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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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偣芤娺^無數大風大浪,初次見這圣旨時,也被驚了一下,現下見他們如此,倒是不覺什么,只含笑瞧了瞧姚望。 “姚大人,”他道:“接旨吧?!?/br> 姚望轉過神來,大喜過望,接旨之后,整個人都有些怔了。 他如此作態,寧??偣芤膊挥嬢^,只是看向姚軒,頷首致意:“多日不見,姚公子風采如昔?!?/br> 姚軒也有些愣神,反應卻快:“總管客氣?!?/br> “這便是二公子嗎?”寧??偣苻D向站在他身側的姚昭,含笑道:“果真芝蘭玉樹,不同凡響?!?/br> “您太客氣了,”姚昭向他一笑,婉拒道:“我如何當得起?!?/br> “哎呀,快別這樣說?!睂幒?偣苄χ鴵u搖頭:“二位公子皆有文華之氣,鵬程萬里,便在眼前了?!?/br> 他在圣上身邊多年,最是了解他心性。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只是,身為君主終究不能任性,所以很多時候,這性情都被圣上自己克制住了。 但是,這并不代表它是不存在的。 寧??偣茉趯m中沉浮多年,也能明白圣上心中計較。 貴妃出身不顯,卻也是官家女子,并非賤籍。 至于出身顯赫與否,靠的還不是圣上一句話? 冊封之后,照例便有加恩,但凡圣上愿意拉上一把,姚家有人肯爭氣,用不了多少年,就能興起。 而貴妃的兩個胞弟,也非扶不起的阿斗,姚家起勢,還不是眼見著的事情? 寧??偣茈m是內侍,可只消是有腦子的人,就不會去輕視他。 相反的,還得拼命的巴結才是。 姚家有四個兒子,他只撿了兩個夸,未免使得另外兩個尷尬。 姚瑾年紀還小,對這些不甚敏感,姚盛卻是僵立一側,暗自氣惱不已。 只是這時候,沒人有心思去照顧他微薄的自尊心。 姚望笑的臉皮都疼了,卻依舊不想停下,只是捉住了寧??偣茉捴械摹岸嗳詹灰姟彼膫€字,笑容滿面的問道:“怎么,總管日前見過犬子?” “前些日子,圣上往國子監去了,”寧海也不避諱,同他解釋道:“恰巧碰見大公子了,圣上問了幾句策論,很是贊譽?!?/br> “是嗎?”姚望笑意更深,難得慈愛的看一眼姚軒,道:“你這孩子,這樣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同為父說一聲?” “倒也怪不得他,”寧??偣苄χ驁A場:“圣上那日白龍魚服,不好張揚的?!?/br> 他這樣說,姚望自然不會再去說什么,只請他進了前廳,奉茶之后,好生寒暄了一陣。 姚望畢竟是貴妃之父,寧??偣芗词怪浪麄兏概g感情淡薄,卻也不好打他臉面,笑著說了一會兒,全了他面子,才起身告辭。 “圣上還等著回稟,不好久留,這就告辭了?!?/br> 姚望客氣的送他出去,最后方才殷切道:“家中一切都好,還請總管同貴妃娘娘說幾句,請她無需憂心?!?/br> 寧??偣茏允且灰粦?,示意姚望止步,才偕同前來的內侍禁軍離去。 姚望目送他背影遠去,心底那股歡欣之氣不受控制的涌了上來,仿佛是一日之間年輕了二十歲一般,興沖沖的吩咐管家。 “今日姚家大喜,府里面伺候的,每人賞半年例銀,再去準備祭祀用物——我要開宗祠,將好消息告知先祖?!?/br> 他轉過頭,看向自己的長子與次子,目光柔和而慈愛,同日前相比,簡直是變了一個人:“你們去換身衣服,同我一道過去?!?/br> “夫君,”張氏跟著他笑的臉都僵了,又疼又酸,可歸根結底,也不如她心中酸澀的萬分之一:“圣旨方下,便大張旗鼓的開祠堂,是不是太過張揚了?” 在姚望驟然冷下來的目光中,她聲音不覺也小了,有些怯弱的道:“再者,一下子賞半年的例銀,也太多了……” “頭發長,見識短!” 姚望皺起眉,不滿的看向張氏:“貴妃娘娘得封,這是多大的喜事,如何不能開祠堂,叫先祖也跟著高興?” “別說是賞半年例銀,便是賞一年,也沒人能說出個‘不’字來!” “少啰嗦,”姚望正是歡喜的時候,哪里聽得了勸:“辦你的事情去!” 當著幾個孩子的面,尤其是姚軒與姚昭也在,他這樣呵斥張氏,不免使得她臉上下不來,心中羞憤,卻知曉姚望性情,也不敢反駁。 只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姚望自己不管錢,哪里能知道家中財政如何? 錦書入宮之前,便將賬目掰扯清了,姚軒兄弟倆的賬同姚家其余人的并不算在一起,表面上看著是省了,可實際上呢? 他們把老太爺夫妻倆的庫房,和程氏陪嫁的鋪面莊園,全給拿走了! 