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從前奶奶也種過,但何田自己沒怎么種過。 第二次去集市時,一時沖動就買了些,但是沒種下,全都埋在沙土和鋸末里,放在地窖里了。 其實他們吃的白糖就是甜菜根榨取的,但是甜菜根并不好吃,煮熟之后雖然甜甜的,但是有股土腥味。何田平時只是用它切片,把白煮蛋也切成片,配上新鮮的野菜,加上核桃仁,就是一道悅目爽口的涼菜。 今天的甜菜蒸熟后,何田切下幾片,讓易弦搗成糊放進陶盆里,然后她在手上涂了點鵝油,和上面粉,加入酵母,甜菜根里水分很足,不用另加水,但何田又加了一勺糖,這是為了讓面團能發酵得更蓬松。很快,她揉出一個紫紅色的面團。 然后,何田讓易弦把蒸熟的胡蘿卜也倒成了泥,加上面粉和酵母,揉成了一個橘紅色的面團。 易弦一邊揉面一邊好奇問,“這是要做什么???” 何田笑笑,“等你看到就知道了!”她說著,在第三個陶盆中倒入面粉,又開始和面。 這時,第二鍋水也煮開了,何田催促易弦,“先去洗澡吧,你洗完了給小麥也洗洗?!?/br> 夏天洗澡倒不用太多的熱水,只要一壺水就行了。 易弦提上熱水和要換洗的衣服,披上蓑衣走出去,站在雨地里叫了小麥好幾次,它倒不愿上當了,也可能是生氣了,倔強地扭著狗頭不搭理他。 何田只好說,“那我待會兒給它洗,你先去,別淋雨了?!?/br> 易弦哈哈笑了幾聲跑了,小麥看了更是委屈,嗚嗚地叫了幾聲抓抓門簾,把狗頭放在地板上,甩著泥巴尾巴向何田討好,再嗚嗚低叫幾聲,整個狗趴在門廊上,扁扁地趴成一個“狗餅”,繼續搖尾討好,想讓她把它放進屋子,可是主人根本理它,它沮喪之下,踢騰幾下后腿,爪子蹭著門廊的木板,發出擦擦擦的聲響。 在它看來,能和主人們一起進屋子,是家中其他動物所沒有的特權??!就連大家伙都不能呢,現在突然失了特權,叫它怎么不傷心呢。 何田不搭理這個泥巴團一樣的小東西,尾巴上,爪子上,肚子上,全是被泥水糊成一縷一縷的毛,她可不想打掃地板。 何田在想怎么把饅頭做得更好吃。加了甜菜和胡蘿卜的面團,本身已經帶了甜度,要是再放豆沙,味道不會更出彩,何況,前不久粽子青團里都沒少放豆沙和蛋黃。 再好吃,吃了那么多次,也想換換口味了。 她想了一會兒,想到去年收集的各種堅果雜七雜八的還剩一些,不如混在一起磨碎了,加上糖和熟油,做成糖包餡兒。 何田先在炒鍋里加上一大勺鵝油,燒熱后倒進一個小碗里,等油放涼的當兒,她把各類果仁磨碎了,加進去糖,想了想,又加一小勺鹽,攪拌均勻。 小麥隔著簾子看何田各種忙活,剛開始還不樂意地汪汪叫幾聲,后來無聊了,就自個兒跑進茫茫細雨中玩泥巴了。 油放涼了,倒進餡兒里,再攪勻。攪拌的時候,堅果仁和糖油合成了誘人的香味,何田忍不住先吃了一小勺。 她看了看剛才揉好的幾個面團,掀開蒙在碗上的濕布,紫紅色甜菜面團已經開始發酵了,另外兩個面團很快也會開始膨脹起來。她用食指在三個面團中間依次戳了一個洞。 就在這時,小麥在屋子后面突然汪汪地叫了兩聲。 然后,叫聲停止了。 何田從面團里拔出手指,側耳傾聽,四周沒有異動,只有嘩嘩啦啦的雨聲。 她的身體略一僵硬,立刻快步走向門口。 她的獵槍就掛在門后。 何田拉開木門,抬起手,正要取槍,一股巨力猛地將門板朝她撞來—— “嘭——”的一聲,何田被撞得倒仰著摔倒在地,腦門和鼻子劇痛,眼淚被刺激得流出來,她顧不得擦眼睛,雙手撐地跳起,一把扯下獵槍,手臂一甩,子彈上膛。 