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土匪頭又哈哈笑,“嗯,麻針的勁兒還沒過??!這可就少了很多樂趣了!” 他站起來,先把掛在身上的槍取下,擱在地上,然后一揮手,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掉,陶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一片陶片打在何田臉上,把她臉頰割破一個口子。 土匪頭獰笑,像拎小雞一樣把何田拎到了桌子上。 何田胸腔里的憤怒像是要爆炸,可是偏偏四肢酸軟得一點兒也沒法動。 土匪頭正要解她衣扣,屋子外面突然響起一聲慘叫。 他立即抓住何田,拎著她后頸的衣服,把她擋在身前,從窗口向外看去。 “癩子——瓜皮——”土匪頭大喊了兩聲,但,沒有得到回答。 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聽不到什么聲響,那聲慘叫之后,再沒什么動靜。目之所及,只是綠色的樹林和蒙蒙雨霧。 就像他們剛才偷襲何田時一樣,大雨掩蓋了聲音,雨霧使視線模糊,不過,現在獵人和獵物易位了。 土匪頭抓起擱在地上的槍,抓住何田后腦的頭發狠狠一晃,“你的家人看來是來送死了?!?/br> 何田疼得頭皮發麻,咬緊嘴唇一聲不吭。 “真夠硬氣?!蓖练祟^朝何田臉上打了一巴掌,薅著她的頭發把她拽起來,拖到門邊,“等會兒看到你家人怎么被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時候還這么硬氣??!” 這一掌打得何田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響,眼淚鼻涕混著鼻血流下來,可她還是一聲不吭。 她怕她的尖叫會讓易弦焦急分心。 這些土匪絕非善類,如果小心周旋,借著熟悉的環境,她和易弦或許還有一絲生機。 就在剛才,三個匪徒走出屋子,猥褻地向窗口看了看,一個說,“憑什么每次都是大彪先來?” 另一個說,“憑他本事比我們大,再說,錢都跟你平分了,就讓他先玩唄,嘿嘿又玩不壞?!?/br> “今天這個可難說,像個小白兔似的,哈哈?!?/br> 兩人yin笑了一會兒,叫一直沒說話那人,“哪個是熏rou的屋子???” “肯、肯定,是……是那一間,沒、沒有窗戶的?!痹瓉硭莻€結巴。 另外兩人聽了,覺得有道理,跟在他身后走到那間沒窗戶的小屋前。 結巴拉開門,果然,找對地方了。 四壁房頂全都熏得黑乎乎的屋子里吊著一串一串的魚和雞鴨,他站在門口,向墻邊看去,想找到取放腌rou的竹竿,卻沒看到。 屋子沒有窗戶,又是下雨天,他正想摸出身上的打火石照明,后面的人推他一把,“你堵著門口干什么?先進去??!他媽的就站在這兒讓我們倆淋雨嗎?” 結巴傻笑一聲往里走,走在他身后那人剛一進屋子,忽然眼前一花,仿佛一只大蝙蝠從天而降,還沒來得及驚呼,喉頭猛地一涼。 走在最后的人這時還站在門外,他覺著取個rou不用三個人一起進去,熏rou屋子門一開就一股煙熏火燎的味兒,還不如站在外面淋雨呢。沒想到前面的同伴突然跪在了地上,像中邪了似的捂著脖子,發出奇怪的荷荷聲。 