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元賜嫻是聽說他回了,卻一直跟人在府門前糾纏,所以來看看是怎么回事,眼下見到竇阿章就明白了,轉頭叫紅菊下去,然后問他:“竇兄找咱們紅菊什么事?” 竇阿章還在回味剛才陸時卿的古怪,聞言忙給她行禮,解釋道:“貴府紅菊姑娘曾在端午當日救過竇某一命,竇某一直想向她當面言謝,卻沒碰上機緣?!?/br> “竇兄,”元賜嫻瞥瞥他,“大丈夫敢想敢當,搭訕的法子直接點。這酸詩都送了百來首了,你就說,你是瞧上了咱們紅菊不就得了?!?/br> 心事被戳穿,竇阿章的臉一下就紅到了耳根,結巴道:“陸……陸夫人,這個,我……”他掙扎了一下道,“并非我敢想不敢當,只是家中規矩嚴苛,我怕祖父知曉實情后,對紅菊姑娘不好……” 他說完忙擺手:“但我絕沒有鄙薄紅菊姑娘的意思,只是須得跟她見上一面,問明白她的心意。如果她愿意跟我,我會將諸事辦妥,到時定不叫她受半分委屈,將她風風光光迎娶過門?!?/br> 陸時卿氣得咬了咬后槽牙。 他算是明白元鈺當初嫁meimei的心情了。還風風光光呢,他陸家的閨女,能不風光嗎?倒是要看看他這落魄書生夠不夠格。他若沒記錯,竇阿章今年科考名落孫山,排在了榜末! 榜末??! 竇家在長安聲望如何,地位怎樣,都不要緊,他也不是計較這些的人,但竇阿章怎么能是個廢才! 察覺他神色不悅,竇阿章忙補充道:“當然,紅菊姑娘既是在貴府當差,這事也要征得陸侍郎的同意?!?/br> 眼看陸時卿一臉山雨欲來的模樣,元賜嫻扯扯他袖子,示意他別說話,然后道:“竇兄,你的意思,陸侍郎已經明白了。但我是很喜歡紅菊的,舍不得將她隨隨便便嫁出去,你想娶他,得拿出誠意來?!?/br> 竇阿章忙道:“陸夫人盡管開口?!?/br> 元賜嫻彎唇一笑:“你啊,先跟陸侍郎好好做學問,明年科考,寫篇文章給咱們瞧瞧。到時,紅菊姑娘再給你答案?!?/br> 元賜嫻說這話,并非必須要他掙個功名,而是在給他改變陸時卿想法的機會。 竇阿章一直以為這事的關鍵在于問明紅菊心意,再安撫好家中長輩,卻不想先在陸家這環折了戟,眼見夫妻倆如此態度,莫名之余也只得暫且按捺下來。 實則他此番之所以名落孫山,是因科考前日不小心吃多了納豆,當天一瀉千里壞了大事。但這種丟臉皮的話,他還是不拿來給大人物解釋了,只承諾一定好好念書。 并暗暗發誓,永遠不再吃納豆。 陸霜妤得知阿兄竟收了那個看起來很不靈光的書呆子做學生,道是自己到了及笄的歲數,要被潑出去了,難過得好幾天沒能吃得下飯。 剛好元賜嫻也沒吃下去,跟小姑子一起發愁。 她是開始害喜了。 前頭葛正臨走時就說她有的是苦頭要吃。因過后幾天都沒見特殊癥狀,她起始還以為是老郎中危言聳聽,這下才當真信了。 如今她這身子天天困倦無力不說,接連好些日子,還時不時就犯暈作嘔,幾乎進不了膳。宣氏想了少吃多餐的法子,叫人給她整天熱著吃食,看她哪時能吃便用上幾口。 她知道不吃不行,就逼著自己咽。 陸時卿白日里忙得不可開交,晚些時候回府了才得以照顧她。他不在,她再難受也就是窩在榻子上,沒在宣氏面前表露太多,等他回了才放開了手腳,癟著嘴怪他怎么就一次給了她一雙,害她這孕兆也是翻了倍的來。 陸時卿一噎,想她前幾天還說這事是她的功勞,如今搖身一變,就成他的過錯了。 只是見她一副暈暈乎乎的模樣,他哪還舍得回嘴,心道功勞是她的,過錯是他的,沒毛病,疊了袖子就上,身體力行地道歉,給她喂飯,給她穿衣,就差一早將她抱去把尿,結果自然被她軟綿綿一拳給捶了出去。 如此斷斷續續折騰了一個來月,八月初旬,元賜嫻這害喜的征兆終于稍稍緩了點。見她恢復了能吃能睡的模樣,且吃得還比以往多了,陸府上下懸著的心也漸漸落了下去。 倒是再過倆月,到了孟冬露月,元賜嫻又愁起了別的。 