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假如是真的姬楚,被兄長賜死,應當是會崩潰的吧? 楚歌抬起頭,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絕望,連語氣都透出了衰敗的意味:“……是哥哥的意思嗎?“ 太監還沒有說話,這幾日來一直伺候著他的宮人就連忙上前告罪:“還請公公見諒……他腦子已經不清醒許久了?!?/br> 太監冷哼了一聲。 楚歌如若未覺,依舊哀哀切切的問道:“……是哥哥讓你來的嗎?“ 太監冷冷道:“當然是殿下的意思?!?/br> 楚歌說:“……原來他當真這樣恨我,容不得我活在這個世界上?!?/br> 太監只覺得膩歪極了,來之前就聽說過這小梅園里住著的人精神有點不正常,早做了準備,沒想到來了真的是這樣,口口聲聲把太子喊作哥哥。 楚王正在病中,依舊堅持著,在皇帝靈前守著呢。這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當真以為自己長了一張臉,便能飛上枝頭做鳳凰。 他是被太子妃叮囑了,一定要把小梅園里這人干凈利索處理掉了,眼見著這人不配合,心里便有些不耐起來。 楚歌并不知曉,依舊認認真真的黯然神傷:“……我明白了,你且告訴哥哥,這一切都如他所愿?!?/br> 木盤上有短匕,毒酒與白綾,楚歌目光掃過,最后停在了毒酒上。 楚歌端起了毒酒,凝眸注視,凄然一笑:“……若有來世,愿再不投生帝王家?!?/br> “……嘔!“ 楚歌愣了一下,聽到這個熟悉的電流沙沙音,忽然反應了過來:“臥槽,統子,你什么時候回來了???!“ 系統面無表情的說:“在你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絕望悲傷來世再也不投生帝王家的時候……“ 楚歌傷心欲絕:“……這是我內心最真切的渴望,你怎么能這么對我?!?/br> 系統說:“……都什么時代了你還幻想著帝王家?!?/br> 楚歌說:“啊哈?“ 系統說:“……我怎么記得你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呢?!?/br> 好像是哦,他是純愛總局人渣改造中心的一枚小員工呢。 系統說:“你還是先想想怎么度過眼下這關吧……“ 楚歌端著毒酒,看著里面無色透明的液體,說:“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統子,你給我想個辦法啊?!?/br> 系統說:“我沒辦法,我只知道你這杯酒喝下去多半是要直接登出任務失敗沒補貼扣工資的了?!?/br> 楚歌說:“你咋這個樣子咧統子,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我也是不想的???“ 系統說:“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才下完的資料聽完的講座參加的補習全都沒用了?!?/br> 那語氣聽著要多平淡無奇有多平淡無奇,但愣是聽得楚歌一個哆嗦,這統子是回局里受了什么非人的訓練??? 他一哆嗦手就一抖,手一抖就杯子一晃,杯子一晃就一閃……直接滑落他手,跌在了地上。 “啪“的清脆一聲響,地上全是碎裂的瓷片,毒酒潑灑了一地。 楚歌:“………………“ 系統說:“雖然手段簡單了一點,但是眼下看來還是有效的?!?/br> 楚歌差點沒哭出來,他沒想要摔碎這杯毒酒啊,這是他再三比對后選出來,痛苦最少的方式???! 太監的臉色徹底沉了,冷哼道:“敬酒不吃吃罰酒?!?/br> 楚歌欲哭無淚,他這真的是跪久了,手腳發軟沒有力氣的。 木質托盤里,就只剩下白綾和短匕首了。 太監比劃了一下,最終拿起來那一段雪白的長綾。 吊死鬼吐舌頭的畫面出現在腦海。 楚歌哆嗦道:“統統統子……你記得給我屏蔽痛覺啊?!?/br> 系統說:“你能不能有點骨氣,反抗一下?!?/br> 楚歌說:“……要不你來?“ 系統接過了身體cao控權,一動結果身體發麻,還沒等到太監碰到,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楚歌感嘆道:“不是主觀不努力,實在客觀不如意?!?/br> 親身感受了的系統沒吭聲,然后楚歌一下子就覺得,剛剛突然摔倒磕到了的頭不疼了,他知道這是系統把屏蔽給他開了,心里總算是松了口氣。 太監招呼了一旁的宮人,兩個人把他架了起來。 楚歌臉上保持著悲傷絕望的神情,跟系統嘮嗑:“統子我還沒試過吊死是啥滋味呢?!?/br> 系統:“………………“是個正常人都沒試過的吧。 楚歌抬頭看了看高高的房梁,出離的震驚了:“臥槽,統子,橫梁那么高,他們怎么把我吊上去???!