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他話音剛落,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近,并且逐漸增強,由“雨打芭蕉”式變成了“黃河奔騰”。 沈蕾他們也聽見了,警惕地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什么聲音?快走快走!”沈蕾硬拽著楊松重新回到了路邊。 風越來越大,空氣中的濕度更加明顯。應澤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頭一皺,沖到車里把他們的背包拿下來,將其中一個扔給杜平舟,他低頭在自己的包里快速地翻找。 “找到了!”他抽出一個防水袋子,一把扯開之后拿出一件雨衣兜頭將杜平舟罩住。 就在這時候,風速突然加快,夾雜著水滴的颶風吹得人一個踉蹌,應澤眨眼的功夫就濕透了。他索性放棄翻找雨衣,收拾好包袱拉著杜平舟往回跑。沈蕾和楊松見狀忙跟著應澤兩人跑。 四人剛跑出去幾十米,轟隆隆的轟鳴聲伴隨著大地的震動,一道夾雜著砂石的洪流從他們身后奔騰而過,眨眼的功夫就將他們的車吞噬。 沈蕾被氣流推得后退幾步,目瞪口呆地看著一條大河從天而降,“這、這是怎么回事?” “上游下暴雨了?!倍牌街垲┝艘谎弁蝗幻俺鰜淼拇蠛泳蛯⒆⒁饬D移到應澤身上了,看著他渾身濕透的樣子,雋秀的眉擰在一起,“還有一件雨衣呢,你快穿上?!?/br> “沒事,反正已經濕透了?!睉獫商娑牌街郯延暌鹿?,看了看嘩嘩流的河水,“看來今晚我們過不去了?!?/br> “那怎么辦?”沈蕾凍得渾身哆嗦,楊松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不過他死要面子,緊緊抿著唇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糟糕。 應澤檢查了一下行李,遺憾地對杜平舟說:“只來得及拿了一頂帳篷,看來我們只能去找農家投宿了?!?/br> 沈蕾絕望地看向四周:“這里一片漆黑,連盞燈都沒有,上哪兒找啊……” 應澤雖然覺得這個女人有些可憐,但他對外人一向不怎么熱情,所以并沒有帶上他們的打算。他將行李稍微整理,將較輕的包遞給杜平舟,“走吧?!?/br> 杜平舟沒多說什么,跟上應澤的腳步。 沈蕾一看兩人走了頓時慌了,忙追上去道:“杜先生,你們要去哪兒?” 應澤將她從杜平舟身邊拉開,淡淡道:“我們也沒有目的地,留在這里也不是辦法,不如去碰碰運氣?!?/br> “我們跟你們一起去,人多些相互也有個照應?!?/br> 杜平舟想說我們會遇到這么麻煩的事情都是你們害的,還相互照應,你們別再添麻煩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話說回來,按楊松那副大少爺的德行 ,如果真的將沈蕾他們扔下,兩人很可能會凍死。 應澤捏了杜平舟的手一下,杜平舟不情不愿地說:“腳長在你們身上,要去哪兒我管不著?!?/br> 在雨夜里徒步并不是一件輕松地事,走了不到半個小時,杜平舟他們和那對夫妻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應澤趁機小聲地問:“那只小怪物怎么不見了?” “那是朏朏?!倍牌街酆唵蔚貙F朏的特性跟應澤說了一遍,“它雖然是異獸的那不會害人,頂多也就跟今天一樣讓人倒霉而已?!?/br> 應澤惱怒地低聲罵道:“這已經非常嚴重了!”如果不是他警惕性好,現在他們四個人都被沖到河里喂魚去了! “別走了,”應澤拉住杜平舟,“荒郊野嶺的不會有農戶,我找個安全的地方讓你休息一下,實在不行就報警?!?/br> 杜平舟道:“等警察趕到天都亮了,先找找看吧?!?/br> 應澤心疼杜平舟,但又無可奈何,只好把他的行李都拿過來自己背。幾個人又艱難地走了十幾分鐘,杜平舟突然腳步一頓。 “怎么了?”應澤問。 杜平舟指了指他們的前面,應澤用手電一照,發現之前消失的朏朏神不知鬼不覺地又出現了。它沖兩人甩甩尾巴,悠然地轉身,走了幾步之后回過頭來看,看樣子是想讓他們跟上。 應澤看向杜平舟,“跟上它!”