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蘇薔了然道:“先皇后用過的吃食茶水都被放了毒,在她故去后,定然會有人懷疑是被動了手腳,但連皇上御賜的燕窩都被下了毒,而接觸燕窩的又沒有幾個人,查探一番也耗費不了多少功夫?!?/br> “不錯,先皇后的薨逝原本是對外瞞著的,但不過一日一夜,皇上便命人傳出了她因病離世的消息,想來也就在那一日一夜間便查清了真相?!彼D了一頓,又加了一句,“或是被有心人精心安排的真相?!?/br> “多謝崔公子點撥,”雖然他所說的一些在案卷中定然也能找到一些端倪,但蘇薔還是感激道,“如此,我心中便有些算計了?!?/br> 倘若先皇后是中毒而亡,而當真又與皇后無關,那最近琉璃發生的這些事便是子虛烏有,皇后定然是被人構陷,而給先皇后下毒的人至今都還逍遙于法外。 崔羽明微一嘆息,有些歉疚道:“皇后此時又將你推到風口浪尖上,我也無能為力,但愿你能平安渡過這次危機,否則,無論皇后與崔家將來如何,云宣大概是饒不了我了?!?/br> 她搖頭,微然一笑道:“崔公子言重了,危機也是機遇,倘若沒有皇后娘娘的提攜,以我的年歲與資質,怎么可能能夠擔任典鏡一職?倘若此劫可過,那我便可服眾,以后在明鏡局也會仕途平順;倘若此劫難渡,明鏡局上下都難逃罪責,即便我縮在陰暗角落里也是躲不過去。所以,說起來,這于我而言也并非是件壞事?!?/br> 見她的這番話說得言辭懇切,態度又是如此積極樂觀,崔羽明的神色也不由松緩了幾分:“所以,云宣明明對姑娘的安危牽腸掛肚,但卻還是不同意我想辦法將你調離琉璃別宮,如今看來,他信任你,也是因為蘇姑娘自有一番巾幗之姿?!?/br> 她心中微動,也不在他面前惺惺作態,只含笑道:“正如崔公子所言,阿宣他懂我知我,我也定然不會讓他失望?!?/br> 崔羽明亦微微一笑,道:“雖然此時別宮中諸事不明,但時至如今,你尚可信任我,若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br> 與他作別后,蘇薔依著原計劃去了藏書閣,先她而去的錢九凝已經找到了當年先皇后病逝一案的卷宗,正在仔細翻閱。 但上面幾乎沒有什么可用的線索,記錄十分簡單。除了崔羽明對她提過的包括燕窩在內的所有膳食都被下了斷九魂之外,明鏡局還在先皇后當日穿的衣裳袖籠里找到了一包已經用了大半的斷九魂粉末。另外,凡是接觸過先皇后膳食的所有人和先皇后宮里的所有宮人,包括從皇帝那里送燕窩過去的內侍以及趙謙和吳隱之都被嚴刑拷問過,得出的結論是不僅沒有人對那些膳食動過手腳,而且像趙謙等幾個貼身侍奉皇后的宮人都異口同聲地說那些草藥是先皇后密令她們做的,而她們卻并不知她要那些是何意圖,所以卷宗最后的論斷便是先皇后乃是飲毒自盡。 錢九凝若有所思地道:“既然先皇后真的是中毒而亡,那這件事最好的結果便是如此了?!?/br> 雖然她并未明言,但蘇薔如何不懂她的意思。 向之瑜曾對她說過,先皇后中的斷九魂是由九種草藥提煉而成的,而在暗中為她采集草藥的人便是趙謙,另外,卷宗里也提及先皇后宮里也有幾人是幫著提煉藥汁并將其曬制成粉末的。倘若先皇后中毒并非自愿,那莫說在她宮里伺候的人,即便是整個琉璃也定然會跟著遭殃。 而若是先皇后乃是自愿赴死,那便是大大的不同了。 一國之母竟飲毒自盡,這件事若是傳揚出去,有損皇家顏面還是小事,嚴重的話還有可能會引起朝野動亂。若是這樣查下去,也不知會牽扯多少人。 更何況,那時皇帝最為在意的女子便是趙謙,他雖然痛心先皇后的離世,但大概也是不愿相信他那時最心愛的女子會是如此歹毒狠辣,更舍不得她也去送命吧。 第231章 君子好逑(二十六)秘密 先皇后是在用了皇帝御賜的燕窩后的兩刻鐘后毒發身亡的, 從卷宗是找不到先皇后中毒的真相了,但若從常理分析,她是被人毒殺的可能性更大。 