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既已查到了假銀票的來源,那就沒必要繼續留在揚州,當夜兩人便商量著啟程回京的事。 提前查清得了兩天的空,高郁一時欣喜不已,還興致頗高的計劃著剩下兩天該如何游玩,可另一邊婁琛卻一直愁眉不展。 假銀票的來源雖然已經查清,人證物證俱全,而且是親眼所見,可婁琛總覺得有什么不對。 只感覺一切似乎太順遂了,順的有些沒有波折。 而且,既然案子如此容易查清,那上一世高郁為何要草草了事? 可看著高郁歡喜的模樣,婁琛卻還是什么都沒說。 將疑惑埋在心頭,這一晚婁琛睡得極不安穩,腦袋里一直回想著這兩三日里發生的事,他努力的想將先前沒弄明白的事理出個頭緒來。 可就在這時,睡在床榻上的人卻突然動了動。 “阿琛,阿琛……你睡著了嗎?” 高郁輕柔的聲音傳來,婁琛不知怎的竟沒有立刻回答。 可誰料,一股清甜的香味忽的飄了過來,婁琛手腳一軟,昏昏欲睡。 抱歉,今天發晚了,但實在是有原因…… 昨晚上我家兩只貓鉆到床底下,怎么也不肯出來。 不肯出來就算了,想著明天再說,結果沒想到,半夜睡的正熟,它兩開始鬧騰。 昨晚上折騰到五點才睡著,現在實在沒精神的很,蠢作者先去補一覺,留言什么的晚點再來回復。 至于劇情的問題,和虐攻的問題……且看著吧,真的虐還沒來呢。 第71章 螳螂 換做旁人,聞了這迷香, 這一夜恐怕就此昏睡過去。 也虧了重生一次, 婁琛平添了二十多年的內力, 才能抵抗住。只是這時候若屏住呼吸定會引起高郁懷疑, 婁琛只得放緩呼吸, 一邊盡量少的吸入迷香, 一邊用內力抵擋。 清甜香味縈繞在鼻尖許久,就在婁琛手腳逐漸發軟,快要抵擋不住之時, 高郁總算收了手。 他下得床來, 慢慢靠近婁琛,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會兒沒有動。目光溫柔瞧著軟塌上安睡淺眠的人許久,直到婁琛以為他就這么要離開之時, 他卻突然蹲了下來。 伸手將婁琛落在額前的頭發理了理, 他輕聲道:“阿琛……抱歉?!?/br> 這一聲極輕,極淺在靜謐的夜中,落在婁琛的耳邊卻猶如擂鼓, 響徹心底。 高郁要干什么, 為什么要用迷香, 又為什么要對他道歉? 婁琛不敢動, 只豎起耳朵仔細聽。 高郁說完那句沒頭沒尾的道歉之后就站起了起來,而后轉身出門,將守在暗處的暗衛叫了出來。 婁琛耳力絕佳, 但高郁刻意壓低聲音之后,也只能影隱隱約約聽到幾個字。 “保護”、“安?!?、“小心”…… 說完這些后高郁沒再耽擱,徑直朝著客棧外而去。 婁琛屏氣凝神,待腳步聲走遠,才猛的翻身而起,盤坐在床,運起功來將剛才吸進體內的迷香逼出去。 高郁用的是秘制迷香,效用極強,若不是發現的早,即使多了二十年的內力,也不一定能抵擋。 好的是這種迷香雖然生效快,但對身體卻并無傷害,但婁琛仍舊用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將迷香逼出體外。 小心避開暗衛看守,婁琛趕忙追出客棧,可這時高郁已經不見了蹤影。 高郁會去哪兒?會不會有危險? 難道是…… 婁琛心頭忽然一動,朝著秦樓楚館所在的那條街飛快的跑了過去,白日里需要走上一炷香的距離,婁琛飛奔之下不過片刻便已到達。 夜晚正是揚州城最熱鬧的時候,街上夜游而歸的旅人無數。他們大多三兩成群,結伴而行,有得醉的不省人事需人攙扶,有得則正肆意縱聲,歡笑連連。 婁琛不敢耽擱,只看了一眼便一躍上房頂,憑著直覺在屋頂尋找,很快就找到了先前他們進入的那道暗門處。 婁琛小心翼翼的解開屋頂的瓦片,明晃晃的燭火從屋內透了出來,投在婁琛臉上落下幾道光影,可婁琛卻全然無心注意這些,只死死地盯著屋角的暗門處。 須臾,暗門從里面被打開,兩個身影一前一后從暗門里走了出來。先出來的那個身材頎長,衣著雖隨便卻難掩周身的貴氣。 婁琛一見黝黑的眸子驀然緊縮,滿是驚詫之意——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一刻將自己迷暈消失在房中的高郁。 真的在這里! 婁琛心中駭然,手指忽得有些顫抖,盡管已經早有準備但卻仍然震驚不已,可他不敢妄動,生怕驚擾了屋里的人。 高郁走出暗道后,先前領著他們進到密道的小廝也跟著走了出來。 高郁背對婁琛看不清晰,但那小廝面上的神色卻一覽無遺。那人臉上不再堆著笑容,沒有諂媚,沒有討好,只有對面前人的恭敬。 他微微低著頭,像是在報告著什么,高郁聽后點了點頭,吩咐了兩句,那人立刻領會,轉身朝暗道內走去。 這時候婁琛再是看不明白,也枉費重活一世了。 高郁騙了他,這個賭坊根本就是高郁為了騙他所設的局! 難怪高郁一來成竹在胸,一來便找到了這家賭坊;難怪這一路順風順水,連波折都沒有就查到真相;難怪他這么急著離開…… 那個隱秘的賭坊呢,也會是高郁安排的嗎?高郁在這假銀票案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他為什么會假意帶著自己來調查,又為什么會演這樣一出戲給他看? 婁琛心中疑竇叢生,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著。他腦中亂成一團,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連眼前人影也模糊了,只覺那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為什么,為什么要騙他??? 