杜平舟說著率先走了過去,應澤緊隨其后。沈蕾夫妻疲憊不堪,一腳深一腳淺地跟在他們身后。 朏朏在黑夜里不借助任何照明設備都行動如常,它動作十分靈活,一直走在四人前面。一路跟著走了大概十五分鐘,眼前忽然出現一點光亮。 那綠豆一樣大小的光此時就像是神之奇跡,瞬間點燃了幾個人的希望。楊松這會兒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幾個大步沖到前面,盯著燈光看了一會兒,大步沖著那個方向走去。 “楊松!”沈蕾忙追上去,瞬間就把杜平舟他們扔到了身后。 應澤撇嘴搖頭:“這么自私,極品了?!?/br> “不然怎么會被朏朏盯上?!倍牌街蹖@對夫妻也沒什么好感。 看到燈光后又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幾個人才真正看到了光源地——這是一幢三層高的民居,一條小河從屋后緩緩流過。 看到房子沈蕾很興奮,她急忙走上前去敲門。杜平舟和應澤都覺得這屋子很奇怪,這種固定的房子應該出現在村子里,而不是荒原上。在這種地方出現一頂蒙古包不奇怪,建好的三層樓屋子就特別違和。 特別這還是異獸朏朏帶他們找到的地方,怎么看怎么可疑。還沒等應澤他們想出個所以然,沈蕾那大嗓門已經喊了好幾聲了。 “誰???”這時門里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緊接著門開了,一個男人站在門內,戒備地看著他們。 沈蕾立刻笑瞇瞇地說:“這位小兄弟,我們是來格爾木旅游的,剛才遇到山洪,走不了了,想到你家討杯熱水喝?!?/br> 不得不說沈蕾挺有心機的,她不說借宿,先提個簡單的要求,能進了門再作打算。 男人將四人仔細打量了幾遍才將門徹底打開:“進來吧?!?/br> 沈蕾忙不迭道謝,拽著楊松進了門,卻絲毫沒管杜平舟他們。 應澤原本打算跟著進去的,卻被杜平舟抓住了袖子,“怎么了?”他問。 杜平舟皺著眉,不確定地說:“我總覺得剛才那個人有點奇怪?!?/br> “靈體?” “不像……” “很危險?”應澤看杜平舟臉色實在不好,擔心地說,“如果不是很危險我們還是先進去,至少把濕的衣服換下?!?/br> 杜平舟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進屋前對應澤說:“小心點?!?/br> 他們進去的時候沈蕾已經搞定了住宿問題,只來得及看見她風風火火,上樓的背影。 “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去問問還有沒有可以住的地方?!?/br> 杜平舟點點頭,仔細觀察這個用石頭圍成的院子。他發現今晚來借宿的人恐怕不止他們四個,因為院子里停著一輛別的省份牌照的汽車,還擺著一雙沾滿泥土濕漉漉的鞋子。 應澤跟主人談好之后回來,見杜平舟盯著院子里的車看便問:“喜歡這車?回去買一輛!” “我就隨便看看!問的怎么樣?” 應澤指了指一樓角落里的小門:“有一間屋子,還不錯?!?/br> 推開小門,里面的空間小到不用轉動眼珠就能看到全部。應澤把兩個包放在門口,擋了杜平舟一下:“你先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瞧瞧?!?/br> 應澤率先進門,一股霉臭味兒鋪面而來。他走過去把兩個巴掌那么大的窗戶打開,發現能看見那條小河。這個房間應該是被用作雜物間,地上零星擺放著幾個罐子,之前主人說可以搬動里面的東西,應澤便將雜物全部搬到門外。 這里雖說空間不大,把窗戶打開之后通風還不錯,很快里面的空氣就變得清新起來。 應澤想了會兒,直接把帳篷搭在房間里,鋪上防潮墊,打開睡袋,臨時的臥室就布置好了。 “二樓拐角有浴室,但是沒有熱水,我去洗洗干凈?!睉獫烧f道。 杜平舟跟在他身后:“我也去?!?/br> 兩人一前一后往二樓走,這房子的樓梯十分狹窄,單人都只能側著身子走。還沒走到二樓樓道,他們就聽見爭吵的聲音。 “我真是受夠了,我要回家!現在!”一個女孩批頭散發地從緊挨著樓梯的這間屋子沖出來,跟躲閃不及的應澤撞了個滿懷。 “誰他媽的不……”女孩暴躁地張口就罵,但抬頭看清應澤的臉之后,她表情立刻溫柔下來,嬌媚地瞪了應澤一眼,埋怨道,“你怎么走路都不出聲音的?” 