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 成書發現自家少爺最近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以往從學堂回來少爺是很少悶在屋子里的。上回生病,關了幾天像要了他半條命,滿身的不痛快。這一次額頭上紗布早都拆了,卻一直都沒提過想要出府散心。 而且最讓人不敢相信的是,少爺對著近來一向言聽計從的二小姐,居然也開始愛答不理。這下好了,二小姐日日都會送的點心也斷了,院子都不踏進一步。 成書雖然是何家的下人,但他和何岸一起長大,關系非常好,對著何岸時也比較隨意。這日幫何岸磨墨,看著他依舊心無旁騖地讀書,忍不住說:“少爺,您又惹二小姐生氣了。這回您再讓我幫著想辦法哄二小姐,我可沒轍了?!?/br> 何岸聽了這話,很奇怪地看向他,問:“為什么要去哄她?”從前姐弟關系哪怕緩和不少,他也只是把她當成jiejie尊敬,更何況現在已經十分清楚她的真實面目。 成書無奈地嘟囔:“少爺您又不認帳!上次您和二小姐打牌時耍賴,二小姐不理您了,您表面上不也是裝成現在這樣不在意,結果呢,愣是在二小姐院子門口晃悠了一個下午?!?/br> 何岸愣住。 成書卻被打開了話匣子,絮絮叨叨地說起來。何岸從他的話里聽到一個十分陌生的自己,結合腦袋里的記憶,他再遲鈍也知道和上輩子相比,這個世界里已經有了很多變化。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重生的,十一歲的自己在想什么都不重要,所以那些記憶他也壓在心底沒有認真接納。 他穩住心神,沒好氣地輕斥:“再閉不上嘴就滾出去?!彼m然有著二十多歲的心智,但頂著孩子的樣貌,說出來的話倒像是被拆穿時的賭氣。 成書聽他這么說,就動作麻利地把桌子上的點心一手一盤地端起來,作勢要往門外走。 “哎哎?!焙伟逗八?,“干什么?你少爺我還吃呢!” “少爺!”成書一臉“你有點骨氣好不好”的表情,說:“您上回生氣時可說了,二小姐做的東西都別讓你看見?!边@還是二小姐最后送的一回點心,保存期限還挺長,何岸一直以為是廚房才做來給他吃的。 成書是把何岸還當成一個十來歲的少年來打趣,何岸心里卻驚異得不得了:他和二姐何繁的關系,當真這么好了? 而且趁著他愣神,成書不僅跑過來端盤子,案頭上放的一本書也順手要塞進懷里。 結果手比腦袋反應快,何岸下意識就搶了回來。 他低頭看著手里這本書,十一歲的自己似乎很珍視這本書。封面簡簡單單地只寫了“行路小扎”幾個字,翻開是一本手抄的游記,繪圖認真又嚴謹。腦海里聽見十一歲的自己對自己氣憤地哼哼:不是都說好了,永遠不再惹二姐生氣了嗎!你又不長記性! 突然一滴水砸在了書封上,他想也沒想連忙伸手擦掉,生怕暈開了字跡。停下動作,他忍不住笑了一聲,心想:多大的人了,又不是真的十一歲,怎么還哭鼻子? 他當真糾結了好幾天。想去找何繁問清楚,又不知道去了能從何說起。 拖了幾日,羅遙為了向他賠罪,特意邀請他同去聚風樓。聚風樓的老板最近得了一條“霸王魚”,聽說要兩個壯年男子合力才能抱起來那么大。 今日殺魚開宴,樓中的位子極為難得。他特意花心思定到了位子,邀上何家姐弟三個,又強拉上了闖了禍的meimei羅音。 何岸被邀請之后認真想了想,還是跑去了何繁院子里。這段時間何繁根本不知道何岸經歷了如何曲折的心路歷程,只吩咐人注意他的起居,他突然不來倒也沒想太多。所以反倒只有何岸自己,因為最近對何繁的刻意不理會,著實糾結了很久,跑來找她反而生出一點點不好意思。 成書在一旁看著站在二小姐院子外面滿臉糾結的何岸,在心里默默想:我說什么來著!早知道要有這么一回。 —— 聚風樓開宴的這一天,皇親國戚,官宦商旅,都跑來湊這一次熱鬧。而對于何繁,有吃的自然欣然應允。她對著何岸還是十分親切,毫無隔閡的樣子,何岸見她純粹開心的模樣,突然沉默下來。更不知道說什么了。 劉縝被他的四皇弟特意邀請前來,聚風樓外寬敞的街道,他坐的馬車和何將軍府上的馬車一道停住。 最近劉縝才剛把他四皇弟手下的一員大將送進刑部大牢,牽涉甚廣,連帶著得罪了不少人。