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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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都是我那渾家的不是?!盎☉c福一進門,就連連道歉:“金家的仆婦是你大嫂子的一個遠親,今天你嫂子原要給你送幾樣果品點心,剛巧那仆婦上門找她說閑話,說她也要回李家村,可以順路幫著捎帶東西,你嫂子也沒多想,就應下了。還是我聽她提起,曉得金家的婆子幾次上門探問你的事,怕是里頭有文章,她才知道那仆婦多半是故意的,讓我趕緊跟過來看看?!?/br> 隔著一道落地大屏風,李綺節看不清花慶福的神情,不過聽他說得誠懇,心里的火氣消了幾分,淡淡道:“原來如此,我說花娘子怎么會讓個眼生的婦人替她跑腿?!?/br> 花慶福是外男,又是已婚的成年男子,不止要隔一道屏風,還不能和李綺節共處一室,只能坐在隔間外面,同樣看不見李綺節的表情,聽她的語氣似乎不像是惱怒的樣子,暗暗松口氣,擦了把汗珠子:“三娘,金家那頭是什么路數?是不是眼紅球場那邊的生意?“ 球場并未正式開張,一直不咸不淡地舉行幾場蹴鞠比賽,唱的戲目也都是俗套的捉妖故事,雖然吸引了一批閑人去看新鮮,但至今還沒有盈利的跡象,但李綺節一點兒都不著急,仍舊按部就班地訓練班底?;☉c??梢院V定,李綺節后頭肯定還有計劃,所以也不擔憂,縣里其他人似乎也瞧出苗頭來,已經有好幾波人明里暗里打聽過球場。 金家曾向李家求親的事,只有兩家人自己知道,花慶福沒聽說過金家和李家有什么瓜葛,聽人說金家人在暗中大廳李綺節,頭一個想到的,就是球場那邊。 李綺節讓寶珠去篩茶:“喔,金家嘛,沒什么,他們家向我們家提過親?!?/br> 原本以為要和金家好好斗一番的花慶福傻眼了:???! ☆、第55章 枉他花慶福把金家當對手,金家卻想娶李綺節過門! 太陰了! 李綺節沒看到花慶福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聽他的驚呼里驚嚇大于驚訝,只當他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含笑道:“你沒進門前,我還以為花娘子是金家請來的說客呢?!?/br> 花慶福知曉李綺節私底下的一應事體,算得上是李綺節的心腹干將。雖然他是李綺節的長輩,但兩人來往一直以平輩相交,所以李綺節在花慶福面前反而比在父親李乙跟前更直接。 花慶福愣了許久,才緩緩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驚訝過后,花慶福撇開金家不提,和李綺節說了會兒正事,心里暗暗盤算道:金雪松那個紈绔雖然不成器,可金家是縣里數一數二的富裕人家,而且金家老太太是貧苦人出身,不大看重規矩,常常帶著媳婦孫女在街巷間閑逛,金家的當家太太田氏聽說也是個好脾氣的,倒是挺適合三娘的。 嫁到金家,三娘不會受婆母長輩拘束,可以堂堂正正cao持生意行當。 金家的人脈,那可比楊縣令的官位還值錢吶! 可看三娘的意思,似乎無意于金家。 花慶福嘆口氣,假如李綺節是他的閨女,他哪里會顧忌那么多,直接招婿就得了。雖說愿意與人做贅婿的都是無家無業的軟骨頭,一世不能科舉,處處受人嘲笑,但贅婿嘛,吃軟飯的家伙,只要乖乖吃軟飯就行了,誰管他能不能出人頭地,只要閨女立得住就行。 當然,花慶福也只是想想而已,他膝下幾個小娘子都已訂了人家。一般人家,除非真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都不會為女兒招贅。 幾場連綿春雨過后,天氣漸漸晴好,池塘泛起春水綠波,院墻外的桃樹上爬滿花骨朵,柿子樹光禿禿的枝條上也挑出幾點新芽。 李綺節記得李昭節的生辰快到了,讓招財趕著牛車去周家村接周氏和李昭節姐妹倆回家,周氏似乎也記掛著為李昭節過生辰的事,提前收拾了行李包裹,招財到周家村時,周氏正打算讓侄兒出門去雇車呢。 