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世界132 高分子
深藍資本。 朱砂嚴嚴實實地裹上了圍巾,手臂上挎著拎包,剛邁出辦公室,迎面只見溫時良與張霖兩人并肩走來,高定西裝將他們勾 勒得肩寬腰窄大長腿,遠遠來看就像兩個男模特款款而來。 張霖單手插在褲袋里,另一只手將文件夾在腰側,正一邊走一邊和溫時良說話,而溫時良面無表情,從外表很難看出他有 沒有在聽。 朱砂正要開口,忽然張霖止住腳步,整個人原地怔住了,臉上瞬間從浪蕩輕浮到變成了嚴肅認真的樣子,似乎猛然頓悟了 什么,二話沒說,立刻轉身跑開了。 朱砂望向溫時良,朝張霖消失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他怎么了?” “豪篆酒店給了王冠集團特別合適的報價,”溫時良認真道,“每股55圓?!?/br> 朱砂感慨:“價格很妙啊?!?/br> 兩個人站在空空蕩蕩的走廊上,對視了一下,從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遲疑。 朱砂沉吟道:“但是太妙了?!?/br> 溫時良不置可否。 王冠集團現在是秋后的螞蚱,被收購在即,股價一路水漲船高,今天早上更逼近了50圓。 值得收購的公司應該是股票價值低于資產價值的公司,比如資產50個億,但因為經營不善或其他原因,導致股票價格只有 10個億。 收購的消息一出,股票價格定然被投機者們抬高,而正因為有了這40個億的差價空間,才不會發生最后股票價格遠超資產 價值的情況。 自從聽證會后,王冠的股票從37圓漲到了42圓,而在深藍出手前,王冠的股票只有18圓。短短四五個月就翻了一倍的價 格,王冠已經不是值得收購的公司了。 所以豪篆酒店為什么會在此時出手相救? 王冠求救這么久,也不見豪篆酒店冒頭。如果豪篆酒店有意收購,他之前在干嗎? 或者說,是王冠給了豪篆酒店什么條件,才讓豪篆愿意開這么高的價格當白衣騎士? 朱砂過扭頭,向旋轉樓梯下的辦公區投去安靜的注視。午間陽光大好,日光從干凈明亮的玻璃外投射進來,她的皮膚被照 得幾近透明。半晌,她回過神來,問道:“那你有什么事兒?” “我來找顧先生?!?/br> “嗯?” “我們一直在找能一口氣吞下高分子部門的買家,我在想,也許可以把高分子拆碎再賣,”溫時良遞來一份文件,“這是 我寫的一個思路,賣給這幾家公司,差不多能拿回來兩億三千萬吧?!?/br> “這個先給我吧,顧先生今天不在,”朱砂面色一沉,明顯不悅,“我現在去和機石的董事長去吃飯,看看對方有沒有接 手高分子的意向?!?/br> 溫時良點了點頭。 朱砂走出了去兩步,又回過頭來,認真對溫時良道:“以后高分子部門的事或者藍航的其他事兒,先來找我?!?/br> ·中午十二點半,狹窄的金融街又被堵得水泄不通,紅綠燈變換后,行人還沒向上斑馬線,剎車、喇叭、怒罵聲此起彼伏。 朱砂坐在后排座椅,隨手翻了翻溫時良的分析報告。 藍航的高分子部門猶如蟄伏在她的卵巢上的一個囊腫,吸收她的壓力和焦灼,日日夜夜在黑暗中生長變大。 林毅華曾在聽證會用高分子部門攻擊她,說這是藍航三代人的心血,價值十五個億的資產被她四個億就賤賣了,傷害的不 僅是藍航,更會影響整個人類科技發展。以此證明她就是個吸血鬼,任何公司落到她手里都不會有好下場。 聽證會結束后,網絡上出現了很多關于她的陰謀論,說她是科學教的長老,反對科學,反對進步,高分子部門不僅能造家 用飛機,還能治療癌癥,人類命運都要斷送在朱砂手中了。 朱砂冷笑。 