在先皇后故去后,她宮里的宮人都被打發了出去不知所蹤, 有人說是皇帝恩準他們出宮另謀出路了,但從那之后也再未有人見過他們,所以即便是被滅了口也是有可能的。 聽明鏡局的其他宮人說, 胡典鏡之所以這些年未曾立功卻還一直安居典鏡之位, 除了她左右逢源的個性外,還是因為她在這件案子上立了功, 但想來,皇帝此舉也有安撫之意, 而胡典鏡也是個聰明人, 為保性命, 將曾經精明能干的自己硬生生地逼成了一個八面玲瓏不干實事的閑人, 這便是胡典鏡與先皇后一案的關系。 至于其他人, 當初, 先皇后在薨逝前, 因著她的身子不適, 所以皇帝特意恩典她的膳食由她宮里的小廚房準備, 負責小廚房的便是李嬤嬤, 是由付嬤嬤向先皇后舉薦的。而因為先皇后宮里隨時會添置人手,泉姨有時會被派到那里當一時的差,有時一兩個時辰, 有時一兩天,而且因為這樣被隨意抽調過去的宮人也不止她一個,所以在當時泉姨尚不如李嬤嬤顯眼,只是先皇后中毒而亡的那一日,她也在場。 錢九凝問她道:“雖說泉姨、李嬤嬤和付嬤嬤從表面看起來的確與先皇后或多或少有些關系,但她們畢竟都不是先皇后身邊的人,說毒是她們下的,是不是太牽強了些?” “因為與這件案子真正有關系的人,要么已經找不到了,要么殺不得,能下手的便只有琉璃別宮的她們了?!泵銖娍酥谱⌒牡椎谋瘋?,蘇薔頓下了腳步,對她道,“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鳳來閣?!?/br> 她們正在回戊子院的路上,錢九凝抬眼看了看已經暗了下來的天色,有些擔心地問道:“不用我陪你嗎?” 蘇薔搖了搖頭:“不必,將今日查到的這些如實告訴梁辰紫,問一問她的意見?!?/br> 錢九凝道了聲“那你自己小心”后,只好自己先行獨自回去了。 到了鳳來閣,皇后似乎十分詫異她的突然來訪,問道:“怎么,案子已經有眉目了?” 皇后不曾讓蘇薔起身,蘇薔也便一直垂首跪著,也免得一會兒開口時又要下跪。 她搖了搖頭,開門見山地道:“奴婢是想來請教皇后娘娘一件事,還請娘娘如實相告?!?/br> 皇后察覺來者不善,遲疑了須臾,道:“你先說來聽聽?!?/br> 蘇薔也不與她繞彎子,直接問道:“宮人皆知趙尚宮對皇后娘娘一向忠心耿耿,奴婢想知道,皇后娘娘與趙尚宮初相識時,如何又為何要將她納為己用?” 皇后顯然不料她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愣怔,但很快便回過了神,神色微微一沉:“怎么,你查到她的身上了?” “奴婢不敢,”蘇薔謙恭道,“只是凡有關者,奴婢都不敢不解惑,以免誤了重要線索而辜負了娘娘的囑托與提攜?!?/br> 皇后沉吟片刻,語氣稍稍冷了些:“之前阿羽曾在本宮面前替你求情,本宮原也不打算為難你,但如今看來,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些。不錯,趙謙是本宮眼皮子底下的人,本宮也時不時便看她不順眼,偶爾也不愿讓她稱心如意,但她既是本宮的人,就算犯了錯,那也該本宮去質疑問罪,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宮婢來打探她的底細?!?/br> “奴婢不敢置喙皇后娘娘的親信,”蘇薔也不料皇后竟如此偏袒趙謙,但還是硬著頭皮堅持道,“奴婢只是出于直覺,想知道更多關于趙尚宮在先皇后身邊當差時的往事?!?/br> 皇后似乎十分在意趙謙的這段往事,面色登時一凜,似乎有怒氣染上了眉梢,但在片刻后,她還是命秀樹帶著其他宮人先行退了下去,對她道:“你若是懷疑先皇后的死與趙謙有關,那便最好換個思路,否則就算是撞個頭破血流也是白費功夫,畢竟她不可能是真兇,否則皇上又怎會將她交給本宮照看?!?/br> 蘇薔訝然,忍不住抬頭問她道:“皇后娘娘是說,您之所以一直提攜趙尚宮,是因皇上所托?” 皇后沉吟了片刻,道:“有些話本宮也不好說,既然你這么想知道,那還是讓徐嬤嬤告訴你吧?!?