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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表妹萬福在線閱讀 - 第51節

第51節

    她并非不知派人窺伺帝蹤,萬一敗露的后果,但她無法壓制自己的這種欲望。

    高麗、安南的王姬世女,很快就要被接入后宮冊立為妃,不但如此,開春之后,禮部和宗人府還會主持秀女采選,這個后宮會繼續充盈。

    周氏明白,這里不再是武定王府,二十幾年以來,自己獨占丈夫一人的局面,將再不復返?;实鄣纳磉?,很快會有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的女人了。從今往后,縱然她依舊統領后宮,地位高高在上,但個中滋味,也就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但若僅是如此,便也罷了,周氏絕不至于糊涂到要因為皇帝廣納后宮而鋌而走險。

    多年以來,猜疑下的心病,讓她從皇帝擴納后宮的這個原本再尋常不過的舉動之中,嗅出了一絲異常的危險氣息。

    先是太子妃妄言誕語,惹出了一場意外禍事,后雖勉強圓了過去,但太子妃和太子,自那以后,顯便見惡于蕭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兄弟手段過激,邀功不成,弄的周家灰頭土臉,又再次牽累到了太子。

    其實蕭列登基之初,便有禮部那些吃飽了沒事干的大臣引經據典,上折建議皇帝擴立后宮。但那時,蕭列一概以國事未定無心后宮為由,給發了回去。

    皇帝在這個時候納言開立后宮,絕不可能只是表面所見的那么簡單。

    倘若之前,皇帝還只是有所不滿的話,那么此刻,或許便是太子之危的真正起始了。

    蕭列正當壯年,他還有的是時日。倘若他改變了想法,這世上,又有誰能夠阻止?

    從那年,他將十六歲的裴右安帶到武定的那一天起,許是出于女人的直覺,周氏便感覺到了,蕭列對這個所謂“故交”之子,異乎尋常。

    而這一切的根源,或許就在慈恩寺的那個院落之中。

    如今,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也必須要弄清關于皇帝的一切。

    為了保證不出意外,她做的極其小心,連太子都不知情,所派之人,也是在武定時起便被她暗中所用的一個侍衛,萬一事敗,必會當場服毒自盡,這一點她非常確定。

    周氏和衣而臥,終于朦朧睡去,突被一個惡夢驚醒,悚然而起,發現天已微亮,忙召林嬤嬤問事,宮人奉命而出,片刻之后,林嬤嬤未入,殿外卻傳來了一陣腳步之聲。

    那腳步沉重異常,一聲聲地踏地而來,聲響越來越近,恍若隱含怒氣,震動耳鼓。

    這個皇宮之中,還有誰會如此走路?

    周氏心跳猛地加快,從那張鳳床上飛快地爬了下去,才奔出去沒幾步,便見殿前宮人在地上跪成了一片,垂地帳幕猛然浪動,被人一把掀起,伴隨著金鉤扯落在地的輕微撞擊之聲,蕭列的身影,出現在了周氏的面前。

    周氏猝然停步,對上蕭列投來的兩道陰沉目光,心飛快地下沉,卻定了定神,勉強笑道:“萬歲不去早朝,來此可是有事?”

    蕭列冷冷道:“你膽子不小,竟敢派人窺刺于朕!即刻起,你遷出坤寧宮,遷往北苑,沒有朕的許可,半步也不許出!”

    蕭列說完,轉身便大步而去。崔銀水領了幾名壯碩太監,對著周氏躬身道:“娘娘,萬歲旨意,奴婢不得不從,請娘娘這就出宮,由奴婢護送娘娘,去往北苑?!?/br>
    北苑出皇城數百里外,附近有皇族陵寢,本是太祖開國所建,禁苑占地雖廣,宮室卻流于簡陋,當年每逢祭祖,太祖便會領皇室前去苦居一月,以表紀念先祖。太祖去后,這制度便漸漸被廢,北苑日益荒涼,二十多年前,天禧帝為避開那場席卷全城的瘟疫,才遷到那里,住了將近一年時間。如今北苑,已然如同冷宮。

    周氏手足冰冷,臉色瞬間慘白,望著皇帝離去的背影,忽大叫一聲,一把推開崔銀水,幾步追了上去,拽住皇帝的衣袖。

    “萬歲此言可有憑據?妾不知犯了何錯!何為刺探萬歲去向?妾被人誣陷!妾不懼對質!”

    蕭列轉頭盯著周氏,瞇了瞇眼:“莫說朕已查明,便是沒有活口,宮中除了你,還會有誰知朕昨夜出宮?”

    他點了點頭,冷笑:“如今偌大后宮,也就你和東宮兩宮為大,既不是你,很好,那想必便是東宮所為了。你要留下,自管留,朕這就叫人去審太子!”

