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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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馬車駛出街口,她面上笑意方才落下,轉為淡漠。 普陀寺的禪房僻靜,花草幽幽,伴著遠處鐘聲,似乎叫人心靈也跟著寧靜下來,隱約肅穆。 她避開歸德大將軍府上侍從耳目,只帶貼身侍女,往最內一間禪房去,等了一刻鐘,便聽有腳步聲漸近,沉沉的,像是踩在她心里。 是他。 她撫了撫發髻,面頰帶笑,迎了出去。 然而,不等她看清面前人的臉,對方一記耳光便迎頭扇過來,結結實實落在她臉上,叫她幾乎當場呆住。 打的很重,可力氣控制巧妙,并不覺得響,只是疼。 “……楚王殿下?!鳖濐澪∥〉纳焓?,她捂住自己臉頰,如此道。 承安卻不憐香惜玉,只涼涼的打量她,倏然一笑:“當初那些風聲,是你叫人傳出去的吧?” 阮玉澄一怔,不解道:“什么風聲?” “明人不說暗話,我沒心思同你慢慢掰扯,”承安卻不同她分辨,只是繼續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將這筆賬,記在你頭上就是?!?/br> “殿下是說當初你我在京中的流言嗎?”她跪下去,辯解道:“我出身南越,在長安之中,既無人手,也無底蘊,哪里能做的了這種事?” “怎么做這種事,是你要考慮的,我懶得去想,只是,”承安低頭看她,目光淡漠,隱含譏誚:“阮姑娘,你不會忘了自己身份,真當自己是忠烈之后吧?” “你父親兩面三刀,臨時反水,這樣一個狗東西,居然被追封賜爵,當真可笑,”他半蹲下去,平視著她,笑意很冷:“你說,歸德大將軍要是知道,你父親不是為救他而死,相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自作自受,他會怎么對你?” 阮玉澄嘴唇動了動,終于停下自己的辯解,雙目盈盈帶淚:“但憑殿下吩咐,玉澄萬死不辭?!?/br> “老老實實的待在歸德大將軍府上,做一個討人喜歡的義女,其余的,什么都不需要管,”承安站起身,道:“那些小動作,統統收起來,這里是長安,我都不敢說游刃有余,更別說是你?!?/br> “歸德大將軍是皇帝的人,在南越時,本就是用來鉗制你的,”阮玉澄頓了頓,方才道:“殿下……”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然而已經足夠叫承安明白她的意思。 “不要動他,”他目光平靜,有些復雜:“直到現在,我都不想要那個位子,畢竟……” 承熙是她的孩子。 “我聽說,你同皇太子感情很好,還聽說,”阮玉澄想起自己此前聽聞,順勢接了下去,了然道:“你曾受過皇后恩惠?!?/br> “確實?!背邪裁嫔绯?,不見異態。 “只是,”阮玉澄輕聲道:“皇帝,怕是未必容得了殿下?!?/br> “那是我跟他的事情,與你無關,做好你的事情便是,”承安不耐煩她的試探,神情有一閃而逝的陰鷙:“人想的太多太美,會死的很難看?!?/br> 阮玉澄一個戰栗,有些不自然的笑笑,沒再開口。 承安于是不再理她,轉身離去。 “姑娘,姑娘?”心腹侍女推門進來,見她失神,便喚道:“楚王殿下已經走了?!?/br> “走了,”阮玉澄心不在焉的附和一句:“哦,走了啊?!?/br> 窗外的玉蘭樹葉青翠,像是凝了一汪碧泉,她對著看了一會兒,方才回過神來。 