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屋里烏頤蓄了力兩條白花花的腿狠狠落下,被朱決云閃身避開,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順勢一掃,手也抓了過去,朱決云一掌直對,充盈真氣拔然而出,兩人內功互博,在半空之中僵住,明黃色的真氣與紫色的真氣糾纏對峙—— 朱決云忽然咬緊牙關,逼出一股浩蕩的力,烏頤萬沒想到他如此快的突破至此等修為,馬上撤了逼上前的真氣,未免反撲向后倒去。 就在此時,朱決云抓住她的破綻,飛身上前! 變故才此刻出現,他忽然間烏頤嘴角悄悄勾了起來。 他心道不好,然后已經晚了。 烏頤忽然伸腿勾住了他的腰,一用力將他翻身鎖住他喉嚨,就坐在他身上狠狠地砸在地上。 她這姿勢實在不雅觀,露出了一雙大腿壓住朱決云的手,上身還趴伏在他的身上, 曲叢顧瞪大了眼睛,一陣熱氣忽然涌上了頭,熏得他臉紅氣喘。 手已經伸出去要去硬推開窗子了,卻又生生停下來,怕自己什么也不會,給朱決云添了亂。 烏頤聲音輕的只剩氣音:“迢度大師,你那小朋友可就在門外看著呢?!?/br> 她面上極盡溫柔,指甲卻深深地插進了朱決云的脖頸上的血rou中。 “你說說,他會怎么想咱們啊?!?/br> 朱決云冷然看著她:“滾下去?!?/br> 烏頤只要出言相譏,忽然感到后背一涼,好像有一個尖銳的東西抵住了自己的背上。 降魔杵射出金光凜凜,只待一聲令下就能穿透她的胸膛,刺透她的心臟。 朱決云道:“要么你就試試?!?/br> 烏頤身子僵了僵,緩緩地將手放開,血從指甲上滴滴落下。 朱決云好似根本感覺不到疼,一絲表情也無。 她不可能比降魔杵更快,此番是輸了。 “你……怎么可能?!?/br> 朱決云起身,脖子上還有數個血洞,他卻好像已經將烏頤踩在了腳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 “我今日不殺你,滾?!?/br> 烏頤干澀的表情忽然生動了,大笑道:“你怕了!” “你這可憐人,你怕了!就算十世佛緣又如何!你這蠢驢,次次都要栽在情上!就算你修為再高又如何,都是為了他人做嫁衣!” “你甚至都不敢殺我,”烏頤好似憐憫一般看著他,“不敢在你那小情人面前殺我是嗎?怕他懼了你,就像陳清一樣?!?/br> 朱決云拔然怒,降魔杵金光萬丈梵文從天而下,緊緊鎖死在她的喉嚨上下。 “你膽敢再說一句?!?/br> “我說又如何,”烏頤被迫著仰著頭,從嗓子里逼出這樣一句話,“你敢把我怎么樣?!?/br> “你這個懦夫?!?/br> 窗子忽然被大力推開,曲叢顧氣急了,抄起桌上的茶壺沖著烏頤扔了過去,怒不擇言道:“你給我閉嘴!閉嘴!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我就砸死你!” 他推了窗子卻還爬不進去,掛在窗欞上,氣得臉紅脖子粗,把能夠著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沖著她砸過去。 茶壺砸在了烏頤身上,熱茶水呼啦啦地撒了她一身一地,滴滴答答落了下來。 烏頤突然不說話了。 朱決云揮袖收了一身的力,降魔杵落回手中。 “我不殺你,是念及舊情,”他道,“你欠我兩條命,如今平了,下次再見,留心你這顆項上人頭?!?/br> 烏頤退后了一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曲叢顧尤還罵著,跳著想要進屋:“你、你這個蠅蚋羶腥,你這青竹蛇兒口,黃蜂尾上針!你這樣做人定要遭報應的!” 小世子書香門第出身,一家子人里沒人說過臟話,他連罵人也不會。 烏頤卻低聲略帶嘲弄地笑了,轉身推門,身影忽然消失在了門口。 朱決云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了波動。 他伸手喚道:“叢顧,進來?!?/br> 曲叢顧見門終于開了,跑了進來撲到他身上:“你的脖子!” 朱決云卻對他道:“我有事要與你說?!?/br> 曲叢顧抬眼看他,率先道:“我此生再未見過比你更好的人,若是沒有你,我怕已經死在城外破廟里了?!?/br> 朱決云帶著一絲淡笑:“今日為何不叫我‘哥哥’了?” “我……”曲叢顧忽然磕絆了一下。 