    蕭列拽回衣袖,拔腿而去,周氏撲倒在地,伸手再次抓住皇帝的腿腳,失聲道:“萬歲,此事和太子無關!是妾的錯!妾認錯便是!妾不該一時糊涂,鑄下了錯,求萬歲看在妾侍奉你二十余載的恩情,饒過妾這一回!”

    皇帝咬牙道:“窺刺帝蹤,僅此一條,朕便足以廢了你的皇后之位!你的后位,朕不動,但從今往后,你給朕過去,好生養病,再不必見面!”

    蕭列拔出自己那只被皇后抓住的腿腳,怒氣沖沖,再要前行。

    周氏嚷道:“萬歲!當年先帝駕崩,你長兄猜忌于你,登基之初,便將你困于武定。天禧二年,你私自出境,也不告妾去往何處,竟半年不歸,倘若當時,不是妾替你百般隱瞞,你能有今日?”

    蕭列怒道:“你先時為保太子,以巫蠱之名,合起來欺君罔上,你們真當朕老糊涂了,任憑擺布不成?當時不過顧念二十年的血親之情,容你改過罷了!不想你竟絲毫不知收斂!朕今日,便是猶念當年結發,這才最后留你些臉面!不必再說了,你去就是,從今往后,再不必回宮一步!”

    蕭列大步離去。

    周氏趴在地上,睜目盯著皇帝離去的背影,淚流不絕。

    崔銀水等了片刻,朝太監使了個眼色,兩個太監上前,一左一右,跪了下去,要將周氏從地上架起,口中道:“娘娘恕罪,奴婢們也是聽差行事,娘娘莫怪,還是快些過去為好,免得萬歲降怒……”

    周氏揚手,“啪啪”幾聲,太監臉上便各吃了一個巴掌,扇完了人,自己撐著,從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拭去面上淚痕,冷冷盯了崔銀水一眼,道:“本宮再不濟,還是這大魏的皇后!本宮自會走路,豈容你們這些賤奴作踐?”

    崔銀水“哎”了一聲,自己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子,彎著腰道:“奴婢有罪,奴婢自罰!奴婢怎敢慢待娘娘?娘娘肯自己遷宮,再好不過,奴婢感激不盡?!闭f著直起身,冷下了臉,朝外喝道:“都還跪著干什么?萬歲有旨,皇后娘娘有感于今歲各省旱情,民生多艱,自愿遷往西苑護陵祈福,還不起來,預備娘娘移宮?”

    地上宮人如喪考妣,紛紛起身,周氏臉色慘白,轉頭,回望了一眼這座入住還不算長久的宮殿,終于邁步,朝前而去。

    她走出了坤寧門,看到太子領了太子妃,兩人跪在道旁,替她相送。

    她將目光投向太子,死死地盯著,縱口不能言,但此刻的心語,她相信自己的兒子,一定能懂。

    她一著不慎,觸怒皇帝,便被逐出中宮,發往西苑。

    如今的這個皇帝,早已不是武定的云中王了。他天威難測,翻臉無情。

    就在方才,在她聽到要將自己遣往西苑的絕情之語從他口中說出之時,有那么一瞬間,她幾乎忍不住,壓在心底二十余年的那些憤恨和不甘,就要脫口而出了。

    但她最后還是強行咽忍了下去。一切都是為了太子。

    現在她要自己的兒子更加隱忍,至少,在還無法和這個天下之主對抗的時候,千萬不能沉不住氣。

    當年,天禧帝大婚之時,年輕的蕭列,也尊了先帝之旨,娶她為妻,和她生了兒子。這二十多年,縱然他身邊再無別的女子,但周氏清楚,這個男人,鐵石心腸,他從未愛過自己,也絕不會被她的眼淚所動。這回他將她送走,不久會有新人入宮,倘若沒有兒子,她這輩子,或許再也不可能回到這座中宮之殿了。

    幸好還有太子。

    遲早有一天,她一定會歸來,走過這道位于中宮的北正門,拿回今日原本屬于她的一切。

    她便如此盯著太子,一步一步,從他面前走過。

    可惜,悲哀的是,命運往往捉弄于人。給人希望,而到了最后,往往不過只是為了讓人愈發深刻體察當初希望破滅的那種加倍痛苦。

    周氏在這一刻,她并不知道,這確實是她最后一次走過坤寧門了。

    ……

    蕭胤棠盯著自己母親漸漸離去的背影,目光陰沉,肩膀微微一動,就要從地上起身,卻被身畔的章鳳桐一把壓住了手。

    “千萬不能沖動!母后已經不保,你便是再去萬歲面前為她說話,萬歲也不會聽的,不定反倒遷怒于你。所幸母后后位尚在,太子如今當隱忍,日后伺機而動,妾料,此應當也是母后之愿?!?/br>
    章鳳桐壓低聲,飛快地道。

