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榮國府的家產還是有人搶的,但榮國府的大老爺可就沒人愛要了。寧珊好說歹說把人哄回家去,讓他接了夫人女兒再回來,那頭,老早就被二房籠絡過去的賈璉也不由覺得二叔二嬸吃虧太大,他爹的做法太絕情,害他在老祖宗面前挨罵。但是得到了爵位也是個意外之喜,他雖然早知道自己是承爵人,但看著前有賈寶玉那么一個受盡寵愛的賈家鳳凰蛋,后有突然憑空出現的大哥歸來,他這個在哪邊都不受重視的璉二到底能得到多少東西還是個未知數。這一回能順利襲爵,對賈璉來說,也是一個了不起的收獲。 寧珊并不知道他一母同胞的弟弟把他和賈寶玉放在一個平臺上衡量,更不知道他整個沒放在眼里的榮國府在別人心中有無比的重要,他攛掇賈赦讓爵最大的收獲不過是想讓皇上看清榮國府兩房不合的真相,讓他這個大房出身的寧家人不再受到不合理的猜忌罷了。什么前朝后宮的,他可沒想過要拉著女人的衣帶子往上爬,就是上一輩子他們獨孤家出了位皇后,那也是因為獨孤家先名聲在外,才會有隋文帝來聘他們家的姑娘為妻的,可不是先出了獨孤皇后,才有獨孤家延續幾百年的繁盛的。 賈赦回了家,理所當然挨了賈史氏一頓痛罵,原本他聽了幾十年早就習慣了的,可是如今有大兒子給撐腰了,臨了臨了,他反而來了脾氣,把眼睛一蹬,沖著賈史氏便道:“老祖宗一向嫌我沒出息,不能光大榮國府的門楣,那我便把爵位讓了,給那有出息的去光宗耀祖,又有哪里不對了?感情我襲了爵位是錯,讓了爵位也是錯,那是里外都不得安好了?” 賈史氏如何當眾說出讓爵沒錯,讓給賈璉才是錯,二房一直以清貴端方的形象示人,讓這假正經的一家人主動承認他覬覦爵位嗎?怎么可能!便是賈史氏也不能正大光明說出來,她只恨賈赦動手太快,原本以為起碼還有一二十年可以好生計較謀劃一下,這可好了,賈赦打了她們一個措手不及,這一代的爵位是沒得想了,便是賈璉生不出兒子來,也只能等寶玉長大了過繼兒子給大房,寶玉自己卻是襲不成爵位了。光顧著惱火她心愛的孫子沒了爵位,卻也不想想,以賈璉現在三等將軍的爵位,傳到下一代還有沒有了。 第6章 傻爹回家(下) 賈赦得理不饒人,嘴巴上一口不松:“罷罷罷,我也知道自己是個惹人嫌的,索性不再礙你們的眼了,且收拾了包袱跟我兒子住去了?!?/br> 賈史氏等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便連賈璉也以為賈赦這話是說以后要靠他了,結果等他們看到賈赦大包小包的搬到寧府去時,別提氣翻了多少人了。 寧珊雖然有了職位,也開始上朝了,但大朝會之后的小朝會卻沒他什么事兒,一來他品級還不夠高,二來皇上也信不過他。因此沒什么事兒可做的寧珊便呆在自己的朝房里看些兵書,聊以打發時間。 這一日正看得興起,忽見家中小廝來報,老太爺上門了。 寧珊回家一看,只見賈赦站在庭院當中,意氣風發的指揮寧府家仆安置擺設他分家得來的一些好東西,大聲吆喝著,這個放堂屋,那個放書房,都小心著些別給老爺摔壞了,那副洋洋得意的神情,倒也真有老太爺的架勢。 賈赦眼角一掃,瞥見寧珊一見回家了,一溜煙小跑過來,滿臉掛著三分諂媚,五分自得,向寧珊獻寶道:“好孩兒,你來瞧瞧,爹給你掏澄出了什么好東西?”寧珊抬眼看見兩個力壯的家仆抬著一尊兩尺多高的紅珊瑚樹盆景,那珊瑚樹通體大紅,毫無一絲雜色,確實是件好物。只是這東西,前世他見得多了,也不覺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榮國府確實家底不薄而已。只是賈赦一番愛護之情,他還是領的,雖然是白得來的便宜爹,但心里有沒有他也是兩樣的,如今見賈赦待他不比自小跟在身前的兒子差,寧珊也是領情的。 謝過賈赦,讓人把珊瑚樹抬走去安置,瞧著賈赦那略微有些不舍卻終究還是沒開口要回來的樣子,寧珊有些好笑,一邊舉步朝給賈赦準備的院子走去,一邊問道:“不知二弟和弟媳可來了?在哪里等著,我去見見?!彼m然也打聽到了賈赦還有一對庶出子女,但向來不起眼兒,賈赦也不放在心上,寧珊前世的家中也是一樣不把庶出放在心上的,此時也不覺得有什么怠慢。 賈赦一邊溜溜的跟著寧珊走,一邊道:“他襲了爵,自然是呆在家里的,我知道你不喜歡那二子,我也不待見他,索性沒讓他送?!辟Z赦以為寧珊問賈璉是看他有沒有來送他呢,心里還頗為自得大兒子果真關心他。 