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況自從那次冒著膽兒親了他之后,他后來雖然依舊麻木不仁,但是對她的態度已有改善,好像有將她當做被他罩著的一部分了。宋玉妍的心是得滿足的,回想捧著楚鄺冷鷙臉龐親吻的一幕,十歲早熟的她顏頰兒便蕩開紅云。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小伙伴晚安(^o^)/~ 第84章 『捌肆』東二長街 午時上頭,乾清宮前的賽粽子已接近尾聲,尚食局與御膳房分別把做好的粽子送去灶上蒸,只待下午皇帝和幾位娘娘親自評判。 隔壁延禧宮里孩童喧鬧聲陣陣,景仁宮卻顯得異樣安寂。 “坐吧?!睆堎F妃叫宮人給錦秀賜了張凳子。 “謝貴妃娘娘?!卞\秀福了一禮,這才謙卑地坐下。 張貴妃睨著她淡妝素抹的臉龐,其實未曾有多少變化,怎么著越看卻越比從前生動起來。她想起貼身林嬤嬤的匯報,說看見錦秀與皇帝相處似乎甚融洽,心中便不免有些酸。到底是歲月不饒人,比不過年輕嬌花一朵。 暈開笑臉,不動聲色道:“難為你隔上幾天還能回來瞧瞧本宮,最近老九兒好著么?” 錦秀低聲應:“九殿下甚乖巧,就是時常惦記著娘娘,夜里睡前總要問上幾回?!?/br> 總算沒白養一場,張貴妃容色稍好看,又問:“一頓能用多少?睡得可好???” 錦秀又答:“睡得也踏實,半夜愛踢被子,奴婢在跟前伺候著,倒不打緊?!?/br> 張貴妃見她依舊這般謹言慎行,心里這才略為舒坦一些。想想雖搬去鐘粹宮,到底還是時?;貋碚埌矃R報的,有時一個人來,有時帶著老九一塊過來,都在自個的眼皮子底下看著。 想了想又忽然問:“皇上最近好???聽說還用了不少你做的湯粥點心,這宮里誰人不知他挑剔,不想你還有這樣本事,手藝竟悄不知的得了他垂青?!?/br> 張貴妃是笑著說的,話中卻意有所指,早前錦秀一樣也做過梨花羹,為著替自己博皇帝的好感,皇帝卻用都不用一口。如今帶著老九搬出去單住了,倒忽然地手藝好了起來。 笑眸亮濯濯地看著錦秀,錦秀察覺,驀地垂下眼簾:“回娘娘,只是給九殿下做食兒時捎帶給萬歲爺盛上一碗,萬歲爺隨意用上幾口,萬不敢當‘垂青’二字?!?/br> 這樣緊張做什么,張貴妃的眼底便微微有些黯淡,面上卻依舊在笑:“甭緊張,你是從本宮這里出去的人,若是出息了本宮臉上也有光,到底不枉這些年對你的悉心栽培?!?/br> 錦秀哪里還能受得下,連忙從凳子上挪起,雙膝跪地道:“娘娘對錦秀的栽培,錦秀此生便是做牛做馬也難忘,必時常在皇上跟前提起娘娘的好,旁余的從不敢多想?!?/br> 見話已說到份上,張貴妃便打住了,從腕上落了個鐲子下來,叫宮婢往她手上送:“好了好了,你有這份心本宮也就欣慰了。如今九兒漸漸長大,宮里頭事兒也隨之多了,你一個人總算精力有限,我身邊抽個嬤嬤過去幫襯幫襯。瞧瞧這臉龐兒瘦的,本宮看著也心疼?!闭f著指了指一旁的劉嬤嬤。 錦秀抬頭一看,看到劉嬤嬤笑盈盈的臉,這可是張貴妃從王府里隨出來的大嬤嬤之一,派到自個身邊,明顯等于是監視。她心里不樂意,到底自己現在身份卑微,拗不過去只得謙卑道:“是,奴婢謝娘娘恩典?!?/br> 張貴妃一直瞄著她的臉色變化,卻看不出來什么,又怕她多想,便緩和了容色:“得空常帶老九回來,本宮多日子沒瞧見,也怪想念的?!?