底讓她心里舒服了些,“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她心里疑惑著,捏著的佛珠的指節都有些泛白,她胡思亂想了一陣子,又趕緊把念頭搖去,“你去把璉二奶奶叫來?!?/br> 這馬上就是老太太的壽辰了,老爺又急慌慌得讓把男孩子們都移到一處去……可老爺說的那話,難道家里的大小事兒,其實他都知道? 王熙鳳雖忙得不停,可王夫人的交代她也不得不辦,回到屋里,就找了賈蕓去修膳屋舍。 才吩咐完,老太太又叫她去,說是不必籌辦她的壽誕,只趕緊先把大老爺遷進榮禧堂去,還讓她直管說出那些奴仆家人不中用,從她屋里起,全部都減少人員份例。 直回到她院里,王熙鳳還有些驚魂未定,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個緣故,趕緊讓旺兒去把賈璉叫回來,“快去快去,家里有大事呢,趕緊讓二爺回家來! 別說王熙鳳,就是賈赦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忽拉拉間就要讓他住到榮禧堂去,母親一向不怎么看得上他,他如何不知道? 賈母知道他屋里小老婆多,要是隨意告訴了他,保不住就隨便禿嚕了出去,那個大太太邢夫人一向只知道順著他的意,連她身邊的鴛鴦都算計過的,只道,“我其實身子不爽,前幾日都有些昏睡不醒,怕是命數要到頭了?!?/br> 賈赦一聽就跪了下來,“母親請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您老壽數無疆,哪里不舒服,請個好太醫來瞧瞧就是了?!?/br> “我知道這是你的一片心,可人總歸要一死的?!?/br> 賈母嘆著,縱然她偏愛些手心,可手背也是她的rou,也不知道往后要如何了,她拉起賈赦的手拍了拍道,“我老了,總是不死豈不成了個老妖精,不知道那時候就閉了眼,此時讓你住進榮禧堂來,也免得你們兄弟分爭?!?/br> 賈赦泣道,“是,都聽母親的?!?/br> “你弟弟那里,我已經讓他去辭官了,從公中先撥些銀兩讓他去金陵老家置辦祭祀族田?!辟Z母看賈赦的臉色未有反彈,輕輕問道,“你可愿意?” 老太太這樣交待身后事,他哪里有什么不答應的,整個榮國府都是他的了,給些銀兩讓二弟去金陵老家,他若是再不愿意,簡直是天理難容了。 “母親,不至于此,我就是搬來榮禧堂,弟弟住我那處就是了?!边@樣更好,畢竟貴妃娘娘在后頭立著呢。 賈母點了下頭,“你同意就好,榮禧堂只有一個東小院,你那屋里的女人怕是放不下吧,不如把她們送人或者放出去嫁人算了?!本妥≡谒赃?,她可不耐煩見那些人。 這自然都是小事了,“知道了?!?/br> “你那個老婆一向只知道聽你的話,你到底立些起來,讓我高看你一眼……”賈母想想到時候還要讓賈赦還欠銀,口氣也硬不起來,“你啊,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多加保養才是。若我撐了過去,難道還要讓我這個老婆子為你們擔心不成?” 賈赦立著道不敢,才恭身退下。 這一走到榮禧堂面前,賈赦只覺得骨頭都輕了二兩。跟著又擔憂起來,趕緊讓人去尋些好大夫回來,雖然看母親的臉色倒還好,可老人家的事兒也是難說。 賈政跪立告老,皇上奪情一次,見他磕頭說話實心懇切,又是頭一個后宮貴主父親愿意致仕不求前途安守本份的,之前雖然沒辦什么好事兒卻也沒做過什么錯事兒,平庸無才還有點自知之明,就讓他去便罷了。