何田轉身、蹲下,只看到門簾外站著幾個高大的身影,正要扣動扳機,左臂忽然一麻。 她大驚之余,還是果斷扣動了扳機。 “轟——” 門簾被火|藥爆|炸的威力沖得飛起、燃燒、化作一團黑煙,左臂上那股麻痹感也同時躥向何田全身,她眼前一黑,耳朵里“錚”地一線嗡鳴,視野就此一片漆黑。 何田再次醒來時,只能睜開眼睛,全身沒有一塊肌rou聽從她的指揮,視野也是模糊的,還時不時眩暈,胸口一陣陣泛著惡心。 她聽到有人喊,“把她扶起來,她要吐了!” 立刻有人粗暴地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拎起來,拖到了屋子一角,讓她靠在墻壁上。 緊接著,有人捏著她的腮幫子,往她嘴里扔了一顆藥丸。 藥丸辛辣無比,入口就化,那股辣味嗆得她眼淚直流。但是那股惡心想吐的感覺也止住了。 何田用力眨了眨眼睛,猜測自己很可能只昏迷了很短暫的一段時間:屋子里還是剛才的樣子,沒有什么東西被翻亂,除了四個窮兇極惡的大漢和被炸飛的門簾。 她看向門口,泥地里,血水正從一個大漢胸口不斷流下來,混進泥水中,隨著雨水的沖刷向四處蔓延。 易弦……小麥。 他們還沒發現易弦! 何田的心臟再次快速跳動。 從剛才感到異常,到雙方互相攻擊,再到現在,很可能才過了一分鐘! 易弦,易弦可以逃脫! 她的心撲通撲通跳著,祈禱這些人沒有更多的同伙了,這樣易弦就能趕快逃走! 聽到剛才的槍聲,一定明白發生大事了!千萬別跑回來,快逃走!藏在林子里! 她急促呼吸了幾下,有人蹲到了她面前,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笑道,“兄弟們,看一看!” 另外幾人都笑了,“沒想到這種荒山野嶺還能遇到這樣的貨色!” 一個人走過來在她臉上摸了一把,“運氣真是不錯。性子辣了點,不過嘛,哈哈,這匹小母馬越是跳得高跳得有勁才好玩呢!哈哈,哈哈!” “先把她綁起來,這小妞手可狠,大頭就這么嗝屁了,一粒金沙都沒見著。這是她的地盤,可別讓她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彼麄冋f著,把何田捆得結結實實,還用一根小竹子勒住她的嘴,讓她無法出聲。就像給馬戴上的嚼子。 何田感到憤怒而屈辱,可是別說反抗了,她現在連一根小指頭都動不了,嗓子也像是腫了,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兩個大漢把她捆好扔在窗臺下面,就和另外兩人一起翻箱倒柜,先找到了錢,四個人先分了錢,又開始倒騰,他們似乎還很餓,可沒找到什么吃的,一個人跑過來問何田,“小丫頭,你家的吃的呢?” 另一個人說,“小心點吧,這家里像是還有一個人?!?/br> “那個人呢?”他們又問何田,何田裝著還沒恢復清醒的樣子呆滯地睜著眼,眼皮一眨不眨,眼珠也不動。 那兩人得不到回答,蹲在何田身邊,猥褻地打量,“這小妞年紀不大,發育得不錯啊,哈哈哈?!?/br>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那個大漢從櫥柜上拿下一個小玻璃罐,搖晃了幾下,叮叮當當作響,“兄弟們,別光顧著看美女,來看看這是什么?” “金子!” “是金沙!” “有黃豆那么大!” 四個匪徒聚在一起,看著玻璃瓶里那幾粒金色的小石頭,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掉馬倒計時開始。 