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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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rou至親,自然是像的,”圣上在她語氣中聽出了感慨與母親的柔軟,也聽出了其中隱約生疏:“備不住生的像朕,可性情像你?!?/br> “誰知道呢?!卞\書淡淡一笑,似是乏了,重新躺下。 七皇子降生,對于很多人而言,都不下于一場地動,而對于身下有皇子的人而言,更是天崩地裂。 然而圣上卻很高興,小皇子出生之后,便降旨大赦天下,親自主持他洗三禮時,更是親自降旨,冊柳貴妃為后。 空落了多年的皇后之位,終于迎來了它的主人,只是這個人選,叫許多人瞠目結舌。 倘若只是冊封四妃,那便是天子家事,朝臣絕不會作何反應,頂多腹誹幾句罷了,但那是皇后,是國母,更是禮法上的小君,圣上這道旨意,切切實實踩到了許多人的底線。 “圣上,”何公不會硬頂一位登基多年,手握權柄的天子,只會委婉相勸:“貴妃出身若此,您若是要寵,要憐,要她為您生兒育女,這都不是臣下該管的,可皇后之位……” 他微妙的???,反對之意,溢于言表。 “朕知道何公是好意,并無私心,”圣上看他一眼,重又低頭,瞧著躺在搖籃里,黑亮眼睛轉個不停的小兒子,溫柔道:“只是朕也是人,有時候,也會很想任性一把,至于百年之后,青史如何評說……” “便由他去吧?!?/br> 何公嘆口氣:“圣上已有決絕,不會后悔?” “這有什么好后悔的?”圣上反問一句,又伸手過去,將心愛的小兒子抱起,給何公瞧:“都說生的像朕,何公怎么說?” 話說到這兒,何公這趟算是白走了,看一眼圣上抱著的小娃娃,他倒沒有敷衍,先是一怔,隨即方才道:“確實是像?!?/br> 圣上面上笑意和煦,還沒等開口,便聽何公繼續道:“怎么,圣上打算親自照看小皇子么?” 圣上手一頓,沒有將錦書可能并不是很喜歡這孩子的事兒說出來:“皇后生產時傷了身子,怕要將養幾月才行,承熙活潑愛鬧,朕怕吵到她?!?/br> “哦,”何公也只是隨口一問,聽圣上說了,倒不刨根問底:“原來如此?!?/br> 圣上的感覺并沒有錯,錦書…… 確實有點不喜歡承熙。 她知道面前那個小娃娃是無辜的,也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可當他躺在自己身邊,下意識靠近自己時,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避開他。 大概是因為,他生的太像父親了。 也可能是因為,對她而言,這孩子本身就是因屈辱而生的產物。 他的存在,始終都會鮮明的提醒她,她不再是從前的二皇子妃姚氏,而是圣上的柳貴妃,乃至于柳皇后。 半分自欺欺人的可能性,都沒有給她留下。 承熙還太小了,像一只剛出生的小貓兒一樣弱,許是母子親緣的血脈關聯,當他被放到錦書身邊時,便會仰著小腦袋,眨著眼睛看她,小手輕輕動著,大概是想叫她像父皇一樣,溫柔的將他抱起。 錦書看著他,承熙也用那雙同圣上相似的眼睛回望,等了一會兒,見母親沒有動作,他就有點急了,扁扁嘴,委屈的哭了起來。 “娘娘,”陳嬤嬤有點心疼:“您抱抱小殿下,哄哄他呀?!?/br> “我頭疼的厲害,”錦書躺下,翻個身,背對著他們:“叫乳母過來,抱他出去吧?!?/br> 陳嬤嬤嘴唇動了動,沉默的嘆口氣,抱著哇哇哭叫的小皇子,往隔間去尋乳母了。 凡情皆孽,眾生皆苦,都有各自的不易。 倘若那是一個成年人,在碰壁之后,便知道繞開,不再去撞墻,可承熙畢竟是一個孩子,還是一個剛剛降生的,只知道遵循本能的孩子。 