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許愿像坐雪橇一樣,警惕地身體下蹲,問:“去哪兒?” 林一山瞪著她說:“醒著硬梆梆的,只能灌醉了睡?!?/br> 作者有話要說: 小仙女們!這兩天一直想找個時間,把近幾章的評論一一回復了,可是上班好累,頭暈腦脹…… 謝謝你們一直在跟! 剛剛編輯存稿箱,順便回想了一下,更新至今,有一段寫得比較澀、比較尬、比較干(我在說什么?。?,貌似最近幾章還陽了。 ☆、二十二 樓下黑燈瞎火,兩個人站到戶外樓梯,夜晚空氣凜冽,小院里只余四盞昏黃的小燈,四下里寂靜無聲。許愿扯了扯林一山,林一山往上看,天井切割出四四方方的天空,星斗滿天,棉絮一樣的幾縷云,清澈透亮。 二人各自回屋睡去,當夜無話。 隔天上午,壯漢在客棧喝了三泡茶,也沒見到兩個人的面??赡苁翘哿?,許愿醒來已經11點多,手機有幾個未接來電,她沒有設置靜音,但睡得太實,她一概沒聽到。 林一山10點多發來微信:“醒沒?收拾好就過來?!倍艘煌聵菚r,許愿看見林一山的背影,衣服平整、發型利落,旅途勞頓蕩然無存。 第三泡茶眼看見底,壯漢把自己裝在沙發里,示意他們倆坐下。許愿在日光下,重又端詳了綠意盎然的小院和這間小屋,處處都有人精細打理,不禁重新端詳了壯漢一眼,他今天換了寬大的淺灰色圓領衫,沒有logo和其他裝飾,后頸有一個膠印的印章圖案。 “可餓死我了!”壯漢讓他們倆先喝點水,再去那家米線店。 許愿就著剩下的小半壺茶,潤了潤喉嚨,也給林一山倒上一小杯。茶味濃郁,要是趕在熱的時候喝,口味一定更好。 米線店在較繁華的地段,街兩側布滿了商鋪,有餐飲,也有五金店、生活超市、房產中介。放眼望去,和其他城市沒有分別。 排列在諸多商家之間,米線店不起眼,連個招牌都沒有。林一山和壯漢并排走在前面,林一山看過去,說:“怎么一點變化都沒有?”壯漢說:“味道應該也沒變,一會你品鑒品鑒?!?/br> 走到門口,林一山錯后一步,等許愿跟上,順后攏了一下許愿的肩背,示意也走前面。許愿狀若無意地讓開了他的手臂,兀自走在前面,也沒理他們。 端來米線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齊流海,壯漢跟她打了招呼,一個年紀稍長的婦人從送菜窗口探出頭來,也打了招呼,然后又縮到布簾子后面。 許愿聞到米線的香味,胃口大開。兩個男人也悶頭大吃,有幾分鐘,這個桌上是沉默的。這個時間店里客人不多,較遠處坐著一對情侶,看上去也是慕名來嘗風味的觀光客,還有兩個小伙子,穿著平價西裝,應該是在附近工作的店員。 林一山見許愿吃得半飽,靠過來說:“他叫李望,我的小學同學?!?/br> 許愿兩次打量李望,他也沒顧忌,吃得腦門滲出細細的汗,笑瞇瞇地看了許愿,又看林一山。 “今年還去黑龍江嗎?”林一山問。 “去啊,你們再晚來,我就關店了?!?/br> “愛好太多,你忙得過來嗎?”林一山雙轉過來對許愿說:“業余滑雪選手?!?/br> 許愿了解。 “愛好不多怎么殺時間呢?” 說完又看向許愿:“我冬天去黑龍江滑雪,夏天來白溪。最近幾年都是這樣。今年趕巧了,我朋友——就是這家客棧的老板去了尼泊爾,把店撂給我了,我就幫著照看一下?!?/br> 許愿問:“你跟他同歲呀?” 李望答:“我比他大一歲??粗幌袷前??cao心就容易顯老?!弊詈笠痪淇粗忠簧秸f的,林一山也不回應。 三個人吃完了米線,午飯也算解決了。李望回客棧蹲守,林一山帶著許愿去爬山。白溪被群山環繞,確切地說,白溪就建在山里。 兩個人乘坐通往鄰縣的中巴,中途下車,再走十幾分鐘,到達山腳。這個路線是李望告訴他們的。 兩人往山的方向走,天氣晴好,有云低低地掠過頭頂,空氣里的濕氣在陽光下迅速蒸發,柏油馬路只容單車通過,遇到會車,一方會停下來,另一方小心翼翼地錯車。 路兩側長滿野草,顯得綠化帶不成規模。 許愿對李望描述的生活心生敬畏。此前只有雜志宣揚這樣的生活,都市白領或商界精英,厭倦了都市的節奏和競爭壓力,開山辟路,歸園田居。 