寧珊想了想,當初攛掇賈赦讓爵的確也有讓賈璉當家,打臉二房的意思在里面,因此也沒多想,只是繼續問:“那不知夫人和一雙弟、妹如何安置了?”他還沒吩咐人給大房庶出的小姐,三爺分配院子呢,原本想讓賈赦看著安置了,可現在看來,他不具備這份常識,少不得還是要親自動口的。 賈赦想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寧珊問的是誰,只是這三人他一個都沒放在眼里,輕易不會見到,此時更沒想過要帶著一起過來,是以,只傻愣愣的道:“我帶他們做什么呢?你瞧著不也添堵,都留下給璉二看著了。橫豎那是他繼母,與你也無干了?!?/br> 寧珊腳步一頓,走不下去了,他早知賈赦的光棍脾氣,性子上來了,胡天胡地有著自己折騰,卻也想不到他又來這一套,自顧自的跑過來了,妻子子女一個也不要。寧珊都能想到被他扔下的那三個人要怎么替他承受賈史氏的怒火了。何況,不待夫人女兒來,誰替他管家理事,他家后院豈不是又要成了靶子,給人安插釘子來了么?光要賈赦這一個有什么用處。 深深認識到賈赦那氣死人的思維方式是不明明白白說出來就不會懂得,寧珊終于放棄了委婉的暗示,直接道:“父親既然已經讓爵,那府里便是二弟的家了,當兒子的養著繼母,當哥哥的養著弟、妹原也是應當的,只是既然父親尚在,還是帶了她們過來,身前盡孝才是正理?!边@話已經明確的告訴賈赦,只要你還有口氣兒,這三個人就該自己養著了。 可惜賈赦還是沒聽懂:“老太太自來愛熱鬧,那迎春生下來就給她抱去養了,跟璉二一樣,養的只認二房那對公母,從來不知道給我請個安,問聲好的,我帶著她做什么?何況那就是塊木頭,針扎都不知道哼一聲的,誰看了誰添堵,那賈琮就更不用說了,每年除了過年祭祖,那是連面兒都見不著的,你今兒要不提起,我都忘了還有這么個人了。再說,他們跟你又不同母,又是庶出的秧子,領到你府上算怎么回事?” 賈赦一生之中也難有明白事理的時候,更少見這般體貼,只是他終于明白體貼了只會讓寧珊頭疼,就如同二房想要爵位卻不敢正大光明說出來一樣,寧珊不想家里被安□□皇上的釘子,抑或四王八公其他人家的麻煩來,就必須要賈赦的繼夫人邢氏和女兒迎春替他打理后院。雖然說這兩個人跟他也不貼心,但至少她們也不會傻到去跟別人貼心,這就夠了。只是賈赦這里是說不通了的,寧珊也只好放棄,直接派了人去榮國府接人,只消跟賈璉說一聲,他相信賈璉絕對樂意有人替他養著那三個,而不是自己cao心。 果然不出寧珊所料,他派去的人才跟賈璉說了要接人,他就痛痛快快的同意了,嘴上還假模假式的自責道:“早該想到的,我和鳳姐兒如今不能在父親身前盡孝,理當把迎春和琮哥兒送過去才是。還是大哥想的周到,我還有的學習歷練呢?!?/br> 剛剛成了三等獎軍的賈璉看上去十分其意風發,說話做事都拿起了腔調,只是這般跟著二房賈政學出來的氣度十分不倫不類,就跟著寧珊的老管家看著只覺心疼自家小姐的骨血被人養成這副模樣,卻升不起半點尊敬的心思。 寧珊接人的要求遭到了賈史氏的強烈抵制,她甚至還要求寧珊趕緊把賈赦送回來。蓋因有賈赦在,賈政就算不分家的弟弟,住在府里合情合理,可是他拍拍屁股走了,這府里就是賈璉夫妻的了。自來有住在哥哥家里的弟弟,卻沒有住在侄子家里的叔叔,倘若邢夫人和迎春、賈琮再走了,這府里就越發沒有二房站腳的理由了。 老管家回去把話學給賈赦聽,賈赦聽得十分開心,只差拍手叫好了。他從小就不愛看賈代善和賈史氏偏心賈政的樣子,一直都是覺得只要賈政過的不好,他就開心。如今聽著自己讓了爵,不但可以住到會給他撐腰的大兒子家中來享老侯爺的福,還可以把二房掃地出門,就別提有多高興了。 寧珊很欣慰他終于找到驅使賈赦的動力了,早就說過,他想不通這輩子碰見的泥腿子出身的皇族和所謂豪門,果然這等思維不是他慣常能理解的。想一想,這賈赦的思維方式還真是跟當今有些相似,想來那一位被太上皇壓制著,也是覺得只要太上皇過的不舒服,他就開心,這才會諸般打臉太上皇的老臣和心腹,極其家眷,就為了看他們過的不如意,讓太上皇心里不痛快,自己才開懷。 這么一想,養著賈赦就更有必要了,既然少不了要跟當今打交道,那還是早早摸清上意來的方便又安全,也免得自己不小心踩到炮仗,再波及了自己,也是心煩。 第7章 見賈史氏 賈赦的戰斗力一如既往的體現在了和賈政的對抗中。 