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她回頭哀婉地瞧了他一眼,“多好看吶,我有時候瞧著鏡子里的自己常想,這么漂亮的姑娘,該不是天上仙女兒下凡吧?!?/br> 太子慢吞吞走過來,“我真沒見過比你更會賣弄的,好看得別人夸,自個兒瞎琢磨有什么意思?!?/br> 他站在她身后,鏡子里倒映出兩個人,一樣的青春年華,一樣的如珠如玉。太子定面凝眸,只覺兩個人這么相配,將來并肩坐擁天下,應當是史上最漂亮的帝后夫婦了吧!可惜她擠眉弄眼的,衙門里那種狠辣的模樣撇得干干凈凈,這個人天生長了兩副面孔,兩副心腸。 他讓她別動,微微彎下身子,把下巴擱在她肩頭,“你在辦案時,也是這么不著調的模樣來著?” 星河沉寂下來,瞇著眼看他,兩小無猜的感情,到如今就算行止親昵,也不覺得有多大不妥。 她說不,“我只有和您在一起時才這樣。衙門里都是下屬,我得挺直腰桿子,叫他們怕我。和您呢,讓您怕我,我就該上午門啦。您是主子,我得讓您松快。我給您排憂解難,逗您一樂,這是我的本分?!?/br> 他的聲線里有種纏綿的味道,燕服如水,輕而垂墜,兩袖逶迤在地上,只有腦袋和她依偎著:“我不要你逗我,就想你回宮后,咱們像自己人似的處著?!?/br> 她稍稍轉過頭,臉頰貼上了他的前額,“不一直是這樣嗎,您鬧著要當我發小,其實在我心里,您就是我的發小?!?/br> 多好,總算聽見她松口了,太子為這一個頗具哥兒們義氣的稱謂,心里也能開出花來。他說:“我摟著你吧?!睆暮竺姘褍墒殖^來,緊緊圈住她,“你瞧,咱們像不像一對兒?” 星河細看,卻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像什么呀,您高高在上,我奴顏婢膝?!?/br> 太子皺眉,“說點兒好聽的?!?/br> “您鳳子龍孫,我泥豬癩狗?!?/br> 太子終于沒忍住,在這無可救藥的腦瓜上鑿了一下。 “發小有這樣的?樓越亭摟過你沒有?我摟過!” 提起越亭,星河就有種和幸福擦身而過的傷嗟。她嘆了一聲又一聲,“小時候我從樹上跳下來,他接著我,倒是摟過一回。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兒了,滋味兒也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有件事叫我足足記了十年,您想聽嗎?” 太子自然說想,就算情敵排除了候選資格,余威還是在的,不得不防。 “那您撒開我,怪熱的?!彼觾上?,從他懷里掙脫出來,眉飛色舞地告訴他,“樓家教訓孩子和別家不一樣,大冬天扒光了,站在西北風里挨吹。我那時候剛從南方回來,打后門溜進去找越亭,他光□□子面墻站著呢,別提多有意思了?!?/br> “這是什么不要臉的規矩?!币律咽侨说拿孀?,都給扒光了,還做人不做?尊貴的太子爺無法想像這種屈辱,虧得樓越亭這會兒還活著。再一琢磨,怎么還“有意思”呢,“你六歲的時候就這么沒臉沒皮?你娘沒告訴你男女有別嗎?人家光著身子你覺得有意思?” 星河老老實實說:“我沒見過男孩兒精著身子的樣子,當然有意思?!?/br> 太子冷著臉打量她,“光看見背面?前頭呢?你那天小雞兒長小雞兒短的,見著了?” 這回她不敢嘚瑟了,腳尖挫著地,支支吾吾道:“那時候太陽快下山了,他站在暗處,我沒瞧明白……” 有時候太子會莫名生出一股想掐死她的沖動,靜下心來再想想,也不能怨她,主要在控戎司當值,那幫人見天滿嘴胡話,把她帶壞了。 太子嘆了口氣,“我這人,從來不甘屈居人后,既然都是發小,瞧見他的沒瞧見我的,對我不公平?!?/br> 星河嚇了一跳,“您想干嘛?”怕他又要脫褲子,計較再三還是老實交代了,“您別介,其實我也見過您的……有一回您換褲子,就給我撞見了。我那時候想是該進去呢,還是該回避……后來沒好意思,我就退出來了,好在您沒發現,嘻嘻?!?/br> 最后那句嘻嘻,險些讓太子厥過去。