他該怎么辦,是站出來與之對峙,還是當什么也沒發生過,就這么護送他回京? 婁琛尚未考慮出結果,屋里就有了動靜。 高郁聽完那人交代之后在窗邊站了一會兒便要離開,婁琛來不及去想,趕忙放好瓦片,飛快的離開。 婁琛走的匆忙,所以沒有看見,在他離開之后屋內長身玉立之人竟朝著他先前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翹起,一臉成竹在胸的欣喜。 婁琛回到客棧后,趕忙躺回了軟塌上。 他心里頭亂的很,就連高郁什么時候回了客棧也不知道。 等到高郁腳步聲漸近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放緩呼吸,裝作熟睡的模樣。 高郁在門口處停留了一會兒,也不知道同暗衛說了些什么,好一會兒才回到房間。 輕手輕腳的走到床邊,高郁身上還帶著一些寒氣。他將外衫脫去后低頭瞧了一眼婁琛,確認對方仍舊在熟睡中后,才放心的爬上了床。 心情不錯的他連睡著了,嘴角都帶著笑意。 高郁是睡著了,可睡在他不遠處軟塌上的婁琛卻在屋里再無聲響后悄悄的睜開了眼…… 這一夜,婁琛徹夜未眠。 他有許多話想說,許多問題想問,可高郁溫柔而帶著幾分喑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他卻只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一樣,裝作從夢中醒來。 再等等,再等等吧,也許他是有計劃的呢?也許他是不得已呢? 婁琛強自按下心中的疑惑,只默默的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因著時間緊,高郁昨日就計劃好了,回去不再乘馬車,而是直接沿河北下,先到楚州,再去壽州接高顯。 這一路水陸通暢,若順利早晨出發過了晌午便能到達壽州。 婁琛并未多說,只瞧著高郁自顧自的安排。只是一夜未睡,心中又惴惴不安的他,臉色實在算不上好。 婁琛的異常自然逃不出高郁的眼,但顧念人多嘴雜,他便沒有多問,直到上得船來,見周圍再無旁人之后,他才將婁琛拉到了一處,柔聲問道:“阿琛,可是哪兒不舒服?” 婁琛凝眸看向高郁,好半響輕輕地搖了搖頭:“謝殿下關心,微臣并無不適?!?/br> “無事就好?!备哂粜χы鴧s發現婁琛正一瞬不瞬看著他,眼神灼然,“怎這樣看著我?” “微臣……” 婁琛忐忑,剛開口便被高郁打斷:“阿琛,早前是我不對,說了那些重話……但那些話都是無心的,我從未把你當做侍衛,也從未想過利用你……我待你的心意如何,你應該明了……” 婁琛聞言心中酸澀不已,這人總是這樣,嘴巴上說著以誠相待,但真到做決定的時候,卻從不將他考慮進去。 說是虛情假意未免太過,那些關心有幾分真意他卻也還是感覺的出來的。 只是再多的承諾卻也是虛無,上一世他被玩弄于鼓掌之間,這一世他以為自己能耐了,卻豈料仍舊被蒙在鼓里。 婁琛甚至想,認了吧,論權謀心計他是玩不過高郁的,可這個念頭剛剛冒了出來,卻又被他壓下。 他這是在干什么,就這樣認命了,那重活一次還有什么意義? 他是被蒙在鼓里,但他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如果不爭取,同上一世一樣只一味地蒙頭前行,那還不如從蒼藹山上跳下去,一了百了的痛快。 也罷,就當是最后的一場豪賭,讓他死也死個明白吧。 和風清淺吹在臉上,讓婁琛清醒了些,他深呼出一口氣,定定的望著高郁,問道:“殿下昨夜可還睡的安穩?” 高郁掛在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愣了一瞬后才繼續笑道:“有阿琛在身邊,自是安穩的很。怎么,阿琛昨夜睡的不踏實?” “呵?!眾滂≥p笑一聲,閉了閉眼,終是下了決心,“昨夜的夜風大了些,殿下沒著涼吧?” 高郁聞言,臉上的笑終于再也掛不住,他忐忑的開口,聲音輕的像是要隨風飄走:“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看到你從賭坊里出來,還是看到你與那小廝串通一氣騙我?”婁琛竭力抑制著自己心中的怒火,只自嘲似得道,“殿下,婁琛充其量只是個侍衛而已,何德何能要殿下這般費心做戲欺騙?!?/br> “不是的,我真的從未把你當過侍衛,也從未想過利用你……”高郁急了,他最怕的便是婁琛這般,那人明知道,明知道他…… “殿下!”婁琛不愿在聽高郁的欺騙與狡辯,不顧身份的打斷道:“微臣只問一句,假銀票的案子,是不是出自殿下的手筆?” 高郁訥訥無言,在婁琛的連聲質問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仿佛他才是被欺騙的那個。 婁琛本不期待高郁會告訴他真相,在久久得不到他的回答后,終是放棄了等待。 誰知他剛準備轉身,高郁就終于像是放棄抵抗一樣,肩膀耷拉下來,扯住了婁琛的衣角。 再也不敢直視婁琛質問的雙眼,高郁緩緩的低下了頭,好半天才應了一聲。 “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高郁:阿琛,我錯了,真的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作者:被演了,你根本不知道錯,只是怕阿琛生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