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她洗漱完畢,輕手輕腳地下樓,準備直接出門。 昨晚已經跟張教授打過招呼,今天就不用特地問候他了。 令蔓在玄關處穿鞋時,門鈴突然響了。 她嚇了一跳,抬頭看。 監控里拍到的來訪者是一個女人,長得十分眼熟。 令蔓盯了一會兒,終于記起來。 是她第一天工作時被經理開除的那個同事! 叫……蕭安若? 她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按錯門鈴了? 令蔓疑惑之余正要開門,突然聽到樓上一陣門鎖轉動的聲音。 ——張教授被門鈴吵醒了! 令蔓莫名心虛,即刻慌不擇路地躲進了一旁的廚房里。 她擔心待會兒張教授見到她,又要提送她回家拿戶口本的事。 張教授走下樓梯,腳步聲越來越近 終于,在門鈴聲結束之前,他將門打開。 因為剛睡醒的緣故,張教授的音色不如往常醇厚:“蕭蕭,你怎么來了?” 一個禮貌的女聲道:“不好意思,這么早上門來打擾你?!?/br> 張教授:“沒事,進來坐吧?!?/br> 令蔓悄悄將廚房的門打開一條縫,觀察外面情況。 聽剛才那段對話,兩人像是原本就認識? 張教授領著蕭安若到客廳沙發坐下,給她倒了一杯水。 蕭安若四處張望,然后評價:“新房子很漂亮?!?/br> 張教授客氣道:“謝謝?!?/br> “你的未婚妻呢?”她又問。 張教授說:“在樓上休息?!?/br> 對話到這里為止,令蔓都沒聽出什么異樣。 蕭安若從帶來的包里拿出一封請柬,還給張英澤。 她緩緩說:“很高興你能邀請我參加你的婚禮,但是昨天伯母聯系過我了,她還是希望我不要露面。所以,對不起……我無法去見證你人生里重要的那一刻了?!?/br> 蕭安若臉上難掩失落。 張教授收下請柬,輕聲說:“沒關系,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才對,讓你為難了?!?/br> 令蔓恍然大悟。 原來昨天張父張母口中不該送請柬的人就是蕭蕭? 可她有什么非要回避婚禮不可的理由呢? 客廳里,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張教授突然問起:“最近過得怎么樣?” 蕭安若嘴角泛起苦笑,“不太好,我失業了?!?/br> “怎么回事?”張教授問。 蕭安若搖搖頭,說:“我自己的過失,怨不了別人?!?/br> 張教授沉吟片刻,說:“有困難的話,盡管開口,我不會不管你的?!?/br> 蕭安若抬頭望著他,眸子里漸漸流露出一股難言的感情。 “謝謝你,英澤?!?/br> 又閑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蕭安若半小時后離開。 張教授去廚房清洗剛剛兩人喝過的杯子,正好碰上呆呆地站在那里的令蔓,嚇了一跳。 “蔓蔓,你怎么在這?”張教授睜大眼睛說。 令蔓穿戴整齊,化著淡妝,顯然不像剛起床的樣子。 她從容不迫地說:“我正準備回家,突然有人來訪,看起來像是你的舊朋友,我就到這里回避一下,不打攪你們敘舊?!?/br> “嗯?!?/br> “剛剛那位是?” “是我的……”張教授欲言又止 令蔓順著他的話問:“是你的什么?” 張教授靜默許久,嘆了一口氣,“等結婚之后我再告訴你好嗎?” 令蔓幾乎是立刻拒絕,她好奇的地方實在太多了,“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了?!?/br> 張教授嘴巴動了動,似有難言之隱。 他糾結了很久才下定決心,“好吧,遲早要向你坦白的?!?/br> 兩人回到客廳,張教授給令蔓重新倒了杯溫水。 坐了很久,他才開口:“那是我的初戀,也是我的前妻?!?/br> 令蔓足足怔了幾秒。 “你……結過婚?” “嗯?!睆埥淌诮忉尩溃骸安贿^你不用擔心,我用我的人格擔保,我們已經離婚六年了,現在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br> 令蔓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可以知道你們為什么離婚嗎?”她又問。 張教授沒有回答。 他埋下頭,雙手深深陷進發根里,久久不語。 令蔓說:“如果很為難的話……不說也行?!?/br> 客廳里仿佛連空氣也靜止,毫無聲響。 “蕭蕭她不能生育?!睆埥淌谕蝗婚_口。 “……”令蔓啞然。 就在剛剛,她腦子里閃過許多猜測。 也許是感情上的糾紛,也許是第三者的插足,就是沒想過這一點…… 張教授接著說:“我們去全國各地的醫院檢查過了,嘗試了很多辦法,蕭蕭還是沒法懷孕?!?/br> “所以……你就提了離婚?” “不?!睆埥淌趽u頭。 “那是她提的?” “不是?!?/br> “那……?”令蔓突然想到,“是伯父伯母要求的?” 張教授終于點點頭:“嗯?!?/br> 令蔓突然覺得同情。 她能想到,以張教授的性格,父母的命令難以違抗,更何況這事關系到張家的香火傳續。 也難怪昨天伯母會那樣堅持讓她去做婚檢,就怕再遇到一個蕭蕭。 回想起那段充滿無奈與心痛的時間,張教授至今仍無法釋懷:“蕭蕭是個好女孩,我們在一起十多年,沒想到最后會因為這個原因分開?!?/br> 令蔓平靜地看著他:“你后悔嗎?” 張教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坐直身,拉著令蔓的雙手,說:“蔓蔓,婚檢可以省去,我現在只想跟你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其他的都不重要?!?/br> 令蔓沒有接話。 她想了很久,說:“張英澤,假如,我是說假如……我也不能生育,你還會跟我結婚嗎?” 張教授不假思索地說:“蔓蔓,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已經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了,我只是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br> 令蔓聲音輕緩:“嗯……我明白了?!?/br> 令蔓最終還是一個人回了金鼎山莊拿戶口本。 張英澤還是沒有意識到她提問里的重點并不是孩子,而是他自己。 在他一貫的思維里,父母之命不可違。 他自己可以不在乎有沒有孩子,但他不能違背父母的意愿,最終還是割舍了那個陪伴自己十年的女孩。 決定一段婚姻能否長久的并不只是生育,以后他們不可避免地會產生這樣那樣的矛盾,到了那時,起決定性作用的不一定是他,也不一定是她,而是張父張母。 令蔓想想就覺得前途坎坷。 * 當天晚上,李倬云照舊和史亞松他們出去玩。 紙醉金迷的會所玩膩了,這次換個接地氣的場子,路邊大排檔。 不時呼嘯而過的摩托車和鳴笛的吵鬧聲,似乎成了下酒最好的陪伴。 大學生活轉眼過了一半,在場的要么收獲了學識,要么收獲了女朋友。 一張大圓桌坐了十幾個人,有一半是帶對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