學聰明了些的賈赦知道不去自己對付賈史氏,便指使繼夫人邢氏出面,去二房居住的后院倒座里領回女兒迎春。至于賈琮,一直就呆在大房鬼知道什么角落里,跟個隱形人似的,要找出來反倒更費力氣。 邢夫人極其不愿意去聽賈母的罵,雖然要離開富麗堂皇的榮國府住到跟她沒什么關系的賈赦大兒子家中去,但想著過去了自己便是便宜老太君,也能逞一逞威風如今史太君的威風,她心里倒也十分高興,至于說女兒迎春要分她一半的管家全,邢夫人覺得這不是什么問題,就迎春那針扎不哭的木頭性子,還不是任她揉搓,她開口讓她不許插手,她還敢不聽不成。再說,就迎春的本事,邢夫人還是知道的,賈史氏名義上說是三個姑娘都是她親自教養的,其實就是放在身前逗樂子,順帶陪伴賈寶玉的,壓根兒什么都沒教過,不過就是每天跟著女先生學些琴棋書畫之類的,至于管家,就算讓她管,她也沒那份能耐。 而且迎春性格軟弱,只知道聽話,邢夫人不樂意自己去賈史氏面前聽罵,索性偷偷去后邊抱廈里找了迎春,讓她收拾了東西就趕緊跟著走,等上車前再報告給史太君。迎春跟著二房生活固然不受重視,可她在大房也沒有地位,如今更是要到早就出繼了的異母哥哥家中去生活,想想就是滿心的害怕。她跟賈璉都沒怎么說過話,哪里敢跟賈璉的哥哥打交道?只是她再怎么心里害怕,嘴上也不敢說出來,行動更不敢不聽從指揮,因此含著眼淚叫貼身丫鬟收拾了東西,任由邢夫人領著回去了大房的小花園子。 那邊賈赦費了番力氣把還拖著鼻涕四處撒野的賈琮找了出來,狠狠訓斥了他的奶媽子,又責令把他打扮光鮮點兒,一回頭就看見畏畏縮縮的女兒帶著滿眼的恐慌和滿臉的懼怕,喏喏的給他請安,不覺火氣更盛。他這一房的人,自從原配夫人走了以后就全給二房籠絡去了,繼夫人是個沒本事還沒見識的,連兒女也不知道教養,任由她們給二房帶著,跟二房那對庶出的做陪襯,顯示賈王氏的大方得體,如今見自己的女兒見了自己比那見了貓的耗子都害怕,讓賈赦怎么不生氣?他也不想想這女兒從出生起他見了幾回,又好好說過什么話,光顧著怨憤二房把他的子女都養歪了。也不想想,即使養歪了,起碼兒也還是活著的;他的雙生長子倒是沒養歪,一個過繼出去了十幾年不得見面,一個在他身邊沒活過五歲,也不知道到底哪一種情況更不幸一些。 等邢夫人收拾完了東西,賈赦早已不耐煩很久了,此時見一切準備停當,他便催著快些去辭別史太君,趕著上路呢。邢夫人本以為賈赦會跟她一起卻,好歹到時候兩個人一起聽罵,卻不想賈赦命令她一個人去,邢夫人百般不情愿,只是不敢違逆賈赦的意思,只得眼睜睜看著這人跟來時一樣,一陣風的蹬車走了,自己卻得領著大氣不敢出的一雙子女去跟史太君辭別。 想是這陣子已經被氣了好幾回了,史太君反而沒那么大的氣了,只是拉著迎春,不許她走,口里說著:“要接人也不是不可以,讓賈赦父子親自來跟我說,我這好好的孫女兒,不能就這么不清不楚的給人領走了?!毙戏蛉诵睦镏绷R:以前也沒見你怎么待見迎春,偏偏這時候來鬧。只是她也不敢說出口,面上還唯唯諾諾的應承了。 賈赦聽到邢夫人的傳話固然暴跳如雷,寧珊也不大樂意。這賈史氏要見他,沒有一回是正式下帖子邀請的,都是直接叫個人傳話了事的。而且這話還傳的越來越漫不經心,起初還有要見他的意思,后面就全是指桑罵槐了。寧珊從來不會因為對方年紀大了就百般忍讓的,倚老賣老那一套他不吃,想讓人當長輩尊敬著,就做些長輩該有的尊重范兒來,自己耍著無賴,卻要別人畢恭畢敬,臉皮子也是厚的沒邊兒了。 原本還想著就算迎春不來,起碼邢夫人也來了,也算有人理事了。卻不料,邢夫人固然害怕賈赦,但是連賈赦都不敢跟史太君大小聲,她就更加不敢了,竟然是一副傳完了話馬上就要回去的架勢。寧珊這才不得不重視起他原本沒放在眼里的賈史氏,不管榮國府那一大家子有多么不成器,能讓個老太太捏在手里磋磨的沒脾氣也是個本事??礃幼?,他是不得不去會會這位老太君了。 “擇日不如撞日,父親,咱們今兒就去,也好快些把事情辦了?!睂幧合胫凑龢s國府沒下帖子給他,那他也不用全那些禮數給他們回帖子擇日期了,索性抬腳就去,接了人就走,少跟他們打些交道為好。 賈赦十分猶豫:“孩兒,你不知道那老太太我是說,嗯,反正你也明白,我就直接說了,人家看我這一房從來沒好臉色,如今我讓了爵位,下了二房面子,這是明擺著要給找補呢。你真去了,肯定也是一頓好罵,不如不去算了?!?/br> 寧珊眉頭一皺:“我又不是賈家的人,如今又是侯爺的身份,那老太太也敢當面就罵?真是沒個尊卑了?!