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何涴微微壓著臉,盯著她冷聲說:“不是還病著么?” 何繁把牌摸回手里,低頭看著手里說:“本來還不舒服來著,玩一會兒才不那么難受了?!彼檬种缚壑掷锏呐?,像是犯錯被抓住的孩子,悶聲又說:“而且今日算什么,昨日才是真的難受呢?!彼泊_實只有十三歲,嫩嫩的樣子,縮肩坐在榻上,看起來只有小小的一團。 幾個小丫鬟剛剛還在笑鬧,現在也都噤了聲不敢說話。何繁又是這樣裝可憐,何涴在心里告訴自己不要理會她,支使丫鬟將何繁扶回床上休息。 何繁抬臉瞪著她,卻不像以前,兇狠得要撲來咬她一樣。卻是更委屈更固執的表情,瞪著眼也沒什么威懾力。 “我一躺下就又要頭昏腦脹,還不如玩牌來分散注意力?!闭f來說去好像玩牌堪比良藥,她動了動身子,在榻上給何涴讓出一塊地方來,邀請她:“jiejie也來玩!”說完又別別扭扭地追加了一句,“……好嗎?” 不知何繁又有了什么“新玩法”來針對自己,何涴只頓了一下,揚起摻雜了諷意的笑來,慢慢地說:“好啊?!焙畏弊约翰豢闲菹?,要和她來“玩”,她自然會奉陪。以前何繁最會耍賴了,何涴重生前也會同關系過得去的夫人們打打牌來做消遣,這一回非贏哭何繁不可。 其實這時候的何繁還不至于像后幾年那樣心機深沉,何涴樂意和她小打小鬧地安生過幾年。若她再心有不軌,就不只是要她哭了。 屋子里計時的沙漏又倒了個來回。而用一個詞來形容此刻的戰局—— 丟盔棄甲。當然這個詞是要放在何繁身上的,她一連輸了幾局,偏偏在上一把她開局前還敢主動說針對輸贏,要有罰有賞。結果又輸了,就讓尋夏把首飾盒子抱來,埋頭在里面挑挑撿撿。最后千挑萬選,選了個細細的釵子,上面纏著比釵身還要細的銀絲,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然后塞進贏家何涴的手里?!斑?,我才不是輸不起,會賴賬的人?!?/br> 何涴垂眸看著被她強塞來的釵子,怕是特意選的最不喜歡的一只拿來給她。她沒再說話,收進袖子里。 這釵子她認得,幾年前因為年節她回到將軍府小住,結果和何繁在屋子里因為小摩擦扭打起來?;厝グl現頭上的釵子不見了,氣不過跑來向何繁討回,卻被她倒打一耙是栽贓陷害。最后也還是不了了之,她自己都快忘了有這么一回事。 可能釵子太不起眼,又過了好幾年,連何繁也想不起來這東西的來由。何涴在心里這么推測著,卻終于有了一點點玩牌的興致。再之后何繁依舊連連輸給她,再拿出來的就都是些壓箱子底的小東西。 這個箱子里面的很多東西,都是何涴曾經親手做來送給何岸的。草繩編的蟲鳥,竹哨,甚至還有花花綠綠的手繩。何繁那時候也很小,或許還不記事,但就已經學會從弟弟手里搶自己看上眼的東西了。一旦搶到了手,擺弄個一天半天,新鮮夠了就隨手一扔,被細心的丫鬟收起來放在這個小箱子里。 久而蒙塵,都是曾經的記憶?,F在何繁決定把這些記憶翻出來給何涴看,這還都是她昨日夜里偷偷起身收拾好的。分門別類地擺放整齊,打開箱子一看,好像年年把玩,極其珍惜一樣。 何繁捏著牌,擋著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賊貓。她牌類游戲上手都很快,其實今日才接觸到這個世界的玩法,看著小丫鬟們玩了幾局就差不多了。剛剛輸的幾把也確實是真輸,幾次試探和規劃,慢慢地才能做到控制牌局,讓何涴穩贏。 這牌的玩法無非是記牌的順序和收放,她裝出輸得氣悶的樣子,搶著洗牌來做手腳。等小箱子里的那些東西掏得差不多了,何繁把牌一撂,輸急了一樣連聲說:“不玩了不玩了?!边€說不會輸不起,一旁的小丫鬟們都偷偷笑起來。 