如果高分子部門這么有用,她怎么會落到每天求爺爺告奶奶找人脫手的地步?這是一個每天燒掉五六百萬的垃圾部門,未 拿到政府許可還不可以私自處理,停工停產后還得付給環保局和各種研究會高額的檢查費。別說它值不值五個億,只有人愿意 出解決掉高分子的檢查費,她都愿意把整個部門打包送出去再附帶給個一二百萬的精神損失費。 朱砂長嘆了一口氣,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這時口袋里的手機忽然振動。 “喂?” “朱小姐,豪篆酒店是煙霧彈,”手機里傳來張霖極其嚴肅的聲音,“美高航空才是真正的白衣騎士?!?/br> 朱砂眉心一跳:“之前怎么一點風聲都沒有?” “林毅華私自聯系了王冠的大股東,幫美航避開了市場競購。他讓大股東把股份賣給美航,因為美航要我們以相同價格的 報給股東大會,到時候我們退出競購股價會暴跌?!?/br> 朱砂咬緊了牙關,一瞬間大腦中掠過無數個想法。 美高和深藍提交給股東大會的報價相同,意味著深藍和美高將同時進入王冠董事會。 對沖基金通過超短線的投機來賺錢,等王冠改善經營重新獲利,都不知道是幾年以后的事了,這期間深藍耗不起高杠桿和 高利率的成本。 所以,美高要是介入收購,深藍要么低價拋售了王冠的股票,要么大肆囤積股票,近一步取得王冠的控制權,逼王冠乖乖 就范,拿出滿意的價格向深藍贖回自己的股票。 王冠的物流產業、公共交通產業以及旅游相關的產業對美高非常有吸引力。但這么久以來,美高都沒表現出興趣……緊接著朱砂耳旁忽然響起了很久以前,她還在拿東風物流當槍時,某一日張霖的匯報: “我在王冠董事會的線人說,首席執行官鐘輝宵就是否接受東風的收購和董事會大吵了一架,鐘輝宵當場被解雇,但是他 當晚就去了瑞士?!?/br> 瑞士? 她當時給出的答案是:伊萊克斯。 那是瑞士的巨無霸集裝箱生產公司。 美高不論是注冊地還是總基地都是土生土長的國內公司……和瑞士有什么關系?不,這個邏輯鏈不成立,她只知道這一個 時間疑點,若將代入美空談判便陷入幸存者偏差的誤區了。 朱砂皺緊眉頭。 而且沒時間思考林毅華是如何抱到大腿的了,眼下最關鍵的是如何阻止美航參與收購。 美航的資金實力不容小視,深藍不可能再砸錢和它競價了。 哪怕顧先生威脅過王冠要囤積到51%的股份……自從顧先生在慈善夜上被尹鐸刺激后,他的心思她越來越看不懂了,不過想想那弒父之戰的前科,保不準他老人家為搏她 一笑,真讓王冠私有化了。 但她會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畢竟王冠又不是他親爹,沒必要殺敵一百自損三千。 林毅華這一下這可真是魚死網破了,寧愿失去對公司的控制權,也不愿意便宜深藍。 一定還有辦法。朱砂想。 美高航空能做大做強,因為它也是一只鯊魚,是鯊魚就不會多干凈。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美高曾經逼迫既洲航空破產,激 怒了機師工會和飛行員工會……朱砂深吸一口氣,盡量使聲音聽起來平靜:“從司機工會下手,我們是‘兩害’里的那個輕的……” “來不及了,”張霖沉聲道,“他們正在簽合同了?!?/br> ·叮咚—— 電梯門緩緩向兩側打開,王冠集團的董事會集體成員加首席執行官鐘輝霄等魚貫而出,一十二人大步流星穿過酒店的走 廊。 林毅華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裁剪得當的西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從背影望去難以想象這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 借著玻璃窗的反光,他的目光落在身后那個矮胖的中年男人身上。