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哈哈,走了正好?!倍莻鱽硪粋€女人的嗤笑,應澤抬頭,見是昨晚跟他撞到一起的女人。 秋褲男一聽她落井下石,頓時將怒火轉移到她身上,罵道:“姓余的你少他媽幸災樂禍,車被開走了,你們□□的一個也別想離開這里!” 余倩玉冷笑:“我不會報警嗎?蠢貨!” 男人被噎了一下,臉漲得通紅。見院子里住的人都出來看熱鬧,頓時惱羞成怒,吼道:“看你媽看,都吃飽了撐著是吧?!” 罵著眼神轉到應澤這里,兩人的視線有短暫的接觸。秋褲男被應澤冰冷的眼神看得一愣,心虛地撇開視線,氣沖沖地回二樓去了。 沒熱鬧可看,樓上的人也就散了。不過依稀又傳來男女吵架的聲音,應澤嫌棄地翻個白眼,正準備回屋,瞥見院子的角落里,屋子的主人站在那里,陰森森地看著他。 應澤眉頭一皺,下意識地側身把門擋在身后,警告地盯著那個襯衣男。對方又看了他一會兒,轉身走了。 這個地方不能繼續呆了,應澤關上門,下定決心要趕緊離開。 杜平舟醒了,迷糊糊地伸出腦袋問:“發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聽見吵架聲?” 應澤把他塞回去,道:“沒事,樓上昨晚那對又吵?!?/br> “吵死了……”杜平舟剛起床的時候脾氣很壞,黑著一張臉坐在帳篷里。 應澤伸手順順他的頭發,“還要再睡會兒嗎?” 杜平舟沒回答,抱著睡袋一頭栽倒下去,衣服撩了起來,露出大半截白瘦的腰。應澤好笑地拍拍他漏出來的部分,扯過睡袋幫他蓋上。 突然,他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應澤猛地回頭,看見兩個巴掌大的小窗戶那兒有一雙眼睛,不知道已經盯著他們看了多久。 “誰!”他低喝一聲,舉著橫練刺過去。 那雙眼睛在窗前一閃,外面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很快那人就跑遠了。 應澤想追出去,又放心不下杜平舟,權衡片刻他決定現在就帶著杜平舟走。 “杜平舟,起床?!彼麚u了搖睡得正香的人。 杜平舟一開始沒反應,叫了幾聲后忽然反手就是一巴掌,糊在應澤臉上,嘟囔道:“閉嘴!” 自己喜歡的人連賴床都這么可愛,如果不是這里實在危險,應澤十分愿意陪著杜平舟睡到日立三竿。 他抓著杜平舟那只手貼在臉上,然后捏對方的臉:“起床了,我們要趕快離開這里?!?/br> 杜平舟被捏得不得不睜開眼睛,一臉不爽地瞪著他:“你一大早的叫什么魂!” “好了我知道你困,等離開了這里你怎么睡都可以?!睉獫蛇呎f邊幫他穿外衣。 折騰了一會兒,杜平舟總算是醒了。拖著鼻音問:“你是不是發現什么了?” “剛才有人在窗戶那兒偷窺?!睉獫蓜幼餮杆俚卮虬欣?,濕了的那些衣服他直接裝在袋子里,打算出門就扔了。 杜平舟清醒了,拍拍臉道:“是這里的主人?” “不知道,只露出一雙眼睛,我分辨不出來?!贝虬戤?,應澤又發現杜平舟的小內內掉地上了,他撿起來隨手往包里塞,“你好了沒,走了?!?/br> 杜平舟就負責站在一邊醒瞌睡,東西都是應澤收拾的,兩人又檢查了一遍之后背著行李走了出去。 “你們要走了?”出了門就遇到沈蕾,經過一晚上的休息,她氣色好了不少話也多了。見杜平舟他們背著行李,驚訝道,“天還沒亮呢,你們要去哪兒?” “一直打擾主人家也不合適,越走天越亮,沒事?!睉獫呻S口找了個借口,拉著杜平舟要走。 “哎!杜先生,那我們……” “嘭”一聲巨響,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面撞開門,跌跌撞撞地跑回來,進了院子后膝蓋一軟,摔倒在杜平舟腳邊,“死、死、死……”來人緊緊抓著杜平舟的褲腳,顫抖著唇,半天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杜平舟低頭皺眉看著這個臉色發白,瞳孔緊縮的男人,一點要把人扶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沈蕾也是站在一邊好奇地觀望,最后還是應澤伸手把他扶起來,問:“你說什么?” 男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握著應澤的手腕,深吸一口氣,道:“死人了!” 死人了,死者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死在早上開出去的那輛車里。此時尸體被運了回來,停放在距離房子五十米遠的一個凹地里。 