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蘇薔依言出列,在皇后跟前不遠處重新跪下:“奴婢在此,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鳳眼一挑,對她道:“既然明鏡局群龍無首,那這典鏡一職便由你來做吧?!?/br> 眾人嘩然,雖然胡典鏡一死,明鏡局的確少了一個能夠主持大局的人,但在場的所有宮人中,她的資質算是最淺的,即便曾經破獲了幾樁案子,那也不至于功勞赫赫至連掌級都躍了過去,直接成為一局典級女官的地步。 梁辰紫神色微變,猛然抬頭,對皇后道:“皇后娘娘萬萬不可,典鏡女官乃是正三品,有多少人中起一身都做不到這個職位,而蘇薔不過只是一個入宮不過幾年的女史,如何能堪此大任?奴婢不服?!?/br> 她的話音剛落時,堂上一片安靜,皇后哼了一聲后,瞥了一眼趙謙,話卻是對梁辰紫說的:“你不服?那又如何,本宮懿旨已下,難不成只因你一個不服便收回已覆之水嗎?” 趙謙默然不言,只是神色略帶不滿。 梁辰紫還未答話,一向寡言的錢九凝也接著恭敬道:“奴婢也不服?!?/br> 她的語氣平靜,聲音也輕而低,但卻足以讓其他人聽在了耳中。 片刻后,吳篷沙啞的低聲也從俯拜在地的眾人中傳了出來:“奴婢也不服?!?/br> 皇后微一蹙眉,怒氣涌上眉眼,還未開口時,又聽下面的宮人繼吳篷之后一個接一個地道:“奴婢也不服,奴婢也不服……” 回應如同不停拍打而來的波浪一般此起彼伏,語調有高有低嗓音有粗有細,但卻整齊劃一地一個接著一個,態度一般堅決。 “你們……”皇后猛然一拍椅子的扶手,怒道,“你們不服又如何,本宮已經說了……” “奴婢雖然資質尚淺,不足以堪當大任,但如今乃是多事之秋,奴婢愿意臨危受命,謹奉皇后娘娘懿旨?!碧K薔突然匍匐在地感激謝恩道,“至于其他人,縱然她們不服奴婢,但也不敢不敬皇后娘娘,故而還請皇后娘娘放心,奴婢定然會竭盡全力,向所有人證明奴婢定然不會有負皇后娘娘所托,五日之內查清所有案子的真相,讓流言戛然而止,讓逝者死而瞑目,讓兇徒繩之于法?!?/br> 她此言一出,跪在她身后的眾人大都神色一變,可卻又不敢再肆意開口,只能默然不言。 “好,既然你有如此雄心壯志,看來本宮也不算看錯了你?!睂λ讲诺哪欠捝鯙闈M意,皇后頷首道,“那此事便這么定了,不過這里畢竟只是別宮,待回京之后,再讓趙尚宮將你欠你的文書印鑒補齊吧?!?/br> 末了,她的唇角微挑,又補上一句:“但是,這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造化了?!?/br> 送走皇后一行人后,明鏡局眾人仍聚在廳堂未散,也許是明白如今明鏡局的處境,除了驚惶無措之外,也有往日深藏在心底的膽色涌了出來。 雖然方才她們都在皇后面前提出不同意自己升任典鏡一職,但蘇薔還是對她們施了一禮,感激道:“方才多謝大家的救命之心?!?/br> 所有人都很清楚,皇后讓她做典鏡,分明將來是有意讓她擋罪,若是五樁命案有其一不能查明真相,那其他人的罪過還可有商有量,但她身為主審,必死無疑。 是以,他們反對她做典鏡,其實是不愿她擔此風險。 梁辰紫哼了一聲,不以為然地道:“你可千萬不要誤會,她們是怎么想的我管不了,但我是真的不服?!?/br> 說罷,她便轉身離開了,任誰叫她也不回頭。 “梁姑姑雖然這么說,但也只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罷了?!