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改日,將我的滿月刀法也放進來?!绷中趴粗宅槤M目的書籍,心中很是震動。 “后人應該更想知道吸魂之法?!敝祛伕钠乘谎?,彈指點燃了遠處的燭火,直徑走到了一面石壁前。 石壁完好無損,敲之也沒有回音,根本就是實心的。朱顏改指尖沾了朱砂,快速在石壁上畫陣,快到林信也分辨不清。 “轟”一聲巨響,沒有任何裂縫的石壁驟然碎裂,露出了一丈見方的小室。與沈樓描述的一般無二,十丈高的門上結滿了青苔。 朱顏改毫不猶豫地推開了石門,鹿璃的靈光瞬間溢出來,晃得人睜不開眼。 林信閉了閉眼,待眼睛適應了光,方才看清室內的模樣,不由得驚呼出聲,“怎會如此?” 這石室,是用來畫陣的,地面本應平坦如祭壇。但如今,亂石嶙峋堆積成山,墻壁上坑坑洼洼。穹頂上本應裹著原石的鹿璃盡數裸露了出來,熒光燦燦。 朱顏改抬手,靈力卷起罡風推開碎石塵土,露出已經失了顏色的陣圖?;厮輹r光的大陣,只能用一次,用過便沒了。 如那些消散的魂魄一般,定在了毀滅的瞬間,不復還。 林信站在這里,忽而有一種錯亂感,好似這石室里關著的乃是上輩子的世界。 “難怪,”朱顏改眸色深沉地逡巡了一圈,快速關了石室,不再多看,鳳目微凜地看著林信,“那個回來的人,是不是沈樓?” 林信一驚,“師伯……” “呵,他說北方有人一頓吃多了火焰魚死于非命,然火焰魚是南域特產,價錢昂貴,尋常酒樓一日絕不可能做出那般多。孤派人去查證,根本沒有這回事?!敝祛伕暮吡艘宦?,帶著林信走出藏書洞。 被關在外面的菁夫人正撅著屁股撓門,見林信出來立時扒著他的衣擺爬上去,蹲在他肩膀上,居高臨下地舔爪子。 朱顏改伸手摸貓頭,菁夫人扭了扭,張口佯裝咬他,把手嚇唬走?!胺蛉四菚r候,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是,”林信對于自家師伯的洞察力深感欽佩,也不瞞他,“據說那時候噬靈泛濫,一切都毀了,師伯便開啟了大陣?!?/br> “沈家小子……”朱顏改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那他可是肩負著天下蒼生了,這事可不能辦砸?!?/br> 因為大陣已毀,再也沒有重來一次的可能。 天下楷模、四域之首的玄王沈清闕,被推舉為回溯時光、拯救仙道的那個人,打從重生伊始,沈樓便注定不能單為他自己而活。 林信驀地有些堵心。 說話間,朱江春快步來報,“英王殿下來了,帶著一身傷!” 朱江春的兩名弟弟,朱江夏和朱江秋一人一邊攙著封重走進來。 “怎么回事?”林信三兩步跑過去,扶著封重查看。 “嘶——沒事,都是皮外傷,切莫讓人知道我在一念宮……”封重看到林信在這里,一路緊繃的神經驟然放松下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再醒來,人已經在清涼店的竹席上躺著了。而“帝王遇刺重傷,太子監國”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南域。 朱顏改看著金吾衛送來的太子手諭,眉頭微蹙。 封章果然把這件事推到了封重身上,言說他勾結蠻人,意圖謀朝篡位。勒令列侯諸公不得收留,見之立即送往墉都。 “這個王八蛋!”封重氣得心肝疼。 “帝王有難,諸侯自當勤王救駕?!敝祛伕哪闷饎苌系撵`劍。 “師伯,”封重趕緊拉住朱顏改,“如今帝王不曾點烽火,又是儲君監國,諸侯不可擅動!若是南域出兵,便是亂臣賊子?!?/br> 亂臣賊子,其他諸侯便可起兵阻攔,到時候救駕不成,反到會讓大庸陷入戰亂。 “當務之急,是快些給北域送鹿璃!”林信攥緊了拳頭。 既然能得到噬靈,太子與蠻人之間必有約定。封章極力反對沈樓攻打北漠,如今大權在握,第一件事定然是下令撤兵。