/br> 徐嬤嬤是伺候皇后的一位老嬤嬤,是從崔國公府帶出來的,自打皇后入宮便跟著她,但因上了年歲,行動也不方便,所以平日便留在皇后寢宮里領個閑職,也算是皇后對她的恩典,所以比之對鳳儀宮的大宮女秀樹,皇后對她的信任也更多些。 先皇后尚在人世的時候,便是徐嬤嬤隨著皇后來的琉璃別宮,所以那些往事則鳳來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徐嬤嬤雖然年歲大了,但記性倒是好,聽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后,不假思索地便對蘇薔繪聲繪色地道:“別看如今趙尚宮在眾多女官里品階是最高的,十幾年前的時候,她不過是先皇后身邊的一個最下等宮婢,仗著有幾分姿色,趁著先皇后病重勾引了皇上??蓱z皇上一時沒有把控住,不僅著了她的道,而且還在先皇后的寢宮里臨幸了她。哼,咱們的皇上雖然是九五之尊,但也藏著正常男人都會有的小心思,比如喜歡偷的,一次得逞后也不避諱些,偏生要在先皇后的寢宮與趙尚宮做那些事,實在是荒唐。哎喲,先皇后是個什么脾性,她不如咱們皇后娘娘寬容大度,那可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沙子當真進了眼睛里,就算是要把眼球挖出來也不能留沙子在眼睛里的主兒,結果生生被氣得不想活了。但那個趙尚宮也是有眼色的,她知道先皇后雖然在察覺她與皇上的那檔子事后雖然明里是提了她的職,但暗地里巴不得她死無葬身之地,所以便巴巴地來求咱們皇后娘娘庇佑。但皇后娘娘還未來得及去請皇上冊封她為妃,先皇后便早一步突然去了。宮里頭人人都說先皇后是郁結而亡,雖然明里無人敢指責皇上,但他心里也是覺得愧對先皇后,更是不敢納趙尚宮為妃了,而皇后娘娘也是心善,見她著實可憐,又見皇上太過為難,既不忍心她做宮人受苦又不肯封她為妃,便親自求了皇上將趙尚宮留在了身邊照顧,而且后來還在皇上對她失去興趣時送她去了尚宮局,一路提攜她做了尚宮,可真真是好福氣?!?/br> 因為曾經被尚為一個下等宮婢的趙尚宮奪走了皇帝的恩寵,所以皇后至今都忿然不平,縱然皇上已經對趙謙毫無感情可言,而她也已經將趙尚宮收在了麾下,這些年后宮之事也難免要倚仗她,但還是時不時會因曾經在她那里受過的羞辱而對她再三為難。 蘇薔聽她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十數年前的那一段風月故事,神色一直波瀾不驚,直到徐嬤嬤離開,殿中又是一片安靜后,她才對皇后道:“奴婢不敢質疑徐嬤嬤的話,但她年歲大了,有些事怕是記不清楚了,所以奴婢斗膽,請皇后娘娘也回憶一下當年的往事,因為奴婢心中還有一個困惑尚未解開?!?/br> 皇后神色不悅:“徐嬤嬤都已經說得這么清楚了,你還不滿意?” 她垂頭跪著,語氣恭順有禮,卻突然不提趙尚宮或是先皇后的事:“奴婢記得,前些日子奴婢與明鏡局的其他宮人被皇后娘娘罰跪時,胡典鏡曾求見過皇后娘娘,奴婢十分好奇,不知她當時說了什么,竟讓當時怒氣正盛的皇后娘娘赦免了我們?” 皇后神色微變,道:“能有什么,左右不過是些求饒吧?!?/br> 微微垂眸的蘇薔神色稍顯緊張,但語氣還算平靜,聽不出來與方才有何異樣:“但胡典鏡事后曾對奴婢提起過,她是因為知道皇后娘娘和趙尚宮的一個秘密才得意保全了她與明鏡局的?!?/br> 皇后身子一滯,臉色略顯慌張,一雙鳳眸盡顯慍意:“她當真這么說過?!” 雖然無法親眼目睹皇后的反應,但從她的聲音中,蘇薔也聽出來自己方才的那一句謊言已經瞞過了她,心緒也平靜了許多:“是,但她只是為了與奴婢爭一時之氣而在無意間說出來的,所以并無她人知曉?!?/br> 皇后冷然一笑,看她的眸光凌厲如刀:“那你倒是說說,本宮與趙謙之間究竟有什么秘密?” 