/br> …… 那大宮女墨綠的裙裾悉簌簌往院外踅去,張貴妃看了眼貼身的林嬤嬤:“你瞅著她像是生二心的么?” 林嬤嬤低聲應:“防人之心不可無,娘娘這么多年辛苦養大九殿下,功勞可不能被她一個獨占了?!?/br> 張貴妃就閉著眼睛不說話。時日在沉靜中煎熬,煎熬得久了,她昔年那顆年輕生活的心也就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想當年多么多么地愛他楚昂,可是他這樣耗著自己,多少年不聞不問,她便被他的薄涼傷死了心,什么是“愛”早已經在心中模糊,剩下的更多只是“鉆營”。 但若光是自己也罷,身后還有個十七歲的皇子和眼看一天天長大的公主。從前并未多想什么,如今看皇帝這樣薄情,只怕便是等到宋玉妍年歲滿矣,他也不可能把這樁婚事配與自個兒子;但若娶別家的千金閨秀,楚鄺不能出宮,哪家的女兒又肯愿意婚配?那老二也是根犟性子,打小不愿去他的父皇跟前露面賣乖,眼瞅著老三也將要封王建府了,著急的都是為娘的。 她默默嘆了口氣。 戚世忠著一襲墨色蟒袍從院外走進來,看見張貴妃斜倚在陰影里的羅漢榻上,便吊著陰長的嗓子笑:“前頭都在熱鬧,娘娘如何一個人坐在這里愁眉不展?” 張貴妃眼睛都不睜開:“莫非還能喜笑顏開么?戚公公就是這么幫我的……那坤寧宮莫名其妙著了火,把本宮唯一的依仗也拿走了,如今宮里都是德妃在說話,誰還能記得起本宮?倒不如什么都不爭,也好過如今這般境地?!?/br> 她嘴上說著喪氣話,但妝容精致,周身氣度卻依舊。 戚世忠應道:“娘娘這說的是什么話?坤寧宮自個兒燃起來的,咱家可沒有那殺頭的本事。雖說九殿下搬去獨過,但奴婢是從你這里出去的,怎么著還不都是你的人?” 張貴妃猜著這事肯定和他有關系,這人老謀深算,誰知道肚子里藏著哪些彎彎繞繞。但嘴上也說不出什么,只得道:“公公今日來找本宮何事?說吧,本宮現在什么沒有,就時間最多?!?/br> 戚世忠說:“自然是恭喜娘娘要出頭了?!?/br> 張貴妃諷弄勾唇:“公公這是在取笑本宮么?本宮如今就指著一雙兒女能得個好姻緣,除了這個旁的都不敢指望?!?/br> 戚世忠也不客氣,撩開袍擺在凳子上坐下:“那坤寧宮一燒,皇上對皇后的記憶就再復不到原樣,記憶只稍一淡,許多事便要生出變化。雖則如今九皇子搬出去,但這也說明皇上對娘娘的考驗過去了,娘娘即日就要出頭?!?/br> 張貴妃略略心動,面上卻依舊冷漠:“有什么用?便是真過去了,到底也是被壓著的。老二當年幼小糊涂犯了錯,以太子這樣的性子,他年能讓我母子好過么?” 戚世忠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聽說太子在江淮要查桑農的案子,那案子能查嗎,查出來背后千絲萬縷聯系。提督織造太監手下養著多少人,大奕王朝底下又養著多少太監,都是銀子都是錢,一查就要翻天了。 戚世忠用瞇長的老鷹眼睨著張貴妃,曉得她心里還是惦記著那位份的,便不動聲色地笑道:“娘娘您這就錯了,萬歲爺正值英年,沒什么是不可發生的?;侍又话粗贫贾荒艿粘鰶]錯,但若是九皇子上了,娘娘便是撫育過他的養母,到時怎樣也不會讓二殿下難過?!?