卞X九凝沉吟道,“方才,趙尚宮似乎有意向皇后娘娘暗示要推舉她做典鏡,但皇后娘娘卻并未回應她所想,看來,趙尚宮和皇后娘娘的關系也不是如傳聞中的那么親密?!?/br> 也許正是因為皇后必定會反對自己的提議,所以趙尚宮才刻意在一開始便將梁辰紫推到了皇后面前,畢竟梁辰紫畢竟是她的外甥女,而她十分清楚明鏡局此時的處境,又怎會真的在這個時候將她推到火坑,所以她這么做并不是真的想讓梁辰紫借著胡典鏡的死提攜她,而想借皇后的手將她向人群之后推一推。 所以,皇后與趙尚宮之間的確存著幾分間隙,至少皇后此時并不愿讓與趙尚宮的勢力在宮中繼續擴大。 “皇后娘娘以公報私,心胸未免太狹隘了些,”萬霄替她抱不平道,“這個時候,無論明鏡局是誰管事,很可能都抵不過一個死字?!?/br> 一向對蘇薔并無好意的張思衣也頷首道:“是啊,皇后娘娘畢竟也是崔國公府的嫡女千金,如今又是一國之母,往日在宮城她肆意而為也就,如今別宮兇案不斷,正是該她力纜狂瀾之時,怎么還是除了罵人與算計外便再無其他正經事呢?” 蘇薔聽她們越說越膽大,提醒道:“背后妄議主子乃是大罪,算了吧?!?/br> 有人卻沮喪道:“如今我們落得這個地步,能不能回到京城都不可知,何須顧忌那么多?!?/br> “是啊,皇后娘娘也太為難人了,只給了我們短短五日,還不如直接要了咱們的性命來得利索?!?/br> “依我說,說不定這便是趙尚宮的意思?!睆埶家路诺土寺曇舻?,“你們也都知道,宮里早就有傳言說,趙尚宮其實便是皇后娘娘的智囊,皇后娘娘出嫁前在國公府的時候一向被嬌生慣養,根本不懂治理之道,幾乎后宮所有的事都是交由趙尚宮打理的。而倘若先皇后的死當真與皇后有關,那與趙尚宮定然也脫不了干系,畢竟你們也該聽說過,趙尚宮可是皇后娘娘一手提攜的,如今東窗事發,為免夜長夢多,趙尚宮自然不希望當年的舊案被翻查出來,你們想想,皇后娘娘可是崔國公府的千金,若是無真憑實據,皇上是不會真的懲戒她的,但趙尚宮便不同了,若是皇上聽信了什么人的什么話想要收拾她,那可是易如反掌的事,所以她才會對我們明鏡局如此苛刻,目的是不想讓我們查出先皇后的死因?!?/br> 有人遲疑地問道:“可是,梁姑姑可是趙尚宮的親外甥女,難道她就不怕她受到牽連嗎?” 又有人替張思衣答道:“你也說了是外甥女,又不是親女兒,怎會有自個兒要緊?” 第230章 君子好逑(二十五)飲毒 雖然明鏡局上下忙成一團都還未查到有用的線索, 但宮里又不知從何處何時又有新的流言四下傳開,說是之前李嬤嬤被拋尸的靈秀園、泉姨被害的萬秀園以及李嬤嬤遇襲的小花苑先皇后不僅都去過,而且還曾在那里與當今的皇后發生過沖突,所以這次她的陰魂才會選擇在這幾個地方下手。 宮里的流言蜚語向來都不曾斷絕過, 如同那三四月份的楊柳絮,綿綿不絕地沒個盡頭。但這些天,卻是樁樁件件字字句句都指向皇后, 即便皇帝震怒, 皇后也用盡了辦法,但仍是止不住。 然而, 這次的流言蜚語雖然與明鏡局無關,但明鏡局卻也無法抽身, 更無暇去湊熱鬧, 所有宮人皆是上下一心, 為了活命而不分晝夜地或四處奔波或苦思案情。 事情一切的起因, 似乎都源起于先皇后當年的病逝。 既然明鏡局也曾奉命追查過這件事, 那應該便是有案底的, 蘇薔思量了一番之后, 決定去藏書閣看看, 她記得別宮中的文書記錄都收在那里的一樓。 但她和錢九凝的腳剛踏出戊子院, 便聽有人爭執的聲音從后面的丁子院門口傳了過來, 聽那人的語氣與聲音似乎還有些熟悉。 探過頭去看,她見一個身姿挺拔的輕衣衛正與守門的兩個內侍說話,似乎想要進去卻被攔了下來。 認出那人后, 她讓錢九凝先等她一等,然后走了過去,對他行了一禮,有些驚訝地問道:“云中衛怎么在這里?” 