他的手下大多都勸他避風頭,這一次邀請無異于鴻門宴。不過劉縝并不怕,不僅有著十足的把握能護住自己周全,而且還期待著他們動手,好讓自己使一回苦rou計。 最近圣上的病時好時壞,幾個兒子暗地里的你來我往都被他看在眼里。他這一病,朝野上下人心浮動,他也想找機會震一震這些人。恰好劉縝肯沖上前來幫他排憂解難,一副不怕得罪人的坦蕩樣子,讓他十分滿意這個兒子最近的表現。 結果車剛停,劉縝才撩起簾子看到何涴裊裊娜娜下車的曼妙身形,視線里就有一把劍斜刺出來,將他擋在了車里。街上行人尖叫著散開。 真是想什么來什么。他也抽出劍來和刺客纏斗,很快又有幾道黑色身影向他撲過來,他抵抗一陣兒剛要裝作不敵,勉力架住其中一把朝他面門豎劈而下的劍,身后抓住機會的刺客就立刻提劍刺向他。不遠處何涴看著二皇子難擋合攻,就毫不猶豫地闖進包圍之中。 何涴奪來其中一人的劍,胳膊上就已經掛彩。血順著紗衣染紅了半條袖子,她也毫無懼色地持劍擋在劉縝面前,兩個人都有些身手,劉縝不想何涴再受傷,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著。后背被劍劃到,目的達到,援兵也“姍姍來遲”。 刺客終于被制服,劉縝卻只是動容著看著何涴筆直的背影。她精致的發型已經有些凌亂,發絲垂下來貼著臉頰,這時候轉過身,輕輕喘息著說:“二皇子……你還好嗎?” 劉縝表情溫柔,剛要開口,突然聽到身旁的馬車后面傳來輕輕的啜泣聲。 他有些疑惑,繞過馬車,就看見何繁緊緊貼著馬車巨大堅硬的轱轆抱膝坐著,恨不得縮成一團,把臉埋在膝蓋里一邊發抖一邊哭。 想來刺客一出現她就知道要躲起來了。劉縝忍不住無聲冷笑,躲得倒挺快。 好感度,—— 厭惡度,60/100 何繁腦海里的提示音歡快地蹦出連成一片的響聲。 第30章 白月光重生8 那日遇刺,何岸的馬車落在后頭,等他到了聚風樓門口只來得及看到地上的一灘血跡。 立刻掉轉車頭回到將軍府,簡單詢問了院中的仆人,才知道幾人遭遇了什么。何涴被劃傷了胳膊,何繁也受了驚嚇。 他往后院走,就看見二皇子劉縝出現在他的視線里,站定身形,正往何涴院子的方向看。 身旁隨從輕聲提醒著出聲:“二皇子,您的傷……”劉縝才終于回神,轉過身就看見何岸站在他身后不遠處。 何岸知道劉縝是未來的帝王,還想著能否憑借這種先知搶先向他投誠,為他們何家謀一個安穩的未來。當初何家在皇子奪位的風波中保持中立,雖然因此避開了滅門的禍事,但也沒能得到新帝的信任和庇護。何況何家的兩個女兒,一個嫁給了叛國的“罪臣”紀岐,一個嫁給了奪位的失敗者昌燕王。 他表面上不露聲色,劉縝也并沒有分出心思注意他。直到出了將軍府,上了馬車,滿腦子還是何涴不要命一樣擋到他身前的場景。他緊緊閉上眼睛,背部向后靠,重重地撞在馬車壁上。 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這時候何繁的身影煞風景地竄進腦中湊熱鬧,擰碎了他不?;叵胫母腥藞鼍?。他脖子上仿佛還殘留著何繁雙臂環繞的溫熱和被緊緊勒住的窒息感。 她當時被嚇壞了,只知道抱著他哭。何涴哪怕受了傷,也只是淡定地站在一旁,他側過頭看她,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何涴傷在右臂,傷口看著嚴重,但其實并不影響動作,只是會有落疤的風險,這一點讓身邊侍候的丫鬟們都十分擔心。好在她是因為二皇子受的傷,隔日二皇子就派人送了治傷和平復疤痕的藥膏來。 何涴看著手中精致的藥盒,淡黃色的藥膏帶了一點點清香。她輕輕轉動著盒子聽茯苓站在一邊笑道:“這皇家的東西,可遇不可求。二皇子特意送過來,又考慮得這么周全,可見他也是上了心的?!?/br> 何涴聽到這話,抿著嘴笑了笑。想起劉縝送她回將軍府時溫柔又關切的模樣,有了上一世的親眼所見,她突然生出前所未有的底氣來。將盒子握在手心,垂下眼時又忍不住想:就是不知道這上了心的程度,能不能比得過對待何繁的那一份。 重活一次,越來越多的變化讓她有種難以cao控的無力感。她在心里默默說:“為何不主動一些呢?