還讓賈政去見了賢德妃一面,免得她朝自己埋怨,這可不是他要干的。 元春聽了賈政說話,倒十分能理解賈政,她原就知道賈家許多地方實在是過于鋪張浪費,只是父親辭官還是有些始料未及。 賈政在宮人面前不便多說,只得道,“今日添了些頭暈目眩的毛病,有時候實在難忍,無法再處理公務,未免誤事,不若在家里養老,也能好生教管你弟弟侄兒?!闭f著又從袖中拿出一千兩來,這是他在這里僅有的一點兒積蓄,“娘娘日后不必想著賈家,要順從皇上皇后為念,只管保重自己。要用財物也不必叫人去索取,每月十五必然送上?!币宦犨@個元春被臊得雙臉通紅,她盈盈然想要下跪,卻有昭儀等人看著,只得心中懊悔,“父親,女兒知錯了。錢物都不必,我自有皇上賞賜,宮中份例?!倍甲尭赣H來說,只怕不知道有多少人以為她家里富貴已極,借口去勒索呢,鬧得父親連官都不想做了。 賈政也是馬不停蹄,從宮中出來,又立刻去拜見王子騰。這位二舅兄可是比他還能干的聰明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耳朵嗡嗡響,是不是上火了? 明天就讓賈政回去了,大家晚安! 第235章 夢醒 等了大半日, 又費了諸多口舌, 才讓王子騰相信如今的局勢危險。 “真是皇上越是提拔我?我們就會被……” “舅兄!登高必跌重??!您只看著史家如今漸漸不成樣子,一等貴妃跟您有了什么半點差池,你我王賈兩族, 必然就是傾族之禍!”賈政嘆了口氣, “就是咱們身上親戚的官司, 自己的小辮子滿頭都留著讓人抓呢?!倍诵忠窃谑肋€好, 定能護得住家小, 可一旦他……如今他膝下竟然無兒, 把大舅兄的獨子王仁接到身邊聊了安慰, 可就他知道的王仁,卻是個只知道花錢的浪蕩二世祖。 王子騰聽了雖有不悅卻不好當面回駁, 他對家人都極好, 向來都是幫親不幫理的, “你說皇上不但要鎮西, 還可能會對西海那邊起戰事?這是真的嗎?”“舅兄!不說你妹子是我夫人, 我們四大家族同氣連枝是怎么樣的交情, 我如何能在這事上騙您, 皇上的位置這兩年已經坐穩,他肯定會有大動作的?!彪m不知道為什么不是太上皇親辦這件事, 反倒是太子登了基之后才開始處理, 但賈政可不會當沒這回事, 他從山西到嶺南,主持過幾年地方, 又跟皇上太子打了些日子的交道,若再不能通一些他們的脾性,那他就是再有功勞,無能之輩也會漸漸被棄之不用。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欠戶部的虧空,就由我來第一個還上吧?!蓖踝域v也是個堅決狠斷的,他都這把年紀,不比賈政頭上還有賈赦,王家都是由他說了算。他拍了拍賈政的肩膀,“你真要辭官?” 說容易才說動了他一個,賈政真不知道當時夫人是怎么把賈家漸漸變成那樣榮耀的地步,他苦笑著,“我是二房,偏女兒被選入宮,如今成了貴妃娘娘,生生壓在大哥的頭上,這些年來,他這樣放浪,也有怨氣報復的意思,可我卻是后繼無人,唯有寶玉還算聰慧,卻又有老太太跟夫人寶貝蛋似的護著,我略罵他兩句,打他兩下,老太太心疼得恨不能把我打殺了還好呢。咱們這樣的,本來就不如祖宗,可也不能太辱沒了家門。家學里也是十足不成體統啊……唉,我也是要坐五望六的年齡,此時退下來,算是榮休,到底給自己保留一份體面,真到讓人上本奏起來才想退步后路,那便遲了……” 這話說的極是有理,自古已經早退下去讓出位置的,就算是在任中有了什么事,一般也是不可能再去計較的了,不然如何讓人心服,又怎么勸別人退位讓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