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你說,是不是跟男的好能增長靈力?瞧瞧咱們國公爺,近來多猛!” “回頭搶個好看的男人來試試?!?/br> 沈家軍不愧是土匪出身,張口閉口就是搶,但也知道分寸,不敢亂編排林信和沈樓,話里話外都是敬畏。 林信原本還想再聽聽,但被沈樓的氣息包裹,不多時就睡了過去。等沈樓滿身煞氣地回到營帳,就見床上賴著一只睡得軟綿綿的信信,眸中的冷意盡消。 睡夢中,恍惚有人把自己抱進了懷里,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林信蹭著那熟悉的體溫,陷入了久遠的夢境。 被沈楹楹一箭透骨,從重傷中醒來,看到的是沈樓那張討債臉。沒說幾句,那人就丟下他走了,林信肚子餓,只能自己起來找吃的。 小屋外的林子,似乎怎么也走不到盡頭。一只兔子從眼前溜過,林信加快腳步追上去,忽然竄出來一道黑影,直接襲向他肩上的傷處。 “唔——”尚未愈合的傷口血流如注,對方不知拿了什么東西,將血盡數收起。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林信有些看不清,忽而聽到沈樓大喝一聲:“什么人!” “呼!”林信倏然驚醒,發現自己睡在沈樓懷里。 “信信?”沈樓正在看賬冊,感覺到懷中人忽然抖了一下,立時低頭看他。 “你回來了,”林信抬頭看看,帳子外已經一片漆黑,床頭點了蠟燭,映著沈樓滿是關切的雙眼,“我方才,夢見了以前的事?!?/br> 沈樓心頭一跳,“什么?” “那時候,你把我扔到小屋里自己走了,后來是不是又折了回來?”林信坐起身,湊到沈樓面前問他。 “你不記得了?”沈樓聽到林信這么說,薄唇拉成了一條直線,“我沒扔下你,是去找藥了?!奔幢惝敃r恨極,他也不能把重傷的林信一個人扔下,唾棄自己之后,還是按時回來。卻不料瞧見林信遇襲,倒在了林子里。 林信心尖微顫,自己怎么把這段給忘了呢?“那你記不記得,偷襲我的是什么人?” “沒看清,怕你再出事,就沒有追,”沈樓搖了搖頭,“怎么了?” “方才夢見,那人似是,拿走了我的血?!绷中盘蛄颂蚋蓾拇?。 沈樓指尖微顫,攬住林信的腰,“夢有錯亂,許是跟宮宴上的事混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信信:嗚嗚,做噩夢了 樓樓:老攻抱抱,不怕不怕 蟲蟲:嗚嗚,做噩夢了 師父:雞腿被搶了,還是魚湯灑地上了? 蟲蟲:…… 第76章 國祚(五) 林信皺起眉頭, “清闕, 你說他們早年要抓我娘祭天,現在又要我的血,是不是……” “不是!”沈樓毫不猶豫地打斷他,將人攬進懷里,“若是你的血有用, 那烏洛蘭賀若的血就更有用, 何必舍近求遠來抓你?!?/br> 林信揚起臉, 呲牙笑:“那估計是拿去滴血驗親了, 若是圣女的兒子, 只要保持童貞之體便可祭天。你這個破了圣子童貞的人,估計也得一起燒死?!?/br> 嚴肅的話說著說著就變了味,沈樓湊過去跟他對鼻子,“孤乃正人君子, 絕不會做出玷污圣子這種事的?!?/br> 不愧是立如雪中松的沈家楷模,這話說出來臉不紅氣不喘, 一身正氣。林信微微偏頭, 蹭著他的鼻子尋到那雙薄唇,“嘖, 今日才瞧出來,你原是這般道貌岸然之人。說實話,上輩子玄王殿下那些名聲,是不是沽名釣譽故意弄出來的?” 沈樓但笑不語,含住林信的唇輕輕啃咬。 林信把手伸進沈樓的衣襟里, 胡亂摸索,突然摸到一張紙,不待沈樓阻止便抓住攤開來看,“嘖,國公爺身上藏著什么?莫不是跟哪個相好的……” 說了一半的調侃卡在了喉嚨里,這正是林信寄給沈樓的那張紙——工筆畫的春宮圖。 沈樓眼帶笑意地看他。 “咳……”林信把那張紙揉皺了扔到一邊,“軍營重地,看這種東西不好……唔……” 說話間,忽然被沈樓壓在身下。 “哎,你知不知道,皇上是中了噬靈的?!