第232章 君子好逑(二十七)兇手 殿中安靜得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跪在地上的蘇薔將心一橫,口齒清晰道:“胡典鏡說,皇后娘娘曾經與趙尚宮有過約定,只要她幫您登上后位, 您就會保她前程錦繡?!?/br> “大膽!”不出所料地,皇后震怒,“好一個膽大包天的奴婢, 你可知僅憑你方才的這一句話, 本宮就可以賜你死無葬身之地嗎!” “奴婢只不過在轉述胡典鏡曾對奴婢說過的話,她說, 她之所以能在皇后娘娘這里謀得一席之地,便是因為她當年查到了這個秘密, 并且在守護了多年后為了自保才不得不拿出來用一用?!睆奈绰犨^皇后如此憤怒語氣的蘇薔雖然心中也微微驚駭, 但還是勉強鎮定道, “奴婢已經一只腳邁進閻王殿了, 如今也不過是借著皇后娘娘的恩典茍且度日, 雖然并非無所畏懼, 但為了保住自己的這一條性命也情愿拼死一搏?!?/br> 聽出她語氣里再也明顯不過的畏懼之意, 皇后反而平靜了幾分, 冷哼一聲:“就算你拼死一搏, 那不還是死路一條?本宮知道, 你如今已經依附睿王,會竭盡全力替他對付本宮與太子,會想盡辦法離間本宮與他的母子情誼, 但本宮告訴你,無論你怎么查,本宮都與太子生母的死毫無關系,若是你有膽子聽睿王吩咐對本宮栽贓嫁禍,那本宮也自會順水推舟拆了你們明鏡局!” 這些年來,宮人眼中的皇后,雖然并不算賢明,偶爾也會與后宮妃嬪爭風吃醋,但若非有人惹她震怒,倒也未曾有人傳過她無緣無故去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除了對明鏡局外,素日對其他宮人也還算寬厚仁慈,只是脾性不大好,時不時便開口便是一頓訓斥,看她此時的反應,對胡典鏡竟是只字不提,只怕是心中有愧。 蘇薔了然,心下一寒。 她方才不過是借著胡典鏡的名義道出了自己的猜測,如今看來卻是她沒有賭錯了。 見她垂著頭不再言語,皇后雖然不知她是否被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話所震懾,但看見她便心里生厭,冷聲道:“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只是仗著一句聽來的風言風語便敢來找本宮對質,連一絲半點的真憑實據都沒有找到。不過,有些事本宮也不怕你知道,不如就看在你還有幾分膽識的份上賞給你一些實話?!?/br> 蘇薔原本已經沒有打算再從皇后這里打聽到什么,但此時卻突然聽她松口,雖然仍跪著不動,卻是立刻會精聚神地仔細去聽。 皇后的目光有些悠長,思緒也緩緩回到了多年前:“當年,趙謙的確來找過本宮,想求本宮把她從先皇后那里撈出來,還許諾說只要本宮同意,她可以肝腦涂地為我所用。呵,本宮是什么出身,豈會看上一個為了榮華富貴背主棄義的奴婢?而且,就算本宮再想做這一國之母,也斷然不屑于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來達成目的。當時宮中人人都知道,先皇后常年病重,眼看便命不久矣,而那時滿宮嬪妃便只有本宮最有資格承繼后位,而且本宮年輕且康健,等得起,又怎會多此一舉冒此大險去謀害她?” 她的語氣里含著幾許輕蔑之意,似乎也覺得自己的最后一句話甚為可笑。 聽起來皇后并不是在撒謊,而且蘇薔心中清楚,皇后沒有必要在她面前扯謊,她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說。 可是,如此一來,似乎一切都不太對了。 若是先皇后的死當真與皇后無關,那皇后又為何會忌憚當年曾經參與調查此案的胡典鏡?胡典鏡究竟藏著皇后的什么秘密? 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中閃現,她驀地一個激靈,想起了什么,腦海瞬間清明了一瞬,仿若滿天的烏云被撥開了一片,露出了幾縷明晃晃的陽光來。 