種菜的、種茶的、支教的、開客?;蛏w房子定居的……現在見到了一個活的,言談與氣度也不輸給雜志彩頁上的受訪者。 照這個角度挖下去,也是一個有趣的故事,說不定po到網上,也是個高點擊率帖子。而且,許愿目之所見,隨便拍,也能拍也文藝氣息的照片來。 她對李望的過去有點好奇,湊上去問林一山:“李望是你同學?” 倆人已到達山腳,眼前鋪展一條上山的路,石級密布,爬上去需要一點力氣。 林一山答說:“是同學,也是鄰居,從小一起玩大的?!?/br> “那也讀了大學?” “東華大學機械設計專業的?!痹S愿眼里有贊許,這也在他意料之中。 此刻兩人站在樹陰下,林一山手里的礦泉水喝了一大半,許愿的水才喝幾口,他看一眼問:“喝不了涼的?” 許愿忙說不是,擰開蓋子又喝了一口,在林一山眼里,這口喝得相當勉強。 “走吧!”他把許愿的水接過來,開始往山上爬。許愿手里空了,輕裝上陣,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李望成了話題人物,許愿覺得那個人隨和,也談不上神秘,但能這么灑脫地生活,勢必有些閱歷。 林一山毫無八卦精神,只說李望畢業后留在上海,后來辭去上海的工作,跑到這邊來。 不是節假日,山頂空曠。在一座剛剛整飭一新的廟宇旁,擺了很多木方,看樣子要要加蓋新廟。木方散發出樹木帶有生機的香味,旁邊攪拌好的少量水泥砂漿。 午休,建筑工人在臨時搭建的蓬子下抽煙,身邊放著吃空的飯盒。 有一位花白頭發的老人,在廟前駐足很久。許愿和林一山繞過廟宇,沒有從正門進云拜謁,準備沿廟前的路下山,看見她還站在廟前空地上,面前是香爐,似有似無的幾縷香火,縹緲升騰,老人目視前方出神,不知眼里是煙還是廟里的佛像。 許愿停下腳步,又看了一眼那老人。午后陽光下,她穿一雙運動鞋,雙肩包側面插著一個保溫杯,都不是新的,短發燙過,白發夾雜其間,應該有段時間沒打理過,發卷松散。站得很穩,雙腿仍然有力,像是經常徒步的人。 不是本地人。許愿心想。 林一山發現許愿走神,再次問她:“真的不要進去拜拜?”許愿搖搖頭。沒由來的心頭酸澀被按下,認真走下山的路。 兩人一路隨性慢行,到客棧已經傍晚。白溪晝長,太陽還遠遠地斜照著,把兩人的椅子拉長,懶散地鋪在石板街上。 后院擺了桌椅,桌上已經擺了四盤菜,林一山走到桌前,四下張望,隱隱聽到一樓某一個房間里傳出鍋鏟碰撞聲。 林一山示意許愿湊過來,指著桌上的菜說:“我十幾年沒吃他做的菜了?!?/br> 許愿看著桌上的四盤菜,一盤炒花生米,不知是甜口還是咸口,油光綻亮,火侯適中,一盤涼拌干豆腐,放了香菜和辣椒油,湯汁里還有飄著幾粒白芝麻,還有一盤菌類,許愿叫不上名字,但是新鮮得很,另外還有條剁成段的魚,放在砂鍋里燜煮的,應該是剛端上來,魚湯還在微微翻滾。 李望端著盤菜出來,還是上午那一身,腰間多了個圍裙,圍裙的尺寸蓋不住身體正面,看上去有點滑稽。 “嗨!今天靈感來了,我的廚藝冥冥中又有進步??!” 林一山看他疾步如風,連忙攬過許愿的肩,讓出一條直路來,讓李望迅速地放下盤子。 隨著盤子落桌,兩個人順勢探過頭去看——糖醋排骨。凈排,身段很標準,甜香味隨著熱氣四溢。 李望小跑著又回去,一會端出一盤炒青菜。葷葷素素,花花綠綠,把桌子擺滿了。林一山和許愿二人早并排坐下。 李望扯下圍裙,讓許愿分筷子,又把摞在一起的幾個塑料杯子遞給林一山,林一山接過,這才發現靠近他那側擺了一個白色的桶,有半米高,中間鼓上下收口,鼓起的地方有一個龍頭開關。 林一山握著塑料杯,盯著那桶瞧了半天,也禁不住表情變幻?!澳阌卸嗌倬瓢??至于用這個裝?” 李望一臉無辜:“別看桶糙,這可是好酒,一個四川的朋友送的?!?/br> 塑料杯子裝上8分酒,手感rourou的。林一山在李望面前擺上一杯,自己也接上一杯。擺完酒,他拿起筷子,先給許愿夾了一塊排骨:“這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你嘗嘗?!?