灶房里早就備好了熱湯熱飯,李綺節知道李昭節格外敏感,特意讓寶珠親自為姐妹倆打掃房屋,舊的窗紗、桌布全都換上新的,桌椅羅柜擦了一遍又一遍,務必把精致的透雕云紋擦得光潔如新,還在土陶瓶里供了一簇開得艷麗芬芳的桃花,甚至還焚了一爐香塊,一來是驅蟲,二來是除味。 等周氏幾人歸家時,李綺節出門迎接,走到門口時,眼光向外一掃,只見門外一片熙熙攘攘,圍了不少人。 張桂花又來了? 李綺節抬起頭,沒看到張家的轎子,倒是看到一個熟人。 一個濃眉大眼的大丫頭,正攙扶著一個一身縞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婦人走下李家的牛車。 婦人身旁,是周氏。 緊跟在周氏身后的,是一個頭戴絨帽、著茶褐色夾襖的少年。 少年眉骨挺秀,英姿蘊藉,雖然一身粗布衣裳,但他站在人群當中,就猶如鶴立雞群,淡淡一個眼風掃向四周,仿佛春風過處,皺起一湖碧水。 圍觀的男女老少,不分老幼,眼光都不由自主停留在他身上。 卻是李綺節曾見過幾次的小沙彌。 圍在李家門口的村人們,一邊打量少年,一邊交頭接耳:“好俊的公子,是李家的侄兒?“ 另一位道:“瞧著不像呢,他身上戴著孝,李家近來沒有喪事???“ 不等看熱鬧的人們繼續討論,招財和進寶急急忙忙把牛車趕進院子里,關上大門,眾人還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看李家人沒有開門的意思,才各自散去。 家里忽然來客,李大伯急急忙忙戴好頭巾,披上八成新的一件袍服,匆匆走到外邊來,周氏卻道:“官人自便?!?/br> 扶著婦人直接進了自己的寢房。 因為身上戴孝的緣故,小沙彌怕沖撞李家,站在外院,腳步有些躊躇,大丫頭不由分說,拉起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拽著往里走,一路跟在周氏身后,也跟進房去了。 李大伯看著小沙彌的背影,一臉茫然,“三娘,來的是哪里的親戚?我怎么沒見過?“ 無論李家還是周家,都沒有樣貌如此出挑的少年兒郎。李大伯雖然愛護短,審美還是很正常的。 李綺節輕聲道:“張十八娘?!?/br> 李大伯愣了半天,嘆息道:“原來是她?!?/br> 周氏未嫁前,得過張十八娘的恩惠,李大伯這些年常常聽周氏念叨起張十八娘,張十八娘這些年的遭遇,他也大概聽說了個七七八八。 寶珠走到李綺節身邊:“三娘,昭節在外頭,賭氣不肯進來呢?!?/br> 周氏光顧著安頓張氏和小沙彌,把李昭節和李九冬交給曹氏照顧,李昭節受了冷落,滿心不高興,又看劉婆子們都記得她的生辰,兩廂一對比,愈發覺得委屈,使起性子,趴在門口用來磨刀的一塊大石頭上,不肯走了。 李綺節哪里會哄孩子,讓寶珠搜羅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親手送到李昭節跟前,“昭節乖,跟jiejie進屋,屋里還有更多好吃的?!?/br> 李昭節哼了一聲,抱著大石頭不撒手。 家里的婆子長工們常年在這塊大石頭上磨蒲刀、剪子、鋤頭、鐵鍬,石頭表面光滑干凈,但底部挨著水溝,布滿青苔,李昭節挨著大石頭磨蹭了一會兒,裙角已經臟污了一大片。 曹氏牽著李九冬過來一起勸李昭節,李九冬懷里抱著一只五彩團花紋罐子,罐子里裝滿了各色糖果,嘴里正滋滋吮著一塊麥芽糖,含含糊糊道:“姐……吃、吃糖?!?/br> 李綺節眼睛一亮,家里的糖果是她讓婆子們做的,哪里都沒處買去,小孩子不是最愛吃糖么!她剝開一顆奶糖,捧在掌心,在李昭節跟前晃晃:“昭節,看~“ 李昭節一臉忠貞,扭過臉:“哼!“ 李綺節苦著臉,把奶糖隨手塞到寶珠嘴里,她李三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逗小孩子。 劉婆子擺出一副兇臉:“小姐不聽三小姐的話,回頭官人曉得,要罵你的!“ 幾個丫頭在一旁幫腔。 李昭節依舊趴在大石頭上當瑞獸,把臉扭向另一邊:“哼!“ 僵持了大半天,連里頭的李大伯都驚動了,親自過來請李昭節進門。 