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頁
眾人本來已經讓出一片空當來,聞言不由地齊齊退開幾步,只留燕韶南自己站在這片鋪滿了紅葉的土地上。 她走至發現匕首的樹下,彎腰扒開雜草,露出那個樹洞:“匕首是在這個洞里發現的。檀兒?!?/br> “小姐,在這里?!碧磧撼隽?,取出用帕子包裹著的匕首,兩手呈給她。 燕韶南握住匕首柄,抽出那兇器,展示給眾人看上面的褐色血跡,而后將它丟到了眾人眼前。 兇器找到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宋雪卉究竟怎么死的,難道真兇并非單斯年,而是另有其人? 圍觀諸人紛紛發問。 燕韶南道:“我從宋姑娘發現詩袋開始說起吧。宋姑娘雖然體弱多病,性子卻外柔內剛,早些年她常去聽課,得到蘇子實諸多關照,二人情同兄妹,蘇子實死時,宋姑娘大病一場,她知道蘇子實死得憋屈,我想單姑娘聽蘇子實說那個詩袋是他妹子縫的,卻不知這妹子是宋姑娘吧?!?/br> 單澄波臉色難看之極,哼了一聲。 燕韶南輕蔑笑笑,接著道:“宋姑娘拿到了詩袋,相當于有了真憑實據,可那又如何呢,事關蒼松書院的聲譽,除了她,整個書院這么多師生,又有誰愿意為一個死人翻案,得罪步山長父子?宋姑娘權衡再三,想出了一條下策:如果她死了,且是因為這件事被滅口的,那便沒有人能再阻止抄襲一事水落石出了吧。順便還可以叫始作俑者嘗嘗被誣蔑被冤枉的滋味?!?/br> 此言一出,四下里抽氣聲不絕于耳,宋訓大聲道:“這怎么可能!” 辛景宏抬手攔住他:“師叔,叫燕小姐說完!” 燕韶南在眾人的一片置疑中侃侃而談:“宋姑娘為此做了很多準備。她需要布置一個死亡現場,必須得叫人一看就認為是他殺,于是她選擇了楓樹林,或許是之前機緣巧合,她知道這里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樹洞,可以藏下一把匕首,蘇子實死了,他帶來書院的匕首正好就在宋姑娘手里。只要大伙找不到兇器,那自然就會以為是兇手帶走了。她要叫人懷疑步飛英,懷疑單氏兄妹,于是她在閨房的桌子上放了一本《蒼松書稿》,且把里面抄襲的句子都圈出來,把詩袋壓在了下面,這樣事發后,只要一來她的房間,就會發現這些線索?!?/br> 宋訓難以置信:“結果卻被我收起來了?!?/br> 燕韶南掃了他一眼,繼續道:“宋姑娘換上了一身紅衣,又精心打扮過妝容,那天對她而言是一生中極重要的日子。 “她一個人走進楓林,先到那邊的樹下,解下裙帶,將雙手綁了一陣,留下綁痕,而后在樹上將裙帶磨斷。 “做完這些事,她走過來,拿出匕首將自己刺傷,第一下刺在腿上,因為沒有經驗,下手不夠狠,她怕一會兒傷口自行凝結死不了人,便又在腹部刺了第二下,而后將匕首塞進了樹洞,她又回到了那邊的楓樹下。擔心中途滴落血被人發現,她事先準備了帕子,所以這帕子較我們常見的要大一些?!?/br> 辛景宏道:“那血帕上的‘單’字?” “那標記自然也是宋姑娘繡的,模仿的是單姑娘的手筆,這一年多她和單澄波疏于來往,自然也不知道單澄波早就棄用了這個標記。她生怕以上這些提示還不夠明顯,索性死之前在地上寫了單字的前兩筆,單姑娘,她對你的怨恨已經戰勝了死亡的痛苦和恐懼,你良心何安,就不怕以后每晚做噩夢么?” 單澄波確實很害怕,這種恐懼輕易就壓倒了剛才的滿腹委屈,她臉色慘白,一身冷汗,無法遏制地瑟縮顫抖,只會一邊搖頭一邊否認:“不,別怪我?!?/br> 燕韶南只說“另外一種可能”,但聽在有心人耳中,卻立刻就能判斷出,所有線索嚴絲合縫,這才是真相。 宋訓直接就崩潰了,他甚至想的更多,卉兒到底是何等絕望,才會選擇去死,這當中是否有自己的因素? 否則她為什么越大越疏遠,什么都不跟自己說? 再看眼前這對狗男女,他哪還管什么讀書人的體面,直接沖了上去,抬手便打,罵道:“賤人!畜牲!” 蒼松書院眾人亂成一團,哪還有心情再為燕韶南等人送行。 紛紛擾擾中,燕韶南揮了揮手,示意辛景宏留步,帶著隨行幾人下了尋道山。 或許是女子更加多愁善感一些,檀兒櫻兒都覺著不夠解恨,道:“小姐,您真厲害,不過這么著實在太便宜那步飛英和單澄波了,應該叫他倆給宋姑娘抵命?!?/br> 計航卻道:“你倆不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接下來的日子,對他們而言才是生不如死。就不知蒼松書院經此打擊,還能不能開下去?!?/br> 燕韶南揚了揚手,腳步輕快:“不管了,咱們回家去?!?/br> 只在當晚休息的時候,燕韶南對著羽中君才感慨了幾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宋雪卉待蘇子實情深意重,卻只換來一聲‘妹子’?!?/br> 她今日在楓樹林,為宋雪卉身后名著想,也說二人乃是兄妹情,不免心里存了幾分郁氣。 崔繹忍不住好奇:“若有一日,你會這樣為喜歡的人付出么?” 這時候的燕韶南再是聰明,也看不透未來,所以她十分鐵齒又理所當然地道:“切,我怎么可能這么傻!” 崔繹還贊同地附和:“對,我也不會?!?/br> (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