闭鶚s國府里,能讓寧珊愿意給點兒體面的也只有大房里便宜爹能帶過來的人而已,那老太太再是超品國公夫人,他可也是超品侯爺呢,自來外命婦要高過官員三等才可以不用行禮,就算那老太太年紀大了,又占著他實際上的祖母這一身份,可他到底是明公正道開了宗祠過繼的寧家人了,又不是賈家需要仰仗她得好處的二房,寧珊有些不敢相信那老太太會專橫跋扈到對著他也敢劈頭就罵的地步。 賈赦有些心虛自己用詞夸張,但是中心思想是不變的:“就是肯定沒有一句好話,就是不直接罵,那也是打雞罵狗的,明擺著下你面子呢?!?/br> 寧珊摸摸鼻子,無語道:“父親是想說指桑罵槐吧?!?/br> 賈赦老臉一紅:“就是這么回事。你也知道,爹不怎么喜歡念書。那老二也就是裝像罷了,你別以為人人吹捧他愛讀書就真是才子,他也就比我強點兒,多認識幾個字罷了。還不是一樣考不上秀才,如今更是連尊卑上下都不分,早些年就妄想要搶走我的爵位,現在更是明目張膽的給二房撈好處,明擺著是把書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辟Z赦不敢說史太君的不是,但對著賈政,他可不會太過客氣,除了在史太君眼皮子底下,他對著賈政從來就沒有一句好話。 寧珊很理解他對于賈政的痛恨,但是對于賈赦自身的不爭氣不上進,也是明擺著的,他但凡能裝成賈政那番端莊的模樣,也不至于讓人說嘴幾十年,到現在只得一句“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的老色鬼”,賈家下人口中傳出來的都沒一句好話,其他人家會怎么想他也就可以預料了。 不得不說,裝像也是一門學問。許是裝的久了,連自己都騙過去了,覺得自己真是裝出來的樣子了也說不定呢!寧珊毫不客氣的評判著眼前一副端方模樣的賈政,賣相上的確要比賈赦順眼一些,但內里也不過一包草。甚至于賈赦年輕的是還能靠著皮相混個繡花枕頭的諢號,這一位卻連臉都長得寡淡無趣,勉強只能稱贊一句鼻直口方,看著端莊而已。 而且也不知道是真的讀腐了書呢,還是故意作態,見他管賈赦叫一聲父親,便自己封了自己是侯爺的叔叔,對寧珊說起話來十分不客氣,儼然把他跟賈璉相提并論的架勢:“你回了京中,竟不知道立刻來拜見老太君,倒是鬧得闔府家宅不寧,老太君如今上了年紀,動不得氣,你看你” “賈員外郎,容本侯提醒一聲,如果在朝堂上見了,你要行禮稱本侯一聲‘寧郎中’,如果在宮宴中相見,你更該遠遠就鞠躬,恭稱‘鎮北侯’問安的,哦,對了,你似乎進不了朝會宮宴,那便算了,也無怪乎你不懂禮數了?!睂幧狠p描淡寫的給兩人的關系定了位,沒事兒少來攀親戚,騎在我爹頭上幾十年,如今還想踩著本侯么! 賈政的臉很有節奏的一層層紅了起來,直到最后滿臉紅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多興奮了呢。倒是一旁真興奮的賈赦,嘴巴不饒人道:“老二啊老二,別人整日說你端方正直最懂禮數,我還當是多懂呢,如今你怎么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珊兒雖是我兒子,可到底已經過繼給了寧家,如今更是鎮北侯了。就算我還是一等將軍的時候也比珊兒低著三四級呢,你也不看看自己一個五品坐十來年的人”吧啦吧啦吧啦,賈赦說的非常痛快,口沫橫飛,就差直接對著賈政的臉噴了。 賈政并不是不想還口,也不是沒話可回,只是被寧珊不陰不陽的一句“長兄如父,不知道賈員外郎可聽說過”給堵得張不開口。 父子兩人訓斥夠了賈政,才慢悠悠朝榮慶堂走去。路上,賈赦不斷提醒碰見的丫鬟婆子要跪地行禮磕頭,比寧珊自己都更注重鎮北侯這三個字的份量。寧珊見他興頭太足,少不得要打斷一二,只是賈赦似乎因為先頭狠狠踩了賈政的面子而亢奮不已,停不下來,就算打斷得了他的話,也打斷不了他的興致。 就這么一路炫耀的進了榮慶堂,當頭第一眼就看見一個一身福貴打扮的老太太,單看眉眼,也算慈和,只是眼下兩眼寒霜,一臉威嚴,身子卻在丫鬟的服侍下搖搖晃晃的,瞧上去就很不好對付。寧珊倒不怕她口舌如何,只是這顫顫巍巍的架勢,別說上兩句話就嚷著這痛那堵的,裝病嫁禍他就麻煩了。 因此寧珊不預備給她嫁禍的時間,直截了當上前行禮,依照官員見外命婦的禮節加上她的年紀,給了一個平級間晚輩的見面禮,問好道:“久聞國公夫人大名,今日有幸一見,果然傳言不虛,在下見識了?!