/br> 張貴妃眉頭悄不覺一蹙,睜開眼,對戚世忠笑笑:“東宮易儲豈是那般容易?……但若是能成,還望公公看在祖父的份上,從中周旋周旋,公公的恩德本宮不會忘記?!?/br> 戚世忠此人有恩報恩,從不欠人,聞言便站起來:“閣老對咱家有恩,客氣的話何須多言。機會都是人創造的,來日方長,娘娘等著便是?!闭f著拱一拱手,撩開蟒袍擺告辭了。 ~~~*~~~ 正午的東二長街上微風習習,小麟子提著兩吊粽子從咸和左門跨出來,預備去坤寧宮李嬤嬤的灶上蒸煮。 風吹著她的太監帽耳朵亂晃,把她的眼簾都遮住了,她便勻出手把帽檐子往上捋。今歲初吳全有把她攢下的三百多倆銀錠在宮外兌了銀票,老太監陸安海說那點兒銀子還不夠租半年宅子哩,叫省著些用。衣裳帽子也都往大里做,免得她長太快,不夠她換著穿。 陸安海對她說的宮外是充滿豺狼與荊棘的,路邊躺滿餓殍,餓極了能吃土和草根哩,土都搶著吃,老了老了吃不動餓死了便草席兒一卷埋地里。因而她便甚是節省,生怕去宮外頭過了苦日子,衣裳帽子做大了她也不說什么。 宋巖被太監領著健步往內左門里跨入,皇帝召他進宮問事,他去了乾清宮不在,聽太監說在御書房,便又往這邊拐過來。東西六宮不允外朝官員單獨行走,都須得有奴才領道,那年輕太監勾著蝦米背在前頭引路,他忽而抬頭,便看到一張小了一號的熟悉臉龐。 其實那記憶應該已是陌生,怎生得看這一眼卻瞬然深刻。 婉轉蛾眉,雙瞳剪水,尚小的五官已然楚楚絕色,卻生就一張清俊的男孩兒臉蛋,正在抖著一頂太監帽子往頭上扣。 太監? 他的眼神驀地一滯,想起上一回在齋宮里恍惚回眸的一瞬剎那,竟然是真的。 他的腳步就漸漸慢下來,另一張曾經熟悉過的嬌顏在腦海里席卷,嫵媚的笑,蔓藤般盤纏,婆娑的眼淚,迷離呢喃……還有那個時而想起來依然解不開的“難產”。 小麟子尚未察覺,十歲少年的模樣兒,衣擺寬大。那太監特有的森青色曳撒刺眼睛,宋巖的心弦兒便被觸動,劍眉間斂起凝重,只是一目不錯地盯著。 小麟子忽而抬頭,看到迎面走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那般的魁梧修偉,她便認出來是宋玉柔的爹,教她太子爺武藝的東宮少傅。 雖則他們授課都是在外朝的文華殿,小麟子平素在內廷活躍,幾不曾碰面。但宋玉柔和他的爹五官生得幾分相似,小麟子一眼便認出來。 宋玉柔的爹疼兒子是疼出名的,聽他家隨楚妙進宮的嬤嬤聊天,說宋玉柔剛生下時身子骨可弱,到第三天身上都青紫了。彼時東平侯府老太太正在生病,眼瞅著孫子活不下去,老太太聽了消息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 結果第四天抱去廟里請了一回,回府后卻慢慢地活了過來。他家里頭的大人因此對他尤其寶貝,見他生得書生白俊,就給起了個好養活的女孩兒名字。宋玉柔的爹爹因此也特別疼愛他,即便是他后來有了弟弟和meimei,依然是對他寵得不成樣。不然宋玉柔也不會被寵成這般娘兒氣。 見走得近了,小麟子就謙恭地耷拉下腦袋,靜悄悄地從宋巖身旁掠過去。 那一身熟稔的太監動作,看在宋巖眼里卻是刺目。宋巖垂下的手不自覺捻了捻,小麟子已經從他身側驀然離開。 錦秀剛剛從大成左門跨出來,預備去延禧宮里領回楚鄎,看見迎面走來的宋巖,驀地便愣了一愣。 