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書迷正在閱讀:每天早上親一下、欲壑難填、地下室男孩、喜歡你從見色起意開始、玉奴(1v1.H)、南疆記事:密林詭境、親了我,你要負責、在竹馬的書包里發現了姨媽巾怎么辦?、帶著系統到處蘇[快穿]、侍妾翻身寶典
交淺言深,卻是忌諱,鐘意不曾言說家事,只道:“來為家人祈福,郎君呢?” 那人頓了頓,方才道:“與女郎一般,為我早逝的生母祈福?!?/br> 鐘意輕輕應了一聲,卻不知該再說些什么才好,對方也沒有開口,如此沉默良久,便聽那人道:“時辰不早,女郎勿要傷懷,且早些歇息吧?!?/br> 鐘意輕聲說了句:“郎君也是?!?/br> 她回到塌上躺下,卻久久不曾安枕,那人說他已經到了幾日,她卻不曾聽聞動靜,想也是喜好清凈之人。 說也奇妙,彼此相隔這樣近,幾日過去了,竟都不知對方存在。 她啞然失笑,不知怎么,心卻安了,合上眼,安然睡下。 那郎君的確喜好清凈,又是幾日過去,隔壁塔樓都沒有任何動靜傳來,鐘意甚至疑心,他已經悄悄離去。 這幾日天氣始終不佳,到了十五,連月亮都沒有出來,鐘意推開窗去看,心中頗有些感慨,目光一側,卻見隔壁塔樓處的窗扇開著,朦朦朧朧有人坐在窗前。 許是察覺到她的目光,那人道:“今夜沒有月亮,女郎怕要失望了?!?/br> 鐘意聽他語氣沉郁,微有所感:“郎君似乎心緒不佳?” “也沒什么,”他靜默片刻,道:“家中出了些事?!?/br> 鐘意雖是越國公府中最為年幼的,卻并沒有被嬌慣壞,相反,也頗善于寬慰人心,聽他如此,少不得要聞言勸說幾句。 他只是聽,卻沒有做聲,最后方道:“女郎是善心人?!?/br> “不過幾句話而已,”鐘意道:“算不了什么?!?/br> “尋常人為家眷吃齋念佛,恨不能廣而宣之,叫天下人知道自己慈悲,”他卻道:“女郎卻到這等偏僻地來,可見誠心?!?/br> 鐘意不意他說到此,倒是頓了一頓,而他卻笑了,聲音柔和了些,道:“多謝?!?/br> …… 鐘意在華嚴寺留了幾日,白日抄經禮佛,晚間便同那人說會兒話,倒也過得充實。 她不想說她是誰,那人似乎也明白,并沒有問。 臨別回府的前夕,鐘意是想同他道別的,然而不知怎么,那人卻沒有出現,不知是先她一步走了,還是有什么別的事耽擱了。 畢竟也曾有過交際,臨別卻見不到,她心中不免悵然,可轉念再想,即便是見到了,又能說什么呢? 再會嗎? 她不禁搖頭失笑。 玉夏取了竹篾來,又有乳白色的紙張和松脂,鐘意親自動手,糊了一盞孔明燈祈福,末了,又寫了心愿上去,擱在燈底下。 玉秋悄悄問:“女郎,這個真的靈驗嗎?” “我也不知道,”鐘意莞爾道:“靈驗是好事,不靈驗也沒什么,我只是求個心安而已?!?/br> 她將窗扇打開,伸手點了燈,便見手掌中那盞孔明燈搖搖晃晃的上浮,帶著那暈黃光芒,遙遙遠去。 隔壁的窗扇不知何時打開了,李政目光望去,便見燭火映照,她面龐清婉,恍如謫仙,那盞松脂燈已然遠去,卻著實是燙在了他的心上。 鐘意轉目,瞥見那扇窗戶開了,倒有些驚喜,辭別道:“郎君,我要走了?!?/br> 李政心中一動,道:“你這就要走了?” 鐘意溫聲道:“離家已久,再不回去,家人要擔心的?!?/br> 李政靜默片刻,最終方才道:“那么,一路順風?!?/br> 鐘意笑道:“就此別過?!?/br> …… 正是晌午時分,皇帝正用午膳,卻聽內侍回稟,言說秦王到了,趕忙叫人請他進來。 “父皇!”李政面帶笑意,上前去道:“兒子有事求您!” 