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脫去了偽裝的女裝,似乎連眉目間的清艷都散去不少,轉而變得俊美冷峻。 雪花飄飄揚揚飛到他的臉頰上,一瞬間像是回到了許久以前,雪花變成了細碎的櫻花,下方的人也變回了那個清甜驕矜的小少年。 沈止懶洋洋地趴在木欄上,眸光在他臉上停留了許久,才移開視線。 姜珩穿著貼身軟甲,勾勒得腰身修長挺拔,穩穩當當地坐在馬背上,看起來應該沒受什么傷。 仗著離得遠,沈止看得肆無忌憚,正在心里琢磨著一些有的沒的,姜珩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么,抬頭直直看向他這邊。 一如當年。 沈止沒避開,含笑遙遙沖他舉起一杯茶,自顧自喝了,轉身下了樓。 日思夜想的身影倏地就消失在眼中,姜珩怔了怔,蹙蹙眉,想追趕過去,身邊卻有人湊過來道:“殿下,陛下吩咐您即刻進宮,宮里也擺著宴,一是恭祝您平安歸來,二是為了慶功?!?/br> 姜珩頓了頓,半晌,才冷淡地應了一聲。 宮中擺宴,沈止應該會來。 沈止卻沒往宮里走。 今日衛婉清成親,他答應了人家就不能不去,整整衣物便慢悠悠走去,到地兒時天色已經擦黑,四周都是喜慶之色,映得雪地上也是一片紅。 沈止看得反倒一愣。 成親…… 他從未想過這事,姜珩卻提過。 不管姜珩是隨口一提還是認真考慮,若是將來姜珩真的坐到了那個位置……這就是不可能的事。 心口忽然有些難受,沈止扯了扯嘴角,又露出那副溫文爾雅的面孔,笑瞇瞇地拿著帖子進了府。 沒想到今日來喝喜酒的客人們也在討論姜珩的事。 姜珩對外宣稱是“四年前逃過一劫”——在那場屠殺中隨著侍衛殺出重圍,卻意外跌入河中,一場高熱后什么都記不清了,被一戶好人家收養了,隨即參了軍。直至近來經常聽聞含寧公主身亡之事,心中大慟之后,恢復了記憶。 沈止越聽越覺得耳熟,捏著袖子笑得燦爛,咬牙切齒地想:姜珩,你金蟬脫殼,尋個理由都要抄一抄我的? 沈止來得有點晚,新娘新郎已經拜了堂,衛婉清也回了喜房。 衛適之還以為沈止不會來,掃視一周看到他,大步走到他身邊:“哎,我還以為你會去宮里?!?/br> 沈止笑瞇瞇的:“去宮里?做什么?” “昭王不是回來了嗎?” 沈止冷靜地道:“我是公主殿下的侍衛,不是昭王殿下的?!?/br> 衛適之感覺他像是在壓著火氣,可人卻是笑瞇瞇的,眉目宛然,微微彎起的眉眼極是好看。他感覺自己的心又被什么撞了一下,心里嘀咕沈止怎么越長越好看了,不再糾結那個話題:“管他什么,你的臉有點紅,又病了?” 沈止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臉,唔了聲:“好像是?!?/br> 他的身體底子在四年前受了損,受點風吹雨打就會風寒,前不久才咳嗽著過了一陣,今天又來了。 衛適之皺了皺眉,隨手倒了杯酒遞給沈止:“喝了就好了?!?/br> 沈止酒量淺,向來都是以茶代酒,看了看衛適之遞過來的酒,眨眨眼,接過喝了。 烈酒入喉,一陣辛辣,他咳嗽兩聲,臉上更紅了,擺擺手道:“不行了,我得回去,替我向衛小姐說一聲?!?/br> 衛適之看他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腦中忽然閃出個念頭:要不,送他回家? 不對,大男人的送什么送! 反應過來他就給自己惡心出了一身雞皮疙瘩,想到他同沈止的關系不算朋友也不算仇人,不咸不淡的,要送出府也不對,連忙點頭,轉身去找事做。 沈止揉揉額角,喝了酒確實不太舒服,他慢悠悠地離開,自然而然地回了公主府,困得頭重腳輕,隨意脫開大氅,倒床就睡。 姜珩離開后,他難得睡得香甜安穩,恍恍惚惚正在夢里調戲著少年姜珩,耳邊忽然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 沈止還沒來得及睜開眼,身上驀地一沉,嘴唇就被咬住了。 