边@可不是什么好聽話,國公夫人再怎么尊貴也是女眷,怎么能讓外面的人久仰大名?這話好說,可難聽至極。 賈史氏果然更加惱火,只是她素來也算有城府的,一看寧珊行禮就知道他不預備跟除了賈赦一房之外的其他榮國府中人認親。若是寧珊回來在元春封妃之前,賈史氏拼著被落面子也要把這門親戚咬住,可是如今她家大孫女已經封了妃子,未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也未可知,一個明顯不受當今待見的行伍侯爺,不認也就不認了,省的不知那一日落魄了還要賴上他們榮國府。 當即,往后一坐,受了寧珊的禮,又過了好半晌才發話道:“人老了,就不中用了,眼神也不好,腦筋也轉的慢了,這半天才認出侯爺來,勿怪?!?/br> 寧珊當然不怪,起身道:“之前從未見過,能認出來就是好的了,在下還沒這份眼力呢?!辟Z史氏臉皮一僵,心中已是無限惱火,恨極了這個不給她做臉的孫子,果然大房里就沒有什么好東西,幸虧這一個早早給了那死絕的寧家,若是放在府里長大,還不知道要氣得她怎樣呢? “侯爺還年輕,眼力怎么會不如我一個老太婆,”賈史氏面上還算溫和的隨口敷衍些閑話,后面卻瞬間轉折:“只是也因著年輕,許多事情少不得要我們這種老不死的提點提點,只是侯爺樂不樂意聽,就不知道了?!?/br> 寧珊微微一笑:“正是因為在下自知閱歷不足,才想著接了父親過去,一來全了多年的孺慕之思,二來也是盼著家中有個長輩,也好有個請教的人在,偶爾指點一二,小子也就受用不盡了?!?/br> 這話夸的,賈赦都臉紅,他半輩子的閱歷也只放在吃喝玩樂上了,能教別人嗎?賈史氏聽了只覺得可笑,她不信寧珊不知道賈赦荒唐的名聲,如此還愿意接了賈赦到家里奉養,除了跟她榮國府作對,看不得二房興盛不做他想。越是這么著,就越顯得大房可惡,連流著大房血的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賈史氏哪里不知道她偏向二房是做的過了,只是事情她可以做,別人卻不可以說。更兼賈赦的名聲確實也難聽的很,因此她這番做派,也還算師出有名,雖然這名,也不是什么好名。但很顯然的,二房當家才更符合她的利益,賈赦這個兒子,有還不如沒有,誰家愿意要這禍害本來應該上趕著送去,只是如今二房還住在正堂里呢,他要是離開這府里,二房便立刻沒有理由留下了,賈史氏焉能放賈赦走? 第8章 接回弟妹 要說賈史氏偏心,也是真的偏心,可她對小兒子的維護,也的確讓人羨慕。本來賈赦走都走了,現在為了賈政的面子,賈史氏不但不放大房其他人走,還打算把賈赦也罵回來??少Z赦又不傻,呆在那邊舒服他還能分辨不出來,因此咬定了牙就要跟著寧珊。他是這么跟賈史氏說的:“老太太本來該是我奉養的,可是您老嫌棄我,早早就說了要跟著老二,這才把榮禧堂給了他們一房,為的是靠近孝順您,我也允了。怎么,如今我要挑跟哪個兒子過卻不成了呢?我也是效仿您,挑中了大兒子,要跟著他過活,那住過去靠近些又有什么不對?” 當然沒什么不對,除了把賈史氏和二房的面子扒下來還用力踩了踩,賈赦的話說得一點兒都沒錯。然而賈史氏做的事,本來就不是能光明正大說出來的,如今被賈赦扯開了面子還要撕破里子,她不作天作地就怪了。 當下也不講道理了,拍著大腿就開始哭:“老太爺啊,您怎么就沒把我也帶了去啊。留下我一把老骨頭,貓嫌狗厭的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這就回金陵去,陪伴老太爺,不礙著你們的眼了?!闭f罷,就鬧著讓人收拾東西,二房一家子齊心合力苦求老祖宗留下,各領戲份,絲毫不亂,一看就是多年的默契,輕易是配合不了這么到位的。 寧珊皺了皺眉,剛想說話,卻不料被賈赦踩了一腳,只是這么一頓,賈政就開口道:“大哥,你看母親哭的這樣,還要執意氣她嘛,快來磕頭賠罪,沒得哭壞了老祖宗?!?/br> 直面賈史氏,賈赦還要忌憚幾分,但對著賈政他就百無禁忌了,當下,也一拍大腿,順勢坐在地上,哭天抹淚道:“我知道,我從來不討老太太的喜歡,因此一直躲著,不敢近前來孝敬,就怕氣著她老人家,如今我跟著大兒子去,還不是為了讓老太太少看我兩眼,也能少生些氣,我這么為老太太,為這個家著想,怎么就沒人理解。老太爺啊,兒子孝順母親怎么就孝順不對呢?