許是女人的直覺使然,許是隱約的思慮使然,她總覺得…… 他不肯去搶那個位子,并不是因為愛護幼弟,感激皇后,而是另有原因。 究竟是為什么呢。 第124章 南巡 深冬臘月, 天氣轉涼, 圣上政事繁忙,深夜才回宮歇息。 許是吹了風的緣故,錦書半夜起身時才發現,他竟燒了起來,趕忙起身穿衣, 喚人去請太醫來。 太醫診脈之后, 說是圣上近來太過cao勞, 受寒所致,需得好生將養, 錦書聽了, 難得的強硬一次,吩咐人將圣上面前奏疏清走, 暫且叫幾位老臣看顧, 親自守著圣上照顧。 圣上原本還想說什么的,承熙卻跑過去, 拉著他衣袖,擔憂的瞧著他, 雖然什么都沒說,但已經足夠叫他心軟。 靠回軟枕上, 他瞧著妻兒, 順從的留在這里養病。 承熙很不放心父皇,又怕他跟自己一樣嫌藥苦偷偷倒掉,便帶了自己功課到病床前, 一面寫,一面監督,可他畢竟太小,好容易熬到深夜,字寫到一半,便伏在案上,靜悄悄的睡著了。 圣上有點心疼,又覺得欣慰,過去給他披上衣裳,親自抱著到隔間去睡,拉上被子之后,又在小兒子面前靜坐,細細打量他眉眼。 不知不覺,居然過了這么多年。 歲月匆匆,當真無情。 錦書端著藥過去,正待喚他,圣上便先一步示意她輕聲,緩緩出了隔間,才道:“叫他睡會兒吧,小孩子總是熬夜,對身子不好?!?/br> “小孩子熬夜不好,成人熬夜也不好,”錦書嘆口氣,將他按回塌上去,道:“七郎比承熙大那么多,怎么同他一樣不知道這點?” “好好好,”圣上一貫順著她,這會兒也不例外,接過那藥碗,微笑道:“朕都依你便是?!?/br> 錦書在一邊,見他將碗中藥液一飲而盡,默默接回空碗,卻沒離去,只是柔聲道:“至親夫妻,本就是一體,七郎若是心里有事,也別悶著,同我說一說,好不好?” 圣上先是一怔,隨即笑了,伸出手去拉她。 錦書順勢伏到他懷里去,一如從前。 “憐憐啊,”圣上輕輕喚她,手指溫柔的撫過她長發:“你總是這樣聰慧?!?/br> 錦書莞爾,想起太醫令那日隱約露出的遲疑,笑意卻有些澀:“有時候,寧愿自己笨一點?!?/br> “這樣就很好,”圣上湊過身去,親吻她面頰:“再過些時日,朕帶你下江南,走一走吧?!?/br> 錦書奇道:“微服私訪?” “不,”圣上道:“光明正大?!?/br> “朕未曾登基時,也曾走南訪北,只是多半為朝政,從沒細看,登基之后,更沒有閑暇離京,”他道:“趁這關頭,四下里走一走,其實也很好?!?/br> “好,”錦書溫柔的應道:“我都聽七郎的?!?/br> 第二日清晨,承熙醒的很早,揉了揉眼睛,臉都顧不得洗,就跑到里間去瞧父皇,見他這會兒還安詳睡著,才松口氣,躡手躡腳到外邊去洗漱。 “母后,你眼睛怎么腫了?”半路遇見母后,他這樣問。 “昨夜睡得太晚,難免這樣,”錦書摸摸他臉頰,催促道:“去洗把臉,用過早膳,便往文苑去吧,何公今日過來,別叫老人家久等?!?/br> “嗯?!笔ド喜≈?,承熙唯恐他擔心,格外乖巧。 在外人看來,圣上這一次,不過是尋常小疾,將養半月便好,圣上自己也是這樣表現的,不過十幾日,便神色如常,繼續cao持國事。 唯有錦書瞧著他,不時心有憂意,只是見他不提,方才勉強按下 來年一月中旬,圣上便在前朝提了南巡之事,他登基這些年,既沒苛求民賦,也沒大興土木,朝臣對于這位天子頗為敬慕,只當他是前去巡牧國土,卻沒多想,待到圣上將朝政安置妥當,便不再說話。 唯有何公在單獨覲見時,說了幾句異議。 “圣上帶皇后南巡,老臣不好說什么,只是將太子一并帶走,難免使得人心浮動,”何公勸道:“臣子終究是臣子,遠不能替代皇家,帝都無人,委實……” 南巡的名單里,皇后太子自是不必說的,另外居然也有楚王魏王,乃至于未出嫁的三公主,這就叫何公有點詫異了。 