“ 系統說:“我覺得他們更有可能采取更加簡單的方式?!?/br> 楚歌奇道:“咋?!?/br> 系統說:“直接勒死?!?/br> 楚歌:“………………“ 但系統說的好像成了真,那個太監拿起了木托盤里的白綾,挽了挽,拿住兩端,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系統說:“覺得害怕你可以閉眼?!?/br> 楚歌十動然拒:“那怎么行,我要死不瞑目?!?/br> 然后他就當真睜大了眼睛,看著雪白的綾巾占據了自己大部分視線,最后消失在脖頸之下。 太監應當是在用力了,他聽到了白綾勒入皮rou摩擦的聲音。 楚歌雙目圓瞪,什么都感覺不到,定定的望著窗外。 夜色里有風過,帶起枝葉簌簌聲響,搖下朦朧鬼影。仿佛是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而來,挾裹著憤怒的嘶吼,但楚歌眼前發白,在那人還沒有靠近的時候,支撐不住,頭顱一歪,徹底的沒了意識。 . 醒來的時候看到的不是純愛總局里熟悉的設備,楚歌有一點發懵。 他努力的睜眼,想要辨認一下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怎么周圍又換了一套陌生的擺設,卻驚動了守在一旁的人。 那人慌不迭的靠攏,眼底密布血絲,整個人都十分憔悴:“醒了,還好嗎?“ 聲音是很熟悉的,面容也是很熟悉的,但湊到一起就是讓人懵比的。 楚歌閉上眼,在腦海里痛苦的召喚系統:“統子,咋回事兒,我怎么還沒登出?!?/br> 系統說:“你哥當時突然出現,把你搶救回來了?!?/br> 楚歌聽得想嘆氣:“唉,耽誤歷史的進程是要不得的……“ 當時最后是看到了一個人影,但眼前發白壓根就沒有看清,聯系起來楚歌簡直心累:“想要我命的是他,突然又不想要的是他……統子他咋想的啊?!?/br> 系統說:“人類的心思這么復雜,我咋知道咧……不然你問問他?!?/br> 楚歌動了動,立刻感覺到了喉嚨一陣劇烈的疼痛,就仿佛被捏碎了一般,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然而越是咳嗽喉嚨就越疼,他生生的咳出來了滿臉的淚。 太子伸出了手,想要擦掉他面上的淚痕,楚歌下意識偏頭,躲過了太子的手。 手臂落到了空處,太子一時僵住。 眼見著楚歌神色痛苦,滿面淚痕,一時間,又是心痛又是驚怒。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在那個偏僻的小梅園里,白綾,短匕,與被摔碎的毒酒。 楚歌被勒的面色發青,只要他稍稍晚到一步,說不定就真的去見了閻王。在他死的時候猶自瞪大眼望著門外,死不瞑目。 如果不是他及時趕到,恐怕等待他的,就只有一具剛剛咽了氣的尸體。 太子低聲道:“別怕,別怕,都過去了……孤把他們全都砍了,再沒人能欺侮你。乖,到哥哥這里來?!?/br> 他柔聲安慰著,想要將床上人攬到自己懷中,伸手欲要摸一摸少年的臉頰,然后就看見少年睜開了眼睛。 那雙向來漆黑明亮的眼瞳中,再不見一絲光彩,寫滿了懼怕與驚恐。 淚水盈滿了整個眼眶,無聲無息的掉落。 躲避都來不及,怎么還敢向著他靠近。 太子看到少年的喉嚨微微動了動,發出了嘶啞而破碎的音節,那個動作毫無疑問會帶來極大的痛苦,可他依舊固執的發問。 “你……為什么……要……我?“ 破碎而含糊,如果不是屏息凝神,幾乎都要聽不清。 然而明明是聽清了,太子卻寧愿自己沒有聽清。 縱使私心作祟,讓他把少年囚禁在了小梅園內,但他又何曾想過要少年的命? 斷沒有想到,太子妃趁著他一時疏忽,竟然以著為先帝殉葬的由頭,叫人帶進去了一杯毒酒,三尺白綾。 然而自從他將少年囚禁入小梅園后,就再也說不清楚了。 太子澀然道:“……不是孤?!?/br> ——是太子妃。 而他要如何解釋,太子妃為什么想要楚王的命? 如意料之中,沒有等來任何回答。 淚水撲簌簌的,如珠子一樣滾落,浸濕了鬢邊,少年閉上了眼,像是再也不愿意看他。 太子心中倉惶不勝,后退一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走向殿外。 太醫被宣來,隔著幔帳診脈,然而咽喉處的傷痕,不可能不檢查。 太子立在一旁,便親眼瞧見了雪白肌膚上,一道烏青發紫的勒痕,留在纖細修長的脖頸之上,愈發顯得猙獰可怖。 縱使已非第一次見到,乍然入眼,依舊是呼吸一緊,胸中一窒。 太醫花白的眉毛皺成一團,臉上的神情也很是不妙,退后瞧著太子,又看看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少年,欲言又止。 太子會意,向他示意,一同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