何繁豎著眉毛把她們都攆出屋子,趴在被子上可憐兮兮地哼哼。屋子里只剩下她和何涴,何涴不愿與她獨處,慢騰騰起了身,撫平裙上的褶皺,說:“我也過來很久了,不打擾你休息,先回去了?!?/br> 說完也不等何繁回應,轉身要走。何繁卻突然說:“這些東西,jiejie還記得嗎?” 何涴停了一下腳步,若無其事地繼續往門口走。 何繁不受影響地接著說:“我都記得。那些東西,你肯做來送給何岸,為什么不肯送我一回呢?”她聲音甕甕地埋進柔軟的被子,“我其實很羨慕他的?!?/br> 何繁還很小的時候,何涴不像后來年歲漸長,淡然知禮。被生母的忠仆挑撥,幾次三番頂撞繼母李嫻。何繁好多次都看見母親被氣得直抹淚,雖然眼淚也是真假參半,有著一些向丈夫示弱的心思在里面。但小小的何繁不會分辨,就越來越討厭何涴。后來這種討厭累積起來,越來越多,慢慢就變成了她害人時說服自己的借口。 而這一日仿佛是一個分水嶺,何涴發現何繁好幾天都沒來主動招惹她,也確實病病好好拖了許久。再次看到的時候,何繁正挨著她娘坐著,看起來清瘦許多,臉上掛笑,氣色終于好起來。李嫻正在笑話女兒一有機會出去玩病立刻就好利索了,想來病這么久都是在躲懶。 何涴也是聽了才知道,原來是羅家今日派人送來了請帖,邀何繁和何涴去羅府參加今年的留花宴。 她前世為人/妻子多年,早都不能算在留花宴邀請名單之中了。重生之后,也因為隔得太久遠一直沒有想起這回事。留花宴的日期常選在春日的尾巴上,取惜春留花的意思。不過今年輪到羅家的姑娘來cao辦,再有一月羅家這位長女就要出嫁了,因為這個原因才將宴會提前。 春末的留花宴上邀請的都是些適婚年紀的男女,不過有的姑娘家單獨來不好意思,就會帶上家中年紀稍小的meimei。還能幫著遞個話什么的,大家反而慢慢發現了帶meimei更多的好處。 宴會上也沿襲著持續了幾十年的規矩。受邀參加的每一個人都能領到一張花箋,上頭有半句詩,一男一女就按照詩的上下句來做配,然后再由二人合力完成一幅作品。在眾多作品中會選出三甲來,能得到東家的彩頭。 對于內容倒沒什么嚴謹的規定,寫詩詞相和,彈唱作畫都可以,往年還有男女接力著背完一本書,共同打個絡子什么的。 這留花宴也算是京中的一個傳統,平民百姓間cao辦得很熱鬧,多數是投壺解謎之類的小游戲。官宦人家就風雅些,也更加重視,當作一個大型的相親宴來cao辦。因為不論官家還是普通人家,不少少男少女都因為這一次的交集,萌生情愫,成就一段良緣。 所以到了請帖上所寫的這一日,何繁和何涴坐著一輛馬車到了羅府。不管有沒有擇偶的心思,這種大型社交場合,哪家姑娘都不會愿意錯過的,畢竟沒人愿意常年悶在屋子里。何涴重來一回,也不想變成同齡人中的異類,被排擠在圈子之外。 可真是病全好了,這一路上何繁顯得特別有精神,就沒老實過。不是掀簾子興致勃勃地往外面的街道看,就是湊到何涴身邊和她咬耳朵。何涴皺著眉,想不出自己和何繁兩人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親近了。被她動得心煩意亂,低聲呵斥了一句:“坐好!”何繁才乖乖挨著她老實一小陣子。她這樣不假辭色,何繁側過頭看她的眼神里都是控訴,好像全是她的錯一樣。 忍了又忍,何繁小聲說:“我以為那日我都算是與你交心了。原來……還不算和好嗎?” 何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她想得倒是輕松。然后閉目養神不再理會她。 何繁被無視了,就百無聊賴地繼續撩簾子看風景。心里卻想著,今日男主就要出場了。 馬車被拖著向前,發出吱呀吱呀有節奏的響聲。馬蹄一顛一落,震得何繁也有些想閉上眼睛睡覺。