绷中旁噲D岔開話題。 “嗯?”沈樓蹙眉,果真停了下來,他只知道太子使了什么手段軟禁了皇帝,卻不知這事還跟噬靈有關。 “人是太子安排的,封章肯定跟蠻人有來往。你說,他們是怎么搭上邊的?”上輩子可沒這么一出,那時候元朔帝是病死的。 “許是蠻人入宮的時候,”沈樓一邊脫他衣服一邊說,“封重太過鋒芒畢露,太子有些急了。但他們是怎么搭上線的?” 林信被剝了外衫,露出白皙的皮rou,不甘示弱地伸手扯元帥的外袍,“太子身邊可有什么前世沒有的人,或是提前跟什么人親近了?” 沈樓揉捏的手驟然用力:“太子提前納了周氏!”周氏,指的是御前侍衛周亢的meimei,上一世的周良娣。當年是周亢晉升了金吾衛統領,太子才納了周氏,如今周亢尚未飛黃騰達,便只封了四品良媛。 “啊……輕點!”林信抬腳踢他,被他一把抓住了腳踝。 正鬧著,外面突然傳來親衛的聲音:“元帥,東先生來……了……”東涉川和小親衛一起走進來,就瞧見那寬大的輿圖上,映著兩人的影子。 東涉川作為沈家家臣,這次作為文臣隨軍,負責糧草、鹿璃的安排,尋常都是直接進元帥帳商討的。 此刻,與小親衛一起,僵在了原地。 沈樓放開林信,簡單整了一下衣裳便走出來,十分坦蕩地坐在帥位上,“何事?” 東先生偷瞄一眼,見國公不像是被打擾了好事的樣子,心下疑惑,卻不敢多說,提著他那抑揚頓挫的語調說起正事,“侯爺送來的鹿璃,只夠我們支撐三天。糧草屬下已經向臨近的封臣借調了,但也只夠沈家軍的嚼用,要支撐朝廷軍尚有困難?!?/br> 這支軍隊,小部分是沈家軍,大部分是朝廷軍。北域是決計養不起這么多將士的,否則早就打到烏洛蘭賀若的王帳去了。 賬冊他方才已經看過,著實撐不了多久了,沈樓沉吟片刻道:“撤軍的旨意很快還會再來,朝廷軍……” “若是現在改道去墉都勤王,可支撐得???”林信披著外衫,從后面走出來。 東先生立時垂下頭不敢多看,從背后拿出個小算盤來,噼里啪啦打了一通,“若是明日便啟程,恐怕也只能走到函谷關。除非一路搶掠,到函谷關開了洛陽的糧倉,順路搶了燕山侯家的鹿璃?!?/br> 沈樓失笑,“朝廷軍,是不可能跟我們打墉都的?!彪m然有虎符在手,但那些朝廷軍有自己的將領,若是看出沈家要謀逆,很可能會反過來跟北域開戰。 墉都,皇城。 鐘有玉先前接到太子的詔令,讓他和鐘無墨帶兵進京護駕。他沒讓弟弟來,自己單獨進京,輔佐太子監國,穩定墉都。 “臨風啊,孤如今只信任你,”御花園里,難得喘口氣的封章,拉著鐘有玉的手,疲憊不堪地說,“父皇突然病倒,北域不聽號令,南域恐有反心,東域又是個指望不上的,孤只有你了?!?/br> 鐘有玉看著這樣的太子,立時單膝跪地,“臣與太子自小一起長大,得殿下照拂才有今日,愿為殿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br> “好好好,”封章長嘆了口氣,“清闕也是我的好兄弟,他如今不肯撤軍定是氣不過。孤又何嘗不想一直打到王庭去,可如今國內亂成一團,四方諸侯蠢蠢欲動,著實耗不起了,大軍必須調回來。你替孤走一趟,如若他還不聽,便休怪孤不念舊情,以叛國論處!” “是?!辩娪杏衩嫔幻C,雙手接過太子的手書,躬身告退。 剛走出庭院,迎面遇上一名身著黑袍斗篷的女子。女子瞧見他,微微蹲身行了半禮,帽兜傾斜,露出一張不甚出彩的臉。 “這是太子側妃,周良媛?!鄙磉叺膶m女介紹道。 鐘有玉還了禮,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幾眼,總覺得這黑斗篷有些眼熟。走出幾步之后,恍然想起,這斗篷上的紋飾,與叔叔死時身邊那幾個蠻人身上的紋飾極像。 一股涼意兜頭澆下來,鐘有玉借口出恭,甩開跟隨的宮人,翻墻重新進了御花園,躲到假山后面。剛站穩,就聽到周良媛對太子說:“割鹿侯的母親是圣女,割鹿侯的血可以解噬靈的毒。