應澤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站好之后往后退了一步,微微頷首,與那個女的擦肩而過。杜平舟看了女的一眼,跟著應澤走了。 兩人剛離開,從房間里走出了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寶貝兒別鬧了啊,天馬上亮了,明天我們再走?!?/br> 女的滿臉不耐,一把推開男的,尖著聲音道:“你看看這是什么狗窩,我一秒鐘也待不下去!” “噓——你小聲點,被主人家聽見不好?!蹦腥俗笥铱纯?,沒想到這屋子的主人正好站在樓梯下面,仰頭看著他倆。 ☆、41.第四十一章 女人也看見對方了,冷哼一聲:“我說錯了嗎?你聞聞屋里,一股臊臭味兒!那是人住的地方嗎?” 男人尷尬地朝主人賠笑,拽了女人幾下,示意她別說了。 女人白他一眼,故意提高聲音:“你不是已經給了他很多錢了,收了錢卻不辦事,還要臉嗎?” “余倩玉!”男人生氣了,吼住女的之后硬拽著進了屋。 兩人關上門后里面又傳來爭吵的聲音,應澤和杜平舟兩人就著冰冷的水簡單地梳洗了一下,從浴室里出來之后走廊上已經沒人了。 應澤讓杜平舟走在前面,兩人仔細數了一下,加上他們住的那個雜物間這幢房子一共有六個房間。其中有五個房間的燈都是亮著的,如果院子里的車和鞋子不是同一伙人的,那么這幢房子里至少住了五伙人。 “這里難道是旅店?”應澤翻出干凈的衣服給杜平舟,“如果是旅店的話,剛才開門的那個人眼神怎么會這么奇怪?” “沒有人會把旅店開在距離公路這么遠的地方?!?/br> 應澤看杜平舟凍得嘴唇都紫了,忙上前幫他換衣服:“你這么一說,我覺得這里是黑店?!?/br> “本來就是?!倍牌街郾还梢粋€球,又被催促著鉆進帳篷。 應澤快速地換好衣服,縮進帳篷里摟著杜平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那你還敢進來?” 杜平舟不自然地蜷起身體,把臉埋在膝蓋上,慢悠悠道:“不找個地方躲雨,我們都會被凍死在路邊?!?/br> “說的對?!睉獫山K于覺得暖和了點,他抖開睡袋把杜平舟塞進去,自己翻身手腳并用抱著對方,“就算是黑店也不怕?!?/br> 杜平舟被他的腿壓得喘不過氣,伸手把他推開一些,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沉得像頭豬!” 應澤笑:“不知道?!?/br> “別壓著我!”杜平舟郁悶地翻身背對著應澤,躺了一會兒又翻回來,把睡袋扔給應澤。 應澤輕笑,裹著睡袋順便把人抱在懷里,很快兩人都睡著了。 雖然說是睡著了,但身處這么一個奇怪的地方,應澤睡得并不踏實。所以一聽到外面有腳步聲他立刻睜開了眼睛。 他凝神聽了一會兒,輕輕拉開帳篷的拉鏈,看了眼小窗戶,發現已經快天亮了。門外的腳步聲很輕,有種刻意放緩的感覺。 應澤低頭看了眼懷里安睡的人,附身輕輕碰了杜平舟的額頭,握緊橫練劍,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 天已經微微亮,借著微弱的光線能將院子里看得個大概。他看見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樓上下來,躡手躡腳地往停在院子里的車走去。 打算偷車? 應澤躲在門后仔細看,見人影拽著車門把手使勁兒拉了幾下,看起來像沒鑰匙打不開門的發泄。但奇怪的是警報并沒有響起。 人影見打不開車門又繞到另外一邊使勁兒拽了拽,沒想到這次打開了。人影立刻鉆進車里,一陣摸索之后突然點火,油門轟的一聲,車子瞬間竄出去一大截。一聽這動靜就知道上車的人不怎么會開車,轟鳴把安靜的小院攪醒了,住著的人都沖了出來一探究竟。 昨晚上跟女人吵架的那個男的穿著大紅色的秋褲就跑了出來,一看見車被動了大吼一聲:“站??!” 開車的人空踩了幾次油門之后終于摸到了竅門,駕駛著車歪歪扭扭地沖出了院子。 秋褲男瞬間急了,趿著拖鞋連滾帶爬地從二樓跑到院子,沖著遠去的車吼道:“賤人,你他媽跟我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