皇帝瞥他一眼,道:“你又闖禍了?” “沒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李政輕輕搖他手臂,欣喜道:“兒子有了心上人,想求父皇賜婚?!?/br> “是嗎?”皇帝見他開竅,真有些驚喜:“是哪家個女郎?品性如何?” “我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她不想說,我便沒問,”李政悶悶道:“后來去問那主持,才知他也不知道?!?/br> 皇帝笑罵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還叫父皇賜婚?” “我觀她言談舉止,非同凡俗,必然出身大家,長安勛貴府上的女郎,不也就那些嗎?”李政道:“父皇尋個由頭設宴,我自然識得?!?/br> “也好?!被实垲h首,又道:“父皇先前給你挑了那么多,你都不中意,現下自己挑了個,又是什么樣的?” “她很好,”李政思及心上人,目光也柔軟起來,想了想,道:“她很溫婉,琴彈得好,人也好看,我在燈下看她,覺得像是菩薩?!?/br> 皇帝在心里勉強勾勒出一個人影來,頷首道:“聽起來倒還不錯?!?/br> “什么叫還不錯?”李政不滿道:“她是最好的?!?/br> 第90章 小虐 皇帝假借皇后名義,于宮中設宴,廣邀京中貴女,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提李政的事,但還是有人猜到了幾分內幕。 一時間,京城的首飾和綢緞鋪子都忙碌起來。 秦王年少英俊,又得皇帝器重,假以時日,未必不能登臨九五,現下有意選妃,哪家會不心動? 別說是尋常勛貴人家的女兒,連京中幾家公府的女郎都頗動心,齊國公一向支持太子,到了今時,卻也叫嘉德縣主何毓華好生妝扮,仔細言行,盼她能做秦王妃。 鐘意此時正在府中,知曉此事,還是表姐瀾娘自銀州歸京,前去越國公府探望時說的。 “都說陛下有意為秦王殿下選妃,卻也不知是真是假,”桌案上擺了貴妃紅,那點心便雕琢成牡丹花模樣,連花瓣都栩栩如生,瀾娘隨手拈起一個送人口中,道:“我這次回銀州,還打算在這兒制兩身衣裳帶回去,叫人去打聽,日子都排到下個月了?!?/br> “昔年曾有《三思賦》,令洛陽紙貴,”鐘意聞言笑道:“今歲秦王冊妃,聲勢不遜當年?!?/br> “誰說不是呢,”瀾娘感慨一句,又笑道:“你與沈侍郎的婚事便在明年,屆時我必回來看你,阿意貌美,必然是天下最好看的新婦了?!?/br> 鐘意輕輕嗔她一眼:“你也來打趣我了?!?/br> …… 宮宴的位置,是皇帝特意挑的,旁邊便有一座三層樓臺,李政不需入場,便可看清殿中貴女們的面孔。 然而自宮宴開始,再到最終結束,他目光在殿中貴女們的面孔上轉了幾圈,都不曾見到心上人的影子,一顆心便也漸漸沉了。 傍晚時分,他往太極殿去,皇帝連賜婚的圣旨都擬好了,就缺一個名字而已,見他面色沉郁,心中也是一突:“怎么,沒有?” 李政悶悶道:“沒有?!?/br> “京中六品以上人家的未嫁女郎,可都在這里了,”皇帝道:“你的心上人居然不在?” “我也想不明白?!崩钫碱^皺起,半晌,方才道:“全都在這兒了嗎?” “要說全都在,卻也不是,”皇帝頓了頓,道:“京師勛貴來自天南海北,備不住也有女郎返回老家,或者往別處去游玩,不曾歸京?!?/br> “也有道理,”李政思慮片刻,道:“西都長安,東都洛陽,這兩個地方最為繁華,既然長安不見蹤跡,我便往洛陽去尋,興許能找到呢?!?/br> 皇帝也不給他潑冷水,含笑看著他,溫和道:“去吧,近日朝中無事,若有一邊,父皇再叫人通知你?!?