她發現陸時卿把她給喂胖了。 懷胎近五月的小腹已然隆得鼓鼓脹脹,叫她腰身再不見不說,連帶臉蛋都圓潤了不少,且腿腳也常常浮腫。眼看自己活活肥成了驃國著名的大白象,卻偏不能減食,元賜嫻心中苦澀,都不想跟身板頎長的陸時卿并肩站在一道了,就怕自己這座大山跌一下倒一下,壓扁了他。 元賜嫻肚子里的一雙也是不安寧。再過一陣,十月末旬的一日,她頭一遭感到小腹里頭一下蠕動,像是一條小魚滑了過去,之后幾日,這種征兆愈發頻繁,她才后知后覺地明白,是孩子在動了。 講給陸時卿曉得以后,這人每天夜里的樂趣就變成了躬著腰背,湊在她肚子邊聽。 接連大半月過去,他倒也摸準了孩子最是頑皮好動的時辰,有天晚了一些,就懷疑是元賜嫻白日里吃少,餓著兩個娃娃了,十一月的大冷天,半夜里特意起身,拿吃食來喂她。 元賜嫻叫苦不迭,質問他是不是有了娃娃忘了孩子他娘。 陸時卿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正思忖著如何寬慰她才好,突然盯著她日益豐潤的某處看,問她:“疼不疼?” 早先四個多月的時候,元賜嫻一雙峰丘漲疼得難受,好幾次夜里都因此睡不著,起先還不肯告訴陸時卿,被他發現以后,叫他當機立斷作了決定:疼就揉。 其實揉揉也沒什么用,只是他自己心癢罷了,何況如今已經不像當初那么難受,她剜個眼刀子便拒絕了他,結果睡下后,還是被一只咸豬爪撩開了衣襟。 元賜嫻看他果真不死心,躲了幾下后,就想算了,縱他過過干癮。 這些日子以來,陸時卿當真一次也沒破過戒。雖說大夫說了,頭三月過去以后,偶爾行個房事也不是不行,但他就怕一旦破了戒,到時收不住,動作大起來,有個萬一傷到她跟孩子,所以一直費勁憋著。 元賜嫻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看他雖然自制力強,卻也著實忍得艱辛,便主動幫他拿別的法子紓解了好幾次。 他在吃素的日子里得幾回便宜,已然心滿意足。 只是這回,陸時卿探手過來沒多久,元賜嫻的喘息也重了。 她又不是木頭,仲夏時節跟他幾番云雨得了趣,后來也時不時念起那種滋味,不過是為了肚子里頭的倆個,跟他一樣在忍耐罷了。眼下倒是不敢再縱他,怕他將她也給點著了,收不了場,便在他把嘴湊過來的時候推開了那顆腦袋。 陸時卿吞咽了一下,很快聽話地移開了,背過身去低喘了兩聲,吸著氣像在努力克制什么。 元賜嫻都不用碰,就知道他現在是個什么模樣。 倆人一時沒說話,直到陸時卿突然難以忍耐地掀了被褥,飛快道:“你先睡吧?!闭f罷就下了榻,看樣子是要往凈房去。 元賜嫻想他大概是預備去跳浴桶冷靜冷靜,忙喊住他:“大冬天的,你別用冷水?!?/br> 陸時卿步子一頓,回頭道:“我不沐浴,感了風寒會染給你的?!?/br> “那你這是……”她問到一半就自顧自明白了過來,為難道,“你要自己辦啊……” 元賜嫻知道不少男人都會這個,但她可以確信,照陸時卿以前那種倨傲的脾氣,再加上愛干凈的稟性,是絕對沒有做過那種事的。 她都沒法想象他自己把自己辦了的模樣,總覺這對他來說實在太殘忍了點,光是用想的就很不忍心了。 見他扭頭要走,她猶豫了一下,揪著張臉道:“你過來,我幫你?!?/br> 陸時卿搖頭:“會累著的,你睡就是了,我等會兒就……” “有不累的辦法,我在小冊子里瞧見的?!彼驍嗨?,朝他擠眉弄眼道,“你過來嘛!” 他干站了一晌,將信將疑地走到了床榻邊,聽她道:“扯了,下來點?!?/br> 他躊躇著照辦,一頭霧水地看著側躺在床沿的元賜嫻,直到她盯著他,皺眉掙扎許久后,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于下定了什么決心,握著他往自己嘴邊壓。 