此時本該在京城的云煒的桃花眼波光一轉,將眸光停在了她的身上,笑道:“原來是蘇姑娘,啊,不對,是蘇典鏡,聽說你榮升了典鏡,本就打算去向你慶賀的,只是我聽說我父親收的那個義子被軟禁在里面,心想還是看熱鬧要緊,所以還請蘇典鏡多多包涵才是,以后等我做了都統,輕衣司與明鏡局還要多加來往,咱們凡事好商量?!?/br> 雖說她已經被皇后點為典鏡,但莫說其他人,即便是她自己也未曾當真,故而也沒人喚她典鏡,第一次聽他人如此歡天喜地地賀她高升,她聽著雖然喜慶,卻也仍沒有感受到半點歡喜之意,更何況又聽云煒說他是來看云宣熱鬧的,而且似乎已經做好要接替她做都統一職的準備了。 她謙遜道:“云中衛風塵仆仆而來,怕是對琉璃此時的境況還不太清楚,所以才認為我此時被破格提拔為典鏡是件喜事?!?/br> “哎,連堂堂的輕衣司都統都進去了,這里的其他事于我而言還有什么要緊的?”云煒喜不自勝,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的閑情逸致,“我原本還不愿過來,但卻沒想到這里竟會如此熱鬧,虧得來了?!?/br> 說著,他又將矛頭指向了守門的兩個內侍,叉腰以手指著他們不滿道:“不過,你們兩個內侍是哪個宮里的,竟如此不識好歹,眼見著時日不久后,我就是堂堂正正的輕衣司都統了,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攔著我去里面看熱鬧?” 蘇薔原也想問他幾句話,便替他們回道:“他們是奉了皇命,自然不敢抗旨,云都統何必為難他們?” “那……”云煒詭譎一笑,從袖籠里掏出一物來,拎著遞到他們面前晃悠,“睿王府的令牌可好使嗎?” “喲,原來您有睿王府的令牌,那大人何妨早些拿出來,這樣咱們也不必為難了?!彪m然云煒并未要給他們的意思,但守門的內侍還是墊著腳將那令牌接在了手里仔細端詳了片刻,確認無誤后又遞給了另一個人,待他也點了頭后才放下心對云煒道,“既然如此,那有勞大人隨奴才進來吧?!?/br> 連令牌都查得這么仔細,看來他們如今行事愈發謹慎了。 “蘇典鏡可是有話要本公子帶進?”臨進門前,云煒得意洋洋地問她道,“你放心,本公子定然會報憂不報喜的?!?/br> 蘇薔彎唇一笑:“云中衛還是仔細腳下吧,別宮的路不比宮里頭的好走?!?/br> 云煒哈哈一笑,也不惱她,抬腳便往里面去了,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她心下輕輕一嘆,也不再多留,帶著去向皇后娘娘請旨的文書先去了一趟鳳來閣。 要查先皇后當年病逝的真相,一定繞不過去那時的暗中調查,而明鏡局當時負責此案的人正是胡典鏡,其他輔助的有兩人,都已經離了宮,去找人還不如去翻看卷宗,而這件案子事關皇室顏面,卷宗定然算是機密,若要翻閱,自然要拿到皇后的懿旨。 到了鳳來閣,皇后也不為難她們,只拿了文書悠然地看了一遍,然后命秀樹去蓋鳳印,趁著閑著的時候挑眉問她道:“你是不是也覺得先皇后的死與本宮有關?” 蘇薔心下一驚,不料她會問得如此直白,慌忙跪下,一個字也不敢說。 “本宮知道,最近宮里流言蜚語四起,說是先皇后并非病逝,而是被本宮所害,”比起之前在戊子院的怒氣沖天來,此時的皇后似乎平靜了許多,只冷笑一聲,好像覺得十分好笑道,“先皇后自己容不得皇上寵幸她人,說到底是她自己沒那個福分做這天下之母,本宮那時雖然不服氣,但本宮乃是堂堂的國公府千金,豈會用那些不恥的手段去對付她?你大可放心去查,若是查出了真相,替本宮止住了那些荒謬可笑的流言,本宮自會保你以后前程錦繡無憂,即便其余幾樁命案你找不到兇手,本宮也會竭力在皇上面前保你一條性命,以后自會給你留一個青山再起的機會?!?