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是,夏大夫?!?/br> 當下這夏大夫便開始教著佩珩指認那些藥材,以及每樣藥材又有什么藥性。 “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br> “哦?”夏大夫懷疑地皺眉:“那你說說,這是什么?” “這是子苓,別名玉靈、茯靈、萬靈桂、茯菟。利水滲濕,健脾寧心。用于水腫尿少、痰飲眩悸、脾虛食少、便溏泄瀉、心神不安、驚悸失眠?!?/br> 夏大夫有些意外地看著她:“記性不錯??!” “我在家時,也曾看過醫書,多少學過一些?!?/br> “為何,你家中有人行醫?” “不,只是因我父親病了,我日日熬藥,時候一長,便多少看著書自己學了一些?!?/br> 夏大夫聽了,若有所思,片刻后又感慨萬分。 “你倒是個孝順的,我的女兒若在我身邊,定然比你還要孝順一百倍,也定然比你聰明一千倍?!?/br> 佩珩聽著,越發無語,只好低頭默然。 正說著,就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便見家仆夏銀炭走進來,卻是稟報道:主爺,外面來了一行人,自稱是這蕭姑娘的家人,說是要見蕭姑娘?!?/br> “家人?” 佩珩一聽:“怕不是我爹娘上山來尋我了?” 夏大夫不悅地皺眉,若有所思地看著佩珩。 佩珩被他那目光看得毛毛的,只好道:“想必是我爹娘擔心我,所以上山來了,夏先生,請容我過去……” “不行?!毕拇蠓驍蒯斀罔F地拒絕:“你好生在這里,把所有藥草都嘗一遍,每個都需要知道什么滋味。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走出這后院一步!” “這……要嘗一遍?” “是!我女兒三歲便嘗遍天下百草,怎么,你連這點苦受不得?全都給我嘗一遍!” 說完這個,夏大夫不由分說,已經撩起袍子邁步離開了。 佩珩兀自在那里嘗著藥材,嘴里陣陣泛苦,心里卻是想著:這夏大夫性子古怪,想必是怕我見了爹娘,跟著家人走了,再不管他夫人了吧? 其實佩珩這么想,還真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位夏九寒夏大夫,本來性子就和別個不同,這些年來,眼看著愛妻遭受喪女之痛得了失心瘋,更是性子偏激憤世嫉俗,平生最看不得別人父女母女團圓了。 如今聽說佩珩的父母要過來,自是十分不喜,又怕好不容易尋得一個和自家愛妻相貌相仿可以一時哄住愛妻的,就怕這姑娘跑了,是以干脆連家人都不讓她見了。 而上了云夏山的蕭杏花并蕭戰庭夫婦,來到籬笆院落外,正要請那位家仆幫忙通稟一聲,誰曾想,人家已經傳出話來。 “我家夫人身子不好,不能受到任何驚擾。我家主爺說了,若你們要來,可以,只許那個得病快死的進來,其他人等一概不許入內!” 夏銀炭繃著一張猶如黑炭的臉,毫不客氣地這么道。 得病快死的? 蕭杏花一聽,頓時無語,想著有這么說話的嗎?他若敢跑去對外人這么說話,看不把他鼻子打歪! 只可恨如今自己有求于人,不得不忍著。 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她上前道:“這位夏先生,我們這次過來,一個是看病,另一個則是要看看我家女兒?!?/br> 夏銀炭很沒好氣地看向蕭杏花,這一看,倒是怔了下。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既然那個女兒能和夫人相貌相似,那么人家當娘的和夫人更像,仿佛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他就不再理會了,冷聲道:“我們這里沒你女兒!” 蕭千堯蕭千云聽了,頓時無語:“我等分明親眼所見,我meimei就是在這里?!?