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太子李弘見他如此,無奈也只一笑。 李賢才道:“方才我們才從宮里出來,正好碰見許敬宗,你可知道他進宮做什么?” 敏之笑道:“你要跟人家說,又何苦再賣關子?!?/br> 李賢果然道:“許敬宗是去懇求父皇下旨……讓許昂回來呢?!?/br> 阿弦意外:“許大人這么快改變了主意?” 李賢道:“可不是么?大概是忽然又想起父子親情了吧,只是他未免失望了,因為父皇跟母后都未曾答應,畢竟才流放出去,忽然又要召回來,當旨意如兒戲么?” 賀蘭敏之呵呵冷笑。 幾人又坐片刻,李弘便同李賢告辭去了。 敏之問道:“你打定主意了么?” 阿弦道:“周國公須答應我,這件事不要讓我大哥知道?!?/br> 敏之道:“我明白,一定做得順理成章,毫無紕漏,怎么樣?” 阿弦道了多謝。 敏之笑道:“你為了那個小子,還是什么都肯干,你也不怕我留你在身邊兒,……要做些什么嗎?” 阿弦道:“要做什么?” 敏之看著她波瀾不驚的模樣,啐了口:“見過崔玄暐,不免染了他那討人厭的性子,以后少跟他碰面?!?/br> 阿弦假裝沒聽見,敏之饒有興趣地又問:“他都跟你說了什么?是不是說我的壞話來著?” 阿弦道:“阿叔不是嚼舌之人,這個周國公該知道?!?/br> 敏之一笑,又哼道:“哦……這可如何是好,他是個陽春白雪不嚼舌,你卻偏得跟著我這種俗不可耐之人,是不是很覺委屈?” 阿弦道:“哪里,不過是各有所求罷了?!?/br> 敏之仿佛噎住。 兩人廳內默然想對之時,廳外那只綠孔雀好奇地踱步過來,頭頸一伸一縮,往內打量。 阿弦往家走的時候,又掏錢買了一包rou食,一瓶土窟春,左提右抱地加快腳步。 院門半掩,阿弦興高采烈地叫道:“大哥?!?/br> 進門卻見陳基正端坐桌邊兒,桌上竟也擺著好幾樣的吃食,蒜rou,蒸魴,鮮魚膾,椒鹽鴨,都是平日里不常見的昂貴東西。 玄影正在旁邊流口水。 阿弦瞪圓眼睛:“大哥,你怎么買了這許多好吃的?得多少錢?我……我也買了rou跟酒……” 陳基道:“我等你半天了,來坐?!?/br> 阿弦忙先去洗了手,才飛跑回來坐了,她來回趕路早就餓了,忙先夾了一塊兒蒜泥拌rou:“好久沒吃這個了?!?/br> “我忘了買酒,幸虧你記得,”陳基舉手給她倒了半碗酒,自己也倒了半碗,舉起來道:“弦子,來?!?/br> 阿弦嘿嘿一笑,忙舉起碗來。 兩人一碰,阿弦喝了兩口,嘶嘶道:“好烈,我不能多喝,不然就醉了?!?/br> 陳基卻喝了半碗,又舉手夾了一塊兒雪白的魴魚rou:“這個還是溫熱的,先吃,冷了就腥了?!?/br> 阿弦忙吃了,入口滑嫩非常:“大哥也吃?!北憬o他回夾了一塊兒,又夾了幾片熟rou給玄影吃。 陳基打量眼前那塊兒如玉的魚rou,筷子要夾,卻又停下:“你多吃些,我最愛看你吃東西了。當初在桐縣,伯伯做了好吃的,你吃的那個樣兒,簡直旁若無人飛天遁地,伯伯常笑你讓你收斂,我卻覺著那樣才自在呢?!?/br> 阿弦一愣,道:“我也覺著……你看著魴魚這么好,可惜太貴了以前我們買不起,不然伯伯一定可以做的更好吃?!?/br> 陳基探臂過來揉揉她的頭:“吃吧。不要想太多?!迸e手又給她倒了半碗。 阿弦道:“大哥,我不能再喝了,真的會醉?!?/br> 陳基自顧自舉起來,咕嘟咕嘟把一碗都喝光了。然后他說:“有件事,我得告訴你?!?/br> 阿弦這會兒已經看出陳基的舉止有些異樣了,嚇得停了筷子,嘴里還有未曾咽下的魚rou:“怎么了大哥?” 陳基低下頭,兩只眼睛盯著桌上飯菜:“我知道你有那份能為,就算我不說,你遲早也會知道?!?/br> 阿弦覺著口中的東西有些發噎,可是這么貴……她不舍得吐出來,還想著先咽下去。 阿弦努力了一會兒:“大哥,你在說什么?我怎么不懂?” 陳基道:“從今天起,我不會再住在這里了,這座屋子留給你住?!?/br> 阿弦騰地站起來:“你說什么呢?出什么事了?” 陳基道:“我已經找到新的差事了?!?/br> 阿弦懵了:“就算、就算是找到新差事也不必搬出去???” 陳基欲言又止,阿弦對上他的雙眼,忽然—— 桀桀兩聲笑,一個蒼老的背影道:“好,你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老夫,老夫定當給你安排一個滿意的官職,三省,六部,大理寺,御史臺……你要去哪里,統統不是問題?!?