見她已然無話可說,皇后也不愿與她多費口舌,只冷言道:“好了,在本宮還懶得與你計較之前,給本宮滾出去?!?/br> 自知再也問不出什么來,蘇薔也不再強留,行了禮后離開了。 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毫不遲疑地往戊子院趕去。 不大的院子里燈火通明,所有人都不曾回去,或獨自一人,或兩三成群地在研究卷宗案情。 一路匆忙趕回的蘇薔此時卻不著急進去,而是安靜的站在院子里,一瞬不瞬地注視著胡典鏡曾經當值的房間,腦海中浮現出了她在皇后的鳳來閣回想到的一幕。 那一日,云宣帶人來搜查戊子院,說是懷疑這里窩藏輕衣司丟失的麻繩,當時胡典鏡去了皇后處?;貋淼臅r候,聽見張慶提及輕衣衛搜查,本來正打算教訓她的胡典鏡便顧不得其他,慌里慌張地往自己房里而去了。 她記得很清楚,當時她曾一眼瞥去,看到一個人在胡典鏡的房門口晃了晃。雖然當時并未曾留意,但如今想來,當時除了李大衡的武門眾人一直緊跟在輕衣衛身后外,明鏡局的其余宮人都守著自己的桌案或房間,擔心輕衣衛會弄亂或弄丟她們的東西,而那個人卻徘徊在胡典鏡的門外,實在不合時宜,也有些可疑。 那個人便是王子衿。 沒錯,她當時應該是趁亂想在胡典鏡的房內找到什么。 比如胡典鏡手中握著的有關皇后的把柄。 雖然方才皇后否認了她曾經謀害過先皇后,而她也信了幾分,但這并不能說明她與先皇后的死毫無關系,而胡典鏡當年定然是查到了什么,但為了活命,她只能隱瞞真相,并將找到的證據私藏在身邊多年,也好為自己留一條后路。 所以,在那日皇后罰跪整個明鏡局時,胡典鏡認為皇后想要了所有人的性命,所以冒險以當年先皇后之死的真相來投靠皇后,而且她當時定然言明自己還藏著那殺人真兇曾經留下的證據,故而即便皇后想要當場將她滅口,卻也不得不顧忌她所說的證據,不敢輕易下手,而是在暗中命令了王子衿去找到胡典鏡藏著的那個威脅。 她隱約記得,那日胡典鏡并無異常,以她的性情,若是丟了東西,只怕整個明鏡局都不會好過,更何況還攸關性命的,即便丟的東西見不得光,她也不會將所有不安情緒都壓制在心里。 所以,王子衿當時怕是并沒有找到她想要的東西。 胡典鏡雖然為人圓滑,但也是個謹慎的人,否則也不會安然在宮里過了這么多年,既然那一次輕衣司驚擾到了她,那她大概不會再將那件要緊的東西藏在戊子院的那間屋子里了。 除了會帶在身上,那便只剩下她自己的屋子了。 可偏偏,在她被害的那一晚,屋子卻起了火。 實在太蹊蹺了。 她心中想著心事,緩緩移步,不知不覺中便走到了她們原來的寢院。 自從胡典鏡被殺之后,因嫌這里晦氣又走過水,尚宮局的人都不愿留在這里,索性大家便一起搬了,所以這里如今已經成了一座空院,只有院門外和正堂的廊下有幾盞掛在上面的宮燈隨風搖曳著,透出來的昏暗的光越發襯得這里荒蕪而可怖。 蘇薔站在院門口,靜靜地盯著胡典鏡住過的正堂東廂,隨即,似是被那間屋子所吸引一般她悄無聲息地抬腳向里面走去。 仿佛還可以聞到火燒火燎的味道,她緩緩地走向東廂,心想,若是自己是兇手,該怎么做才能在不驚動西廂的何順和其他屋子里的宮人的前提下將胡典鏡除去。 從門口到東廂,需要穿過院子,那夜人心惶惶,即便聽了何順的命令不得不待在屋子里,但尚宮局的很多宮女都沒有入睡,若是一個不小心被人看到,那兇手便無法擺脫嫌疑了。 可那一夜,除了皇后娘娘身邊的秀樹來訪之外,沒有人看到她和王子衿之外的其他人進來過,難道真兇當真如此幸運,不僅在進門殺人都未曾驚到何順,進來和出去也不曾被人瞧見嗎? 倘若不是幸運,那只怕兇手的輕功應該十分了得。 蘇薔突然在正堂的門口頓下了腳步,眸光忽地一緊。 除非那一晚,除了被冤枉的李大衡和先于她之前過來的秀樹和王子衿外,本就沒有其他來過。 她思量了片刻,驀地轉身,又朝戊子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