壓在他身上的人身上帶著微微的酒氣,口中也有些酒的香甜味道,微涼的手指掐著他的下頷不允許他退讓分毫,舌尖在他溫熱柔軟的唇瓣上一掃,舔舐著他,像是吃人的小獸。 沈止唔唔兩聲,眸中帶著濕意睜開眼,便對上了熟悉的眼睛。 總是幽幽涼涼的,此刻眸中卻像是燃著一簇火。 沈止掙扎了一下,卻被壓制得不能動彈,張口想叫,卻被趁機深入,對方的舌強硬地纏住他,激烈且狂熱地交纏舔吻,寂靜的屋中甚至能聽到輕微的“滋滋”聲,聽得沈止耳根發紅,氣急想推開姜珩,卻被壓下去更激烈地親吻。 沈止的呼吸有些困難,甚至懷疑自己會不會就這樣窒息死去,手卻無意識地抱住了姜珩的脖子。得到回應,姜珩的眸色更為幽深暗沉,一把掀開被褥,將朝思暮想的人狠狠納入懷中,壓著他,唇齒交纏,抵死纏綿。 沈止只能斷斷續續地開口:“姜珩……姜珩……先放開我……” 姜珩沒有說話,他的一切言語都在行動間,稍稍放過沈止已經微腫的唇瓣,迅速解了身上的軟甲,一條腿強硬地嵌入沈止的雙腿間,狂熱的吻慢慢下移,手從他衣服的下擺伸進去,觸手是沈止好好養出來的一身滑膩皮rou。 他享受地瞇起眼,在沈止頸側吸吮出幾個吻痕,像是打下了自己的標記,才湊到沈止耳邊,聲音沙啞得不行:“我回來了,沈止?!?/br> 沈止的眼睛忽然有些濕熱,抿抿唇,沒說話。 姜珩迷戀極了他的味道,咬著他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喝酒了?” 沈止軟軟地躺著,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撫摸著,仍然沒吭聲。 姜珩的氣息粗重起來,他壓在沈止身上,捧著他的臉,輕聲道:“很生氣?對不起?!?/br> 沈止明顯感覺到了兩人身體的某個變化,有些惱怒地推了推他:“起來說話?!?/br> 姜珩聽話地起來,側躺在一旁,將他撈到懷中,像是怕一不小心就弄丟似的,小心翼翼珍之又珍地抱著,悶悶地道:“你沒有來宮里……我去了一趟沈府,沒見著你,還以為你在躲我?!?/br> 結果一回來就見人躺在自己床上——能不激動嗎。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也不知是幾更天了,反正沈止是給姜珩折騰得睡不著了。他無言片刻,嘆了口氣:“我不躲你,也不生氣,只是想問一下,杜溫將軍輕信身邊叛將、被冤枉通敵叛國押回京城,隨即你被牽連——是你們在唱雙簧?” “對不起?!苯裼值吐暤纻€歉,“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因為太涉險,我對舅舅保證了不告訴任何人?!?/br> 沈止秀致的眉一挑,笑得溫柔:“我是任何人之外的那個?” 姜珩搖搖頭,害怕沈止離開,將他又抱緊了些,“這個計劃年初就開始了,那時候你還沒有來——府中也只有阿九知道此事?!?/br> 所以說,阿九配合得真是天衣無縫,除了后面太悠閑暴露自己是知情的,其他時候都可以上臺唱大戲了。 沈止的舌根還有點發麻,輕輕咬了咬牙:“錦衣衛那么快就給杜溫將軍搜查到了證據,還有衛指揮使每次都默許我去詔獄——別告訴我衛指揮使同你也有什么關系?!?/br> 姜珩平靜地道:“那個斬殺北鎮撫司的jian細,又故意留下假銀票的就是衛商的人。你被關押的那次,我同他達成了協議?!?/br> 看他有問必答的樣子,沈止心里的氣也消了點,獎勵似的湊過去親了下他的下頷,瞇著眼道:“那你同我爹,到底有什么協議?” “確切的說,是賭約?!苯竦穆曇衾锒嗔藥追譁厝幔骸安附刮铱拷?,看你會不會愿意親近我?!?/br> “你贏了?” 姜珩眸中閃過笑意,低頭含住他的唇,“嗯”了一聲。 