您老拖個夢給我,也教教我,怎么才能想老二一樣,孝順的周周到到的,讓母親一眼都離不得的,一定得住到最近的榮禧堂里來呢。老太爺,都是兒子,您也教教我??!”賈赦哭的蕩氣回腸,聲音氣勢一點兒不比賈史氏弱,中氣還要更足一些。一番連消帶打,指桑罵槐,說的賈政臉上青紅白紫,變幻不定。 之前賈史氏一哭鬧,滿屋子的人就跪下了大半近前哄勸,現在賈赦再一作,剩下的也全不敢站著了,跟著都跪下,要么勸老太太,要么勸大老爺,就算不上前的,也各個低頭跪著,生恐被牽扯進去。賈赦是任誰勸都不起來,就坐在地上跟賈史氏對著哭的,倆人跟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大聲的哭著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賈代善,寧珊看的咋舌不已,倘若賈代善真的在天有靈,估計早把這兩個貨收回去了,哪能容得他們這般擾人清靜。 終究是賈史氏年老體衰,哭不過賈赦,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就開始氣虛了,賈史氏的光棍氣一點兒不比賈赦少,或者說,賈史氏的那套一哭二鬧,賈赦繼承了個全乎。當下就見賈史氏往后一翻,仰頭倒在丫鬟懷里,做出一副上不來氣的樣子,呼哧呼哧的大聲喘著,屋里眾人忙一疊聲的喊著請太醫,又要去拿保心丹,續命丸的。忙活的好不熱鬧。 寧珊正想問賈赦接下來怎么打算的呢,便看見賈赦更加干脆利落的一頭栽倒在地,都不瞅著方向往人懷里靠的,就那么“呯”的一聲躺在地上,兩眼一翻白,都不先喘會兒粗氣鋪墊一下,直截了當就昏過去了。 賈璉配合的大叫:“老爺,老爺,您這是怎么了?”喊著就撲上去扶起賈赦,她媳婦王熙鳳還在老太太那邊跪著呢,他身邊只有大太太和二姑娘兩個人,都是口拙不善辯的,好在眼淚不少,哭還是會的。賈璉一喊,兩人就開始掉眼淚,寧珊一看,這一家子儼然也是練過的,當即上前接棒,一把抄起賈赦,打橫抱著,一邊對賈璉道:“二弟,快去請太醫,我先帶著父親回府去等著?!?/br> 賈璉早得了賈赦的話,說他要帶著大房全家除了他璉二兩口子之外去寧珊府上過日子,他心里是極其愿意不貼近伺候這個老子的,更樂意不用侍奉邢夫人,養育迎春和賈琮兩個,因此只略勸了一勸,表表態度就利索的答應了。如今陪著賈赦演戲,一遭送走好幾口子吃白飯的,他心里樂著呢,至于老太太后面會怎么找他麻煩,他反正也看明白了,這個家里,只要不是賈寶玉,老太太在誰身上都能挑出毛病來,那是說罵就開口的,唾面都得自干,是以,他也不十分放在心上。只想著,自己襲了爵位,榮國府的家產大半都是自己得了,還能送走麻煩的老子繼母,庶出弟妹,挨幾頓罵也值了。當下配合無比不提。 趁著賈史氏等人沒反應過來的當兒,寧珊順利的在賈璉的配合下把賈赦一家子都打包帶走了。本來東西是賈赦一早就歸攏包圓送到寧珊府上的,再多的他也拿不到了,就索性把能拿到的全打包了。至于大太太和二姑娘,她倆本來就沒有體己私房,大太太那點子嫁妝有一房下人就能抬走了,二姑娘更是一個包袱就沒東西,是以,有了賈璉這個內應,寧珊直接領人就能走的。 賈赦一到馬車上就睜開眼睛,“嗤嗤”詭笑,儼然對自己的表演滿意不已,寧珊也挺滿意的,今兒能見到這一幕,也是長了不少見識,原來厚臉皮和不要臉還能有這般用法,也是賈家一絕了。他前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輩,今生倒是能見不止一回。一想到他暗中覺得相似的太上皇和當今父子倆在皇宮里也可能是這么死乞白賴的討價還價,寧珊就覺得想笑。橫豎他對皇權沒有太多敬畏,倒也不覺得嘲笑他們有多么無禮,更沒有什么畏懼之心。 賈赦沒得到大兒子夸獎,略不滿意,笑了一會兒就自己停了,摸著胡須努力讓自己嚴肅起來,教育寧珊道:“你莫覺得為父是老而不尊,只是這對付老而不尊的人就得用特殊的辦法。我要不這么著,咱們能出來嗎?說不準還有多少后手等著招呼你呢。年輕人吶,不要這么看不起經驗?!?/br> 寧珊點頭笑道:“父親教導得是,我今兒也學著了,以后父親在我府上作起來,我也只管這么對付?!辟Z赦眨眨眼睛,覺得自己似乎中了圈套。不過這些套路,他看了幾十年,早就熟悉無比了,而且不對著賈史氏,誰要這么費力氣的又哭又嚎的,沒得倒了嗓子,還得請太醫喝藥。 賈赦自覺被大兒子嘲笑了,面上無光,因此一路到了寧府都沒再出聲。