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過了河,他們在林中走上三四個小時,終于在太陽下山前趕到了小屋。 在密林中,陽光消失得更早,他們趕到時,四下涼颼颼的,林子里陰沉沉的,不知有沒有藏在什么獵食動物。 易弦去打水,何田讓他領著小麥,還囑咐他,“一定要小心?!?/br> 他打了兩桶水回來,就不讓何田繼續爬梯子了,叫她去升火燒水,“外面冷,你在屋子里待著。放東西而已,又不是什么精細活兒,我會!”說著把她推進門。 然后,他踩著梯子,先把儲物箱里積了幾個月的浮灰落葉掃掉,再把被褥掛在樹上晾一晾,這時沒有太陽了,但是讓山風吹一吹,去去潮氣也好。 接著,他一樣一樣把帶來的食物放進去。 等他又劈了會兒柴,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小屋也飄出食物的香味。 何田煮了一鍋面條,撈出來盛在碗里,再澆上番茄炒蛋。 太陽下山后,林子快速變冷了,這時吃上一碗熱乎乎的面,全身都變暖和了。 臨睡前,易弦把大米拉進屋子,拍拍它的頭,“你可不要拉很多便便啊?!?/br> 小麥看到何田抱了些干草放在屋角,還以為是給自己的,正興奮地趴在草堆上玩,這時看到易弦領著大家伙走進來了,立刻汪汪叫起來。 何田指指桌子下放的一個竹籃,“小麥,來這里,你今晚睡在這兒?!?/br> 籃子是新編的,按照它的體型做好,里面還鋪了兩張兔毛,籃子外面放著一大一小兩個竹筒,一個是水一個是小麥專屬窩窩頭,此外,易弦還給它帶了一個它藏在狗窩里的最愛的玩具——兔尾巴球。 小麥對著大米汪汪叫了一會兒,又齜著牙哼哼,但是大米無動于衷。 小麥對自己莫名其妙失去了“能和主人一起進屋睡覺”的特權感到不滿,可也沒辦法,看到自己的新床也挺滿意,只好又對大米威脅性地低哼了一陣臥進窩里了。 這一夜,大概只有大米睡得很好。 繁忙的日常生活和夏季并沒太大區別,只是天亮得晚了些,又黑得早了些,因此睡眠時間也不知不覺變長了。 吃得飽睡得足,天氣又不太冷也不太熱,精力就格外充沛。 小麥這條單身狗也就格外凄涼。 它臥在新窩里,嫌棄地一會兒轉過頭對墻角那一大坨不停不緊不慢嚼著干草的東西齜著牙哼哼,再從窩里跳出來跑到樓梯下面,仰著腦袋好奇:棚板上面,兩個主人在做什么?為什么一會兒唧唧啾啾地說話,一會兒嘻嘻哈哈笑,一會兒又嗯嗯嚀嚀的? 自從易弦給何田看過那條黑龍的真容,還引誘她摸過之后,掛在棚板之間的布簾形同虛設。 這間狩獵小屋又沒掛簾子,他還能不生事? 何田嘛,最初是出于強烈的好奇,畢竟,雖然見過書上的解剖圖,實物帶來的沖擊還是很大的,易弦又這么漂亮,他撒起嬌來真的很難抵抗。 那天,他拉著她的手,笑瞇瞇問她,“你想不想摸摸龍眼睛和龍角???” 想??!怎么不想!她以為他是女孩子時都會時不時愣愣盯著他看,何況現在。 于是,何田就順便也摸了摸龍眼睛和龍角下的胸肌。 易弦又說,“你知道龍吧?這可和西方神話里長著蝙蝠翅膀大肚子的噴火龍不一樣,龍是東亞神話里的動物,是九種動物合而為一的樣子,你看,它有鹿角,還有獅鬃呢?!?/br> 于是,他又拉著何田的手,讓她摸了摸龍的獅鬃。 龍的形象到底匯集了哪九種動物,何田也是不清楚的,于是又跟著易弦看了鷹爪。 接著還有虎掌,蜃腹,蛇身,魚鱗……還有那些水墨畫一樣的云紋和水紋。 至于龍尾在哪兒,看清了也摸清了。 實物帶來的巨大沖擊和震驚過后,何田就覺得新奇、好玩了,再加上易弦一會兒拉著她的手軟語哀求,一會兒又一副玉山傾倒態若不勝的樣子……這可和他平時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相差太大了,和他身上那條目露兇光黑龍也反差巨大,嗯……就難免讓她有點小得意和成就感。