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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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照看得當,這會兒已經足月,難產的可能性相對減小。 從錦書覺得疼,到進入內殿,其實并沒有花費多少功夫,圣上仔細將她放下,才發現她裙擺泛濕,手伸進去一探,才知她羊水破了,確實是要生了。 接生嬤嬤來得很快,心里再急,也不敢表露出來,以免惹得貴妃心思浮動,不利生產,只說一切順當,并無大礙。 錦書肚子疼的厲害,只片刻功夫,額頭便生了冷汗,接生嬤嬤問了幾句詳情,便著手準備起來,有人去查看熱水巾帕,另有人安撫錦書,雙手輕柔的落在她腹上,小心安撫腹中急于出世的孩子。 婦人生產,沒有叫男子留在這兒的道理,圣上委實放心不下,見她痛的額頭生汗,面色與唇色瞧不出一分色澤來,揪心至極。 “朕就在外邊守著,”來不及去取帕子為她擦汗,他用自己衣袖輕輕擦拭她額頭,聲音溫和有力:“別怕?!?/br> 錦書從沒想過,女人生產會這樣痛,叫她覺得自己隨時會被分成兩半,在這樣的痛楚中喪生一樣。 眼睛失了焦距,她能見到圣上嘴唇張合,耳朵卻有些奇怪的,聽不清他話語,連他面龐都有些模糊了。 “娘娘用力?!辟F妃是足月,羊水破的迅速,很快就會流干,倘若在那之前,孩子還沒能出來,母子倆就很危險了。 接生嬤嬤在她腹上順了一會兒,孩子卻還沒影,心便不由自主的往下沉,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只溫聲勸慰:“再用些力氣,小殿下馬上就生出來了?!?/br> 錦書聽得她這樣講,勉強提起幾分精神,只是人精力有限,用上一陣,便會衰減,她自然也不會例外。 可直到這會兒,孩子都沒露頭。 圣上人在外邊守著,透過窗戶,見日頭一寸寸東升,心中焦急愈甚。 時間從沒有像此刻這般,叫他覺得緩慢,像是即將流盡的水,一滴一滴,伴著她的痛呼聲,耗得人心急如焚。 他靜默不語,周圍人自然也不敢說什么,唯恐觸及圣上霉頭,被發落出去。 已經過了午時,里頭卻沒有任何動靜,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像是此前太醫令和接生嬤嬤預測過的那樣,最壞的情形發生了。 貴妃難產了。 今日清晨,含元殿急匆匆召了太醫過去,隨即便有接生嬤嬤前往,宮里人便知道,懷胎九月的柳貴妃,即將臨盆。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等著貴妃腹中孩子出生,并沉默的猜測,那究竟是一位公主,還是皇子。 當然,其中也不乏暗暗期待貴妃難產,母子俱亡的。 身下無子的那些宮嬪倒是還好,雖然心中也覺忐忑,但總算不是利益攸關,至于身下養育皇子的幾個,則是同圣上一樣,從聽到消息之后便惴惴不安,滴水未用,粒米未進。 賢妃僵坐在暖炕上,對著面前那副刺繡出神,一個上午過去,卻連一片海棠花的葉子都沒繡完,心煩意亂許久,終于執起一側剪刀,將那副無辜刺繡剪個稀碎。 柳貴妃難產的消息,就是這時候傳到她耳邊的。 “阿彌陀佛?!辟t妃輕輕念了一句,嘴角帶起一線笑意,隨即又被她自己抹去。 雖然圣上知道她與柳貴妃關系不好,但若是在這關頭叫他看出幸災樂禍來,下場只怕不會太好。 即使再歡喜,她也要抑制住。 “圣上,”產房里頭一個嬤嬤出來,戰戰兢兢道:“娘娘這一胎,怕是有些艱難,若有意外……” 沒敢看圣上神情,她顫抖著將話說下去:“是保大,還是保???” “保大,”許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圣上聽見自己聲音艱澀:“萬事以貴妃為先?!?/br> “噯,”那嬤嬤低眉順眼的應道:“奴婢明白了?!?/br> 從清晨開始,一直到午時,孩子都沒露頭,再耗下去,羊水就要干了,怕會一尸兩命。 接生嬤嬤們得了圣上吩咐,問過太醫后,便煎了催產藥來,準備喂著貴妃喝下,再繼續這場艱難的生產。 圣上人站在外間,從清晨最開始的來回走動,到午后的凝滯不語,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被不知名的巨手捏住,幾乎有些喘不上氣來。 “圣上,”寧??偣芤娝齑桨l干,奉茶過去,小心道:“您用一口吧?!?/br> 錦書這會兒還在里頭,他哪里有心思用茶,看也不看,一言未發。 圣上如此,寧??偣苣睦镞€有不明白的,輕輕一禮,沉默著退到一邊兒去了。 催產藥馬上就會過來,錦書嘴里先一步含了一片山參吊氣,許是確實有用,她精神略微好些,雖然面頰依舊慘淡,眼珠總算能略微轉一轉了。 或多或少的,之前她也聽嬤嬤說過些臨產之事,所以,即使這會兒沒人說什么,她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大概是難產了。 出乎預料的,她并不覺得這很叫自己難過,反倒覺得…… 就這么死了,其實也沒什么不好。 或許就是因為這種不置可否的態度,才使得她始終沒有辦法傾盡全力,去將腹中孩子生下來。 “娘娘,再等等,”接生嬤嬤見她眼神微有渙散,心驚膽戰,強壓驚恐,勉力勸慰:“藥早就被熬好等著,只缺一點兒端過來的功夫罷了,馬上就好?!?/br> 錦書神情已經有些恍惚,沒看見面前接生嬤嬤微微顫抖的唇,卻見到了許久未曾出現的另一個人。 承安。 有時候,她獨自坐在偏殿的臺階上,甚至于覺得他是自己的一場夢。 夢醒了,無跡無蹤,除去她以外,世間再沒有人知道他來過。 這的確是一場夢,她也是這樣告訴自己。 在他離開后,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再夢見他了。 久到她也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他。 直到今天清晨,她被腹中孩子驚醒時才發現,原來不是那樣的。 很多事情,由心不由人。 她還是很想他。 承安。 錦書嘴唇微動,卻說不出話來,眼睫一顫,淚珠倏然滾落。 “我何德何能,”他看著她,傷感道:“哪里值得你為我尋死?!?/br> 他說的是她咬舌自盡一事,雖然語焉不詳,但她還是明白。 心里酸澀,喉嚨作痛,她緩緩合眼,眼淚簌簌:“不過一死?!?/br> “你能活下去,于我而言,就比什么都好?!彼粗?,居然笑了。 一句話說完,他伸手過去,顫抖著撫過她蒼白面頰,隨即收回,轉身離去。 …… “娘娘,娘娘!”接生嬤嬤的聲音傳進錦書耳內:“用力,再用力,看見頭了!” 錦書心中似悲似喜,一時之間,竟不知是何滋味,手指無意識的抓住被角,用盡力氣之后,便覺有什么東西自體內滑出,而她自己,卻像是離水的魚一般,躺在一側,大口的喘息。 “生了,生了!”接生嬤嬤忙不迭再喂她一片山參,另有人將那個哇哇大哭的孩子擦拭過,小心包起:“是位小皇子!” 第137章 前世(完) 聽見內殿里傳來孩子哭聲時, 圣上方才松一口氣, 顧不得問別的,便大步入內:“貴妃好么,可要緊?” “娘娘累壞了,這會兒已經歇下, 生產耗費氣力,怕是要將養幾月?!碧t診脈過后,侍立一側,小心翼翼的回稟。 