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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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還不至于騙我一個奴婢,她會叫那孩子活下去的,”文媼慘淡一笑,道:“奴殺主是大罪,我原也沒想逃脫,能為殿下掃除隱患,算是我最后為他做的一件事吧?!?/br> 她屈膝向蘇志安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遺書早已寫就,將皇后以她親生子要挾之事明言,她自柜中取了早就備好的白綾,懸梁自盡。 繡凳歪倒,文媼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 …… 那兩個宮人為鐘意換了太子妃朝服,正待離去,便聽外間傳來女孩歡笑的稚聲:“娘親快來看,景康這個笨蛋,居然也抓到了一只蟈蟈呢?!?/br> 兩個宮人齊齊變色,心知不能叫縣主和太孫瞧見,若是嚇著他們,多少條命都不夠賠的。 其中一人匆匆出去,躬身問安后,又笑道:“縣主,太孫,娘娘方才往花園里去了,現下不在殿內?!?/br> 景宣一手牽著弟弟,另一只手里卻拎著一只綠色籠子,里頭是一只活蹦亂跳的蟈蟈,惹得景康直勾勾的盯著看。 聽宮人說完,她不笑了,道:“我們就是從花園里過來的?!?/br> 宮人面不改色,順勢笑道:“興許娘娘是到別處去了吧,奴婢帶您和太孫到前殿去吃些點心,再慢慢等娘娘回來,好不好?” 景宣卻不接茬,目光四處找尋,奇怪道:“玉秋姑姑和玉夏姑姑呢?往日里娘親出去,她們都會有一個人留下的?!?/br> 宮人不露異色,含笑道:“方才尚宮局有人來,說新繪制了衣冠花樣,叫玉夏jiejie去看呢?!?/br> “你在騙我,”景宣護著弟弟,匆忙退后一步,道:“娘親用慣了二位姑姑,從來不會留一個在這兒?!?/br> 景宣吩咐道:“將她拿下!” 宮人吃了一驚,想要掙扎,卻被內侍按住,動彈不得,景宣目光轉向內殿,擔憂道:“你們先進去看看,內里有無賊人?!?/br> 景康有些疑惑的看著這一幕,奶聲奶氣道:“jiejie,你抓疼我了?!?/br> 景宣回過神來,蹲下身哄道:“沒事兒,我給你吹吹就好啦?!?/br> 景康“嗯”了一聲,又小聲道:“娘親呢?” 景宣看著面前小豆丁一樣的弟弟,卻不知應該怎么同他說,卻聽內殿傳來一聲女人驚叫,旋即是內侍的驚呼聲:“太子妃薨了!” “jiejie,什么是薨了?”景康尤且不解,奇怪道:“娘親怎么了?” 景宣卻是原地定住,眼淚撲簌簌往下掉,顧不得回答弟弟的話,便要往內殿跑,見手中還牽著景康,又松手向乳母道:“你們帶景康到前殿去,再令人去請父王回來,快!” 景康不愿同jiejie分開,被乳母抱起時,仍在掙扎,景宣卻顧不得,催促乳母抱他離去,小跑著進了內殿。 內侍們侍立左右,兩人押著一個宮人,景宣看也不看,便往床榻處去了,就見母親合眼躺著,似乎是睡著了。 “娘親,娘親?”她自幼聰慧,此刻卻少有的呆滯,小心翼翼的搖了搖母親手臂,怯怯道:“我是景宣,你看看我呀?!?/br> 沒有人回應她。 景宣忽然放聲大哭,邊哭邊用力搖晃母親:“娘親,你快起來呀!景康捉的蟈蟈,你還沒看過呢……只要你起來,我以后再也不胡鬧,惹你生氣了……” 外間乳母們哄不住景康,見他掙扎的厲害,又不敢強行弄走,他聽見里邊jiejie的哭聲,嘴巴一撇,也大哭起來。 景宣聽見了,顧不得擦眼淚,踉踉蹌蹌的走出去,用自己稚嫩的胸膛擁住了弟弟。 眼淚大滴大滴的從眼眶滑落,她還這么小,卻已經能體會到世間最無常的別離。 “景康,”景宣哭道:“我們沒有娘親了……” 第91章 驚變 皇帝的傳位圣旨降下,自己則如同昔年太上皇一般退居大安宮,新帝接了天子璽印,列位臣工跪地叩拜,齊齊行過大禮后,便只等來日舉行登基大典,以正名分了。 “你還年輕,要學的還有很多,銳意進取是好事,但也要有度,”禮部與內侍監的官吏留于宮中,商議登基時各式儀典,太上皇則叫了李政到書房去,諄諄教誨道:“父皇既然退位,便不會過多干涉,分寸如何,便要你自己把握了?!?