這就是發小,是一塊兒長大的苦惱,有多少丑事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發生的,真是想想都覺得后怕。 星河以為他會生氣,沒想到他定了定神,問了這樣一個尷尬的問題—— “幾歲時候?長大沒有?” 第39章 斜徑路迷 星河有點彷徨, 不知道他問的“長大沒有”, 是指年紀長大,還是小雞兒長大。 她猶豫了下,盡量回憶, “十三四歲光景的時候吧, 您上身還穿著衣裳,站在屏風后頭忽隱忽現的, 我也沒太看真周。再說有的人年紀大了, 那處未必長大,所以您這個問題,臣覺得不好回答?!?/br> 太子被她的話氣著了, 什么叫年紀大了,那處未必長大?她不還是黃花大閨女嗎, 為什么談起這個來這么老道? 他細細揣度, 觀察她的表情,“宿星河,但凡是你的發小, 都逃不過被你偷看, 是嗎?” 她很無辜地笑了笑,“我也不是故意的,越亭那回是他爹造的孽, 我不過碰巧趕上了。您呢, 我伺候您飲食起居, 沒去控戎司上值那會兒, 尚衣局熏好的衣裳,每回都是我給送進去的,撞上一兩回也沒什么要緊。您是主子,我是奴才,奴才在主子眼里和貓狗一樣,不能算人。您見過誰換衣裳背著貓狗的?后來您除了不背我,還讓我給您擦身子呢,有什么呀,看開點兒吧,別不好意思?!?/br> 太子爺已經覺得沒法兒和她好好說話了,看她一眼,沉重嘆氣,再看一眼,還是嘆氣。 星河搓了搓手,“這回可用不著和越亭比啦,你們倆的我都看見過,這就沒什么伯仲了,都是發小,都不吃虧?!?/br> 攀比能比成這樣的,世上少見。太子爺琢磨了下,都不吃虧,好像是這么個理兒。不過沒給她看見最好的狀態,怪不好意思的。等將來有那層關系了,可要讓她明白究竟什么叫長大,保準讓她嚇一跳。 說來說去,他終究是位好糊弄的主子,沒想著公平起見,也讓她脫完了讓他看一眼。男人這方面吃點虧沒什么,樣樣斤斤計較,沒的讓女人覺得上不了臺面。他樂呵呵旋了個圈兒,到書案上收拾今天的陳條,公文堆得那么高,他不厭其煩地歸置好,抽空和她交代了一聲,“我讓人給你把東西都收拾起來,送進光天殿了。往后命婦院就別住了,下了職兩頭跑太費功夫,就住光天殿里,上這兒來也方便?!?/br> 按著舊禮來說,東宮內光天殿才是太子寢宮。麗政殿歷朝都作辦公之用,太子勤勉,也可能是懶,把兩處合并成了一處,光天殿就徹底閑置了?,F在讓她去住,似乎有些逾越,她不過是個女官,這么堂而皇之住在太子的寢宮里,雖然她確實對權力有無比的欲望,但如此野心昭彰,還是不大敢的。 她推辭不迭,“主子的好意,臣心領了,臣獨居光天殿,論起來是大罪……” “誰說讓你獨居?”太子半道上截了她的話,“我也搬到后頭去,這樣離得近點兒,你衙門里下職了,還可兼顧東宮事務,一舉兩得?!?/br> 星河心里咬牙,這算盤也打得太精了,她在外頭累死累活的,回來還得伺候他。他要是沒那么多事兒,像以往那樣光服侍吃喝,她倒也覺得沒什么??涩F如今他的那份躁動,連她都看出來了……太子爺是真的缺女人了,既渴,又不肯將就,所以動起了打窩邊草主意的心思。 她眨巴著眼睛,無奈地看看他,“主子爺,今晚臣給您侍寢好嗎?” 太子正閑閑翻著文書,隨意嗯了聲,腦子忽然轉過彎來,愕然看向她,“你說什么?” 她說的是侍寢,不是上夜,這忽然的神來一筆,簡直叫太子不知如何應對才好。 她倒是很平靜,“臣說給您侍寢,您想要女人嗎?上回的青柑您看不上,我呢?橫豎我閑著,伺候您一回得了?!?/br> 太子臉紅起來,不是輕飄飄的紅霞拂過,是實打實的紅,紅得包石榴樹的綢子似的。 不是沒想過,但她這算什么?給他瀉一回火,像伺候他穿戴那樣尋常?他吸了口氣,“你這是自薦枕席?進了幸可是要充后宮的,你知道嗎?” 她又為難了,“不充行不行?我還得上控戎司當官兒呢,那是我的正經職務?!?/br> 既然不肯跟他,胡亂有一腿是什么意思?他心里慢慢攢起了火,“這么著算你睡我,還是我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