于是,她也就樂于滿足他。 但要是易弦想要在她身上探索,她就往往惱羞成怒。他因為有了騙了她半年的前科,也加上害怕自己把持不住,也就不敢太過得寸進尺。 這時代可沒貨架上放著杜蕾斯的超市。 而在森林里,懷孕、生產、撫養幼兒,艱難程度遠超過其他地方。 首先,你很難找到一個產婆。離這里最近的能找到產婆的地方,在河下游的小鎮。 三三他們村子中有人生產,也要找那位產婆。 是的,產婆只有一位。 鎮上和村里的人幾乎都是她接生的。 至于婦科醫生,在大城市里也許有。 除了生產,產褥期是產婦另一個鬼門關。感染,產程中出現的意外和后續并發癥,全都威脅著女性的生命。 每次邪念橫生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的時候,易弦都非常向往大嚴寒之前的隨處都能買到橡膠制品的生活。以至于,一次閑聊時,何田問他,“要是給你一樣大嚴寒之前的東西,又可以像從前一樣使用的,你會選什么?”他脫口而出,“杜蕾斯!”然后立刻挨了何田一巴掌。 “我還以為你會說智能手機呢!” “那你也要有網絡,有wifi,有電才能用??!” “都說了‘可以像以前一樣使用’了,那就是不用考慮這些了嘛!哪怕你說飛機、電腦、照相機也好啊?!焙翁锉梢暤仄乘?,“你再說一個,這次要能體現大嚴寒之前人類文明的發達程度的?!?/br> “好?!?/br> 易弦想了想,嚴肅地說,“我想要一間杜蕾斯工廠?!?/br> “滾!”何田笑罵,捏住他肋下一塊rou掐了一下。 “哎喲!”易弦捉住何田的手,一邊拉著往龍肚子上放,一邊一臉嚴肅狡辯,“工廠呀,有流水線的那種!從原材料處理到生產到包裝全都自動化的,要使用大量電力,還有幾套不同用途的設備,這還不能體現人類文明的發達程度?” 何田給他逗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祝大家happy eating。 幾番和諧下來,怎么大家看個紋身都以為上車吃rou了呢?哈哈哈。 第71章 豬肝炒白菜 檢查完所有的小屋, 放好補給和食物, 巡視一遍獵場里的陷阱,何田和易弦帶著大米小麥回家了。 秋天收獲完最后一批糧食后, 他們會再來一次,帶上土豆粉條,今年收獲的小米, 還有在池塘和濕地邊采集的燕麥、野米。 回到家, 何田先跑去小米地和菜園看了看。 見到一切如常,沒來什么大型野獸把地給拱了,懸著的心可算放下來了。 曾經有一年秋天, 一頭野豬帶著全家大小來了。它們把這當成自助餐廳,大肆破壞。 等何田一家回來,簡直欲哭無淚,結了穗的小米被踐踏得全倒在地上, 眼看就要成熟的谷穗就完蛋了,土豆、紅薯、蘿卜、胡蘿卜不管大的小的全被翻出來啃咬,白菜給踩得全成了爛葉子。不得已, 那一年冬天吃了一冬的白菜疙瘩。 野豬是所有森林動物中最讓人頭痛的。 它們嗅覺靈敏,也很機警, 別看長得胖乎乎的,行動很迅速, 成年野豬能長到近兩米長,全力奔跑時速度驚人,再加上幾百公斤的體重和獠牙, 破壞力強大。 在森林里,去打野豬反而被公野豬撞破了肚子的獵人也是有的。 山下的村子也遭過野豬的禍害。不知為什么,野豬們們很喜歡玉米,有一年,村民們每家都種了些玉米,本想著今年可以多些不同的主糧呢,到了夏末,玉米剛成熟,野豬們就開始拜訪了,一夜之間把幾畝玉米地都給刨了,沒剩下幾個囫圇的玉米棒。 何田家附近一直有野豬出沒。就在他們春天去打野鴨的那片濕地里。 春天漲水之后,濕地里到處是鮮嫩多汁的植物根莖,水里有蝸牛、螺螄和很多昆蟲的幼蟲,野豬們又喜歡在泥坑里打滾,沼澤地是它們最理想的居住地。 今年春天,他們去打獵時還看到過一頭母豬領著五六只小豬在河對岸的草叢里覓食。 小豬們身上長著條紋和斑點,毛是淺棕色,看起來很可愛。 