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昭華之喜
冥帝司趁機悄然隱入了暗處,只是再不似從前那般,閑散無所事事,于心頭處隱隱泛出一抹琴瑟蕩漾,待想要聽清時又是一方明凈。 見眼前一抹朱紅官袍,昭華步子微滯,眸中篤定輕聲問道:“此行并非紙上談兵,愛卿可想好了?” 晏修遠點頭,義正言辭道:“臣心意已決?!?/br> 話畢又從袖中掏出奏折,他平攤于掌心沉聲:“四邦皆視我朝為俎上之魚,微臣此表亦可做先祖之報,救邊陲百姓于水火中,唯皇上則不可相違,在臣率兵歸來之時應了前言所承,給她恢了自由身,再無皇城枷鎖牽絆住年華,山高水遠皇上初心不變,臣等皆萬死不辭,犬馬之勞,全做皇上圓了臣子的一樁心事?!?/br> 聞言昭華的氣勢凜冽,饒是心中自知此事原起仲靈攪亂凡界氣運,卻仍不快道:“朕之所想,豈由他猜!” 他同仲靈也不過一世情緣,待這寒冬襲來盡了氣數,怕是此后無期再難有相見之日,掌中一抹劍痕猶在心卻緩緩沉了下去,眸中也不似剛才那般光彩。 察覺君威,晏修遠身影僵直說道:“請皇上恕罪,是微臣言語之間逾越了不該逾越的禮數,唯不忘初心效忠于朝廷,待平定四邦我朝江山穩固,再來像皇上提及此事,求得那自由身?!?/br> 那抹明黃僵直,藏于袖中的手握緊,卻無言反駁,他心中也怕,怕仲靈借機離開,再無相見,說:“你這般想,她卻不一定也這般想離開!” 轉身帶著清風,昭華離開了殿前,只留晏修遠一人跪在原地,手中仍高舉著那份奏折,眸中篤定勢必打個勝仗,攜百萬軍師回京,奪去仲靈隱入田間,作對閑云野鶴的人。 眼看著時日將近昭華心中亦是難度,不知間竟繞過了層層宮殿,走到了晚晴塢的門前,回想著那日紅鸞香帳,嘴角似有若無的笑了起來,抬手輕輕撫向殿門上的斑駁,卻聽見里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略帶急促喊道:“你莫擔心,我這就去尋人打聽下近況......” 殿門打開,兩人將將愣住。 饒是那一日后便再未能見過皇帝老,日升日落,請安遞牌子,他都像是在有意無意的躲著我一般,豈料今日,他竟默不出聲站在殿前細細揣想。 那雙眸子似海,卻又極為吸引人,由著額間飄下些許碎發,身上平添了份蕭索之氣,但試問如今皇城中誰人尊崇,那必是面前這位黃袍加身的人,我挑了眉意欲嘲諷,卻被他猛一扯入懷中,低語:“那一夜,你對我說的話,可都是能作數的嗎?”誠然那一夜的事,我腦中統共沒記得住幾樣,誠然他信了,那必是當初真說過這番話,只是意思記不大清只得囫圇個。 他個子高處我半頭,這廂被突然扯入懷中緊緊抱著,必得昂著頭踮起腳,方才不會被窒息悶死。 不得已點頭,換回自由,可他卻面帶欣喜,仿佛是討到了什么好處一般,全無天子威嚴。 因出門時應了欒溪,便需得真帶回晏修遠的消息,才算是不枉費出門一趟,正巧皇帝老自己撞上了門,機不逢時,我便扯了他衣袖,一改前幾日破皮無賴的女夜叉模樣,佯裝嬌嫩眨了眼睛討好著。 只是這裝來的不得真,我自認為已然學得很惟妙惟肖,卻終是不見那人有所反應,只是微瞇眼眸站在原地,雙手俯于背后,一副小心有詐的模樣。 然晏修遠這事出的蹊蹺,乃是妄動皇帝后宮的妃子,于君臣之力難逃,此番若欲打探還需得避諱些,我便一手握住他腰間一塊明玉,細細把玩,卻被他反握說:“你心中既已猜到了源頭,又為何不直接告訴洛才人,反倒是來我這里探聽什么結果?” 明玉垂落至衣擺,我卻撤不回手,說:“什么源不源頭的,我不過......不過是想幫朋友的忙罷了,你不說,便算了!” 他抵死不放,笑道:“也好,將晏愛卿派去四邦平定邊境,”手臂一轉我便又被圈入到懷中:“馬革裹尸做一回鐵骨男兒!” 馬革裹尸豈不是人死了,我驚詫欲抬手反駁,卻未起一絲波瀾:“皇上好智謀啊,將忠臣派去邊關送死,反留jian臣在朝,涂炭百姓克稅圈地,還真真是難得的好智謀呢!” 許是聽出我話中的嘲諷,他終是松開了禁錮。 緩步靠近,帶著那一身甚是好聞的龍涎香,伸手撫向面頰,我不適眨了眼,卻聽他于耳旁處字字句句下了保證書,四邦之戰,輸了江山也不輸佳人心。 待皇帝老離開后許久,我仍未能從那耳旁處輕言蘇醒,若有一人,曾說江山遠勝于你,這心中還可時時告誡自己風花雪月不可信,可這人將此話放在心尖上,時刻不忘又當要如何告誡。 忽而面前飄來些許云霧,我回神曉得是那忠人之事的冥帝司回了皇城,便轉身關緊殿門,站于一旁無人甬道處等著,果然就見一人緩步至此,只是眉宇間卻蒙上層愁緒,唯不忘一道靈光攜我到遠處池旁。臨近入秋池水寒涼,原本被我失手喂死不少的錦鯉,這廂便少得更加可憐,于幽幽水中時不時浮上來透氣,卻也正像此時某些人的心境一般,需要透口氣,方才能有絲力氣將心中想的盡數倒出來。 于仁圣帝君而言,這古麗合乎生死簿所記,即便三魂七魄不全只有一縷人魂系全身,那也是個正常的凡人,仙者若是違背天規殺了此人必入魔道。 如今古麗進了宮,必是沖著晉朝末代皇帝而來,我不過是個附帶品,撞了得寵的樣貌罷了。 可即便是如此,這古麗也擋了我的路。 先是獻舞,后又封了晚晴塢牽絆住欒溪前路。 冥帝司見我聞言許久都未能回應,便也坐在了一旁等著,卻不敢在多說一句漏了帝君所托,那忘川河畔,終有些事情,說不得也聽不得,只能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