/br> 李政恭聲應道:“是,兒子知道?!?/br> “景康是個好孩子,資質出眾,同他jiejie小時候一個模樣,”太上皇露出幾分笑意,道:“叫他多到大安宮走動,父皇也能多照看他些?!?/br> 李政笑道:“父皇,景宣現在也不大?!?/br> “你不說,朕險些要忘了,”太上皇聞言失笑,道:“那孩子年歲還小,倒是十足的小大人模樣,總叫人忘記她年紀?!?/br> 他有些感慨,目光慈愛的望向兒子,道:“景宣和景康都比你小時候要聰明,父皇實在是喜歡,但有些時候也在慶幸,多虧景宣是女郎,否則……” “父皇太過杞人憂天了,”李政聽出他話中未盡之意,笑道:“他們姐弟倆的感情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好?!?/br> “天家能有這樣的情分,也很不容易,”太上皇思及往事,長嘆道:“你不要只注重于他們的學業,親眷之間的情分,才是最重要的?!?/br> 李家三代之內,便如同有魔咒一般,太上皇與自己的兄弟不睦,血濺皇城,李政也同太子不和,生出儲位紛爭。 李政心中略微有些沉,旋即又笑道:“兒子記住了,父皇安心?!?/br> “你心中有數便好?!碧匣暑h首,轉目去看太極殿四遭,感慨而笑:“朕在這里住了二十多年,驟然要搬到大安宮去,真有些舍不得了?!?/br> 他們父子之間感情深厚,這話顯然只是一時心有所感,而非刻意試探。 李政心知肚明,故而也只是笑道:“左右離得不遠,父皇若是想我們了,吩咐一聲,便能過去?!?/br> “父皇是真的老了,人老了,就更容易念舊?!?/br> 太上皇長嘆口氣,吩咐內侍取了太極宮中的卷宗來,正待最后叮囑他幾句政事,卻聽外間有人回道:“太上皇,陛下,東/宮有人前來送信?!?/br> 東宮? 李政心頭一跳,不知怎么,忽然生出些許不安來,見太上皇不語,便沉聲道:“叫他進來?!?/br> 來人是景宣身邊的內侍,太上皇與李政都識得,他慣來沉穩,此刻卻是面色驚惶,不免心下驚疑。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李政道:“東/宮怎么了?還是說,景宣出了什么事?” 內侍面如土色,戰栗跪倒,顫聲道:“太上皇,陛下,太子妃薨了!” 太上皇眼底猛地閃過一抹厲色,作為經歷過幾代皇朝變亂的天子而言,他對于政壇中腥風血雨的感知,遠比其余人靈敏,幾乎是霎時間,便能預感到這座皇城中的風雨欲來。 相較于他,李政卻是如遭雷擊,僵在當場,半晌過去,方才手掌顫抖,將案上茶盞砸了過去:“放肆,竟敢胡言詛咒太子妃!” 內侍被砸個正著,滾熱茶水濺了一身,卻不敢躲,更不敢喊痛,只叩頭道:“陛下,即便借奴婢一萬個膽子,也絕不敢以此撒謊,縣主令奴婢請您回去……” 李政面色霎時白了,目光離散,胸膛劇烈起伏,太上皇心中擔憂,輕聲喚道:“青雀……” 李政卻沒接腔,雙手掩面,僵坐許久之后,霍然起身,咬牙道:“走!” 內侍小心的向太上皇叩首,起身跟了上去。 曾經的內侍總管刑光立在一側,目送新帝離去,再去看太上皇,擔憂道:“陛下他……” “叫太醫到東宮去守著,就近照看好青雀,”太上皇面沉如水,有條不紊道:“再將景康與景宣接到朕身邊來,以防忙中生亂,叫人生了異心,傳令北軍警戒,嚴禁宮中侍從擅出宮闈……” 說到最后,他一合眼,道:“你親自出宮,去告訴楚王,叫他老老實實在府中呆著,無事不要出門?!?/br> 刑光從他語氣中察覺到了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躬身應聲,退了出去。 自玄武門之變后,安謐了幾十年的皇城,今日又起風了。 …… 李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東/宮的,失魂落魄的進了內殿,便見宮人內侍烏壓壓跪了一地,只是一簾之隔,他卻忽然有些膽怯,不敢入內了。 遠處傳來景宣與景康的哭聲,恍如一把淬了毒的匕首,輕而易舉的刺入他心口,李政倏然落下淚來,踉踉蹌蹌的上前幾步,見到了安然躺在塌上的妻子。 “……阿意,阿意,” 他顫抖著伸手過去,想要觸摸她面龐,然而指尖還沒有碰到她的肌膚,便先一步退縮了,也膽怯了,眼淚落到她交疊在腹部的手上,他慌忙擦了,顫聲道:“阿意,你看看我啊?!?