如果沈樓堅持不撤,便會斷了糧草鹿璃的供給。 大軍已經與蠻人交戰三日,雙方都殺紅了眼。 沈楹楹背著?;〈蠊哌M帳中,摸了把臉上的血污,“鹿璃怎么還沒到?弓箭兵已經沒有鹿璃可用了!” “鹿璃不會到了,”沈樓坐在帥位上,滿面寒霜地捏著剛剛送來的圣旨,“太子監國,下旨撤軍?!?/br> 他們先前已經打到了陰山腳下,再向前便是王庭。烏洛蘭賀若定然會派人來和談,屆時只要讓蠻人交出大巫和噬靈,便大功告成了。然而前幾日溫石蘭突然回歸,大庸這邊鹿璃不足,連吃幾場敗仗,如今又退到了呼延河以南。 “封章這個王八蛋!”沈楹楹氣得一拳砸碎了案幾,幾萬修士、數十萬凡人大軍,豈是說撤就撤的。就算要停戰,也得有個過程,驟然掐斷了鹿璃,是要他們把脖子遞給蠻人砍嗎? “報——鹿璃告急,弓箭跟不上,蠻人過河了!” 沈楹楹咬牙,“哥!” “黃閣,去浣星海調鹿璃;紫樞,去西域找鐘有玉借!楹楹,走!”沈樓掀開帳簾,大步走了出去。這仗,絕不能停,一旦停下來,便是萬劫不復。 營門口,一身勁裝的林信,帶著淵阿九刃和裝滿鹿璃的馬車,剛剛站穩。 “這是我半年來攢的私房錢,本是打算用來娶媳婦的?!绷中耪UQ?,半真半假地說。 他貪污來的鹿璃,都藏在了鹿棲臺。本打算攢個幾年,差不多夠沈樓痛痛快快打一場。然而,如今,只能解解燃眉之急,對于這場大戰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打了個手勢,立時有將士上前,接過鹿璃直接送往前線。沈楹楹只來得及歡呼一聲,便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往戰場奔去。 沈樓策馬沖過來,一把將林信攬到自己馬上,快速親了一口,“給你娶?!?/br> 林信還沒嘗出滋味,便又被拋下馬,趕緊在空中翻身,落地站穩,沈大元帥已經瞧不見蹤影了。 獨留下一群下巴落地的守營兵,呆若木雞。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將士們:( ⊙ o ⊙ ) 信信:歡迎來到”搞基吧元帥“真人秀,我是主持人割鹿侯 淵阿:我們是道具組,請忽略 樓樓:我是嘉賓,元帥 楹楹:我……我剛才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第75章 國祚(四) 呼延河, 手持彎刀的蠻人大軍在河水最淺之處快速蹚水, 清淺的水混雜著污泥,濺起三尺高。 大庸的箭矢不斷射過來,皆被提前過河的蠻人修士擋住。弓上沒有鹿璃,射出的箭矢便不帶靈力,蠻人修士只消輕輕揮動長刀, 便能將那些普通的羽箭擋開, 傷不到身后的士兵分毫。 “停箭!”弓箭營的將軍下令停止, 這樣射下去也是浪費。弓箭兵齊齊后退, 手持長矛的騎兵變陣, 沖上前去。 “殺——”騎兵手中的長矛上還有鹿璃,與蠻人修士的長刀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帶著靈力的長矛,劃過幾名剛剛沖上岸的蠻人脖頸, 靈力化作罡風,瞬間將脆弱的脖子劃斷, 鮮血齊齊噴濺出來, 形成大片的血花。提著大刀的蠻人修士自背后襲來,將手握長矛的騎兵砍翻在地, 一刀斬下了大庸修士的頭顱。 短兵相接,殺聲震天,呼延河的石頭灘很快就被鮮血染紅。 一名北域小將作為先鋒軍,十分英勇,沖到最前面獨自纏住了三名蠻人修士。他是沈家家臣, 馬上就要封千戶了,一手銀槍使得極好,鹿璃的靈光鍍滿長長的槍桿,牢牢抵住同時砍過來的兩把長刀。 小將挑眉一笑,運轉靈力,驟然將兩人推開,一招回馬槍戳向試圖偷襲他的另一人。就在這時,銀槍上的鹿璃閃了閃,咔嚓一聲碎裂,靈力耗盡。 只得彎腰躲過這一刀,快速摸向裝鹿璃的馬兜,卻摸了空。這幾日鹿璃緊缺,就連將軍們每日也有定例,他今日的份額已經用盡。 “將軍當心!”旁邊的修士兵大喊一聲,沖過來替他擋了一刀,那三名蠻人看出他鹿璃不足,立時群起而攻之。 “噗——”那命小兵立時被斃于刀下,小將大喊一聲沖過去,卻被蠻人一刀砍斷了銀槍,再一刀劈向他的脖子。 小將絕望地閉上眼,“嗖——”箭矢破空之聲自耳邊傳來,睜開眼,就見一支靈光充沛的大箭擦著他的肩膀飛過,“咚”地一聲將那蠻人射了個對穿。 那力大無窮的箭矢未停,又帶著這名蠻人穿透了身后的另一名小兵。兩人被串成一串,重重地砸向剛剛爬上岸的一群蠻人,下餃子般紛紛跌進河里。 “郡主!”小將驚喜地轉頭看向身后。 手握?;∩窆纳蜷洪?,腰桿筆直地騎在馬背上,隨手拋給他一顆鹿璃,而后呼嘯一聲打了個手勢。 騎兵齊齊后撤,重新裝上鹿璃的弓箭兵上前,萬箭齊發。 “嗖嗖嗖!”以為還是普通箭矢,蠻人修士漫不經心地出手格擋,卻不料被靈箭穿透了刀風,直入心臟。 站在河對岸的溫石蘭見狀,立時下令變陣。大庸的補給到了,這時候過河只有死路一條,蠻人抵抗片刻便開始后撤。 溫石蘭卻是一躍而起,直奔策馬而來的沈樓。 虞淵應聲而出,與斬狼刀在空中劃過,發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兩股強悍無比的靈力碰撞,罡風卷起地上的草皮,掀起丈許高。 劍氣如落日長虹,隨著劍招的變換,在空中連成一片,發出耀眼的光。靈劍撞在刀身上,如千鈞鐵錘直沖而下,震得人虎口發麻。 溫石蘭吃了一驚,這浩瀚如山呼海嘯卻偏偏能盡數收斂于一點的靈力,比之沈歧睿強橫了不止一點!這哪里是一名二十歲的后輩該有的力量? 再看沈樓,一招一式穩如泰山,毫不費力,顯然還未到極限。 “好小子,你以前可沒這么厲害!”溫石蘭禁不住稱贊他。 “你以前,也沒這么下作?!鄙驑莻壬矶氵^一刀,冷眼看著溫石蘭。 上輩子跟溫石蘭打了近十年,雖然道不同,卻不妨礙他欣賞這個人。神武天成,光明磊落,一代英豪。沒料想,如今竟成了暗箭傷人的小人。 聽到這話,溫石蘭面色微變,眼中泛起幾分惱恨。恰在此時,虞淵劍破開防御靈力,朝他門面直刺而來。平平一劍,沒有多快,也沒有變招,好似少年人每日清晨習練的基礎招式,卻怎么也抵擋不住。 “嗤”一聲響,躲閃不及的溫石蘭被刺中了肩膀,斬狼刀斜劈過來,將虞淵狠狠撞開。 “嗚——”蠻人營地響起了號角聲。所有的蠻人都退回了呼延河以北,溫石蘭受傷,不再戀戰。 天色漸晚,沈樓下令鳴金收兵,今日這一場算是撐過去了。 林信大馬金刀地坐在元帥帳中,把玩著沈元帥的筆墨、帥印。元帥親衛站在一邊默不作聲,留營的兵將們不敢靠近,抓耳撓腮地向里張望。 “你們元帥,平日睡在何處?”林信叼著一根筆,點了點眼觀鼻鼻觀心的小親衛。 “回侯爺,如今正在行軍,元帥就睡在屏風后面?!毙∮H衛指了指林信坐著的椅子后面,那一幅充當屏風的巨大輿圖。輿圖將這帳子分作兩半,前面用來商討事宜,后面用來休息。 枕戈待旦,隨時拔營。 林信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這一路緊趕慢趕,又拖著鹿璃跑了幾百里,著實有些累了。 “侯爺可是要休息?屬下給您鋪個……”小親衛話沒說完,就被林信擺手制止。 “你方才也聽見沈清闕說的了,本侯睡這里便可,退下吧?!绷中怕龡l斯理地說著,言語間盡是含糊的曖昧。 小親衛只有十幾歲,瞧著嫩得很,聽了這話脖子都紅了,磕磕巴巴地說:“屬,屬下告退?!?/br> 屏風后的床鋪有些簡陋,只是一張平整的木板,上面鋪了虎皮,扔著一只圓枕。林信蹬掉鞋子爬上去,在虎皮上蹭了蹭臉,上面盡是沈樓的味道,草木冷香夾雜著淡淡的汗味。 帳子外面,傳來幾名漢子的低語。 “娘誒,侯爺真睡到國公爺的床上了?” “方才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