然而詫異歸詫異,天子家事,他自然不好插嘴,只是,從朝局考慮,他卻也希望將太子留下,以防萬一。 “何公安心,朕有分寸的,此次出巡,長安必定無恙?!笔ド夏抗庥幸婚W而逝的感傷:“承熙蒙何公照看,是他的福氣,朕總算可以安心?!?/br> 三朝老臣,絕非浪得虛名。 何公在他隱約晦暗的面色中察覺到什么,思及圣上前些時日那場病,悚然一驚:“……圣上?!?/br> 南巡之事傳出去,少不得受人矚目,好在圣上勤政,素無惡名,倒也沒人給扣個勞民傷財的帽子。 錦書早聽他說過這事兒,倒不稀奇,反倒是承熙,歡天喜地的跑過去問她:“母后,聽說父皇要帶我們往江南去,是真的嗎?” “是真的?!卞\書笑道。 “太好了!”他拍著手,興高采烈道:“我還沒去過那么遠的地方呢!” 錦書自幼長在閨中,連長安都沒出過,聞言不覺一笑:“母后也沒去過?!?/br> 承熙掰著指頭開始數:“那我要去吃那兒的名菜點心,還要去看園林,唔,據說,有的地方一出門就是水,往來都要劃船呢……” 還沒等他說完,魏王承瑜便同生母曲婕妤一道來了。 承熙沒出過遠門,承瑜雖長他幾歲,其實也一樣,這次南巡時日長久,曲婕妤沒被帶上,難免有些不放心,親自帶著兒子到錦書這兒,求她幫忙照看。 錦書從前沒害過承瑜,這會兒當然也不會,叫承瑜和承熙一起出去玩兒,單獨寬慰曲婕妤幾句。 在這樣的時代,萬事皆以天子意志為準,圣上既然表露出南巡的意思來,待到二月底,工部禮部并尚宮局,便將一切籌備妥當,只欠東風。 如此到了三月初,眾人便登上車攆,先出長安,再轉乘船,浩浩蕩蕩,一路經揚州、金陵,往杭州去。 一到了船上,周遭遍是水,委實是叫承熙承瑜兩個興奮壞了,問內侍要了魚竿魚線,有模有樣的坐在船邊垂釣,整日不見人影。 圣上離了朝政,倒是清閑,每日也不急著起身,有時甚至會同錦書一道在床上賴一會兒,夫妻相對,溫情脈脈,雖一言不發,于彼此而言,卻是心滿意足。 這次南巡,本就是為了消遣,行進速度自然不快,路過大城之際,還會??堪哆?,入內走走。 周遭官員知曉圣上脾氣,不敢進獻珍寶美人,卻奉些當地特產,時令果蔬過去,聊表心意,一路走下來,倒是暢快。 路過一座小城歇腳時,圣上起意要查縣志,官員取了過來,許是受人好處,特意點了貞女錄,言說本地婦孺倍受教化,守節者甚多,口中稱贊天子德仁昭昭。 圣上卻無喜意,淡漠翻了那本只留下姓氏的貞女錄,道:“活人為死人空守,有什么意思?” 官員怔住了。 “用后半生換一個錄于紙上,少有人閱的名聲,”圣上道:“何苦?!?/br> 官員訥訥,不敢應答,自此之后,逼迫年輕寡婦立志守節的人卻少了,民間改嫁者愈多。 自然,這都是后事了。 這日傍晚,錦書親自洗了拇指大的櫻桃,紅瑩瑩一碟,端著往圣上那兒去,半道上卻遇見了承安。 說起來,自從那次在南山行宮里分開,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承安心里念她,然而畢竟已經分封出宮,無事不得再回,她不點頭,自然見不得。 錦書那日怒的厲害,不欲同他撕破臉,終究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也打發他遠遠滾開,不叫出現在自己眼前。 只是沒想到,竟在這兒遇上了。 承安遠遠瞧見她過來,低頭施禮,然而錦書卻沒理他,余光都沒瞟過去,越過他,徑直離去。 承安臉皮厚,摸了摸鼻子,倒不覺得難堪,在原地頓了一頓,隨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