他一跪下來,最后那人這才看清,結巴后腦勺、后背全是鮮血! “啊——”他慘呼一聲,趕緊端起槍,還沒來得及干什么,眼前一花,喉頭一涼,大蓬的血從自己的咽喉噴了出來,同時,大量的血涌進口腔和氣管。 他這才知道了同伴剛才發出的怪異“荷荷”聲是什么?那是被自己的鮮血窒息時發出的聲音。 他趕緊試圖捂住傷口,卻絕望地發現,喉嚨的傷口又齊又深,割斷了大動脈和氣管,血正噴泉一樣噴射出來。 結巴只覺得一灘熱乎乎的水突然噴到了自己后腦勺上,伸手摸了一把,還沒腦袋上沾的是什么,就聽到最后那人的驚叫,他握著槍轉過身,看到一個年輕人站在小屋門口,他背光而站,看不清面容,突然間電光一閃,照亮了大雨中的天地—— 電光石火間,結巴看清了這個年輕人的樣子,他敞著上身,一頭黑發梳成馬尾高高束在腦后,身形纖瘦,眉目殊麗,他在電光下白得幾乎耀眼的胸膛上盤踞著一條猙獰的怪獸紋身,怪首頭上長鹿角鷹爪和滿是鱗片的蛇身,在他胸前昂首怒目,現在匕首般的利齒和尖爪上全是鮮血,這年輕人的下半張臉上也全是血,鮮血還在不斷從他下巴尖滴下,在他身后,兩個同伴躺在泥水中,眼珠凸出,張大嘴巴,像被扔上岸的魚,一個極其痛苦地撕撓著胸口,另一個捂著噴血的喉嚨,在泥水中踢著兩腳。 結巴這下驚駭欲死,想也不想就扣動扳機,就在這時年輕人一腳踢中他的手腕,緊接著雙手向他眼前一揮。 結巴倒在地上,捂著噴涌鮮血的喉嚨,瞪大眼睛—— 轟隆—— 這顆炸雷之后緊跟著無數閃電,把天地間一切照得無所遁形,雨絲借著狂風像抽在小屋上的無數鋼鞭,打得屋頂墻壁全都啪啪作響。 結巴這時才看清那年輕人用的武器,那是一對雪亮的利刃,三四厘米寬,兩側都是刀刃,薄得仿佛一碰就會碎,沒有刀柄,刀身只有手指粗細,綁在年輕人手腕上。 這種利刃唯一的目的,大概就是快速割破人頸側的血管,快到還沒感到疼痛,血就噴涌而出。 兩次閃電之后,天地間又恢復了灰暗,烏云涌動,暴雨傾盆。 爐膛中的木柴發出畢剝輕響,土匪頭拖著何田躲在門后,知道自己這次碰上硬茬了。 他們本來只是想找個躲雨的地方,當然,順便搶掠一番,可沒想到,出師不利,還沒進到屋子里就先死了一個人,現在恐怕癩子瓜皮和結巴多半也兇多吉少。 他再次審視這屋子里的一切,看起來,確實只有兩個人住在這兒。 那么,只一個人,是怎么弄死癩子他們的?他們可不是第一天出來混的青瓜蛋子了…… “哼?!蓖练祟^獰笑一聲,把何田提到身前,拉開門,對著雨中的林子大喊,“出來!不然我就把這個小妞的耳朵給割下來!” 他說著,一手抓住何田領口,猛地一撕。 他是想羞辱何田,讓她驚恐哭泣,引出藏著的那個人,但萬萬沒想到,手里的人質這時候還敢反抗,這小丫頭竟然一低頭狠狠咬住了他的大拇指,而且咬得相當狠。 土匪頭暴怒地叫了一聲,用槍托敲在何田頭上,但何田死死不松口,被槍托打到時還用力一拽,竟然把他的拇指生生給咬斷了! “啊——啊——”土匪頭連聲慘叫著,又驚又怒地看著自己左手少了一截的拇指,一拳把何田打得原地轉了個圈,摔在地上,他正要再撲上去狠踹她一腳,“嘭——”的一聲,有人穿破了玻璃窗跳進屋子! 原來她的家人剛才就躲在窗戶下面! 作者有話要說: 什么馬甲?!給我脫! 第48章 惡龍 “噠噠噠——”土匪頭一扣扳機, 一梭子子彈閃著火光呼嘯而出, 映得屋子里忽明忽暗,玻璃渣、木屑、各種器物的碎片被炸得亂飛, 水缸也炸裂了,水和碎陶片直噴到房頂上。 