朱決云好似疲累了,用手輕輕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你大可不必對我心懷戒心,我不會——” “哥哥!”曲叢顧急道,“不是,不是啊,黔竹說我沒有男人氣概,這樣叫人讓人討厭,我才改了的?!?/br> “叢顧,”朱決云道,“你可有什么想問的?” 曲叢顧被他遮著眼睛,搖了搖頭。 朱決云卻從頭說起:“你可知我當年為何找上了你?” 曲叢顧略帶些不安,抓住他的手喊了一身‘哥哥’。 “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朱決云接著道,“本該魂飛魄散消逝三界五行中,是你替我擋了一道天雷,我這條命是承了你的恩情?!?/br> 曲叢顧好像聽不懂了。 “我前世遭人暗算,佛讓我重生還恩報仇,了卻生前身后事,不至于起心魔?!?/br> 朱決云用不能再溫柔的語調道:“所以你大可放心,你是我的恩人啊,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你所懼怕的也都不會發生?!?/br> 曲叢顧卻忽然道:“我并不怕什么?!?/br> 朱決云一頓。 曲叢顧問道:“我聽她說了‘陳清’,……是我認識的那個陳清嗎?” “是?!敝鞗Q云說。 曲叢顧眨了一下眼睛,撓的他的手心有些癢。 “哥哥……喜歡他嗎?” “不喜歡,”朱決云道,“已經,不喜歡了?!?/br> 曲叢顧又問:“哥哥喜歡我嗎?” 朱決云忽然不說話了。 曲叢顧被捂住了眼睛看不見他的表情,略有些不安的搖了下腦袋,卻感覺這雙手有些冰涼。 他心頭一跳,一用力將手拿開,抬頭便看見朱決云臉色蒼白的發青,豆大的汗珠從臉頰上劃下來。 “哥哥!” 朱決云又閉了閉眼,緩緩道:“無妨,我可能會睡一陣子……你莫慌?!?/br> 曲叢顧逼出了眼淚,蓄在眼眶里看東西都不大清楚,抓著他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朱決云又道:“我喜歡叢顧,只把他當成弟弟?!?/br> “你……你不要說話了,”曲叢顧說,“你不會死吧?!?/br> 朱決云勉強笑了:“當然不會啊?!?/br> 后來他開始發熱,臉上血色全無,躺在床上汗水濕透了枕頭被褥。 曲叢顧無助地攥著他的手,想把自己身上的熱乎氣傳給他一點,哀哀求他不要死。 朱決云意識模糊,隱約還能聽見他說的話,偶爾掙扎著‘嗯’一聲,答應他的話。 曲叢顧哭著說:“我喜歡哥哥?!?/br> 烏頤渾身帶毒,讓窮神這樣撓上一下子,一圈皮rou眼見著就腫了起來,翻出了血rou,讓人難以消受。 朱決云還尚有些意識,暗悔不該放了烏頤,不然他昏死這段日子,曲叢顧的安??蛛y保證。 后又聽見他這樣的剖白,還心懷歉愧,復雜難安。 他又犯了一樁大罪,無端將天真無垢的小世子拖下苦海。 第21章 輕愛蜜憐(二) 朱決云是不能倒下的,伏龍山每隔十日一次訓誡,上下聽訓無一例外,他就去不了了。 掌門方丈罰了他灑掃藏經閣一旬,也只能空下。 往床上一躺便是數天,眼睛從未睜開過,冷熱交替著,曲叢顧衣不解帶,守在跟前,往往這邊的冰塊剛包進布里,就見他又開始發冷了,得蓋重重的厚棉被。 曲叢顧急得嘴上長了一個燎泡,腫得老高,把一顆唇珠拱沒了形,一說話就呲牙咧嘴的疼。 晚上便睡在朱決云的身邊,夜夜不得安枕。 他能覺出這樣不行,朱決云在昏迷中咬緊了牙關,連清粥都送不進去。 這日黔竹親自拎了食盒來送飯,他便把床帳放下,裝出一腔倦音躲在里面說:“你放在外面吧,我還困?!?/br> 黔竹卻并不走,站在院門前道:“有些日子沒見過你了,我還想和你說會話?!?/br> 曲叢顧放出去草古,小聲道:“出去看看有沒有人?!?/br> 草古跳上了墻頭,門口只站了黔竹一個人,又跳回了他身邊,搖了搖腦袋。 曲叢顧下了床,把床帳又拉了拉,站在門口道:“黔竹,我生病啦,不能見人,會傳染給你的?!?/br> 黔竹平淡道:“那你至少把門打開吧,我把東西送到你手上再走?!?/br> 曲叢顧穿過小院中小道,拿下了門栓,輕輕把門推開了。 他笑了笑,卻帶動了嘴上的泡,表情有點糾結。 黔竹看此也愣了一下:“你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