下了車,走到后面一輛邢夫人帶著一雙兒女的馬車前,才又擺起了威風,對著他們好一頓訓誡,囑咐了進了這門他就是老太爺了,要尊敬他,孝敬他,還要別給寧珊惹事兒,要聽侯爺的,誰不聽,就攆回榮國府去,死活不論。邢夫人和迎春賈琮三個都極其害怕賈赦,不住的點頭應承,誰也不敢吭一聲。寧珊看了一會兒,覺得賈赦適應環境的能力相當優秀,并不用他cao心,便打了聲招呼,自己回院子里去了。 賈赦見大兒子如此放心的放權給他,更加高興,趁著興頭又訓了三人一番,隨后罵了跟過來的賈璉幾句,又痛罵了他那個眼里沒有公公的兒媳婦全家,恥笑王家的教養,一個人就折騰的天翻地覆。邢夫人只知道奉承賈赦,別的一概不管,迎春只知道點頭應是,別的話一概不說,賈琮是二人的結合體,一邊奉承賈赦,一邊挪步往jiejie身后鉆。迎春跟這個弟弟雖然不熟,但如今看著是要住到一個屋檐下了,也有幾分護著他,便任由他鉆到自己身后去,只顫顫巍巍心驚膽戰的擋在他前面聽憑父親訓導。 興頭夠了以后,賈赦才領著邢夫人回寧珊給他們安排的院子里去了。那里本事先寧府老太爺暮年養老之所,屋子小小巧巧,約有十余間房屋,前廳后舍俱全.另有一門通街,還有一門直通寧珊的院子。這處院子十分寬敞大氣,原本擺設簡單,看著干凈利落,卻并不多富貴。但是有賈赦自己打包過來的諸多擺件頑器陳列上去,看著就富麗堂皇多了。賈赦雖然紈绔,但是審美和眼力都很不錯,弄來的東西清雅別致,貴而不俗,雖然和院子原本的天然景致有些不合,但也不會太過突兀。何況院子內外有些不搭也不會太扎眼,畢竟還有屋門墻壁隔著,只要他自己不嫌眼花,寧珊也不去管他要怎么折騰。 賈琮雖然年幼,但寧珊既然領了他回來,也是準備好生教養的,起碼兒日后要有能養活自己的骨氣和實力,也免得賴在他家里干吃白飯。因此便安排在了前院,離寧珊的書房不遠一處小院子里。那里原本是寧家諸兒子幼時讀書的小書房,后來寧家合族男子戰死沙場,老太太未免睹物思情心酸難過,便給封起來了。這回寧珊升了爵位回來,許多原本不能用的院子連同主屋一起解了封,這里便順勢給了賈琮。 迎春則住在最后一進院里,二門之內,還有三重儀門,才到得迎春閨房,不過卻是一處廂房。正房原本是寧珊親母在家時的閨房,是不可能給別人住的,是以寧珊只解了廂房的封兒,讓人收拾了給迎春住。迎春在榮國府里只分的三間抱廈其中之一,地方狹小,景致全無,連屋內都沒有多少陳設。如今一人獨住三進大院子,雖然是廂房,也驚訝得不得了,更加惴惴不安了。只是這回的不安之中,還夾雜喜悅,并不光是惶恐畏懼了。 第9章 賈赦作妖 寧珊接了賈赦一家來,以此為借口婉拒了皇上要給他指婚的美意,皇上氣得夠嗆,一邊暗罵他不識好人心,一邊擔心寧珊是不是看出他沒打算給他指什么好人家,一邊又害怕他是不是還跟太上皇有牽扯,想著讓太上皇給他指婚,加深和勛貴之間的聯系。寧珊自然不知道那小心眼皇上的胡思亂想,只是他對于那位太上皇也不是十分喜愛。 寧珊的成名戰是在太上皇還臨朝的時候,跟北疆匈奴等十余族合伙進攻邊城的大戰之中。但是他比較倒霉的沒等到太上皇冊封便追擊進草原深處了,等再出來,就是今上登基的第一年。今上看著他的功勞固然不能不封賞,可心里還覺得他是老皇上提拔的,并不十分器重。而太上皇退了位反而身體健康了也十分不甘心,還想著要cao弄權柄,因此寧珊這個寧家老將之后也被他順勢劃歸為自己人了。太上皇橫行霸道了一世,也曾做過明君,只是年紀越大,猜忌越重,最終導致父子反目,朝堂崩亂,臨了被人罵作昏君。如今他退了位,反而越發在意手中的權利,處處掣肘皇帝,還流露出隱隱的后悔之意,把已死的義忠親王一脈又放了出來,還封了他的庶長子為義忠郡王,又叫回朝堂上來,儼然一副推他出來和新帝打擂的架勢。 寧珊對這兩個跟他爹一樣好作的皇家父子有些無奈,他本人雖不欲參與其中,可人家兩方卻儼然給他安排了位置,硬推進戰圈里去。寧珊倒也不懼,如今在兵部領著差事,就只管做自己那一攤子事,多的一點兒不沾,讓急著看他表態的兩皇繼續著急去。 如今的大興朝雖然看著還算平靜,然而外憂內患一點兒不少于前朝。被寧珊打回去了的北疆暫且不論,西海沿子和南疆,內陸草原還有許多游牧部落也都虎視眈眈。內里兩皇還要爭權,平安州等軍事重地,揚淮兩江等富庶之地都是兩皇爭奪的重點。許多封疆大吏、軍中統領都或自愿或被迫的被劃分開兩邊,皇上拼命想把太上皇的舊部擠下去,為自己人創造機會,為了坐穩皇位,許多有才之士,實在拉攏不過來的殺了也不能讓太上皇繼續用。