/br> 大概是土窟春上了頭,阿弦往后跌去。 陳基忙將她扶住,阿弦掙了掙:“大哥,你做了什么?” 腦中嗡嗡作響,阿弦抬頭叫道:“你跟許敬宗說了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阿基這一段,想起之前有個小伙伴寫的小劇場,轉過來大家一起欣賞 網友:陸鹿 評論: 《大唐探幽錄》 打分:2 發表時間:20170626 01:33:12 所評章節:93 一句話概括阿弦與三位男士的關系: 陳基:初戀時我們不懂愛情? 英俊:好飯不怕晚? 書記:為什么我沒有超能力? (是不是很贊) 第99章 飲酒醉 聽阿弦問了這句, 陳基的臉色變得很奇異。 然后他緩緩放開阿弦, 站起身來:“你……果然又知道了?!?/br> 方才強咽下去的魚rou堵在胸口,越發艱于呼吸。 阿弦問:“大哥在說什么?” 陳基笑了笑:“弦子, 你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覺著我在你跟前……有時候就像是、就像是沒穿衣裳一樣?!?/br> 阿弦呆呆地看著他,并不懂這句何意。 陳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自嘲般笑道:“你可知我怕,我生怕自己的什么念頭、做過什么事, 點點滴滴你全都知道?!?/br> 從沒想過陳基會這樣說。 眼淚從紅著的眼眶里滾落下來,阿弦道:“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又不是壞人!也沒做壞事,就算我知道了又怎么樣?” 她深深呼吸,卻難壓哽咽:“你、你是我大哥啊……” 陳基無法直視她通紅的雙眼,他轉頭看向地上。 玄影因察覺兩人之間氣息不對, 已站了起來,烏溜溜的眼中透著疑惑跟憂慮, 打量著爭執的兩人。 “弦子, ”短暫而難堪的沉默過后,陳基道:“大哥興許……沒有你想的那么好?!?/br> 這大概是他的心里話,但阿弦覺著這不是一句話,而是透心涼的錐子:“你胡說什么?” 陳基索性抬頭看她:“像是這一次我去找許大人, 就如我方才說的,你遲早會知道……你果然立刻知道了是不是?我本來不想讓你自己發現后再失望,所以想跟你說明白?!?/br> 他轉身進了自己房中,拎了一個包袱出來, 很小很輕,里頭只有幾件兒貼身的衣物而已。 陳基道:“我走了,你……好生照料自己?!?/br> 阿弦見他轉身要走,不知從哪里來了一股力氣,跳起來將他拉?。骸按蟾?!” 滿心空白,惶惶然幾乎不知東西南北,也不知身在何處:“你去哪里?” 陳基被她拉住,卻仍是低頭不看她,只沉聲道:“之前你跟我說老宋可疑,所以就不要回府衙了。你曾救過崔天官一命,崔家門第雖高,但崔大人并非是個忘恩負義之人,只要你去找他,他一定會好生照料你。如果你不愿意留在長安……那就帶著玄影回桐縣,別再回來了?!?/br> 陳基說完之后,將阿弦的手從臂上掰開,她握的這樣緊,陳基不忍心弄疼她:“放開?!?/br> 阿弦茫然失神之時,已被他握住手腕拽開了。 陳基道:“……我走了?!?/br> 他將阿弦推了一把,拎著包袱,轉身大步往外。 阿弦站立不穩,往后倒下之時,帶翻了面前的碗筷。 陳基聽見動靜,將回頭卻又未曾回頭,最后竟是頭也不回地出院門而去! 玄影汪汪叫了兩聲,察覺不對,跟著跳出屋門,仿佛要將他追回來,只是將到院門之時,卻忽然又停下。 玄影回頭打量屋里的阿弦,終于又跑了回來。 阿弦昏頭昏腦地從地上爬起,就像是四肢軀干都不屬于自己,猶如一個失魂木偶,只能勉強靠在桌邊兒。 胸口悶得很,她抬起軟麻的手在領口摸索而過,勉強將圓領的扣子扯開,又將里衣的領口拉開了些,雖然如此,仍是覺著呼吸困難。 “大哥……”她喃喃叫了聲,淚撞上眼,像是撲在窗扇上的雨滴一樣又極快地滑落下來,“大哥!” 阿弦絕望地大叫一聲,直到如今仍舊無法相信陳基忽然就這么離開她了。 但是周圍孤寂一片,無人應答,亦無人現身。 忽然耳畔一聲嗚鳴,是玄影靠過來,伸嘴在阿弦的手背上輕嗅蹭動,一邊兒不停地低鳴,仿佛安撫。 阿弦轉頭看了片刻,將玄影一把摟入懷中,放聲大哭。 天色漸暗。 有人從院門前經過,行色匆匆,有那些悠閑子弟,跟一些不懂事的孩童,經過之時還好奇地往內探頭探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