/br> 她的一番話說得坦誠而又自信,聽起來竟不摻著一分一毫的虛情假意。 蘇薔那時不及細想,但在去藏書閣的路上反而想得更通透了些。 她不過是一個性命堪憂的宮女,在皇后面前命賤如螻蟻,皇后原不必在她面前做任何解釋,而且以她那般高傲的性子,大概也不屑于向她解釋什么。 錢九凝似是也瞧了出來:“皇后好像言之鑿鑿光明磊落,莫不是流言是假,先皇后的薨逝當真與她無關?” 倘若當真如此,那睿王府處心積慮的算計只怕是要落空了,而且還有可能砸了自己的腳。 她掂量著道:“真相如何,查一查便是?!?/br> 快到藏書閣的時候,一個人影突然閃了出來,突兀擋住了她的去路。 其實那人出現得也不算突兀,只是她心里想著事情,所以猛地被驚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的模樣時暗自松了一口氣,對錢九凝道:“你先過去吧,我稍后便到?!?/br> 待錢九凝離開后,她向對方施了一禮:“崔公子安好?!?/br> 崔羽明看起來整個人比往昔更瘦削了些,但精神尚可,他畢竟是習武之人,即便是眉宇間藏了重重心事,也不乏英氣。 他平靜開口:“雖然有些話不該由在下說,但事關國公府的清白,在下還是希望姑娘能聽一聽,若是不信,也無妨?!?/br> 蘇薔知道他要說的事關皇后,微一頷首道:“洗耳恭聽?!?/br> “在過來之前,我曾想過很多話來試圖勸服你相信我的話,比如崔家的教養之道,我所知的皇后為人等等,但此時想來,那些話不說也罷,”他從容不迫地道,“先皇后當年雖然病重,卻并非病逝,而是因飲毒之故,但無論她是否是自戕,皇后都毫不知情?!?/br> 她原也猜到他會這么說,所以多少也做了準備,但當他當真將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卻已經動了相信他的心思。 但她還是遲疑著道:“皇后不知情,那崔國公府呢?” 她如此明目張膽地問出這樣的話,也算大逆不道了,倘若他今日是以崔國公府世子的身份來找她的,定然是不會輕饒了她,可他的神色如常,并不以她的話為杵:“雖然當年的真相我尚未查清,但先皇后薨逝與崔國公府沒有分毫關系?!?/br> 崔羽明說得云淡風輕,但他一向是高山朗月的性情,若非用了心思實打實地確定了崔國公府與此事無關,是斷然不會向她這么說的。 雖然心中困惑更重了幾分,但她還是微一頷首,道:“既然崔公子這么篤定,我自然會留一份心,只是先皇后當年故去后,還在妃位的皇后便在不久被冊封為了六宮之主,而今別宮又兇案不斷流言四起,樁樁件件都將皇后娘娘卷入其中,崔公子可曾想過應對之策?” 崔羽明神色微動,道:“在下明白姑娘的意思,無論背后之人是誰,我都會竭盡全力護皇后周全,護崔國公府周全,但在下畢竟遠離朝堂已久,很多事情力不從心?!?/br> 看來他也已經看得出來此事是睿王府在背后推波助瀾了,蘇薔突然想起她剛入宮的時候,曾經聽宮人提起,說是睿王除了與云宣交好外,便是與他的關系最為親密了,而且當初他盡管不愿干涉朝堂紛爭,但也多次對睿王和云宣出手相助,如今聽他們三人卻在無聲無息間離心至此,也不知睿王是否會覺得可惜。 “公子放心,我定會秉公辦事,倘若皇后娘娘無辜,明鏡局也會還她清譽,但是……”她不敢將話說得太滿,也猶豫著道,“但是,我與公子一樣,很多事情也力不從心?!?/br> 他點了點頭道:“在下并未打算讓姑娘為難,這次來,除了方才的話外,還有一件事想相告姑娘。這件事雖然是在下于無意間得知的,但也許對姑娘破案有所幫助?!?/br> 蘇薔提了精神,靜靜聽著。 