/br> “親眼所見又如何,我說沒在就沒在?!?/br> 蕭杏花見他紅口白牙說瞎話,也是無奈:“那你好歹讓我們進去瞧瞧,要不然我們這就去告官!” 提到告官,夏銀炭更是一臉不屑:“你去告???” 這……蕭杏花看他那囂張的樣子,真恨不得照著他臉來一巴掌。 也不過是個大夫家的仆人罷了,怎地如此囂張,若不是今日有求于人,真恨不得讓他睜大眼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重! 旁邊的蕭戰庭,躺在軟轎上,微微瞇著眸子,把這夏銀炭好生打量一番。 他自然是看出,這個人功夫非同一般,不是走得他們這種行軍打仗強身健體的路數,怕是傳聞中飛來飛去的那種高人了。 他伸手,握住蕭杏花的,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雖病著,可是手中力道卻是頗有沉穩,蕭杏花感受到他的意思,當下到底忍下了。 “這位夏先生,便是我家女兒并不在府上,可是我等遠道而來,也是想拜會下貴府夏大夫的,可否勞煩通稟一聲?” 他這么一說話,那夏銀炭頓時看向他:“你就是那中毒將死之人吧?” 蕭杏花皺眉。 蕭千堯蕭千云都不由得緊緊攥起拳頭。 蕭戰庭倒是淡定得很,沉聲道:“是?!?/br> 夏銀炭低頭,像是看待宰的牲口一般,看了半響,最后道:“你,進來吧,其他人,留下,不許踏入我家宅院一步!” 說完這個,他還倨傲地道:“這是我家主爺吩咐的,若是不喜,趁早下山去!” 蕭杏花并兩個兒子自然都不愿讓蕭戰庭單獨進去,不過蕭戰庭卻道:“不礙事,既是神醫所言,那我就進去拜見神醫,你們留在這里等候即可?!?/br> 蕭杏花萬般不愿的,不過想起兒子所說,這個什么家仆功夫十分了得,根本不是尋常人能比的,她也就暗自忍耐下了。 蕭戰庭艱難地從軟轎下來,兩個兒子忙上前扶著。 蕭戰庭卻示意兒子放開,回首望向蕭杏花,溫聲道:“杏花,你和孩子在這里等著?!?/br> 蕭杏花分明看到,他因了這個動作,額頭青筋微微凸起,甚至隱約有汗珠落下。 可是他望著自己的眼神,帶著安慰的溫柔,是刻意不想讓自己擔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明白他的意思,想來這夏神醫也不敢把他怎么樣,當下咬了咬頭,忍下了:“既然夏神醫要去你進去,那必是要給你解毒,你——你自己小心?!?/br> “嗯。放心?!?/br> 當下眼瞅著蕭戰庭隨著夏銀炭艱難地走進了那茅屋,蕭杏花回過頭來,囑咐兒子道:“千云,你下山去,把咱隨行的侍衛,還有丫鬟嬤嬤也都帶上來!” “是,娘?!鼻г坡犞?,忙這么應道。 蕭杏花又囑咐蕭千堯道:“你過去附近官府,調派些人馬,不用多,約莫三百即可,統統上山,駐扎在這附近?!?/br> 蕭千堯一愣,不過還是道:“好,這個簡單?!?/br> 他也是堂堂武德侯,招呼一聲,調派下周圍官府三百人馬上山,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蕭杏花吩咐完了,對著那茅屋,冷笑一聲:“咱們就帶著隨行侍衛,再加上官兵借調的人馬,直接駐扎在他們家附近。他給你爹治一日的病,咱就等一日。我就不信了,他敢把你爹怎么樣!別以為自己武功高強就可以隨便欺負人,咱現在怎么說也是當官的,別的沒有,就是人手有的是,到時候一人吐一口唾沫也把他這茅屋給咽了!誰怕誰??!” 第127章 蕭杏花既然吩咐下來,兩個兒子自然是各去行動,底下小廝侍衛也都忙起來,先去砍伐林中木材,又尋來各樣家什,開始依山搭建茅屋,又在茅屋旁搭建許多帳篷,并扎起了籬笆。也是人多,大半天功夫,隔著那夏家院落約莫幾十丈之遠,十幾間茅屋已經立起來,旁邊的籬笆并帳篷也都有模有樣。 在蕭千云的帶領下,侍衛們還修起了爐灶,架起了大鍋,又把從山下帶來的糧食來做飯,還去山中打了一些野味來扒皮烤來吃。 