火光之中,只見兩個人影扭打在一起, 又響起了幾聲槍響, 易弦大叫,“藏好!”緊接著聽到土匪頭一陣慘叫,空氣里漂浮著皮rou燒焦的氣味。 易弦破窗而入的時候推了何田一把, 剛巧把她推到翻倒在地上的桌子后面,她像個大毛毛蟲一樣蜷縮在桌下,聽著槍聲全身顫栗,她口鼻里現在全是血, 嘴里還咬著半截拇指,也忘了吐出來了。 她心都快從胸口蹦出來了,腦子里各種聲響, 亂糟糟的,偏偏又感覺一片空白, 她極力想要移動,可是四肢還是酸麻得不聽指揮, 只能探著頭向外看。 原來易弦把他按到了爐灶上,撞翻了煮米飯的鍋,半鍋半熟的飯全撒在了土匪頭臉上, 他后背瞬間被爐火燒著了一片。 疼痛之下爆發出蠻力的土匪頭把易弦抓舉起來,往地上摔。易弦卻在這時抓住了土匪頭的槍,可惜,槍口只能朝著屋頂,又是一陣突突突,把一只櫥柜打了個稀巴爛,里面的各種東西噼里啪啦砸下來。 土匪頭的槍終于沒有子彈了,可何田并沒感到安心,這個身高近兩米的土匪頭和易弦扭打在一起,就像是一頭熊在撲殺一頭梅花鹿。 屋子里唯一的光線就是爐膛里的火光,何田隱約看到易弦全身是血,衣服也沒了,可她這時偏偏動不了,也幫不上忙,急得大叫一聲。 她叫的時候右手肘敲在地板上,可能剛好敲到麻筋,又是一陣酸麻,可沒想到這陣酸麻之后,右臂竟然可以動了。 何田撐起身體用右拳狠狠對著自己兩條腿亂打,自從被麻針射中,她的兩條腿就像是凍僵了一樣酸麻,這會兒被她狂敲一通,竟然酸麻大減,能感到疼痛了! 何田扶著桌子腿站起來,想要撲過去幫忙——易弦這時看起來完全不像有勝算! 她走了兩步,又摔倒在地上,一陣頭暈眼花,胃部一陣抽搐,終于吐了出來,緊接著全身一陣虛脫,只得趴在地上喘息。 她現在知道為什么那幫土匪會給她塞一粒辛辣刺激得嗓子口舌都麻痹腫脹的藥丸了,麻針的藥效十分霸道,如果她昏迷時吐了,很可能被自己的嘔吐物窒息。 他媽的!這幫混蛋! 何田不甘心地抬起頭,看到這時土匪頭站在易弦背后,一只手臂卡在他脖子上,咬牙切齒,太陽xue上青筋暴立,齜著牙,勒得易弦滿臉漲紅,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頸骨就要被扭斷了! 突然間“咔”地一聲脆響,土匪頭慘叫一聲,易弦竟然掰斷了他這只手臂! 這一瞬間生死逆轉,易弦反身對著匪頭兩肋嘭嘭嘭幾拳,血花躥得老高,直射到房梁和櫥柜上,土匪頭慘叫連連。原來是易弦綁在手腕上的利刃在揮拳時也扎進了他的身體。 在爐火跳動的橙色光芒下,易弦手臂肌rou虬結,背后胸前全是噴濺的鮮血,俊秀的臉也看起來極為猙獰。 何田呆呆看著易弦像是要擁抱對手一樣,再一次將雙手上的利刃深深扎進對方的身體,然后,他后退一步,推開了那個土匪頭,讓他的尸體重重摔在地上。 他轉過來,胸膛激烈起伏,那條盤踞在他胸前的黑龍像是收到了鮮血祭奠活了過來,它隨著他的喘息在那些兇險莫測的云紋里上下起伏,就像是在鮮血中游動,兇惡的龍身從他左肩沿著脊背向下延伸,又轉到了腰前,順著他小腹的肌rou一路向下伸進褲腰之下,不知龍尾隱藏在何處。 “你還好嗎?”易弦的喘息依舊粗巨,他說著,抹了一把臉,踉踉蹌蹌地朝何田走過來。 何田呆呆看著他,腦子里亂哄哄的。 