因為這突發的意外,應澤他們沒能離開,住在這個院子里的人也第一次集中在一起。 除了杜平舟他們倆和沈蕾一家,還有昨晚吵架的男女張保祥、余倩玉,早上發現尸體的中年男人李永福,房子的主人巴扎和一個高齡奶奶珠瑪一共九個人。 所有人集中在院子里,氣氛很沉重。 張保祥雙眼通紅,視線像刀子一樣在每個人身上刮來刮去。因為死去的是他的妻子,而諷刺的是,坐在他身邊自稱是他侄女兒的余倩玉其實是小三兒。 杜平舟對這個帶著老婆和小三兒一起出來旅游的老男人沒什么好感,對他的審視都是毫不客氣地瞪回去。 誰知道張保祥突然瘋了一樣沖杜平舟吼:“肯定是你干的,我跟你拼了!” 應澤像是知道他要沖上來似的,在張保祥撞到杜平舟的前一秒鐘把人藏到自己身后。他掐著張保祥的肩膀把人往后一推,怒道:“你沒毛病吧!” ☆、第四十二章 “不是他是誰,那就是你!”張保祥轉頭沖應澤吼,“只有你倆住在一樓,早上她開車出去的時候只有你們看見了,是你們殺了她!” 隨著他的吼聲,其他人紛紛側目,戒備地盯著應澤和杜平舟。 面對這樣無端的指責,應澤的臉完全沉了下來,眼神冰冷地盯著張保祥,一字一頓道:“說話要講證據的!” 張保祥已經沉浸在喪妻的悲傷中,吼完之后只會哭。 “我、我看見你出了院子……”一個弱弱的女生傳來,應澤詫異地看向沈蕾,對方快速地瞟了他一眼,小聲道,“早上我起來上廁所,聽見車的聲音就出來看看,我看見他站在院子里?!?/br> 杜平舟回頭盯著沈蕾,他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可只憑那雙眼睛,就能給沈蕾造成不小的壓力。 張保祥聽見有人幫他作證,氣焰更加囂張,沖到應澤面前指著他的鼻子:“殺人犯,我要報警!小余,報警!“ 余倩玉慌忙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后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忙站起來舉著手機四處轉。過了一會兒后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手機屏幕:“怎么會這樣,為什么沒有信號?” “什么?!”沈蕾也慌了,忙掏出手機看,臉瞬間變得慘白,“真的沒信號……” 原本在這樣的地方沒手機信號并不奇怪,但此時此景,在死了人的情況下,手機沒信號無形給人蒙上了一層心理陰影,每個人都開始胡思亂想。 應澤面色如冰地看了其他幾個一眼,轉身問杜平舟:“走不走?” 杜平舟的目光從在場幾個人的臉上輕輕掃過,最后落在一言不發的巴扎身上,“留下來看看?!?/br> “你發現什么了?” 杜平舟輕輕搖頭,應澤明白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他轉向其余人:“方圓百里只有我們幾個人,兇手一定就在我們中間。既然無法報警,我提議先讓死者入土為安。剩下的人相互監督,誰都不能單獨離開!” “你憑什么擅自主張!兇手還沒抓到,我老婆死不瞑目,不能埋!”張保祥從他吼,聲音跟剛才相比竟然沙啞了許多。 杜平舟一開始只覺得他聲音啞的太快,看了他幾眼之后又覺得哪兒不對,仔細看了看后發現他雙鬢居然長出了不少白頭發!這些白發剛才還沒有吧?是眼花了還是記錯了? 應澤冷笑一聲:“還是說你打算讓她暴尸荒野?” “我……”張保祥咳嗽兩聲,余倩玉走上前來攙扶著他,替他順氣。 應澤道:“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地方狼多?!?/br> 張保祥的臉色一下就變了,怔怔立在原地好一會兒,身體頹然放松,悲痛道:“死不瞑目??!” 他們最終還是決定先讓死者入土為安,這個院子里的每個人都有嫌疑,相互懷疑的結果就是包括巴扎和珠瑪在內的所有人,不管去哪兒都必須一起行動。 九個人站在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走在前面的打算。巴扎死氣沉沉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然后沉默地扶著年邁的珠瑪,兩人率先走了出去。 應澤和杜平舟跟在他們身后,之后就亂套了,沈蕾尖利的聲音在雜亂的指責聲中非常突出,她嚷嚷著:“憑什么你們在后面,萬一你們趁大家不注意在背后捅刀子怎么辦?” “放你娘的狗屁!”張保祥怒吼,“我看是你這個賤婆娘沒安好心,你必須走前面!” 其余五個人為了誰先走吵成一團,應澤煩躁地緊縮眉頭。難不成是他脾氣越來越壞了,他怎么有種想要拿橫練砍了那五個人的沖動。 