他沒有退縮,只像是不記得母親此前的冷淡一樣,一次一次的湊過去,伸著小手,想叫她抱抱,像父皇那樣,親親自己的臉頰,一連幾個月,都沒有心灰意冷。 錦書有些抗拒的看著他,沒有理會。 承熙哭了。 太小的孩子,大概連他為什么要哭都不明白,更搞不懂那種叫做委屈的情感,他只是本能的覺得難過,想要流淚。 “你心里有氣,覺得怨朕恨朕,都只管同朕說,拿他撒氣算什么?” 圣上是被小兒子的哭聲引過來的,抱著哭的傷心的承熙,勉強抑制怒氣,向錦書道:“你看看他,仔細看看,他才幾個月大,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因為你是他的母親,所以他下意識的同你親近,他什么錯都沒有,唯一堪稱罪孽的,大概就是他是朕的兒子,身體內流著朕的血?!?/br> 錦書心里并不比他好受,然而看著承熙,始終生不出過去親熱的意念來。 她曾經想過自己會做母親,但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自己曾經的公公強占,生下他的孩子。 倘若在之前,她可以欺騙自己,但在生產時見到承安那一刻她才知道,有些人是忘不掉的。 而有些事情,也并不是想忽視掉,就能輕而易舉忽視掉的。 圣上也知她苦楚,抱著漸漸停下哭聲的承熙,在塌邊坐下,緩緩道:“你恨朕嗎?” 錦書靠在軟枕上,眼淚默不作聲的流下:“圣上覺得呢?” “你恨朕,可是因為無法反抗,所以只能留下,同朕做夫妻,為朕生下承熙,是不是?” “朕用權柄,去欺負一個比朕弱小的、無辜的人,逼得她不得不妥協,很可恥,是不是?” “可你呢,”圣上忍下心底刺痛,一字一字反問:“承熙也很弱小,也很無辜,你用他對母親的親近去傷他的心,同朕有什么區別?” 錦書別過臉去,無聲落淚。 “抱抱他,”圣上溫柔卻不容拒絕的將承熙遞到她懷里去:“你同朕,終究是不一樣的?!?/br> 承熙剛剛哭完,眼角還帶著一點紅腫,他并沒有記恨母親的冷待,蜷在她懷里,小腦袋一個勁兒的往里面蹭,又可憐,又可愛。 “他也是你的孩子,”圣上坐在一邊,目光欣慰,又有感傷,雖然這句話很傷他心,可他還是說出來了:“你可以厭惡朕,但是別厭惡他,稚子何辜?!?/br> 錦書默不作聲的抱緊了承熙的小身子,像是他還在自己腹中時一樣,靜默許久,她輕聲問:“我生他那天,好像看見承安了?!?/br> 圣上聽見承安名字,竟也沒有動氣,只看著她,問:“然后呢?” 錦書垂下眼瞼,去看縮在自己懷里的承熙,方才那陣沉默太久,他已經睡著了,眼睛閉合,安詳極了。 “剛開始的時候,我覺得大概是我痛極了,生出的幻覺,”她手指溫柔摩挲嬰兒白嫩的肌膚:“后來才覺得,大概不是那樣?!?/br> 圣上不置可否:“都過去了?!?/br> “是啊,”錦書眼睛倏然落下一滴淚,緩緩順著承熙面頰落下,她輕柔擦掉,隨即笑了:“都過去了?!?/br> 第138章 圣旨 圣上看著承安, 語氣輕緩,極為閑適的道:“是不是很喜歡她?” 一句話落地,饒是承安素來沉穩, 也有轉瞬怔然。 側目去看圣上, 卻見他面上微微帶笑,并不覺自己說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是,”承安也笑了,神情平靜,但誰都能從中聽出那份極為隱晦的,新近長成的雄獅對于前任首領的挑釁:“我一直……都很喜歡她?!?/br> “坐坐吧, ”圣上聽他說了, 也不動氣, 只輕輕擺手,示意他落座:“跟朕說說話?!?/br> 承安目光閃過一絲詫異, 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垂眼一笑,他坐到圣上面前去。 已經是傍晚,夕陽西下, 落日余暉是溫暖的紅, 水天一色, 坐在船上看過去, 美極了。 承安與承瑜光著腳, 兩人一道坐在船邊, 笑嘻嘻的看著不遠處景致, 錦書掃一眼兩個孩子,低聲問身邊紅葉:“楚王呢,還在圣上那兒?” “是,”紅葉道:“圣上遣退了內侍宮人,只留了楚王,不知在說些什么?!?