    蕭胤棠盯了她一眼,撇開手,從地上起身,徑直轉身,朝往東宮而去。

    ……

    當日,滿朝文武官員便得知皇后遷宮去往西苑代民祈福之事,無不吃驚。禮部頒文表了一番。群臣私下暗議,揣摩過后,雖依舊不明就里,但隱隱也知,繼周進之后,周后也是徹底不容于皇帝了。

    周家門前,人人避而走之。章家許是物傷其類,章老這幾日亦托病不出。平靜的朝堂之下,看不到的暗流,無聲涌動。

    裴家大房,這幾日卻鬧了起來。

    周后名為遷宮祈福,誰不知道,皇帝這是容不下她了。動了她,不啻于給太子難看,聽說宮中很快又要有新娘娘進來,日后情況如何,實在難料。

    辛夫人心中后悔當初讓兒子娶了周嬌娥,但生米成了熟飯,如今只能自認倒霉,對著周嬌娥,雖依舊不敢發威,但也不復從前的忍讓,臉色卻是難看了不少,裴修祉更是沒了耐心,周嬌娥捧著肚子要挾也不管用,屋里終日哭鬧聲不斷,最后還是辛夫人不想被二房暗中笑話,命人將院門關了,以養胎為名,不許周嬌娥隨意出院。周嬌娥似也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后臺突然去了大半拉了,想著日后還要仰仗肚子里的兒子,便也漸漸收斂,開始養胎,家里終于清靜了下來。

    這個歲末,便如此匆匆忙忙地過去了。

    入了春,這些時日,嘉芙開始收拾行裝。

    就在幾個月前,回了泉州的孟氏來過一封書信,信中提及一句,說祖母胡氏在夏末,染了場風熱,后來病雖好了,但入秋之后,身子骨瞧著卻有些弱了下去。當時裴家這邊,老夫人也是病重,嘉芙分身無術,只能回了封信,隨信同寄了些藥材,聊表孝心。如今過了年,裴右安丁憂在家,終于無事,又出了熱孝,得知胡氏身體不如從前,前幾日主動提議,說趁入春,親自陪嘉芙回一趟泉州探親。

    再過些時日,三月的泉州,城里城外,到處開滿刺桐,這樣的景象,在京城中絕難見到。嘉芙對生養了自己的那個地方,極有感情,去年年底之時,心中便有了這樣的念想,只是剛出熱孝,且這幾個月來,裴右安雖閉門謝客,終日在書房里,或執卷,或作畫,或教她讀書,看似悠然度日,但嘉芙卻感覺的到,他始終有他自己的思慮,并且,從不在她面前表露,她便也難以啟齒,一直壓在心底,卻沒想到,還是被他看了出來,主動說要陪她回泉州一趟。

    嘉芙欣喜雀躍,早早地收拾好東西,擇好吉日,日夜盼望,終于到了出發那日,風和日麗,和裴右安一道,向辛夫人辭了聲別,嘉芙帶著劉嬤嬤檀香木香等人,裴右安隨行楊云和另幾個隨從,一行總共十數人,到了碼頭,登上大船,迎著吹面已然帶了幾分駘蕩的南風,揚帆南下而去。

    第71章

    嘉芙如花解語,朝夕伴在裴右安的身側。這一路南行而下,春光漸濃,裴右安漸漸似也抒出胸中塊壘,晨間和她調琴鼓瑟,日暮臨窗同聽棹歌,宛如浮生投來半日空閑,嘉芙心曠神怡,倘若不是想著早日和家人見面,心中倒是暗盼,這旅程永不到頭才好。

    這日,船入了福建,傍晚??吭谝惶幟麨楝橀T的小漁港,船夫上岸采購補給,過一夜,明早繼續上路,這樣再走五六日的水路,便可抵達泉州了。

    天色漸黑,艙室里掌了燈,此刻睡覺還早,一吃完飯,嘉芙便叫檀香拿出小棋桌,擺在舷窗畔的一張寬榻之上,親自爬上去鋪設,捧出棋罐,準備好了,叫檀香等都散了去歇了,就把看書的裴右安強行拖了過來,要他再陪自己下棋。

    裴右安精于弈道,一路同行,常和嘉芙下棋消遣。嘉芙也會下,并且,棋力也不算很弱,可惜和他相比,還是不堪一擊,往往下到最后,裴右安便是想讓她贏,也苦于沒有落子之處。一輸再輸,嘉芙被激出好強之心,便不肯和他下了,那日特意上岸,買了本棋譜回來,就此茶飯不思,抱著苦讀,加上身邊又有裴右安這位良師調教,短短不過大半個月,水平便精進了不少——至少嘉芙自己感覺如此,方才想著,自己這兩天背著他,偷偷新研究了一手棋譜,精妙無比,實在想看到他吃驚的樣子,吃完了飯,就迫不及待地拉他過來下棋。

    裴右安被她拖著過來,坐下陪她落子,他執黑,嘉芙執白,照例是他讓三子。嘉芙跪坐在棋枰之前,專心致志,絞盡腦汁,一心布局,想將他黑龍引入陷阱,偏偏他就是不入套,還閑閑地靠坐在舷窗之側,一手拈子,另手拿了本書,仿似陶醉其中,自得其樂,分明心不在焉的樣子,嘉芙便停了手,氣道:“你欺負我!”