/br> 塌上人面目安然,溫柔恬靜,但是也不會回應他了。 今早辭別時,她尚且在生他的氣,見他說話,也置之不理,可是現在,他情愿她永生永世都冷待他。 哪怕見了也不說話,只冷冷瞥他一眼,又或者是罵他幾句,打他幾下什么的,只要她還活著,就什么都好。 “阿意,你是生我氣了嗎?”李政握住她已經轉涼的手,哆嗦著放到自己面上,眼淚蜿蜒流下,而他則顫聲道:“你不理我不要緊,連景宣和景康也不理了嗎?他們向我要娘親,我該怎么說呢……” “阿意,阿意……” 他一聲聲的叫她,淚如雨下,內侍宮人不忍再看,悄悄別過臉去,卻聽那聲音忽然停了,再去看時,便見新帝已然暈厥,面色慘淡,唇邊尚有血漬,熱血在床褥間飛濺。 眾人驚慌失措,趕忙上前,另有人去請太醫,而太上皇先前吩咐的太醫便在此時到了,來的恰到好處。 “陛下是傷懷過度,亂了心脈,需得好生將養才是?!碧t自身側箱中取了銀針,刺xue之后,便見李政幽幽轉醒。 “陛下,太子妃已經去了,望您保重身體,”太醫溫言勸道:“不要令逝者傷懷?!?/br> 李政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面色委實灰暗,唯有雙目亮的駭人,太醫唯恐他再吐出一口血來,卻見他握住太子妃手掌,道:“景宣與景康呢?” 有內侍道:“太上皇方才派人來,接了縣主與太孫過去?!?/br> 李政頷首,懾人目光一轉,環視四遭,語氣冷凝如冰:“太子妃身體康健,為何會忽然過世?你們這些近身侍奉之人,難道都死了嗎?” 他盛怒至此,一時無人敢做聲,唯恐做了出頭鳥,李政倏然冷笑一聲,道:“不愿說也無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太子妃孤身上路,身邊無人侍奉,便送你們全家下去,朕也能安心些?!?/br> 此語一說,眾人再閉不住嘴,慌忙將事情原委說了。 “好,好好好,”李政目光愈發森寒,暴喝道:“文媼何在?” “陛下,”有人戰戰兢兢道:“事發之后,文媼便畏罪自盡了……” 先前隨同文媼一道前來的兩個宮人早就慌神,被押上來后,驚恐求饒道:“奴婢的確一無所知,文媼說是領了陛下令,叫賜死太子妃的,又有殿下印鑒在……” 李政雙目無神,道:“將她們帶下去,五馬分尸,親眷盡族?!?/br> 兩個宮人聞言戰栗,痛哭求饒,卻被人堵住嘴,帶了下去,心腹見狀,低聲勸道:“陛下,文媼既然假借陛下名義行事,像是背后另有主使,這二人該死,但也不妨暫且留下,作為人證指認之后,再行處死?!?/br> “不必了,”李政勉強起身,目光中有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厲:“朕是天子,朕知道那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不需要人證,誰敢問朕要證據?” 心腹悚然一驚,見他如此,卻不敢再勸,令有人取了文媼所留書信,戰戰兢兢呈于他看。 李政閱罷,慘淡一笑,信手丟下,回身握住了鐘意的手掌。 “阿意,你活著的時候,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他低聲道:“絕沒有死去之后,仍要忍氣吞聲的道理?!?/br> 他將她手掌合在一起,低頭親吻她微涼的嘴唇:“等著我?!?/br> 心腹撿起地上那封絕筆信,匆匆看了一遍,驚道:“皇后?” “既能控制住文媼之子,想來便是從二十多年前便開始布局,心思之縝密,果真神鬼莫測?!彼蛔「锌痪?,末了又道:“陛下的意思是……” “那是她的兒子,不是我的兒子,找出來,殺了,”李政神情冷肅,道:“傳我命令,即刻封鎖禁宮,再令十六衛嚴守長安,以防異動!” 心腹神情微頓,道:“陛下,太上皇已經令北軍警戒,您再有調令,倘若彼此相沖……” “倘若不調用北軍警戒,便不是父皇了,不過,這已經是父皇所能做到的極限了,”李政倏然一笑,竟有些陰鷙:“大局為重,除非父皇想叫天下動蕩,皇城內亂,否則,接下來無論我做什么,他都只會默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