/br> 錦書心底浮起一層淡淡陰翳,然而轉瞬消失,掃一眼不遠處的承熙,沒有做聲。 這一次南巡,于大多數人而言,都是極為美妙的一趟旅程。 承安承瑜自然不必說,三公主這個過兩年便要出嫁的,更是歡喜,也只有看出水面底下潛藏暗流的人,才勉強維持笑意,心中不安。 圣上似乎沒察覺到錦書心中忐忑,擱置朝政,陪著她四處游玩,有時候帶著承熙,但更多的時候,卻是他們兩個人。 承熙吃醋了,不開心道:“父皇怎么這樣,居然不帶我玩兒?!?/br> “因為你母后是父皇的,”圣上摸摸自己最寵愛的小兒子面頰,含笑道:“等你長大之后,有了喜歡的人,就會明白這份心思了?!?/br> “他還小呢,”錦書有些不好意思,瞧一眼圣上,道:“能明白些什么?” “還???”圣上笑出聲來:“之前不是還問朕,良人是什么意思嗎?” 說到這兒,錦書也笑了。 承熙被父皇說的有點臉紅,氣鼓鼓的哼了一聲,找承瑜和三公主玩兒去了。 南巡自三月初開始,在外將近五個月,待到七月末尾,一行人方才回京,錦書和三公主等幾個女眷倒是還好,承安承熙乃至于承瑜這幾個愛出去玩兒的,卻整個黑了一圈兒。 不過這也沒關系,長安的日子矜貴,總會養回來的。 錦書同圣上做了這些年夫妻,他身體如何,心性如何,早就有所了解,心中早有猜測,只是他不說,她也不提罷了。 歸京之后,隨即便有朝臣入宮奏對,南巡期間,雖也有奏疏源源不斷的被送去,但終究只是要緊的軍國大事,瑣碎之事,便交由幾位留守大臣處置,這會兒圣上歸宮,這些事兒少不得要在他耳中一過。 這事兒同錦書無關,她先是吩咐人將空置了幾個月的宮殿收拾出來,又召見兩個弟妹說話,期間還要叫承熙往何公家走一遭,拜會一番,倒是忙碌。 許是趕得巧了,這日往含元殿去,為圣上送宵夜時,卻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承安。 她正待進去,他正往外出,剛巧就撞上了。 錦書不欲理他,等他退到一邊去行禮后,略微點頭,便進了內殿。 承安受了冷待,也沒計較,唇邊反倒略微露出些笑意來,目送她窈窕背影離去,微微笑了。 “殿下,”回府之后,心腹便往他書房去,低聲道:“您不在的這些日子,一直都是何公等幾個老臣把持朝政,他們都是圣上心腹,咱們的人手里雖然捏有軍權,但若想要抗衡,卻也很難?!?/br> 承安在外多年,總會結下幾分香火情,然而時間太短,真正想要將其結成一張網,卻還有些困難。 承安沒想過造反,也沒想過改朝換代,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愿意將一切都交出去,兩手空空,坐上賭桌。 到了這種關頭,他手里總要捏點什么,才能安心。 “沒關系,”承安緩緩笑道:“我自有分寸?!?/br> 心腹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他大概是在哪兒另外得了消息,也不追問,只是道:“阮姑娘前幾日透了消息來,歸德大將軍近來有客,只是掩在私下,只怕長安即將有變?!?/br> 承安點頭道:“知道了?!?/br> 阮玉澄的心思,心腹也知道幾分,在他看來,阮氏出身雖做不得王妃,但這樣一個足夠聰慧,關鍵時刻又能派上用場的女人,最好還是叫楚王收用,給個名分為妙。 至于將來成事,阮氏是否會殃及后院,生子之后便伸手往正事上去,就更加簡單了,一條白綾一杯毒酒,哪一個收拾不得? 只可惜,楚王沒這個打算。 叫他和其余人謀劃,只憑楚王妃的名頭,就足以為他們拉到一個強有力的援奧,然而楚王不愿,他們這些門客,也不好自作主張。 錦書往內殿去時,便見里頭只圣上一人在,對著面前奏疏,徑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