/br> 也是有緣無分,李政此去洛陽,沒能停留幾日,便接到皇帝傳書,言說吐蕃贊普忽然去世,諸子爭位,邊疆不穩,他也無奈,只得動身南下,親去坐鎮。 吐蕃內亂紛爭良久,李政直到年底方才動身還京,然而諸事繁多,即便令人四處找尋心上人,卻也不見蹤影,再叫人去華嚴寺打聽,卻知鐘意再沒去過,一時也是無計可施。 直到侯君集謀反,因牽涉到宗室,不好叫臣工主持,皇帝便將這差事給了李政。 最開始的時候,李政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吩咐屬臣主理,自己只負責最終決策。 因那場邂逅,他也常往京中佛寺走動,那日剛出覺知寺的山門,卻迎面遇上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許久不見,她仍是舊時溫婉,只是挽起發髻,做婦人妝扮。 李政如遭雷擊,僵立原地,心中閃過萬千念頭,許久之后,才顫聲問侍從:“那是誰?” …… 鐘意前世從未聽李政提起這樁舊事,甚至于連他會吹簫都不知道。 昔年在華嚴寺遇上的年輕郎君,雖也曾在她生命中出現過,但更多的卻像是過客,匆匆一瞥之后,便在她的人生之中消失無蹤。 “……他沒有告訴過我,” 鐘意眉頭微蹙,道:“我也沒想到,昔年在華嚴寺里遇見的人會是他?!?/br> “機緣原本就是很巧妙的,”那道人感慨道:“有些人你與他擦肩而過數次,或許彼此都是一無所覺?!?/br> 鐘意的心有些沉了,默然不語,腦海中忽的靈光一閃,直起身道:“道長!” 那道人笑道:“怎么了?” “你先前說,我前世殞命,是受李唐皇室牽連,那……” 正如同近鄉情怯一般,到了此刻,鐘意反倒有些不敢說下去,話在唇舌里滾了幾滾,方才定下心來,道:“前世我的身死,可與他有關嗎?” 那道人一眼便看穿她心中糾結所在,先自笑道:“不是他害的你?!?/br> 鐘意心頭一直壓著的那塊巨石,倏然落了地。 “雖然不是他,但也或多或少有些干系,”那道人似乎心有喟嘆,道:“世間男女終究是不同的,若有過錯,往往會往女人身上推,從前勾踐以西施亡了吳國,后來王允以貂蟬令董卓與呂布生隙,總不過是男人推諉其責罷了?!?/br> 鐘意聽他如此言說,便知是在說自己前世之事,心下動容,施禮道:“多謝道長為我分辨?!?/br> 那道人擺擺手,示意不必,卻又道:“你身死之后,萬事不知,卻不曉得釀成了怎樣的腥風血雨?!?/br> “命運原就無常,皇帝叫李政上位,太子退為楚王,原本是想要避免如同昔年玄武門之變那樣的骨rou相殘,然而皇后一念之差,既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兒孫,”他長嘆一聲,道:“真是時也命也?!?/br> …… 鴆酒飲下,發作的也快,沒經受多少痛苦,鐘意便合了眼。 文媼神情平靜,目光卻有些哀涼,吩咐左右心腹,低聲道:“為太子妃整理儀容?!?/br> 心腹應聲,又輕聲問道:“太子殿下可曾說以何等名義發喪?是急病,還是什么別的?” 文媼淡淡道:“這便不是你們該管的事情了?!?/br> 那兩個宮人對視一眼,不再作聲,為鐘意拭去唇邊血漬,又扶她上塌平躺,取了太子妃的朝服,為她更衣。 文媼出了門,拐過游廊,便見東宮司馬蘇志安正在前方等她,她勉強一笑,上前去道:“都結束了?!?/br> 蘇志安垂下眼瞼,不知是如釋重負,還是心中沉重,他忽然嘆口氣,道:“你知道該怎么做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