崔羽明的聲音低了些,但仍清晰可聞:“雖然世人都說先皇后乃是病死,但其實她是中毒而亡。那毒名喚斷九魂,并不是什么難得的毒,后來,那種毒在她當日的飲食與茶水中都被驗了出來,看起來是先皇后尋死之心已定,所以在她但凡能接觸到的東西里都下了毒?!?/br> 這些她之前已經聽向之瑜提及過了,當初李嬤嬤被害,睿王為了將云宣軟禁,向她推測說李嬤嬤之死與年妃有關,而向之瑜為了讓她借此事將矛頭指向東宮,卻說李嬤嬤的死因與先皇后當年的病逝脫不了干系,可無論他們夫妻二人是否各執一詞各懷鬼胎,目的總歸是一樣的,那便是消除異己。 可此時她回想當初睿王對她解釋說云宣如何是牽扯到泉姨和李嬤嬤被害的兩樁案子中時,猶記他的神色是那般平靜語氣是那般篤定,一言一行似乎都在努力說服她事實便是如此,可如今想來,他定然也是從向之瑜聽說另一番說辭的,只是那次,他說的那些能夠派上用場。 在那之后,云宣被軟禁,他定然是要換一種說法了。 蘇薔心中微寒,睿王和睿王妃當真是一唱一和,天衣無縫地配合著弄出了琉璃的這場大戲。當初睿王對她態度如此誠懇,但其實從未真正信任過自己,而睿王妃也不過與他是一樣的,只是在拿人心做文章罷了。 她想著其他,見崔羽明的神情,覺得他要說的話并不止于此,便收了心神繼續耐心聽著。 “不過,除了先皇后尋常的吃食茶水外,有一盞燕窩里也被加了毒。而那盞燕窩,是皇上賜給先皇后,”崔羽明的神色稍稍沉了沉,“皇上的人送了過去后,吳隱之在場,是他將燕窩端給先皇后的,先皇后接過后隔了一會兒才吃了下去?!?/br> 不知為何,他這句話聽起來似乎只是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事,但蘇薔聽了卻是堪堪打了個冷顫,半晌才回過神來:“又是吳公公?” 崔羽明點了點頭:“對,先皇后在琉璃時,他曾經在她的院子里當過差?!?/br> 蘇薔心下疑惑,問道:“我還以為吳公公是被皇后一手提攜的,難道他也曾服侍過先皇后嗎?” “吳公公的確是皇后舉薦給皇上的,不過那時他是以打掃內侍這種最末等的身份去的乾坤宮,能做到如今這個位置也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贝抻鹈黠@然已經將吳隱之的底細查了個清楚,一五一十地對她道,“在此之前,他之所以能在先皇后的院子里侍奉幾日,是因趙尚宮舉薦的。只是那個時候趙尚宮還是先皇后身邊侍奉的一個下等宮人,好像是因為皇上的緣故,先皇后對她另眼相看了些,提了她的品階。之后,先皇后的宮里有個內侍病重被打發出去了,趙尚宮便將吳隱之引薦了過去。先皇后見他做事穩妥,便也留在了身邊,但至于趙尚宮和吳隱之是怎么相識的,便無人知曉了?!?/br> 所以吳隱之先是結識了趙尚宮,通過她在先皇后面前服侍過,然后又被當今皇后引薦到了皇帝的乾坤宮,所以才有了今日。 蘇薔理了一下思緒,思忖片刻后問他道:“崔公子是懷疑吳公公與先皇后的死有關?” “這件事無憑無據,在下的確不該妄自揣測,”崔羽明不置是否地道,“只是在下并不相信先皇后是飲毒自盡的,因為我還查到,先皇后在臨死那日,曾吩咐為她調理身子的太醫在為她配置下個月的養生茶時多加些茶花進去,這樣口味會更香甜些?!?/br> 她記得睿王妃曾經提起過,斷九魂是由九種草藥提煉而成的,倘若先皇后當真有自戕之意,那必定早做準備。一個一心尋死的人,大概對世事都是心灰意冷懶于應付的,又怎會在太醫去請平安脈時還提及自己下個月養生茶要多加茶花這種微末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