陸時卿這才明白她說的辦法是什么,在距她唇舌咫尺之遙時霍然后撤,微喘著道:“……別!” 第96章 096 但他還是晚了一步, 她的舌尖已經碰到了他。 陸時卿驚得幾乎提褲鼠竄了去, 幸虧元賜嫻反應快, 及時松了手, 才沒把他折斷。 經此一嚇, 她原本備足的勇氣都被他竄沒了,回味起方才一瞬的古怪觸感, 有些羞惱地看他:“你就不能別一驚一乍的,叫我安安靜靜……”幫他辦了嘛。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下好了,她提不起勁了。 陸時卿腦袋里一遍遍閃過方才皓齒朱唇間, 鮮嫩欲滴的小舌冒頭的一幕,再回想短暫觸碰的一剎刺激, 神色痛苦地忍耐道:“你怎么什么都學……” 元賜嫻心道她早先趁他不在家,把手邊陪嫁過來的避火圖都給翻爛了, 什么世面沒見過,只是到底對這事微有抵觸, 才一直沒嘗試, 剛剛見他火燒眉毛還一心顧念她,她一時動容就起了心思。 結果反倒被他嫌了。 她不太高興地撇撇嘴:“那我不學就是了?!?/br> 陸時卿知道她是誤會了, 想跟她解釋, 無奈身上火苗跳躥得厲害,實在憋不住,只好道:“等我會兒?!闭f罷還是轉頭疾步走向了凈房。 元賜嫻郁卒地點點頭, 等了兩炷香才見他出來,倒是已然恢復了自若的神態。 看她一臉憋屈,陸時卿上了床榻,撐著手肘明知故問:“怎么了?” 元賜嫻到底不是藏心事的人,瞅著他道:“你不喜歡我學那些???” “喜歡?!彼四?,拿拇指撫了撫她的下唇,“但是不想你這樣?!?/br> 應該說,是不舍得她這樣。 聽他語氣難得有點柔情蜜意的味道,元賜嫻大約明白了他拒絕的原因,道:“我又不覺得臟……” “我知道?!?/br> 不過他只要知道就夠了。 她悶悶地說了句“好吧”,伸手拉上了被褥,等闔上眼卻感到身邊人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低道:“如果真想來,也該是我先?!?/br> “……” 元賜嫻懂了他話中深意,不由癢得渾身一抖,隨即聽他好整以暇地問:“你抖什么?” 她咬咬牙擰一下他的胳膊:“誰抖了?是胎動,胎動!” 陸時卿“哦”了一聲,摸摸下巴。 好大一下胎動啊。 這一夜雖相安無事,元賜嫻的舉動卻到底在陸時卿心底投了漣漪,叫他愈發沒了從前的架子,就是一心想對她好,往死里好。 等過了幾日,輪著休沐,他在書房辦公,聽仆役說元賜嫻正叫人備水,想趁白日暖和,不易受涼沐個發,便叫下人們帶話去,叫她在庭院里等他給她洗。 陸時卿將公事結了,收拾起桌案上一疊要緊文書,正準備出時,忽聽密道那頭傳來了三下叩門聲,便停下步子,轉身開啟了機關,果見暗門那頭來了鄭濯。 此前蔡禾遭難,為免平王對假徐善的身份起疑,這條密道一度廢置許久,直到后來危機消解,才重又被倆人用了起來。 陸時卿惦記著元賜嫻,語速便有些快:“我難得休沐一日,你還來串門?” 鄭濯被他這開門見山的不善口氣說得一噎,朝他身后看了看,問道:“怎么,我擾你好事了?” 他現在能有什么好事可做啊,招呼他進來后道:“好事倒是沒有,就是她在等我給她沐發?!?/br> 鄭濯聞言差點腳下一絆,驚道:“你家婢女都領完工錢散了?” 陸時卿瞥瞥他,淡淡道:“你懂什么?!?/br> 這叫夫妻情趣。他近來新學的。 鄭濯心道他這孤寡老人可能的確不懂了,府上幾名被徽寧帝硬塞來的姬妾不是花瓶子就是監視他的耳目,也不值他費什么心思。 他想了想道:“那你先去忙吧,別叫她等急了?!?/br> 陸時卿聽了前半句還覺他挺善解人意,等他說完,心里就不是那么舒坦了。怎么,他很關心元賜嫻? 見他臉上起了霜氣,鄭濯便曉得了他在想什么,拍了下他的肩膀:“我關心我干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