只見男人眉頭緊鎖,面色灰白,虛弱地扶著墻慢慢向前 走。 天光穿過玻璃窗,映照在林毅華側臉上,眉梢眼尾藏著鋒利的光?!帜腥司褪浅岳锇峭獾膬萰ian。 十分鐘前……專車緩緩停在酒店門口,矮胖男人掛了張霖的電話,司機下車,然而后車門卻沒打開,砰一聲巨響,林毅華坐進了司機的 位置里,咔噠兩聲落鎖,車內氣氛驟然凝固,矮胖男人臉上唰地滑下兩排汗。 “我們王冠管理層和董事會老齡化確實是最大的問題,但首席執行官鐘輝宵是個難能可貴人才,”林毅華起步打燈,感慨 了一句,“早在深藍發來熊抱函之前,小鐘便制定了雙線作戰計劃?!?/br> 矮胖男人透過后視鏡望了小心翼翼地瞥著林毅華的臉色,小心翼翼道:“豪篆酒店……挺……挺好的?!?/br> 林毅華猛打方向盤,輪胎急劇摩擦地面,后排的矮胖男人方才解開了安全帶,就在急轉彎中摔下了后座。 只聽林毅華慢悠悠問:“豪篆酒店不過是個幌子而已,和其他白衣騎士一樣,是我們的盟友——蔚藍航空小打小鬧的煙霧 彈而已?!?/br> 矮胖男人瞪了大了眼睛,似乎沒理解林毅華說了什么,下意識道問道:“你說什么?” 林毅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br> 王冠和深藍周旋談判、拜托投行尋找白衣騎士,都是為了掩蓋真正的目標——美高航空。 美高航空起家于噴氣機資本公司,二十年間收購了三個競爭對手,現在成為航空業的重要一支。 近些年第三方票務平臺崛起,客運航空分給平臺的比例越來越高,收益連年下滑。國際間的“次日達”和“當日達”業務 卻悄無聲息發展起來,甚至好幾家生鮮公司都發展出早上在美洲剛摘下的牛油果,當天晚上就能送上紐港市餐桌的“新鮮業 務”。 美高的產業主要是空運,王冠的物流產業集中在陸路運輸上,二者本來不發生交集,直到深藍吞下蔚藍航空并入了成橋運 輸。 一家不容小覷的航空物流公司正在崛起,而擴張自己的商業帝國則是美高一貫做法。就在美高向藍航報價前,鐘輝宵先按 住了美高的手。 從市場角度看,深藍的收購案順序是藍航、王冠和環球。 然而早在七月份,深藍就對王冠有動手的蛛絲馬跡了。 某一晚,鐘輝霄在三弦杏葉和女朋友用餐,偶然撞上了一個漂亮女人在罵人,看起來像她男朋友劈腿,被她抓了個正著。 他漂亮的女朋友說她一進門就注意到了那女人的項鏈,所以記得她是和另一個英俊的男人一起來吃飯的,之后那個男人離 開了,女人獨自喝醉后,又來了一個混血的男人,而那個混血是和自己女朋友來的……鐘輝宵聽著女友排列組合,推測八卦,臉上不動聲色,腦海里卻飛速運轉起來。 “紅皇后”這三個字如雷貫耳,在金融街上除了代表著“鯊魚”還有“蕩婦”的意思。 一個嫖男人嫖到全行業都知道喜好的女大佬會不顧體面地罵一個男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鐘輝宵買通了服務生,得知今晚在三弦杏葉的預約位是由一位林姓的先生定下來的。 林姓。 鐘輝宵眼皮一跳。 王冠集團經過多次收購不斷注入新鮮血液,然而本質上還是家族企業,十一位董事會成員里有六個姓林。 那瞬間只是隱隱約約的直覺讓他意識到不對勁。 不過哪怕事情不涉及到王冠,查到一點其他的蛛絲馬跡,說不定也能乘著東風賺一筆。 于是他又托人調查張霖當晚的預約,得知張霖當晚在椰子樹餐廳定位。 是什么事讓張霖離開三弦杏葉留下朱砂區椰子樹單獨見林姓者? 