只要皇帝喝上一碗他的血,就百病全消,所以殿下一定要控制住割鹿侯。最好把他召回宮囚禁起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信信的血究竟有什么用篇》 大巫:他的血是詛咒,可以畫符 周氏:他的血是靈丹,喝了解百毒 蟲蟲:他的血是甜的,可以做血豆腐 樓樓:他的血混著白色的東西……怪我太粗魯 信信:你們夠了??! 第77章 國祚(六) 冷汗順著脊背一路滑下去, 鐘有玉扶著假山的指尖微微發顫。堂堂一國太子竟然跟蠻人合作, 這實在太荒謬了。 不動聲色地從御花園退出來,鐘有玉一路朝帝王的寢宮走去。八十八層玉階下,被身著銀甲的羽林軍圍得水泄不通。玉階之上,十幾名金吾衛嚴陣以待。 兩方都是皇室的守衛者,卻隱隱呈現出劍拔弩張的姿態, 委實可疑。 鐘有玉在玉階下停步, 朗聲道:“臣鐘有玉, 求見皇上?!?/br> 羽林軍統領上前, 躬身行禮:“見過素國公, 皇上病重,不見外臣?!?/br> “皇上有旨,傳素國公覲見!”臺階上的金吾衛統領跟羽林軍統領對視了一眼,單指頂開了腰間的佩劍。 羽林軍統領不再多言, 垂目退到一邊,“國公爺請?!?/br> 寬闊的寢殿中, 充斥了nongnong的藥味。龍床與大門之間, 立了一道薄紗屏風,以防噬靈爆發, 染了前來探病的人。素白的紗薄如蟬翼,并不影響視線,能看到倚在床上面色灰白的元朔帝。 殿中伺候的宮女太監都換了一茬,甚是面生。 “有玉啊,你來了?!狈庾哭葰庀⒉环€地說。仙者驟然失去靈力, 若非沈樓那種每日修煉體魄的人,就會變得十分虛弱。 “皇上,臣有罪?!辩娪杏窆蛟诘厣?,心中很是沉重。若太子當真是謀逆的,他便是幫兇。 “怎么跟你爹似的,什么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元朔帝似是笑了一下,頗為感慨地說,“他年少時跟朕說過,有他在一日,便護得朕一日周全。他去了,朕便想護你們兄弟周全。如今你也長大成人,朕倒是可以安心下去見他了?!?/br> 說罷,隨身伺候的太監走出來,將一封舊書信遞給鐘有玉。大開大合的字體,正是鐘長夜的筆跡。 【近日,臣常感天命有異,恐禍從天降。幼子尚不及弱冠,狼環虎伺,若臣不祿,望托孤于陛下,伏乞俯俞?!?/br> 鐘有玉反復讀了三遍,眼角微紅,一直以為元朔帝是為了讓西域衰敗才扣留他們兄弟倆,沒料想竟是父親的囑托。 “朕也不知他為何能預料到自己大限將至,原以為是個玩笑,”封卓奕長長地嘆了口氣,“造化弄人吶,若是你爹還在,大庸何至如此……” “臣不敢忘父親的教誨,愿為吾皇赴湯蹈火?!辩娪杏駥⒏赣H的手書揣進懷里,重重磕了個頭。 “朕時日無多,也不需你做什么,若是遇見朱星離,告訴他一聲來給朕治病?!痹返蹟[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縱觀整個大庸,只有朱星離對噬靈多少了解一些,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太子說已經派人去通知朱星離了,然這人行蹤不定,旨意不知道去哪里傳達。 呼延河岸,兩軍對壘,僵持了一天誰也沒有先動手。 沈樓站在土坡上,眺望對面的蠻人軍營。溫石蘭顯然在營中,有戰神在,那些蠻人就像有頭狼的狼群,眼冒綠光,迫切地想要撲過來。 天邊一道白光閃過,鐘有玉帶著兩名侍衛御劍而來,還未落地,那聒噪的聲音便傳進了耳朵。 “沈清闕,京城的旨意!”鐘有玉甩開兩名侍衛,自己爬上了土坡,走到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迎接他的沈樓面前,將太子的親筆信塞過去。 沈樓接過來一眼未看,轉身往營地走去,“我知道了,你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