圣上在外聽她生產艱難, 早覺心疼, 掀開簾幕后,見她面色慘淡,若非胸前仍有起伏,幾乎瞧不出人還活著,心中更是刺痛難言。 到床邊去坐下,他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她面頰,只注視著她,卻沒有說話。 這一遭生產, 委實慘烈, 既然已經有了血脈交融的骨rou,那也不必再要。 有這一個,就已經足夠了。 陳嬤嬤抱著擦洗過的小皇子, 聽他在耳邊哭鬧不休, 也不覺厭煩, 笑容滿面的抱給圣上瞧:“是位小皇子,脾氣可大呢?!?/br> 圣上老早便聽見孩子哭叫,卻還是頭一次見,小小紅紅的一團,既可憐,又可愛,看了一眼,他就心軟了。 這是他們的孩子,流有兩個人的血脈。 “給朕抱抱,”圣上微露笑意,動作輕緩的接了那個大哭不止的小家伙過來:“還沒睜眼,倒瞧不出是像朕,還是像貴妃?!?/br> “都好都好,”陳嬤嬤笑道:“圣上的美男子,貴妃也是風儀出眾,像哪一個都差不了?!?/br> 新生的小皇子似乎哭鬧夠了,抽抽鼻子,委屈的停了下來。 圣上仔細抱著,越看越愛,忽的想到另一處:“是不是餓了?先叫乳母喂一喂吧?!?/br> “噯,”乳母們都是早早準備好的,陳嬤嬤應了一聲,親自抱著小皇子往內室去:“老奴這就去吩咐?!?/br> 午時剛過,外邊日頭略微向西,極為溫暖晴朗。 圣上將吃過奶,沉沉睡下的小兒子抱在懷里,低頭親了親他額頭:“正是午后天晴,便叫他承熙吧?!?/br> 隨即便有內侍應聲,往宗正寺去通傳,今日午后某時某刻,皇七子降生,上賜名,承熙。 錦書身子本就嬌弱,生承熙的時候更是難產,極為耗費精力,產后這一覺睡得格外長,直到第二日傍晚,方才轉醒。 倒是承熙,足月出來,太醫診脈之后,說是極為強健,沒什么毛病。 “你呀,”第二日下午,他就睜開了眼睛,圣上愛的厲害,親自抱著照看,早忘了此前說要打他,給錦書出氣的話:“自己倒是沒事兒,可是將你母后給折騰慘了?!?/br> 新生的承熙懵懵懂懂,當然不知道父皇在說什么,寧??偣芡悑邒咭坏朗卦谶吷?,以防圣上隨時傳喚,卻將他口中稱呼聽得明明白白。 暗自對視一眼,齊齊低下頭,只當自己什么都沒聽見。 圣上面色如常,似乎不覺自己說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捏住兒子那只柔柔的,軟軟的小手一親,像是怎么都看不夠一般。 “圣上,”暮雨聲音便是在這時傳來:“娘娘醒了?!?/br> 過了足足一日,錦書似乎仍舊能感覺到那份痛楚,嘴唇微微發干,宮人們扶著她喝了一點兒溫水,方才覺得好些。 “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圣上見她坐起,溫聲道:“還累不累?” 錦書這會兒依舊覺得疲憊,聽圣上問話,也只是略微眨眨眼,卻沒出聲。 宮人去請太醫過來,另有人去備飯,圣上便將自己懷里的小兒子小心翼翼的擱下,叫錦書瞧一瞧他:“這是咱們承熙,才睜眼沒多久呢?!闭f著,還伸出手指去,在承熙眼前晃了晃,逗他玩兒。 錦書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看那個小人兒一眼,微微一怔。 “生的像圣上,”她頓了頓,道:“眉眼像極了?!?/br> “真這么覺得?”圣上察覺到她轉瞬的僵硬,卻沒變色,只溫柔道:“他們也這樣說,只是聽得太多,倒叫朕覺得,他們是在糊弄人?!?/br> “真的像?!卞\書目光在承熙臉上轉了幾轉,一時之間,竟沒找到什么同自己相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