本來蕭杏花是抱著吃再多的苦也要留在這山上的念頭的,可是如今一瞧,倒是樂了。千云帶著大家伙把獵來的野豬野兔山雞的都烤了,又撒上一些鹽巴,遞給她吃。 那野兔子腿兒烤得外面酥黃,一口啃下去,香酥可口不說,里面的rou也分外軟嫩。 “好吃!”蕭杏花也把大家侯夫人的氣派拋開,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跟著大家伙吃起來:“當年你爹也去山上獵些野味,回來在咱院子里支起一攤子火來烤,那個時候家里糧食不夠,吃一次解解饞,別提多香了?!?/br> 蕭千云是做過糕點的,于這燒烤之道,雖不精通,可是自然也知道。聽蕭杏花這么說,越發存著孝敬的意思:“娘,我再給你烤一塊野豬rou,用刀子把野豬最嫩的那塊rou削下來,切得紙片一般薄,放在燒炙的石頭上一燙,滋滋地冒油,再撒上點花椒末和鹽巴,你必然喜歡?!?/br> 蕭杏花聽兒子這一說,都要流口水了,自然忙命他去做。 而此時侍衛家仆們也都來了興致,大家分了工,切rou的切rou,烤魚的烤魚,大家伙干得熱火朝天,說笑之聲不絕于耳。 就在這熱鬧的時候,卻見遠處的茅屋里,走出來一位,身高體健,絡腮胡子,兇神惡煞地瞪過來。 這位自然是夏家家譜夏銀炭。 蕭杏花看他出來,便故作不知,繼續低頭享受著兒子孝敬上來的烤野豬rou片,果然如兒子所說,那野豬rou的油脂都被烤了出來,薄而香,沾上點料汁,真是恨不得把舌頭都吃下去。 夏銀炭見這蕭杏花根本不搭理自己,便繃著臉走過來,不悅地道:“是誰允許你們在這里建房子的?” 蕭杏花這才略抬了抬眼:“怎么,這云夏山可是你夏家的?” “不是?!毕你y炭倒是承認這一點。 “那就是了,這山不是你夏家鑿的,樹不是你夏家種的,山里的狍子野豬也不是你夏家養的,怎么,我來砍山里柴,吃山里rou,敢情還招惹你了?” “但是你在這里建房子!”夏銀炭沉聲斥道。 他這么一句話出來,一旁的蕭千堯蕭千云已經帶著人手過來,將這夏銀炭包圍了。 他們技不如人,沒錯,不過現在不是人多勢眾嘛! 于是刀啊劍啊的都紛紛比劃出來了。 “呵呵?!毕你y炭輕蔑地看向這群人,冷笑,顯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蕭杏花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卻是道:“我們在這里建房子怎么了?這云夏山是江河縣官府管轄的,我們能不能在這里建房子,端看江河縣官大人的意思,別人可管不著?!?/br> 一時,她回首問蕭千堯:“那江河縣縣令呢,你可曾問過?” 蕭千云恭敬地道:“娘,江河縣縣令聽說我爹過來這邊求醫,簡直是恨不得把他自己的府邸讓出來給我爹住,是我再三推拒,這才罷了。后來知道咱們要扎營在這云夏山,又是幫著派人手,又是幫著送米糧,他還說要親自過來拜見您老人家,我怕您嫌煩,這才不讓他來?!?/br> 這一番話自然是落在夏銀炭耳中。 蕭杏花十分滿意,又故意問道:“如今咱們在這云夏山建房搭屋,他可有什么說道?” “他能說什么,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愿意?!?/br> 蕭杏花當下笑了笑,斜眼瞅著那夏銀炭,淡道:“這位夏先生,既是江河縣縣令大人都沒什么意見,你又和我惱什么?” “可是我家主爺我家夫人在這里!”夏銀炭理直氣壯。 蕭杏花越發好笑了,嘲諷地道:“你家主爺和夫人在這里,難道這云夏山就容不得別人了?這位夏先生啊,做人總得講點道理,不能因為你拳頭硬,就蠻不講理知道嗎?其實說起來,便是你有些功夫又如何,我這里手底下幾百口子人,若是我家國公爺有個三長兩短,這幾百口子先把你主爺家的茅屋給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