易弦還動過心思想要捉一兩只回來養,何田好說歹說給勸住了。豬mama可比鴨mama兇悍得多,小豬的食量又大,辛辛苦苦養大了,可別撞開了豬圈跑出來把家里的地都給刨了,于是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過,何田告訴他,既然知道了野豬的棲息地,到了秋天,就到這兒抓一頭野豬。 其實也不是沒人養野豬,察普家就一直養著豬。他們每年春天會設下陷阱,捉到的如果是公豬,就閹割了。公豬閹割之后就變得溫馴,又容易長rou。到了秋天,一頭豬能長到兩百公斤,如果是已經養了兩年的豬,就更重了。 從前,何田爺爺奶奶還在的時候,他們家每年秋天都是去察普家換半扇豬。用來交換的可以是陶器,火\藥,肥皂,藥膏,或是他們種植的作物,收集的蜂蜜,干果,或是打到的鮭魚野鴨之類的,要是有剩下的貂皮,那就更好了。 去年,春天集市上察普兩兄弟拒絕賣狗給何田,她就沒打算秋天時再去他們家交換豬rou。 易弦想的沒錯,何田是個很有點“嬌氣”的人。嬌氣的人通常也有傲氣。 何田想,既然察普家能設陷阱抓野豬,那她也可以。 于是夏天時,何田一直留意著附近沼澤濕地中野豬的動向,也想了很多抓野豬的方法。 到了秋天,她在野豬常出沒的地方設下陷阱,果然順利抓到一頭野豬,雖然是頭當年出生的小豬,但是也足夠她一個人吃了。誰想到后來又撿到了易弦。 今年,何田也不打算用自己的獵物和收獲去跟察普家換豬rou。 從狩獵小屋回到家,隔了幾天,又下起雨。 秋天的雨總是這樣,從早上天就陰沉沉的,看起來云朵都黑得要滴出水了,空氣里也潮潮的,可就是不下雨,直到快中午了,才不疾不徐地落下雨滴,淅淅瀝瀝地一直下到晚上七八點。 這樣的天氣按說是沒有艷陽高照萬里無云的天氣讓人快樂的,可是何田挺開心。這是個適合設下陷阱的天氣。 早上,她吃完飯后,拿了一顆胡蘿卜剁碎,和黃豆磨的面粉攪和好,把昨晚吃剩的rou湯rou渣也混進去,和成一團,揉成幾個窩窩頭,放在籠上蒸熟。 小麥以為這是給自己做的飯,站在門簾外面搖尾巴。 何田給它留了幾個,剩下的用竹葉包起來,裝在包里。 她和易弦從窩棚里翻出幾塊大木板釘成一個一米五乘一米五的方板,拿上鐵鏟,鋤頭,背上獵槍,劃船去了濕地。 小麥留在家中看家。 它現在已經算是只成年獵犬了,雖然經驗還很少,可是看家這種基礎任務,它已經能很好地完成了。只要來的不是熊,要是其他的野生動物想要趁人不在家的時候來地里偷吃,小麥都能把它們趕走。 何田他們在河流上劃了一會兒,開始飄起了雨絲。雨絲落在河面上,泛起一朵朵漣漪。 這種天氣十分適合睡覺,動物們都不愿意出來,四周更加靜了,偶爾能看棲在樹枝上的鳥。 到了濕地,易弦把船蒿扎在河底的淤泥里,拴好船,跟何田抱起木板,拿著工具,走進草叢里。 野豬一家就在這附近出沒。 野豬喜歡在清晨或是晚上才出來覓食,白天,它們在沼澤地里打滾,蹭上一身泥巴,再躲到陰涼的樹蔭下趴著。公野豬則會在石頭和樹干上蹭皮,把一身的皮蹭得又厚又硬,為將來和其他公野豬爭奪□□權的戰斗做準備。 易弦跟著何田在草叢里走了一會兒,她指指前面的草叢,小聲說,“你看,這里有野豬剛經過?!?/br> 齊腿深的草叢被開出了一條半米寬的道,草被壓得倒向兩邊,何田帶著他沿著這條小道走,不一會兒果然看到了野豬的糞便。 他們又往前走了一陣,到了一片黑莓樹叢邊,何田說,“可以了?!?/br> 兩人放下木板,就在黑莓樹叢旁邊開始挖坑。 這個坑挖得足有一米多深,長寬都是一米五左右,剛好比木板稍小一點。兩人一邊挖,一邊把挖出的土灑向四周。 坑挖好后,雨下得大了點,坑邊上的泥土隨著雨水流進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