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韓嘉彥于是揖手道:三娘子早歇,在下這便告辭。 綺紗扇窗再度開啟,燕六鉆了出去,很快便攜劍融入夜色之中,消失不見。趙櫻泓倚在窗畔,遙望頭頂的明月,久久未曾成眠。 正月廿七,韓嘉彥睡到了午時才起。她這兩日實在是忙壞了,四處奔波,以至于體力透支。昨夜自任宅歸萬氏書畫鋪子,她都懶得回韓府,直接便于鋪子倉庫里的榻上和衣而眠。 午間她被食物的香氣勾動,這才迷迷糊糊轉醒。剛起身,便見她師兄浮云子正端了一碗香噴噴的素面,正在吸溜吃著。 她吞了口唾沫,下了榻就要去搶他的食物。 唉,干甚么呢?睡糊涂了?你的那份在廚房里,加了rou的,洗漱了再吃。浮云子躲開她的手道。 韓嘉彥立刻飛速洗漱,打理自身儀容,隨即奔入廚房,端起一碗面來就往嘴里塞。她這狼吞虎咽的模樣,將正在掌勺的翟丹嚇到了。 師叔您這是鬧饑荒了? 昨日午后就沒吃東西,可把我餓壞了。韓嘉彥含混地回道。@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您這日日夜夜的都在忙些甚么呢。翟丹不禁道,隨即往她碗里加了一勺rou澆頭,又轉身從不遠處的簸籮里取了一張胡餅,遞給她。 韓嘉彥只是吃,也不答話。恰逢此時,浮云子端著碗從廚房門口進來,笑道: 忙甚么,哼哼,反正是忙得不亦樂乎。不過也沒白忙,燕六娘的名聲算是傳出來了,今天大半個汴京城的人都在議論你呢。 哦。韓嘉彥早已預見有此結果,因而并不驚訝。 你歇著吧,往后幾日不必再跑了。浮云子忽然道。 嗯?怎么了?韓嘉彥問。 浮云子干脆把所有的事都梳理了一遍說與她聽: 那蔡香亭氣急敗壞,托了開封府正滿大街地搜捕你,這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的,你出去想不被逮住可不容易。茶幫那群刺客,昨夜我安插在茶市的眼線來報,說是已經安全離京了。茶幫暫時還未有接觸咱們的意愿,多半也是在避風頭。咱們眼下也不必著急了。 我昨夜已經隨那瞎目和尚去了一趟文府,但只是蹭了頓飯,也未曾接觸到文彥博,接下來還需日日都去,尋找機會。文思院那里的事,我讓阿青去接觸打聽了,你就不必親自去了。 對了,你今日是不是有甚么壽宴要去? 糟了!韓嘉彥一驚,這才猛地想起今天她要隨長嫂去赴李清臣的壽宴。于是急匆匆擱下碗筷,就往外沖。 唉!你慢點!浮云子在后面喊了一句,隨即無奈搖了搖頭。 第三十章 萬幸,韓嘉彥趕回韓府時,長嫂尚未出門,正在最后點數壽禮的名目。前院聚了一大群府內的小廝,正將壽禮最后打包裝入車駕之中。 韓嘉彥趁著前院忙亂,急匆匆回了練蕉院。她昨夜一夜未歸,可急壞了雁秋,眼見著大娘子就要走了,派人來催了好幾回,雁秋只能硬著頭皮頂住壓力,只說六郎起遲了,還在收拾。 好在是把韓嘉彥盼了回來,她長舒一口氣,將早已備好的華服錦袍遞給韓嘉彥。韓嘉彥入寢室自行更衣,等她跨出寢室,就接到了雁秋遞來的熱帕子,她擦去面龐脖頸的薄汗,嗅了嗅自己身上,一股熏香的氣息,是雁秋幫她熏過衣服了。 她連忙坐下,雁秋以最快的速度麻利地幫她重新束發,戴上玉冠。 我走了,回來再細說。她起身,撫去身上白錦云紋圓領袍的褶皺,整理了一下腰間的銀銙鞓帶說道。 說著便一步跨出屋去。 等她趕到前院時,長嫂的車駕已經在門口候她。有馬夫為她牽馬,她接過馬鞭,利落地跨上馬去,韓府的賀壽隊伍這才出發。 士大夫家互相之間的來往交際,是韓嘉彥最不耐煩之事。她并非不善交際,卻并不喜歡虛與委蛇、阿諛求容。但她心中清楚,身為韓六郎,若還想要維持這個身份,最基本的交際往來,還是要做的。 她耐著性子隨著隊伍行至李府,門口已然車馬絡繹不絕。李府內知前來相迎,長嫂呂氏自馬車而下,笑而與其見禮,韓嘉彥也被迫下馬上前,隨于長嫂身側見禮。 她雖然心中不耐,可卻依舊關注著長嫂的一言一行,以期察覺出一些端倪。他的長兄從不做無用之事,尤其是在自己身上,每一步棋都有用意。他為何要讓自己來參加李清臣的壽宴?韓嘉彥到現在也沒思考出答案來。 李清臣雖為知制誥,即中書舍人,掌中書省,清貴無比,可又不參與科考大比出試題,與她的應試并無利害干系。難道是親事?可李家似乎并沒有與她年紀相仿的年輕女子待字閨中。@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帶著疑問,她隨長嫂見到了壽星公李清臣?;字甑睦畎钪表毎l已然斑白,但仍滿面紅光,見到韓家來人,頓時感慨又欣悅。他曾與韓氏有姻親之緣,沒奈何緣分淺薄,妻子韓氏早逝。但這許多年來,他仍舊與韓氏保持著良好的關系。 弟妹,今日蒞臨,老夫真是蓬蓽生輝,受寵若驚。 哎,邦直兄大壽,我們韓家人怎能不來。近來邦直兄身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