有沒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是看見了他? “小鐘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盯著股票變動的,按照最壞的可能性考慮,列出了所有潛在的白衣騎士。不久后深藍囤積藍航的 股票超過5%,提交了SEC,”林毅華道,“我和小鐘都以為是多心了,然而就在當天下午,我們接收到了熊抱函?!?/br> 度假酒店是王冠旗下的產業之一,偌大的觀景后院早已被清場,林毅華繞著一百多平米的空地玩原地漂移。 “一天之內同時踢開了兩家公司的大門,不愧是財大氣粗的深藍,是吧?”林毅華冷笑道,“我聽說深藍提交SEC那天, 藍航副總方成舟正在和晴鴿集團談友好收購,這都是命啊,那邊還買木料修補房子,這邊就被人放火燒房子?!?/br> 后坐上的胖子暈暈乎乎,雙手用力揪著扶手,一臉忍不住嘔吐的模樣。 ……鐘輝宵盯著新聞思考了一小時,一個個劃掉了名單上的白衣騎士,最后只留下了“美高航空”。 江山代有人才出,鐘輝宵之于王冠集團,一如方成舟之于蔚藍航空。 當整個市場的目光集中到正面戰場上,要看深藍如何一口吞下兩個公司時,敵后戰場里,方成舟和鐘輝宵也上演了一場沒 有硝煙的白衣騎士之戰?!栏吆娇?。 蔚藍航空接受深藍資本的收購,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魏氏家族每人拿到一大筆股份分紅,同時還能利用深藍的人脈和財 力,擺脫5000億的負債,如同將藍航身上的腫瘤膿包割下來,而有能力又快又準做到這點的,非深藍這柄快刀不可。 對美高而言,蔚藍倒是稱不上雞肋,不過也是個可有可無的東西,沒有不可替代的價值資產,也沒有占有率高的市場份 額,反而還有燒錢的高分子部門讓人望而卻步。 王冠集團倒是擁有規模成熟的陸運運輸業,可是和航空業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美高也沒必要收購。 然而,蔚藍和王冠一合并,事情就不一樣了。 彼時,深藍的世紀大收購并非兩家,而是三家的消息還沒有傳開。 市場上所有人都認為蔚藍和王冠合入成橋運輸,不出五年,成橋將壟斷物流市場。 此時,美高轉型尚未成功,藍航卻擁有成熟的貨運航線,如果再添上王冠的陸路運輸部門,美高相當于白撿了成橋運輸的 兩個翅膀,將競爭對手扼殺在搖籃里的同時還能一舉收購陸運、擴大航運。對藍航和王冠而言,讓渡一部分股權,成為物流業 龍頭,禍福相依,不能單純用好壞來概括。 “至于藍航和王冠都有意合并了,為什么要拒絕深藍資本的收購?” 林毅華平靜地望著后視鏡,只見胖子倒在后座上已然半死不活了。 “因為小鐘與方成舟彼此心知肚明,加入成橋運輸,是被深藍控制;而美高航空,只是一個財大氣粗的金主,有朝一日可 以將美高一腳踢出去?!?/br> “唔……”胖子沈吟道,“放我下去,我不想知道這些……” “不好意思,人老了也得玩玩心跳的游戲,”林毅華笑了笑,“否則怎么保得住王冠呢?” 然而藍航與王冠又形成了一個博弈:對方會不會單獨拉攏美高,把自己甩出去? 放棄王冠,美高可以如原計劃那樣只擴大航運;放棄藍航,美高可以自己轉型。 鐘輝宵和方成舟彼此清楚,避免零和博弈的情況出現,雙方必須都必須讓步。 于是藍航與王冠秘密交換了一小部分優先股。 接下來便按照計劃繼續進行?!邓{接受深藍收購,王冠暗中周旋,等待深藍處理掉藍航的債務,方成舟會將一部分魏氏家族的股份賣給美高。 然而藍航對深藍不能太主動,還得作出抵御狀態,給股票上漲的時間。 