領路太監微微一福,叫一聲:“錦秀姑姑?!睆乃砼运椴铰舆^去。 錦秀便有些無措,只得硬著頭皮往前挪步子。 宋巖盯著她的臉龐,修偉的步子往前邁。其實當年去找樸玉兒,他是刻意避開錦秀的,但從錦秀此刻這樣的表情,他便猜她后來一定是知道了自己。 而錦秀此前其實也未正面見過宋巖,只是每每隔著門院聽到那一聲聲旖旎起伏而又刻意壓制的動靜,依稀瞥見他過朗健的側影或背影。若不是樸玉兒難產時喊出他的名字,她亦不可能這般真切地知道他。 她心底惴惴惶惶,生怕他亦對她認識。 但果然他不認識她的幾率為零。 二人擦肩時,宋巖用極低的嗓音問了一句:“江錦秀?!?/br> 是問的語氣,卻又分明肯定。錦秀冷不丁肩膀一顫,勾了勾頭,幾步從他身旁掠過去。 畫面似乎是慢速的,靜止的,卻又只是慢了那一瞬,頃刻彼此又雙雙加快步伐。引路太監在前頭帶路,并不曉得發生了什么。小麟子掉了狗尾巴穗子回來撿,看到這樣微妙詭秘的一幕,惘惘然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彎腰把東西撿起,然后揩著兩掛粽子進了景和門。 她把蒸煮好的粽子掉在破院子的空房里,熙熙攘攘垂下來二十來個,每個都是不同的口味,數著日子盼她的楚鄒早些回來吃。 那場包粽子比賽,頭籌被尚服局的一個宮女得去了,老朱師傅和陸安海得了第二,領了三個月月俸。兩老頭兒高興,特地給小麟子打賞了紅包,小子幸虧沒去,去了賞賜給她得。 而西南交趾布政司進貢的那只垂耳朵兔子,皇帝卻賞賜了宋玉柔。小麟子猜著是因為太子爺在江淮差事辦得好,所以皇上便順帶給宋玉柔打賞了。但宋玉柔的那只兔子沒給太子爺,也沒給他jiejie,過陣子卻出現在了三公主的院子里,又過了幾天又出現在楚鄎的院子里。 宋玉柔這個口是心非的臭小子,小麟子心里便對他默默鄙薄。 時日過得飛快,五月節一過,便聽張福說太子爺來信,已然在回京的路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這幾天狀態真是有夠菜,劇情都在心里,就是怎么也寫不出來,前兩天想劇情想到腦脹胸嘔,對著電腦卻無法進入感情。昨晚上吃了一包藿香正氣丸,后來竟疏解了……猜著應該是這幾天太陽暴曬中暑了,自己卻后知后覺 寫文時真的最怕三次元發生變動,一變動就必影響,慚愧。 第85章 『捌伍』我的太子 “扈江籬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江淮一帶過五月節有佩戴香囊的說法,閨中女子端午前夕剪彩布以刺繡,做成各式新巧形狀,內嵌雄黃荷包佩于腰間,用以辟邪保佑。 雨后初晴的田野青草飄香,白色紫色的小朵野花亦顯得別樣清新。楚鄒立在小徑旁,曹碧涵給他在腰間掛了一個菱形的香囊,上繡精美花鳥草蟲。這還是頭一回有女孩兒送自己東西,楚鄒低頭看,用手將褶皺撫平,對曹碧涵展顏笑笑。曹碧涵也回他青澀一笑,少年時的情懷純澈,無關乎情無關于愛,只是一種單純的悸動與美好。 楚鄒說:“我就要走了,你父親的案子我已叫馮琛幫你重查,你不必過多憂擾?!?/br> 他亦送了一副畫給她,畫上畫著幾朵欲綻未綻的曇花,或如這次下江南所遇之情感,只是剎那美麗,卻無意在心中彌留痕跡。 