第47章 雷電 “金子!” 那幾粒何田從附近的河灘上挖沙子帶回家的小石頭確實是金子。 幾個大漢玻璃罐擰開, 取出那幾粒小石頭又鑒別了一會兒, 開心地哈哈大笑。 沒人留意何田。 她對著窗口,拼命想要搖頭, 或是示意,可惜,身體根本動不了。 在她想象中這時應該趕快找地方藏起來的易弦, 正站在窗口外面, 以眼神問她:“你有沒有事?” 這個蠢貨??! 何田在心中大叫,又苦于無法說話,氣得直翻白眼。 一著急, 她的心跳又嘭嘭嘭地加速,耳朵里又開始嗡鳴了,眼淚也流出來了,好像口水也流出來了。 何田眼前一黑, 又昏倒了。 她在幾秒鐘后醒來,易弦已經不在窗外了,可是何田心里明白, 這家伙恐怕不會拋下她自己跑了。 可是,易弦一個女孩子, 又能做什么呢? 何田急得想哭。 對方可是四個大漢,帶的武器還都很先進, 還有麻醉針之類的高級貨,她剛才連麻針是怎么發射的都沒看清。 這幾個匪徒穿的是制式統一的迷彩服和皮靴,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普通的山賊, 他們全都十分魁梧,臉上手上還有陳舊的傷疤,剛才偷摸襲擊的時候,他們只差一點就完全成功了。 何田能轟死一個,只能算這個人實在不走運。 四個匪徒才能發現金子的那股興奮中冷靜下來,為首那人叫剛才捆何田的兩人,“把她弄過來,我要問她話?!?/br> 不愛說話的那個人這時也找到鍋了和米,坐在火爐前蒸起米飯。 何田嘴上的竹子被摘下來,給拖在地上拽到土匪頭面前。 土匪頭右臉上有一道從太陽xue劃到下巴頦的刀疤,他一笑,露出兩排狼一樣的白牙,“地窖在哪兒?” 何田猶豫一下,說,“地窖里沒rou?!彼@時能說話了,可是口齒不清。 “哦。那rou在哪兒呢?” “在……房子后面,有一個熏rou小屋?!?/br> 熏rou的小屋離廁所不遠。 從廁所的窗口,可以看到所有窩棚,門后還掛著防熊的利斧和獵槍。 要是讓他們分開,易弦也許有機會。 何田的合作態度讓土匪頭滿意,他伸手摸了摸何田的腦袋,“你們家,還有什么人?去哪兒了?什么時候回來?” 何田背后寒毛直豎,覺得就像一只棕熊的手掌在她頭上,她急促呼吸著,思索該怎么回答。 撒謊說家里沒有別人是毫無意義的。匪徒們翻屋子的時候早就看到了,家中有兩套洗漱用具,大小不同的衣服,還有,棚板上有兩套被枕。 她想著,抿緊了嘴唇,眼淚就不知不覺流下來。 “啊,你不想說??!沒關系,我們就在這兒等著,看看你的家人是會來送死救你,還是會扔下你躲起來?!蓖练祟^笑著,把何田散亂的鬢發理在耳后,把她的耳廓捏在手里揉了揉,回頭對同伙說,“去吧,你們都聽見了,去拿rou?!?/br> 兩個匪徒不懷好意地對何田笑了笑,走出屋子,那個生火煮米飯的匪徒也站起來,走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何田全身顫抖起來,再怎么鼓勵自己,再怎么死死咬住嘴唇,也還是怕得流淚。 “你哭什么呀?”土匪頭露出貓玩弄老鼠的表情,對何田笑著,解開她身上的繩索,“你跟我說說,你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 何田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