離融洽的姐妹關系還早著呢,不過她并不著急。 —— 留花宴的名頭大,皇子也會在受邀之列,且一般不會推辭。 二皇子劉縝不欲和幾個兄弟攀比,他所乘坐的馬車上除了可辨識的皇家標識,就外觀來看其實并不扎眼。他雖貴為二皇子,卻是出了名的不重身外之物,都知道他這個人最喜歡的是詩書經傳,最愛做的是賞花作畫。 劉縝也刻意避開皇兄弟們入府的時間,馬車落在最后頭,一直等著他們很大排場地被簇擁進了大門才到。下車以后沒有再往里走,反而停在門口像是在等著什么人。 沒多久何府的馬車伴著車檐清脆的鈴聲,一直到了羅府的大門口才穩穩當當地停下來。劉縝的表情一直淡漠克制,但看到下車的何涴,還是在心底猛地一驚艷。 他一身青藍色,恰和何涴那一身白底青花的長裙相襯。不過這時候可不會時興什么情侶裝,倒沒多少人留心,而他卻莫名覺得很有緣。心里有一個人的時候,再小的聯系也仿佛能扯出千絲萬縷的網來,處處都是緣分使然。 不過等到何繁和何涴都向他看過來時,他的眼里就好像只能看到何繁一個人一樣,剛剛眼睛里透露出的,那些對何涴的情意,瞬間就看不見蹤影了。 何涴才是讓他動了心的那一個,此刻就在一旁,劉縝卻依舊能當著她的面對何繁笑得情真意切??桃鈳Я斯慈艘馕兜男?,溫柔又讓人沉溺。 何涴看到這樣的劉縝甚至有些恍惚。她變成鬼魂飄蕩的那段時間,深宮夜里思念自己的人真的是面前的劉縝嗎?她那時以為,她死后也就只有他還對自己念念不忘。所以重生歸來,再見到他難免心有漣漪。 她沉默無言,何繁卻沖著劉縝笑得嬌俏極了,心想誰還不會假裝呢!她自然也能笑得要多真心就有多真心。劉縝柔聲對何繁說:“難得見一回,就想著在你進羅府前拿給你?!鳖D住,聲音低沉動聽:“聽說你最喜歡玉石,我就派人去安州買了這個?!彼麑⒑凶虞p輕放在她手里,安州盛產玉石,上好的玉石制品也大都是安州制造。 早在何繁進入這個世界前,原主已經和面前的二皇子劉縝有了往來。郎有虛情妾卻是真意,何繁當真是整顆心都投在劉縝身上了,卻也沒能看出他是在故意引誘她動心,心里對她其實一丁點好感都沒有。劉縝之所以對何繁另眼相待,還不是因為看中了何家在軍中的勢力,才千方百計地來暗示何家擁護他坐上皇位。 劉縝曾在前陣領過一個清閑軍職,隨軍上了戰場。那時何將軍為主帥,得圣上旨意看顧這位尊貴的二皇子。而那一次他所率的軍隊與外族騎兵交戰時,因為困于氣候,死傷慘重。正一籌莫展之際,還是劉縝獻計,才能重挫外族,免了不少軍士的死傷。 而后來劉縝又主動向何將軍提出請求,在他上報情況時謊稱想出計策的另有其人,相當于把軍功拱手相讓。那時何將軍以為他是與世無爭,淡泊名利。也正是因為那一次才發覺,面前的這位皇子并不是平日里所表現出的那么平庸。 如今圣上病重,劉縝終于不再甘心忍耐,也要出手與其他幾位皇子爭鋒了。他母族式微,唯一能仰仗的,就是拐著彎才能扯上些親緣關系的何家。 何涴在外祖趙家一住多年,不知內情的都覺得她并不受寵。反觀二小姐何繁,被將軍和夫人捧在手心一般養著,受寵程度必然是才回家不久的何涴所不能比的。而且趙家早已站隊,雖然明面上保持中立,但暗地里卻另有傾向。劉縝心知娶到何繁,得到的要遠多于娶何涴,所以在何繁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原故事里何繁之所以傾心于他,不肯嫁給紀侯爺,也是因為在他的刻意接近之下被撩動了芳心,非君不嫁。哪里知道自己喜歡上了渣渣呢! 何繁歡歡喜喜地把盒子接到手里,迫不及待地打開來看,就看到盒子里面,用紅色棉綢盛放的是一枚小小的玉環,色剔透,流動著溫潤的光澤。她捏著拿出來,仰著頭對著日光欣賞。 把劉縝晾在那里,只顧著打量手中漂亮的小東西。