但曹碧涵不認識這種花,只看楚鄒工筆卓越,落款處簡書“周爾”二字,仿似走鳳游龍。再看他平素衣著氣度與言行涵養,便猜他一定出身自不尋常的上層人家。 碎花頭巾映襯著少女嬌素的臉頰,曹碧涵鼓了鼓勇氣:“經此一別,可是再見不到周公子一面?” 楚鄒道:“也不盡然如此,只是父……父親對我一貫嚴苛,怕回去后出入就不太方便。他日你若到京城遇了難處,可至西亭子街第三座,那里是我大哥的府邸,有什么事你可求助與他?!?/br> 還有大哥,大哥還有單獨的府邸,果然是出身不俗……這感覺怎么像是戲文里唱的,一個天上地下的相遇。曹碧涵臉紅,緊了緊手中的竹簍子:“那周公子從前……可有曾對誰人上過心么?” 問完了又覺問得多余,他在京城里必是繁花錦簇,多少貴女千金是他的世界,而自己不過路邊一顆不起眼的小白菜,何堪相比?問了反襯托得如此卑微。 楚鄒倒是不曾注意,他的目光正凝在遠處,一對爺孫正在地里刨野菜,衣衫顯殘破,背影亦佝僂。隆豐皇帝在位二十年間,大奕王朝上下天災**不斷,父皇繼位后國庫空虛,施政改革處處縮手縮腳。后因提督織造府太監引進西洋商人,自此每年出口的絲綢可補充國庫數百萬,朝廷因此鼓勵富戶買地種桑。 下發的圣旨說是高價給予稻農補償,但實則層層盤剝,真正到得稻農的手里已所剩無幾,更或是幾乎沒有。沒了地的稻農便只能給富人當佃戶,繼續享受苛刻盤剝。江南的富,其實富在商賈,富在坊間市井,而鄉縣往下的農民身處底層,饑苦無法上達,日子卻依舊水深火熱。 這些都是父皇在宮中所不知的,他不自禁眉宇緊蹙。忽而捕捉到曹碧涵的問話,便應道:“我心中記掛之人倒是有許多,父親、母親,兄長、jiejie……還有個年幼的弟弟,”因想起日漸生分的楚鄎,心緒便又凝重,轉而問道:“你呢?” 曹碧涵原本聽到那句“倒是有許多”,心弦還驀地一揪。再聽到都是父母家人,便莫名松了口氣,那少女清麗的顏頰上鍍了笑,艷羨道:“你生得這般人中龍鳳,想必你母親也定是個妙人兒!我自出生起便沒了娘,平素聽人提起自己的母親,心里便只有羨慕……我甚至連她長什么樣兒都不曾見過,連回憶也無從回憶?!?/br> 她惆悵地說著,忽而又咧嘴一笑,那種執拗又浮上她的眉間眼角。 楚鄒便因她這句話而生出憫恤,因想起同樣不曾見過母后也無從對母后回憶的楚鄎,他便柔和了語氣道:“我母親在我十歲那年業已離去,她去的時候我沒能在她身邊,聽說生九弟時痛了兩天一夜……我后來只能在心中記掛她,猜她在另一個世界過得是好是壞。他們說她的魂兒留在我家中未走,因為記掛最小的弟弟,但我卻希望她能離開。假若世上真有投胎一說,我希望她如今已喝下孟婆湯,在另一個天地里安靜無憂地開始新生活?!?/br> 他說著話,十四歲的貴俊少年,眉宇間卻繾綣著深沉的哀傷,仿佛在不該的年歲里便已歷經過滄海桑田。袍擺在田野的清風中舞動,身影看去是那樣的孤獨。曹碧涵看在眼里只覺意外與心疼,忍不住低了聲音:“對不起……啊——” 話音未落,腳下卻忽地一滑,整個兒險險地往田埂下栽去。 楚鄒連忙就勢將她一扶。她因著身子后仰,那纖細的手腕便從袖中滑出,光潔的肌膚上只見道道紅痕,新的舊的惹人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