    裴右安回過神來,瞥了她一眼,見她隔桌,撅嘴怒視自己,這一番小模樣,瞧著倒是惹人喜愛,卻忍不住要再逗逗她,挑了挑眉:“我怎欺負你了?”

    “你瞧不起我!一心兩用是個什么意思?”

    裴右安忙將書放在一旁,向她賠罪,又保證自己會好好下棋,果然,接下來便正襟危坐,嘉芙這才作罷,繼續落子。

    只是還沒走上幾手,聽到“啪”的清脆一聲,他在邊角落下一子,隨即收手,道了聲承讓。

    嘉芙盯著棋枰瞧了半晌,才回過了味,頓時傻了眼。

    自己方才一心只想做局引他入彀,未免忽略了邊角大勢,他這落子之位,看似平平,實則下在棋眼之上,如神來一手,將黑龍首尾相續,勢吞半壁,勝負實際已定,白龍便是不肯立刻認輸,再繼續在無關部位繼續落子占地,也不過是茍延殘喘而已,徒勞無功。

    嘉芙抬頭,見裴右安望著自己,一臉的歉色,眼角卻分明掛笑,頓時惱羞成怒,“嘩啦”一聲,抬手就把棋面胡亂給抹掉了,橫他一眼,哼了聲,扭身便爬下了榻,不再理他。

    裴右安在她身后笑出了聲,抬手一把抓住了她,將她強行拖了回來,摟入懷中,端詳了下她,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我的芙兒惱了。罷了,再陪你下一局吧,這回定要老老實實上你的當,你可滿意了?”

    嘉芙本已乖乖入了他的懷中,一聽,原來他早就看破自己心思,贏了自己就罷了,偏這會兒還不忘取笑,頓時又惱了,奮力掙開他的胳膊,氣道:“你就會欺負我!我不和你下了!放開我,我去瞧瞧宵食……哎喲,你做什么……”

    抱怨聲中,嘉芙被他凌空抱起,橫在了榻上,裴右安一個翻身,順勢便壓了上來,兩人半邊身子橫在榻上,半邊腿腳掛在了外頭。

    “不想吃東西。就想和你下棋?!?/br>
    裴右安抱著她道,帶了點調笑的意味。

    嘉芙臉龐紅紅,卻不依不饒,作勢要走,身子在他身下扭的成了麻花糖,忽覺他靜了下來,俯首,貼唇到了自己耳畔,低低地命了一聲“不要動”,聲音略微喑啞。

    嘉芙一愣,立刻頓悟。

    祖母去世,裴右安作為承重孫,按制服斬衰之禮,期間夫妻自然不可行房。

    先前祖母新喪不久,熱孝期間,人都還沉浸在悲慟之中,嘉芙自然沒想過這個?,F在出了熱孝,兩人正當年輕,感情又好,朝夕相處,耳鬢廝磨,有時不可避免,便會遇到如同此刻這般的尷尬。

    這種服喪,對于大部分人來說,說白了,其實不過就是做給別人看的而已,夫妻之事,關起門來,誰知道那么多。但嘉芙卻知裴右安,雖心疼于他,卻也不會故意在這種時候還要撩撥,感到他身子起了異樣,立刻一動不動,睜大眼睛看著他。

    裴右安從她身上翻身而下,仰面躺于榻上,抬手壓住了臉,半晌,吐出了一口氣,慢慢坐了起來。

    嘉芙偷偷瞄了他下頭一眼,爬了過去,小聲道:“大表哥,方才我不是故意的……”

    裴右安附耳,低低地道:“芙兒,委屈你了?!?/br>
    嘉芙使勁搖頭:“我多久都沒關系!”

    裴右安不再說話,只笑了,眉目溫柔,伸臂將她摟入懷里。

    銀燭高照,水波澹緩,艙外偶有幾聲船家走過甲板發出的腳步之聲。

    嘉芙閉目,小鳥般依在他的懷中,和他靜靜相擁,心中只覺安謐無比。

    突然,耳畔傳來一陣迅疾的鑼聲,中間夾雜著一陣模模糊糊的呼聲,因距離有些遠,聽不清在喊什么,但感覺的出來,岸上起了sao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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