但即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他灼灼的視線。 一邊在心里想:死變態,我今年才十三歲啊。 也正是因為何繁還小,劉縝才敢光明正大地送些東西給她。必要時,和何家的那么一點點關系也能當作障眼法。 腦海中熟悉的聲音終于響起。滴滴的聲音悠長又美妙,何繁聽在耳朵里忍不住瞇起眼睛。 好感度—— 厭惡度20/100 劉縝看著何繁開心的樣子,余光掃到一旁的何涴,見她亭亭地站著,全然不同于何繁此刻的不矜持。不多看,也不多說。提劍時女子英姿不輸男兒,換上裙裝卻也如水一樣溫柔撩人。 何繁放下手,認真看著劉縝帶笑的俊臉。他心里分明已經生出厭惡來,臉上竟還能掛著和剛才一樣的表情,其實何繁覺得自己是有些明白他的想法的。 劉縝心儀何涴,卻不得不和自己作戲,假意喜歡著自己,但又一邊追求一邊覺得惡心。他同何涴相識于幼年,那時候何繁還是個流口水的小豆丁,何涴卻已經是白團子一樣可愛的小姑娘了。在宮宴時被領進宮,還被他騙走了小荷包。 劉縝第一次騙人就得手,此后在騙人的路上越走越遠。但小少年卻把這個第一次牢牢記在了心里,也記住了何家的大女兒何涴。 劉縝這種人怎么會厭惡他自己呢?所以肯定都是何繁的錯啊,他厭惡何繁,又不得不為了權勢妥協。 —— 羅府之中,世家公子小姐們按著自己的小圈子分撥湊在一起說話。四周懸著輕幔,清透的顏色,隔開男女。有特意熏開的大片花枝,圍著擺了一圈。 直到即將開宴前,又有兩位公子姍姍來遲。 其中一個身材微胖,打扮得十分貴氣。拱手向場中致歉。挨著他站的另一位,身形細長,玄色長袍緊貼胸膛,痩卻不顯得衣內空落。不說話,下巴微抬,漫不經心。 羅音這邊幾位小姐間有小小的驚呼聲,都認出了來人是誰。羅音也看到了,嗤笑著說:“真不知jiejie還請他來做什么,難道還有哪家姑娘肯嫁去他家嗎?”來了也是被嫌棄。 滿京城誰不知道,南陽侯紀岐近幾年最是荒唐,前些日子還被暴脾氣的老侯夫人,也就是他親娘拿著拐杖堵在云嬌閣挽琴姑娘的房里,鬧得一連小半個月人家挽琴姑娘都不敢再見他。 云嬌閣是京中富貴的浪蕩公子們常出入的地方,有人一擲千金,有人醉生夢死。紀岐兩樣都占,荒唐程度讓人咋舌。 想到這個,羅音又接著刻薄道:“怕是蹭了李大人之子的請帖才能進門的吧?!崩畲笕酥永钪t,就是后來的這兩人中體型微胖的那一個。她話說得這么不客氣,是因為當年紀岐還是文武雙全的南陽侯府小侯爺的時候,她也曾傾心過他。如今落差太大了,她覺得真心錯付,心里十分不痛快,也算因愛生恨的典型。 何繁和何涴遠遠看見了紀岐清俊的模樣,何涴很快收回目光,何繁卻還抻著脖子好奇不已地打量。何涴看到了,無奈地推她一把暗含警告,何繁撅著嘴,輕輕地嘁了一聲。 宴會開始了何繁才重新露出笑臉來。 丫鬟們魚貫而入,捧著托盤,上面整齊地碼著粉白色精致的花箋。要開始抽花箋進行男女間的安排組合了。 本來如果照著規定來,是全憑天意來配的。但天意有時候是不怎么如人意的,所以總會有人千方百計地在上面動些小心思。今年的留花宴是羅家嫡長女羅俏做東,羅俏正是羅音的jiejie。 羅音想在當天可以和二皇子劉縝拿到上下句,追著jiejie求了好久,羅俏才終于答應幫她一回。 不過皇子的身份貴重,羅俏在皇子身上做鬼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就只告訴了羅音,她會在發給二皇子劉縝的花箋上寫哪半句詩,下半句讓她自己去想辦法。 這樣已經是很有效的作弊手段了。男子手中的花箋是派發的,發到手里就掛在腰間,文字朝外,清晰可見。而女子是進行抽取的,抽到后拿在手里,再走到男子身邊一一對照。 姐妹間調換花箋是常有的事。