于是,才有了方成舟假扮專車司機送朱砂回家,不痛不癢地用“情婦”身份威脅了她。 一來,暴露底牌,暗示藍航再無招架之力,提醒朱砂趕緊動手;二來,抵抗狀態還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今天早上,方舟成打來電話,稱最燙手的高分子部門即將賣出,只不過顧偕不肯說買家的身份,”林毅華猛地一個急剎 車,平靜說道,“陷阱一觸即發,只待收網了?!?/br> 胖子一彎腰,直接吐在了后座上:“嘔——” 林毅華大發慈悲地按下了開鎖,起身下車拉開后車門,胖子趕緊連滾帶爬伸出了半個身子。 “我緊急通知董事會成員,說有一位白衣騎士愿意以每股55圓的價格收購王冠,公司會派車立刻接大家到云和月獨家別館 召開臨時董事會,”林毅華站在車外,居高臨下地盯著胖子,“實際上這十一位董事聽到了十一位白衣騎士的名字,我聽說傳 到深藍那邊的消息是豪篆酒店?” 胖子的下半身還在車里,上半身躺在地上,整個人猶豫瀕死掙扎的魚,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林毅華風度翩翩地俯下身,從胖子褲袋里掏出了手機,對著他的臉識別解鎖,只見兩三條未讀信息顯示在屏幕上: 【你們給了豪篆什么條件?From:張霖】 【豪篆是第一次聯系你們嗎?From:張霖】 【你人呢?回句話??!我怎么感覺不太對!From:張霖】 林毅華笑著撥出了號碼,眼底結了一層寒冰: “不好意思,張先生,美高正與王冠集團簽合約,這一局,終究還是我們老人家贏了?!?/br> 林毅華帶著一群老頭浩浩蕩蕩穿過走廊,毫不遲疑地推開會議室那道沉重的大門。 一道挺拔森然的身影背對著門口的方向,坐在會議圓桌盡頭的位置上,聞聲轉過椅子,戴著黑色手套的右手輕輕放下了咖 啡杯。 林毅華整個人登時一愣,瞳孔瞬間放大了。 顧偕冷漠道:“坐——” 會議室內的氣氛掉到了冰點以下,顧偕悠然坐在椅子上,王冠集團十二個人堵在門口,一時間不知道是進還是退。 林毅華臉上血色盡褪,瞇著眼睛盯著顧偕,連不自覺呼吸急促起來,半晌才舉步踏入會議室,走到顧偕對面——圓桌另一 個頂端前,僵硬地坐了下來,旋即其他人也跟著坐了下來。 顧偕那雙冷漠的瞳孔掃過一張張神情各異的臉,震驚、疑惑、恐懼甚至還有絕望……他收回目光,定在林毅華眼底: “我告訴你們,接下來會發生什么?!?/br> 顧偕倚靠著椅背,懶洋洋蹺起一條腿,坐姿從容放松又囂張霸道,與億萬富豪的身份極其違和,更像是個黑道大佬。與之 相對的林毅華坐在椅子里,背后挺得筆直,卻掩不住姿勢的僵硬,仿佛被什么東西強撐著一樣。 “你們把26%的股份賣給美高以后,美高倒是不能像東風物流一樣,把自己賣給我,”顧偕淡淡道,“可是美高還是會賣 人情給我,我手里原本有23%的股份,加上美高這23%,一下就成了49%,拜你們所賜,王冠馬上就私有化了?!?/br> “美高有遠見,”王冠董事會中的一個白發老頭說道,“和我們合作是建立長久的商業關系?!?/br> “林董事告訴你們,王冠和藍航早就是盟友,之前和東風物流、米黃酒店、崆狄國際談判都是假的,目的是讓深藍放松警 惕,等深藍賣掉藍航的債務,就把美高引進董事會,然后你們三家結成友好共同體,對成橋取而代之?”顧偕眼底浮現一絲挪 揄與不屑,“而他之所以隱瞞了這么久,是因為董事會里有內jian?!?/br> 會議室外天藍云白,山清水秀。房間內卻彌漫著硝煙的氣息,墻壁白如雪,正午陽光反射出慘白的日光。 剛剛被折磨過的胖子幾乎半癱在座椅里,臉色慘白到嚇人,一時間房間內好幾道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他半死不活地垂著 頭,十指痙攣絞在一起。 