自己分明占盡了先機?!?/br> 她傷了胳膊,何繁也在院子里一連窩了好幾天,裝作受了很大的驚嚇。李嫻也想著是不是該請個道士進府里做做法事,去災避邪。 自從那日好感度上了六十就飄飄忽忽地停不穩,時高時低地在六十左右徘徊。劉縝是皇子,見上一面都要靠緣分,拖動一次進度條也著實不大容易。不過何繁發現,只要自己和何涴一同出現在劉縝面前,最好和她的行為產生強烈對比,他就會多厭惡自己一點。 真是受不了他這種人設,何繁在心里吐槽:劉縝要被自己腦補的深情感動壞了吧?可能他就是享受這種為了天下辜負美人的負罪感。 同他一比還是弟弟可愛一些。何繁在床上打了個滾,突然想起前段時間何岸求著自己幫他寫個字帖,想要臨摹。雖然何岸也是自幼習字,但何繁仗著有了幾個世界的底子,在他面前比較囂張,對字跡還挺自信的。不過因為要受到這具身體的影響,和原身的字跡無限趨同,又不大熟悉這個世界的字體構造,所以組合起來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也只敢和才十一歲的何岸比一比了。 何繁還奇怪,何岸怎么還不來找自己要帖子。但她哪里知道,這時候的何岸早看不上她的字了。畢竟住了個成人的靈魂,字要比何繁好上許多。 前兩天何岸終于從莫名其妙的糾結里掙脫出來,但字帖一事是小何岸和何繁的約定,他不刻意去想自然想不起來。還是何繁想起這一茬,讓尋夏親自送到他那兒去的。 何岸收到字帖,一翻開就忍不住想笑。帖上刻意寫得板板整整的字跡,看在他眼里有些幼稚得可愛。越和何繁接觸就越要懷疑這個世界,或許真的是一個區別于他記憶里的全新的世界。何繁會是愛護弟弟的好jiejie,長姐也不會再被她所害。但目前的一切還不足以說服他放松警惕,他這么想著,就隨手將字帖放在書案上。 何繁喜歡宅在自己的院子里,他不主動去找她也好久不來一回,何涴最近卻很喜歡來他這里。有時會從他這兒借兩本書,有時與他閑聊。這日也來了,沒說兩句看到他案頭擺了不少字帖,愣了一下幫他把凌亂的書案整理好,才又接著他的話說了一會兒。準備走時,突然說:“可否借jiejie幾個帖子臨摹?!?/br> 他順著她的目光掃了一眼案頭,上面的確有幾本字帖,都是名家的筆墨。也就大方地同意了。 隔了兩日,他才發現何繁的那本帖子本來是壓在其它幾本下面的,或許是被何涴不小心夾帶走了。 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他并沒有在意。 —— 主院里李嫻氣得把畫像重重扔在桌子上,和身邊的嬤嬤抱怨:“這不行那不行,不如讓她也學著別家小姐將人請到家中來,由著她自己來相看?!彼允肿魃?,氣得冒煙,覺得心思都白費了。 才送走了大小姐,嬤嬤奉上茶,勸說道:“夫人您也看得出來,大小姐怕是不愿嫁,才處處挑三揀四。不如真的按您說的,公子們都請到宅子里來,總能讓大小姐看到滿意的?!?/br> 李嫻搖了搖頭,“近來京中私宴過多,這家姑娘辦一個,沒隔兩天那家的又湊個熱鬧,誰還看不出來都是存著什么心思?”正是京中宜嫁娶的好時節,滿京的適齡姑娘都想盡了辦法來接觸青年才俊,怕是世家公子們也疲于應付了。 她想了想說道:“還不如打發她們出府玩,這樣多自在!”李嫻做姑娘的時候最喜歡踏春郊游,當年也是因為她跑出去玩,才因為意外見了何將軍一面而對他一見鐘情,不顧他死了一任妻子一定要嫁過來做繼室。 結果還沒等到她照著自己的想法安排,倒是意外地等到了南陽侯府的老夫人親自上了門。 老夫人坐在位子上,茶擱在手邊,一點喝的意思都沒有。論身份,將軍府還比不上世代為國盡忠的南陽侯府。論氣度,南陽侯夫人年輕時連戰場都敢上,現在歲數大了,周身還著壓迫人的威儀感。 李嫻在一旁有種面對親娘的局促感,夾著腿老老實實地坐在主位上。但面上還端著將軍夫人的姿態,開口問:“不知老侯夫人今日來我們府上,所為何事?” 老夫人先露出一點笑意來,從袖子里掏出一封撕開了火漆的信封,示意身邊的侍從拿給李嫻。李嫻一頭霧水地接過信封,從里面抽出來一張薄薄的信紙。 上頭內容還沒看,先是被最下面的落款吸引了目光。 她手重重顫了下,信紙也嘩啦響了一聲。