沈止任由他親吻自己,雖然被壓著有點奇怪,但身心上確實都很舒服。他抱上姜珩的腰,微微喘息著,腦中又冒出一個問題:“姜珩,你現在是誰?” 姜珩一頓,緩緩道:“對其他人而言,從今往后,我是昭王?!?/br> “……于我呢?” 姜珩定定地看著順從地躺在他身下的人,道:“你的姜珩?!?/br> 第28章 沈止默然了一下,看了眼姜珩淡漠沉靜的神色,感覺耳根更燙了。 姜珩的目光卻灼燙逼人:“還在氣嗎?” 沈止默然片刻,微笑起來:“氣?!?/br> 姜珩低頭看著死犟著嘴硬的沈止,眼神有點危險。 經過方才一通激烈地拉扯,沈止的里衣被扯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胸膛上兩點嫣紅在雪白的膚色映襯下,像是落在雪地上的櫻桃。流泉似的墨發潑在枕上,白皙俊雅的面龐不知是因為羞意還是喝醉后微醺,淺淺浮著一層薄紅,微腫的唇抿著。 怎么看……都很好看。 “……”姜珩喉頭發緊,忍住立刻將人吃干抹凈的沖動,挑起他的下頷又親了親,聲音啞啞的,“這么久了,想起來了嗎?” 都是男人,兩人現在的某種沖動沈止很明白,可是一想起今日看到衛婉清成親的喜慶場面,沈止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詭異的心情。 他心里慢慢琢磨著,眨眨眼,含笑搖頭。 姜珩一頓,手指在沈止的臉頰上摩挲片刻,沉穩地“嗯”了一聲,壓著他又親了會兒,沒多為難他,起身去冷靜了。 沈止瞇了瞇眼,睜大眼望了會兒上方,本來沒什么睡意,可能是精神不濟,折騰了會兒又有些困倦,沒等姜珩回來又沉沉睡了過去。 姜珩回來就見到沈止沒心沒肺地睡熟了,雖然知道沈止睡熟了雷也轟不醒,他還是小心翼翼地上了床,動作輕緩地將人撈到自己懷里。 離開的這幾個月幾乎夜夜不成眠,現在懷擁著沈止,心中才寧靜下來。 姜珩看著沈止恬靜的睡顏,眸色溫柔,摸出那根沈止親手解下來交給他的紅繩,輕輕系回他的手腕上,唇角微微翹起。 他湊到他的耳邊,聲音低得幾不可聞:“我回來了?!?/br> 沈止唔唔兩聲,像是在嘀咕夢話,又像是在回應他。 四年前姜瓔將他從火海中推出,他本來已經心存死志,可是想起身上背負的刻骨仇恨和沈止,還是咬牙活了下來。 只是懦弱天真的三皇子確實在那一夜徹底死去,原本生來優渥,四季暖陽,都在半月之內傾塌不復,轉為寒冬。 在他心里,只有沈止是暖的。 翌日,沈止迷迷糊糊地醒來,就發覺自己被姜珩緊緊摟在懷中,睜眼看到的就是姜珩的脖頸。 這么脆弱致命的地方也敢交出來? 沈止漫不經心地在心里嘀咕著,看了會兒姜珩的脖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忽地湊上去貓兒似的舔了他的喉結一口。 舔了不夠,又輕輕咬了一下,正待“功成身退”,就被一把壓在了床上。 姜珩早就醒了,往常他抱著沈止溫存一會兒便起身去書房,今日卻格外舍不得放開他,便多待了會兒。 沒想到沈止剛醒就不遺余力地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哎,大清早的?!鄙蛑贵@了一下就平靜下來,笑瞇瞇地戳了戳姜珩的臉,“殿下,不可白日宣yin?!?/br> 姜珩心頭火燒得旺,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那你方才在做什么?” 沈止一本正經道:“沒什么,就是看著很好吃?!?/br> “……”姜珩頭皮一陣輕微發麻,深吸一口氣,看沈止依舊不知死活的笑著,俯下身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等你想起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