顧偕又道:“這話你問問你們董事長,他信嗎?” 林毅華自從坐下來開始便面色陰沉,這一會兒表情簡直稱得上冰冷了,只見他眉心緊鎖,嘴角抿直,片刻得意瀟灑的老紳 士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個老頭看了兩眼林毅華,眼底的堅信如冰塊般松動了些許。 有個老頭正想開口說話,顧偕一抬手,強勢地制止了他:“我就問你們三個問題?!?/br> “第一,抓內jian只不過用了假消息,與天時地利人和都無關,為什么拖到今天才動手?” “第二,長遠利益等于長久的風險,你們三家取代成橋的事兒八字都沒一撇,憑什么把藍航給你們畫的餅當真了?” “第三,和美高合作要真是你們的底牌,你們會鋌而走險上國會嗎?或者說,國會要是批準你們的提議,你們會不會毫不 猶豫地抽身而退?”顧偕懶懶散散道,“三個問題,只要你們能答上一個,我就放過王冠?!?/br> 會議室內安靜得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眾人垂著頭,一言不發。 “偕神,您就直接開價吧,”鐘輝宵森森盯著顧偕,誠懇道,“我們的底牌您都清楚了,您也可以掀牌了?!?/br> 顧偕在一屋子的記恨怨念中氣定神閑,仿佛生來就享受著旁人的恐懼與憎恨。 “我不覺得您對王冠集團真有多少興趣,”鐘輝宵又道,“如果董事會同意王冠的運輸部門并入成橋,那么,您愿意開價 多少,讓我們贖回您手里的股票?”——深藍持有王冠23%的股票,顧偕報價,是指從王冠從他手里買回自己股票的價格。這種行為叫做綠票訛詐或者訛詐贖 金,總之都是先綁架再要錢的強盜行為。 “一個月前,東風物流提出杠桿收購時,你們的股價是25圓,”顧偕表情波瀾不興,沉穩悅耳的聲音里似乎還有點遺憾, “如果那時候你們接受收購,我愿意以26圓的價格把股票還給你們?!?/br> 辦公室內鴉雀無聲,一張張面孔仿佛被凍住了。 所有人都知道顧偕說這話只是在挑起他們后悔的情緒,但每個人都忍不住想,垂死掙扎了這一個月,平白損失了多少錢。 “今天的股價是50圓,我依然愿意以51圓的價格讓你們贖回?!?/br> 在場眾人無一不振。 然而林毅華沒有一絲一毫地放松:“這么簡單嗎?” “林先生曾說,藍航的高分子部門價值15個億,深藍用4個億賣掉它,是扼殺了未來科技,”顧偕向前傾身,認真注視著 林毅華,“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你的子孫后代都會因為你造出家用飛機而驕傲的機會?!?/br> ——以下不收費—— 非常抱歉,耽誤了好幾天的時間。 之前有讀者提到加更不準時的問題,說我沒有信譽很失望。 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因為作者是影視行業社畜,有時候一開會就開到半夜,確實偶爾會有斷更1~2天的情況。加上因為身 體原因,之前通宵又吃藥,也出現了幾次斷更。但是之后都有把字數補回來,也通宵了很多次。 這篇文定的更新標準是每天4000字,每周休一天,每周2萬4千字,每個月更10.4萬字。但是4個月我已經寫了60多萬字,加 更字數將近20萬字,沒有哪個星期是不合格的。 如果你覺得我鴿,有的時候是為了情節完整把兩到三天的字數寫在同一章。 んρǒ1⑧.cǒ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