/br> 排骨做得確實誘人,rou的色澤加上糖醋汁的包裹,許愿伸手去挪盤子…… “等等,許愿,你也能喝吧?”這個李望笑嘻嘻的,盯著許愿挪開眼。 許愿抬眼看他,林一山看許愿,搶先說:“她沒喝過酒?!闭f完向李望舉起杯:“來!咱倆開始吧?!?/br> 許愿確實很久不碰酒,上次喝酒就是出事那次。眼看著這酒局的架勢,那兩個人肯定是輕車熟路。 他說她沒喝過酒,這話李望聽著是擋酒,許愿聽著又是另一層意思。酒總是和某件事情聯系到一起,明里暗里意有所指。 作者有話要說: 閱讀小一千,收藏三百。 走過路過的,動動您憨態可掬的大拇指,點擊“收藏”吧! ☆、二十三 樓下黑燈瞎火,兩個人站到戶外樓梯,夜晚空氣凜冽,小院里只余四盞昏黃的小燈,四下里寂靜無聲。許愿扯了扯林一山,林一山往上看,天井切割出四四方方的天空,星斗滿天,棉絮一樣的幾縷云,清澈透亮。林一山舉著杯,李望也不理,他看著許愿說:“別辜負了我今天這一桌菜啊?!闭f完還夸張地擠了擠眼睛。 許愿樂了,說聲“好”,起身繞過桌子,也拿塑料杯接了半杯,三人一起象征性地碰了杯,各抿一口。 喝起酒來,許愿才逐漸意識到,一個人表現如何,完全取決于他面對什么人。也就是說,和他交談的人、和他共事的人、和他生活的人,刺激他做出相應的反應。 林一山在李望面前,完全呈現出許愿不熟悉的樣子。開始兩人話不多,小口吃菜,低聲交談,然后悶一口白酒。林一山穿了素件色t恤,是下午二人在回程的路上買的,他換下了此前穿的白襯衫,外套搭在旁邊的椅子上,坐姿放松,兩條長腿幾乎伸到桌子對面。 李望單臂搭著身旁的椅背,身體后仰,左手拄在左側太陽xue,右手夾菜、舉杯。兩個人吃不不緊不慢,聊天內容也不大連貫。 幾樣菜確實合口,許愿很快吃飽,就著傍晚的風,聽兩個男人閑談。他們的話題跳躍,聊到了大學期間的生活,提到身邊某個喜歡吃蝦的男同學,又回憶起高考誓師大會,還有某一年的世界杯…… 林一山問:“你有多久沒回去了?” 李望又提起杯,象征性地舉了一下,利落地全部倒進嘴里?!扒澳甏汗澔厝ミ^?!?/br> “他們都挺好的?” “好!我媽還給我找了份工作,稅務局窗口編外人員。讓我去見見介紹工作的人,還讓我把這邊安排一下,回去上班?!?/br> 林一山聽得直笑,邊笑邊扭過臉來看許愿。他們的談話里,許愿一個都不認識,但是她也沒有轉移注意力,林一山看她,她也配合著笑了一下,順手理了下耳側的頭發。 壯漢順勢順問許愿:“你看我像稅務局職員嗎?”許愿仔細想了想:“別說,要是真回老家,想必你也是鉆石王老五?!?/br> 李望得瑟起來:“什么話!我現在也是鉆石王老五??!” 許愿端詳李望,酒過三巡,血液流動加速,他整個人看上去暖哄哄的,人雖然不瘦,五官有骨骼支撐,也有棱角,一個塑料杯被他捏在大手里,小心翼翼,整個人沒有一絲攻擊性,倒顯出敦厚來。 雖然不是鮮rou美男,應該也是女生喜歡的一種類型。許愿仍然想不通,他怎么把自己擱在這么一個與世無爭的地方。 要說鉆石王老五,更符合的似乎不是李望,而是她身邊這一位。林一山抿一口酒,右手夾著根煙,怕薰到許愿,手離開身體稍許,身體也跟著向外側傾斜,膝蓋卻挨著許愿的腿。 “哎!”林一山似乎想起什么,“上回回去,聽說月月在新區做售樓員?!?/br> 李望不以為意:“她跟你說的?” “孟姨說的?!?/br> 太陽落下,小院里蚊蟲多了起來。三個人撤了杯盤,林一山讓許愿先上樓,他們兩個把酒桶抬到客棧前臺。那酒桶蓋子兩側各有一把手,看上去粗糙,實際用起來卻得心應手。 酒足飯飽,睡覺尚早。 許愿簡單歸置了桌椅和杯盤,沒管林一山和李望,準備上樓。林一山卻在門里面叫她,眼見李望又開了前臺的燈,正在整理了茶盤,小茶壺的顯示燈亮著,看來要喝醒酒茶。 許愿剛邁上臺階,正準備折返回去,蹭杯茶,手里的電話響起來。她拿起手機看的工夫,下臺階的腳沒掌握好高度,趔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