羅音只需要守在抽花箋的臺子前,留心看著大家都抽到哪一句,趁熱打鐵換下來,因為有的人發現抽到了合心意的花箋是不愿意交換的。剛拿到手里的時候,大家都還不清楚男子那邊是怎樣的情況,這時候換起來才最不費力。 所以說這種流程的安排也是特意給人留下可鉆的空子,給人使些小心機的機會。 這是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詩詞歌賦自然也不會是何繁以前所熟知的。留春宴為了避免尷尬,出現生僻詩句胡亂搭配的情況,已經盡量選擇廣為流傳的句子。類似于現實生活中的“鋤禾日當午”,“床前明月光”這種。 何繁雖然知道留春宴這么一回事,但時間有限,前段時候突擊著背了很多詩詞歌賦。等輪到她來抽取的時候,就握著花箋碎碎念,很有些從前考試抽簽的感覺。 翻過來一看,強行憋住笑意。 心里:嘻嘻嘻嘻——壓對題了! 結果一旁的羅音突然探頭往她手里看了一眼,眼中一亮。然后很小聲地和何繁咬耳朵,求著她說:“好阿繁,你同我換一換吧?!焙畏笔掷镞@一首,正是二皇子劉縝詩句的下半句。 在何繁的刻意疏遠下,今生她與羅音已經算不得手帕交了??伤€不能和她鬧翻,羅音下黑手的時候一定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行,關系過得去,到時候才好阻止。而且羅音似乎對她手里這一張實在必得,何繁還猶豫著,她就已經抽走了自己手里的花箋。再把她的那張塞過來,笑著說:“阿繁你真好,我喜歡這首詩,或許它能帶給我福運!” 何繁干笑兩聲,覺得事情恐怕沒那么簡單。下意識要搶回來,不想換,結果羅音也怕她反悔,到手之后就提著裙子轉身快步走遠了。 不好的感覺很強烈,何繁閉了閉眼,打開羅音的那一個,果然……不會。等到大家陸陸續續都走了,她才磨蹭著起身。尷尬地想:到底和是誰是同一句啊…… 環顧四周,不少人都順利接頭,只有她和何涴還在場中站著。何涴不緊不慢,看見何繁向她投過來一個視死如歸一般的眼神,然后轉身走了。 何繁眼神的意思其實是:你手里的詩句你沒見過嗎? 何涴:? 何繁認命:沒關系,我還可以瞎蒙。 這邊李謙笑著拉了紀岐一把,讓他上上心,認真對待這一回的留花宴。和他說:“我可是受你母親所托,定要看住你?!彼鸦ü{塞給紀岐,結果他剛一轉身,紀岐就隨手掛在了身邊的樹枝上。 紀岐站在樹下,覺得無聊透了。如果不是李謙強行拉著他過來,這種宴會他都不會來湊熱鬧。過了有一會兒,他還站在原地就看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姑娘朝著他走過來。 最初路過他的幾個人,撇一眼他的詩句都松了口氣的模樣。這一個走得也猶猶豫豫的,鵪鶉一樣小步往這里移動。何繁終于走到近前來,捏著花箋,把手背到身后。裝模作樣地探頭看紀岐的那一句詩,然后故作鎮定地同他打招呼:“你好?!?/br> 這個時候何涴也同樣在看著何繁。她在場上繞到一半,就發現自己和紀岐拿到了同一句詩。但不想同紀岐接觸,就又回到原位,本來已經要妥協了。如今何繁自己要湊上去,倒省得她想辦法躲開。 所以等何繁走過去了,她也徑直走到李謙身邊。場上只剩下他們這一對才匯合,所以何涴沒有亮出詩句,李謙也沒有懷疑。 紀岐看到何繁閃爍的眼神,勾勾唇,突然開口說:“你的是哪一句?拿來我看看?!闭f著就向她攤出手來。何繁和他對著瞪眼睛,然后還是認命地,很磨蹭地把捏得皺巴巴的花箋遞給他。 花箋被紀岐拿在手里,展開看到頭一個字就知道這姑娘是來碰瓷的。想來是根本沒見過這詩,不知道上句是什么,又覺得他不學無術才來碰碰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