走了一會兒,他發現杜平舟隔一段時間要按按腰側,“怎么了?”他問,“不舒服?” 杜平舟揉揉腰,不解道:“有點酸脹,疼?!?/br> “我看看?!睉獫上破鹨稽c兒衣擺,看見杜平舟的腰側居然有一大片青紫,“什么時候弄的?!”他顧不得其他,蹲下身掀起杜平舟的衣服,只見青紫一直蔓延到后腰,讓他的腰看上去特別恐怖。 “這是怎么回事?”應澤的臉陰沉得快要滴水了,“是那個混蛋撞的?” 杜平舟扭頭看見自己腰上的傷也嚇了一跳,“可是他沒撞到我?!卑次恢脕砜?,如果張保祥真的撞上來,正好傷到這個地方??墒菓獫梢呀浖皶r阻止了,那這腰上的傷哪兒來的?早上杜平舟賴床,應澤給他拉睡袋的時候還好好的呢! 兩人正百思不得其解,一陣風吹過,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讓兩人瞬間捂住了鼻子。 “嘔……”沈蕾沖到一邊吐了,楊松臉色也不好看,余倩玉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問.“這是什么味兒,怎么這么臭?” 杜平舟和應澤對視一眼,答案了然于胸。兩人加快了腳步,來到凹地邊緣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張保祥第五個到達的,他瞪大眼睛看著凹地里腐爛的尸體半晌才抖著聲音說,“這、這是……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原本一個小時前才放進凹地里的尸體居然已經爬滿了蛆,皮rou從骨骼上剝落,流出散發著惡臭的尸水。 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尸體要腐爛到這個程度,在冬天至少是五天以上??善婀值氖?,尸體明明是剛才幾個人一起抬回來放在這里的。杜平舟清楚的記得,他們抬尸體的是還是溫暖的。就算是炎熱的夏天也絕對不可能在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杜平舟想到張保祥雙鬢的白發。如果他沒記錯,這也是突然就出現的。 他正想著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應澤忽然把他夾在胳肢窩里,伸手掀他的衣服。 “……喂,你干嘛!”杜平舟最討厭這個被人夾在胳肢窩還撅著屁股的姿勢,除了丟人之外,一切反抗效果都因為用不上勁兒而減半又是一個重大原因。 應澤一臉凝重地仔細觀察杜平舟的傷,他甚至用橫練戳破皮膚,硬是擠出了一點血才松了口氣。 杜平舟掙脫之后狠狠踹了應澤一腳:“你又發什么瘋!” 應澤難得沒有嬉皮笑臉,抓著杜平舟的手將他緊緊拉在身邊,低聲道:“從現在開始,你要隨時跟我在一起!” 感覺到他的緊張又聯想到剛才他的舉動,杜平舟心情復雜地問:“你以為我身上的是尸斑?” 應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杜平舟笑了,他發現應澤這家伙有時候真是傻得可愛。 “放心,我死了絕對不會有尸斑?!倍牌街垭S口說了一句就將注意力放在凹地里高度腐化的尸體上。 沈蕾和余倩玉因為受不了臭味躲得遠遠的,珠瑪年紀實在太大了,巴扎找了塊小石板讓她坐在一邊休息。張保祥、李永福、巴扎和應澤他們一共五個男人回家里拿來鏟子和鋤頭,將凹地邊緣的土挖松,就這么將尸體掩埋了。 大家合力壘了一個小土包,珠瑪這時把從剛才就一直在刻畫的石板拖過來,巴扎幫忙立在土包前。 張保祥赤紅著雙眼,似乎瞬間老了十歲。杜平舟看著他憔悴的樣子,覺得這個男人還有點良心,至少對他的結發妻子是真心的。 他剛這么想,見余倩玉扭著小腰走過來,軟弱無骨地倚靠在張保祥身上,這個無恥的老男人熟稔地摟住情人的腰,靜靜地看著妻子的墳墓。 杜平舟瞬間覺得剛才自己的想法有多諷刺。 “如果我死了,一定要你陪葬?!睉獫赏蝗伙h出一句。 杜平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被捏著下巴轉回臉,被迫與應澤對視:“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上天下地也要把你救回來!” 應澤表情淡然聲音很輕,可這番話卻猶如一擊悶雷,劈得杜平舟腦子嗡嗡直響。他感覺到他的靈魂忽然沸騰起來,深埋在體內的玲瓏球熱得發燙,像是要將他從內到外焚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