姚家雖有祖產,卻也架不住下頭還有姚盛姚瑾兩個兒子,他們正是要念書拜師的時候,哪里能怠慢了,叫外人看不起? 姚望自己也是要與同僚交際的,文玩字畫,筆墨紙硯,哪一個不要錢? 更不必說,張氏還要為幼女錦瑟置辦嫁妝。 不過,就憑張氏自己的那點兒嫁妝,能置辦出個什么來? 還不是得叫姚家出大頭! 錢錢錢,這么多的事情,哪一樁不要錢,姚望只知道向她伸手,她又不能下金蛋,哪里能搬出金山銀山給他? 這會兒姚望高興了,半年的例銀賞下去,來回打點的,還不是她嗎! 心中不滿,可是看著姚望臉色,張氏也沒敢多說,只是僵著臉皮,道:“是,我這就去辦?!?/br> “果真是小家子里出來的,”姚望有了長女這個指望,心都活了,連帶著也念起原配程氏幾分好:“不比程氏多矣?!?/br> 張氏正往賬房去,還沒走遠,就聽見姚望這句話了,眼前一花,險些摔在地上。 這是什么意思,這么些年了,她連個死人都比不上嗎? 暗自咬了咬牙,張氏勉強將心中憤恨咽下,冷冷的斜一眼姚軒兄弟,快步往前去了。 姚昭在兄長身邊,平靜目視她離去,面上無波無瀾,只有目光深處,帶著些微諷刺。 ——自從父親得知jiejie得寵,到現在也沒有多久,他們就把自己逼成這種狼狽樣子了。 好像是別人欠了他們一樣,看誰都覺得不滿。 真可笑。 這樣的日子,我們姐弟三人,可是過了近十年啊。 低頭一笑,他輕聲問兄長:“哥哥,jiejie有了歸宿,總是喜事,我們院子里,要不要賞些東西?” “自然是要的,”姚軒想了想,道:“不好越過父親去,便每人賞三個月例銀,再制一身衣服吧?!?/br> “也好,”姚昭點頭:“稍后我去吩咐他們?!?/br> “也不知jiejie過得怎么樣,”他不無嫉妒的看著姚軒,低聲道:“可惜上一次我不在,未曾見到。 深宮寂寂,男女有別,若是想要再見,怕也不易?!?/br> “上一次見的時候,jiejie氣色很好,人也更美了,”姚軒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什么,輕聲安慰弟弟道:“她說,圣上待她很好?!?/br> ~ 錦書昨夜初經人事,不免疲累,圣上年富力強,此前曠了許久,好容易同心上人成事,自是索求的多些。 一來二去的,臨近午時,二人一道起身。 “七郎,”錦書身子還是有些疲軟,穿了小衣,著了中衫,方才問圣上:“這是哪兒?” 圣上依舊躺在塌上,枕著臂,向她笑道:“甘露殿?!?/br> 錦書明了此殿意味,先是一怔,隨即笑了:“給我住嗎?” 圣上懶洋洋的看著她,反問道:“不然呢?” 錦書定定的看她一看,忽的低下頭去,輕輕親吻他的額。 “——謝謝七郎?!?/br> 她還未曾梳洗,長發披散,面容皎皎,唇色泛紅,玉白脖頸上印痕隱約,圣上自下而上的看過去,當真活色生香。 好不鮮艷。 幾乎是被迷了心竅一般,圣上握住她纖纖手腕,將她重新帶回懷里,低頭吻上她的唇。 “七郎,不要了,”錦書笑著推他:“再不起身,會被人笑的?!?/br> “也不知是怎么了,”圣上微微喘著氣,低聲道:“一見到憐憐,朕便情不自禁?!?/br> 錦書不答話,只笑著推他起身,見他順從的坐起身,便自一側取了他衣袍,作勢侍奉他穿。 “罷了,”圣上伸手接過,示意她坐著,自己穿上身:“憐憐昨日辛苦,且先學著,勿要累著才是?!?/br> 錦書被他揶揄的臉一熱,嗔他一眼,微微垂首,不曾言語。 圣上大笑出聲,自己系了腰帶,揚聲吩咐人入內侍奉。 甘露殿的宮人與內侍,皆是寧??偣苡H自選的,有的還是錦書此前結識過的舊人,早就被叮囑過了。 幾個宮人一入內,便一道跪下身,齊齊恭賀。 “圣上大喜,貴妃娘娘大喜?!?/br> “朕確實大喜,”圣上攬著錦書,笑吟吟道:“都有賞?!?/br> 錦書既然冊封貴妃,衣飾妝容便不得馬虎,每一處皆要服從制式。 坐在梳妝臺前,兩個宮人為她梳墜倭髻,隨即取了妝奩與她選。 錦書掃了一眼,面色不覺微變,隨即問撐著額,慵懶坐在窗邊的圣上:“七郎,是你的意思嗎?” 圣上站起身,到她身后去,對著鏡中麗影細看,隨即伸手,取了洛陽紅墜珠步搖與她簪上,溫聲道:“很好看?!?/br> 錦書垂眼看著妝奩中的那對東珠耳環,轉目看他,笑盈盈道:“七郎是想叫我做眾矢之的嗎?” “誰敢?”圣上取出那對耳環,親自為她戴上:“朕覺得憐憐配得上,誰敢說二話?” “朕不在意別人說什么,憐憐其實也不在意,”他低下頭,叫二人面頰貼在一起:“朕知道的,不許說些冠冕堂皇的誆朕?!?/br> 洛陽紅為牡丹名種,同東珠一般,都是皇后方可用的。 “圣上既然不怕壞了名聲,惹人非議,那我也不怕?!?/br> 錦書笑意姝美,似是牡丹含芳:“人活一世,不過幾十年,何必為了別人幾句話,叫自己苦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