連忙抬頭向下人們呵斥一聲:“都出去!”下人們伏低身子,連忙都退出門外。老夫人也一擺手,由她帶來的侍從也跟著走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老夫人,李嫻將信紙攥在手里,勉強笑了一下,說:“老侯夫人,這可不是能拿來開玩笑的!我們阿繁什么性子,做父母的當然再清楚不過,她怎么敢偷偷往府外遞這樣的信!”而且還是寫給聲名狼藉的南陽府的紀侯爺,怎么可能?! 老夫人不在意地笑著說:“信上明明白白寫了落款,一開始我也是不信的,生怕有什么誤會,這才特意來問?!边@信的來由雖然蹊蹺,但被她半路截到,內容可是明明白白的。她終于將手邊的茶盞端起來,抵在唇邊漫不經心地說:“只要拿你們家阿繁的字跡對照一下,不久立刻見了分曉嗎?” 南陽侯府的老夫人今日敢來,也想過她們家怕是不敢認。但她也是為兒子的親事cao碎了心,這一回威逼利誘也得要個滿意的結果。 何家這二女兒好啊,她見過一回,有福相,很合她的眼緣。給男子遞情詩在旁人看來有損閨譽,但是在她這兒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她骨子里就是隨了她曾占山為王的老爹的性子,不受拘束,做了幾十年的侯夫人也還是這種心態。 李嫻拿著信站起身,招呼都忘了打就要往門外走。 “站住?!崩戏蛉瞬璞K一撂,嘭的一聲響,嚇得李嫻整個人都僵了。身后的人還漫不經心地笑著:“這是要去哪兒???不如連人帶字,都領到我面前來,咱們一起驗證驗證?” 李嫻想,字跡這種東西又不是一個人一張臉,怎么就不許類似了?就算,就算真是她女兒不著調,寫了這東西送了出去,他們何家咬死不認,南陽侯府還能強壓著他們點頭不成? 南陽侯府的繼承人不著調,戰功加身的老侯爺也早已經不在了,而他們何家可是圣寵正??! 第31章 白月光重生9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陽侯府看著是要日漸沒落了,畢竟目前的紀侯爺并不足以撐起南陽侯府,但在軍中的影響已經持續了幾代,底氣足得很。所以老夫人來到這將軍府,面上雖然客氣,言行卻很霸道。 李嫻死死捏著袖口,絞著手指進退兩難。她突然想到上一回留花宴后,她側擊旁敲地問了女兒對宴上公子們的看法。提及紀侯爺,女兒居然一反常態地夸了兩句。 雖然是很尋常的夸獎,她當時都并沒有多少在意。但今日這事擺在了眼前,她只覺得眼前幾個大字滾動而過:事出有因。 紀侯爺風評不好,但長得好看??!自家女兒保不齊就被他那副皮相迷了眼。 由己推人,她就是這樣的性格,覺得只有臉長得好,生活在一起才能時時心生愉悅,連吵架時都能多容忍兩句,所以就覺得生下的女兒可能和她差不多。身后老夫人屈指敲了敲桌面,她回過神,掐斷自己滿腦子的胡思亂想。 背對老夫人,李嫻走到門邊,支使著下人去請二小姐過來一趟。 發號施令之后,李嫻回身時正對上老夫人看過來的目光,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然后耷拉著嘴角快步走回主位坐著。 不時用鞋底無意識地輕踩著地面,她覺得度秒如年,但何繁其實來得很快。 老夫人手里的茶只淺淺抿了一層,何繁輕快的腳步聲就越來越近,等邁進門來,老夫人眼中就落進一個灰藍色的纖細身影。 何繁打扮得簡單清爽,紗裙罩在身上,下擺挨著腳面柔柔地垂著。白色的腰帶勒緊腰肢,上面的蓮花紋像是攀緣在細腰上的活物,生機勃勃地纏繞著。穿著的裙子明明是稍顯老氣的顏色,但在她鮮嫩容貌的一襯之下,竟然也十分得體好看。似乎怎樣的搭配她都能壓得住,黑發勾出一小半用一直細釵綰在腦后,連配飾都是令老夫人十二分滿意的恰好。 也許是先入為主。她對何繁的第一印象就很好,只會越看越喜歡。 老夫人端坐著身子,表情已經盡可能地和藹起來,面上卻還像是帶著兇煞氣。 李嫻心里亂糟糟的,也沒有說閑話的心思,把手里捏得皺巴巴的信紙拍在手邊的桌幾上,顫聲說:“阿繁你來看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