易弦走到她身邊時,像是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了,他癱坐在地上,把她扶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用顫抖的手摸了摸她的臉,又問一遍,“你……還好么?” 何田還是呆呆的,聲音嘶啞地咕噥了一句,“難怪你洗澡時也穿著衣服……” 易弦哭笑不得,再想不到她會說這個,他張了張嘴,還沒想好說什么,何田一翻白眼,昏過去了。 可憐的何田這次也沒能昏迷很久。 她醒來時還是靠在易弦身上,他拿了塊沾濕的布巾正給她擦臉。 這時她才覺得兩頰被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盡管易弦手勁很輕,布巾冰涼,可還是忍不住咬著牙小聲嘶嘶叫。 “你醒了?”易弦一臉驚喜,又問她,“疼得厲害么?” 何田搖搖頭,盯著易弦看了一會兒,突然驚醒,連聲問,“你受傷了嗎?我看見你身上全是血!我沒事!你先給你自己包扎!”然后她又想起了小麥,嗷地一聲哭起來,“小麥!” “小麥沒事!”易弦趕緊抱著何田拍了拍她后背,指給她看,“你看,在那兒躺著呢?!?/br> 何田一看,一個泥巴球一樣的小麥正躺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板上,不過,看上去好像死了,舌頭伸在嘴巴外面,翻著一對兒白眼,爪子尾巴紋絲不動。 “小麥死了!”何田又要哭,易弦拽著小麥一條狗腿把它拉過來,它就這么吐著舌頭翻著白眼擦過地上撒著的各種碎末渣子給拽過來了,他握住何田的手,讓她摸摸小麥肚子,“你看,熱乎乎的,一起一伏的,有氣兒,真沒死?!?/br> 何田這才冷靜下來,大概是土匪們為了不驚動屋子里的人,就給這要通風報信的小狗也來了一記麻針。 她哈哈笑了兩聲,“沒死!” “嗯。沒死?!?/br> 何田又笑了兩聲,意識更清楚了,再看看易弦,他臉上還有些沒擦凈的血跡,身上……也是。 不知道是沒來得及穿上衣服,還是故意的,現在還只穿了條褲子。 何田被他抱在懷里,躺在他腿上,臉頰就貼著他的胸腹,她一轉臉,就對上那條惡龍。 這時何田才覺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對。 她一覺得別扭,就忍不住要掙扎著坐起來,掙扎了兩下,發覺麻針的勁兒又回來了,現在連手指頭也難以移動,自己只能像個大毛毛蟲一樣蠕動,她動了幾下,突然面紅耳赤,閉上眼睛,心跳得極快,她怕自己又要昏過去,連忙強自鎮定,調勻了呼吸,小聲說,“你……”她說了一個字,睜開眼睛,看了一臉無辜的易弦一眼,又趕緊閉上,“你讓我自己躺一會兒?!?/br> 她這時才發覺,易弦把一個睡覺的草墊子拿了下來,鋪在地板上,她現在就躺在上面。 他有時間搬草墊子,卻沒穿上衣服! 何田等了幾秒鐘,沒得到回答,睜開眼睛一看,易弦正似笑非笑看著自己,目光和平時大不相同,不由一怔,急促呼吸了幾下,“你……” 她這才看到,自己被撕破的衣襟還敞著,易弦好像還有意無意地在看,她心里一急,又不由自主掙扎幾下。 “哎喲?!币紫逸p輕叫一聲,按住她,語氣里帶點埋怨,又像是隱含警告,“別亂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