而太上皇則是全力保住自己的嫡系,更加得寸進尺的想把當今心腹一網打盡好重新奪回至高無上的權利。 京內兩皇交鋒也影響著朝中的動向,從當今繼位到現在,光抄家的大臣就有十余戶了,其他貶責、罷官的就更多了。兩皇為了讓自己一方的人站上高位,也是不擇手段。寧珊那賈家一方的姑父,揚州鹽政林如海就是死在兩皇交鋒之中的。只是他死的可以說狼狽極了,太上皇以為他投靠了新帝,新皇卻認為他是太上皇的心腹,兩人都對他提防萬分,眼看著他被人弄死在任上,卻誰都不出手相救。不知道林如海臨死前對這二位是個什么評價,反正寧珊是看的心冷齒寒,知道這兩位一個都靠不住。若不是當今非要逼他戰隊把他扔到朝堂上,他寧愿守著鎮北侯的爵位安生等個十年,看繼位的皇子是不是個可靠的再決定要不要入朝為官??扇缃?,他有耐心,兩皇卻等不起了。 見識過賈家的折騰后,寧珊暗中把兩皇的臉皮厚度調整了一下,也摸到了對付的門路,這才逃過了幾次試探。只是兩皇都不肯就此罷手,非要讓這個能征善戰的小將表個態度不可。太上皇那邊是長公主,當今這邊是寵妃的女兒,兩方都要給他做媒,非要看他到底受那邊的拉攏不可。寧珊煩不勝煩,索性都踢給窩在他家里指手畫腳的賈赦,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聽父親并祖母留下的遺命?!?/br> 寧珊的祖母,也是他的外祖母寧老太太臨終前曾交待過,不能再和勛貴結親,要么娶清流文官家的女兒,要么娶跟他同樣不站隊的將門之女,更是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他絕不要摻合到皇家爭斗里去。 太上皇為了控制新皇,極力推行以孝治天下,而自古以來就有人死為大的說法,寧珊秉承祖母遺命,太上皇和當今都說不出來什么。兩皇不甘心,便要叫賈赦來施壓。 寧珊只覺得這二人都很莫名其妙,便是他再怎么能戰善戰,可打仗又不是只靠將軍一個人的,手下不配合,練兵不得法,自身武功兵法再好也是空談。如今他遠離軍隊,又上交了虎符,這二位還折騰個什么勁兒呢。 深覺理解不了皇家思維的寧珊回家就囑咐傻爹:“若是宮中派人來傳,問我的婚事,您只管往老太君身上推,就說一定要擇一個符合老太君要求的?!边@里的老太君自然不是賈史氏,而是寧家的老太君。 賈赦問寧老太君什么要求,寧珊給復述了一遍,又跟賈赦兌了一遍,確定他記住了,不會出錯,才放人進宮去了。賈赦倒是不懼進宮,他幼時沒少跟著祖父賈源,祖母賈顧氏進宮,那會兒太上皇還是個明君呢,又器重賈源,每次賈赦進宮都少不了賞賜,當時的新皇反而是個沒人待見的小可憐,賈赦都不大記得那位四皇子,登基的時候,他一個虛爵將軍也是朝賀,愣是想了半天才記起四皇子到底是哪一位。 但是賈赦很貪財,而且又看不得賈政得到任何好處。因此,當太上皇宣他進宮,暗中試探寧珊預備和哪家結親的時候,他把腦子里轉了好幾圈的人選拿了出來:“微臣覺得,那孩子可能是看上微臣的外甥女林氏了?!绷质暇褪橇秩绾5莫毰?,榮國府當年嫁出去的四小姐所生,名叫黛玉,今年才十歲,虛歲也沒到十二,離談婚論嫁還早,跟寧珊年紀更是差了很多。但是林氏有錢,極其有錢。 當初到揚州給前任巡鹽御史辦喪事的正是賈赦的二兒子賈璉,他也派了心腹跟著,從賈璉回家以后的大手大腳中,賈赦敏銳的計算出了林家家產大致數量,心頭蠢蠢欲動。他一早知道這個外甥女是老太太要留給老二家那個鳳凰蛋的,連同林家豐厚的絕戶財一起成為二房的私庫。賈赦哪里能忍,要說他這邊沒人可配林氏了他也知道干瞅著,誰叫他兒子給二房籠絡過去了,非要娶二房的內侄女,白白錯過了自家的外甥女??扇缃袼€有一個兒子,位高權重的,憑什么還要放過這筆浮財。何況,賈赦理直氣壯的想道:“林氏不但出身清流,家中更是絕戶,肯定扯不到皇家站隊問題中去,這不是恰好合了寧老太君的心意。而且林氏長得特別好看,他看著都喜歡,兒子肯定也不會不喜歡的?!本瓦@么義正詞嚴的安慰著自己,壓下了些微的心虛。 寧珊絕對想不到他家傻爹為了跟二房作對已經無所不為了,只要是能戳痛二房的事兒,他就要去做,但凡能讓二房沾不到便宜而自己卻能得好處的,那更是不管不顧的撲上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