李昭節不為所動,視死如歸,死死巴著大石頭,小指頭攥得緊緊的,李大伯要抱她起來,她便嚷疼,李大伯怕傷著她,搖搖頭,“你這鬼丫頭!“ 對李綺節道:“先不管她,餓她一頓就好了?!?/br> 婆子丫頭們只得散去,只留下李昭節一個人。 如果抱著大石頭不肯放的人是李子恒,李綺節管他三七二十一,幾棍子敲下去,保管能把大哥打得服服帖帖的,可賭氣的人是李昭節,她就不好自作主張了。 雖說李大伯和李乙并未分家,但因為兄弟倆不住在一處,家里的下人涇渭分明,留在鄉里的,儼然更偏愛李昭節和李九冬,在縣城鋪子里幫工的伙計,則更看重李子恒和李綺節。 尤其是隨著李昭節姐妹倆一天天長大,家下人私底下常常說起“太太最疼三小姐“這種話,覺得周氏偏心,對庶出的女兒不夠慈愛。 周氏性子正直,不論是李綺節,還是李昭節姐妹,或是李子恒,她都一視同仁。不過周氏天性不是那種柔情似水的溫和慈母,說話做事都帶著爽利勁兒,有時候脾氣有些急躁,少了些軟和,李昭節姐妹倆始終和她親近不起來。 周氏再疼李綺節,也疼得有分寸,因為李綺節的一切都由李乙做主,她只是伯娘。李昭節和李九冬不一樣,周氏是她們倆的嫡母,姐妹倆的將來,都由周氏cao持,周氏肩上的責任更重,自然對她們倆更嚴厲些。 家下人只看到周氏和李綺節說話有商有量,就抱怨周氏偏心。周氏一改儉省脾性,給姐妹倆添婆子、丫頭的事,他們倒是忘得一干二凈。 李綺節偶爾聽到一些風聲,怕周氏聽了不高興,更怕李昭節姐妹倆被下人們攛掇著一起埋怨周氏,近來敲打了好幾個婆子。 對下人可以威逼利誘加恐嚇,但是面對李昭節和李九冬兩人時,李綺節難免畏手畏腳。 眼看快到午飯時候,李綺節嘆口氣,讓寶珠去院子里看李昭節起來沒有。 寶珠去了半日,回來時道:“早起來了,這會子在屋里坐著吃木李呢!“ “誰給她的木李?“ 寶珠的表情有些如夢似幻,抿著唇兒低笑一聲:“張少爺給的?!?/br> 李綺節想起周氏曾經說過,張十八娘被張家人趕出門時,是住在木李庵的。 ☆、第56章 李昭節坐在北窗下的一只福慶如意大圈椅上,倚著扶手,兩只胖乎乎的小巴掌捧著一枚青紅木李子,時不時慢條斯理地啃一口。 她生得嬌小,坐在大圈椅上,尖尖繡鞋只堪堪挨著底部的橫杠。 小沙彌前去和李大伯、李乙見禮,只留下一碟青白中透著嫣紅的木李果子。 曹氏讓小丫頭收走碟子,笑睨李昭節一眼:“再吃牙齒都要酸倒了?!?/br> 李昭節埋著頭癡笑,咬一口木李,脆響聲沁出一股豐沛的甜意。 李綺節估摸著張氏和小沙彌十有八/九要在家里住下,吩咐劉婆子去收拾廂房,家中人口簡單,少有來客,廂房一直空著,春季多雨,又潮又濕,不提前收拾的話,根本住不了人。 寶珠聽見跟著周氏回娘家省親的寶鵲等人都喚小沙彌叫“張少爺“,納悶道:“太太去年不是說他們母子已經認祖歸宗了么?怎么還姓張?“ 李綺節輕聲道:“你別多管,出去和劉婆子她們說一聲,寶鵲她們怎么稱呼張少爺,家里人也怎么稱呼?!?/br> 看張十八娘和小沙彌的衣著,都是重孝在身,不止是小沙彌的祖父輩,他的親生父親應該也去世了。長輩接連撒手人寰,母子倆在夫家無依無靠,小沙彌的姓氏,多半還是被剝奪了,所以他只能以張姓自居。 寶珠應了一聲,出去和家下人交待了一遍。 周氏和張氏在房里說私房話,經年未見的幼時姊妹,有說不完的酸甜苦辣,兩人說一陣,哭一陣,丫頭們都不敢勸。 李綺節在外頭聽了半刻,干脆讓灶房的婆子先開席,等李昭節、李九冬都吃過飯,曹氏帶二人去房中歇晌,才去請周氏、張氏用飯。 周氏雙眼微紅,拉著張氏的手笑道:“光顧著說話,一時忘情,倒是怠慢了客人,三郎呢?“ 寶鵲道:“大郎陪著張少爺在外頭小廳吃飯呢?!?/br> 周氏挽著張氏的胳膊,起身道:“咱們也去吃飯,粗茶淡飯,十八娘別嫌棄?!?/br> 張氏拿絹子抹抹眼角,苦笑道:“周jiejie太客氣了?!?/br> 李綺節悄悄打量張十八娘,周氏曾不止一次夸贊過十八娘年輕時是何等的美貌出眾,然而此刻李綺節看到的卻只是一個容顏憔悴、形如枯槁的中年婦人,如果是不知情的外人,乍一眼看到張十八娘和周氏站在一起,說不定會以為周氏才是年輕的那一個。 寶鵲捧來熱水巾帕,服侍兩人洗臉。 寶珠手里端著一只小陶缽,里頭是一團凝脂狀的膏體。周氏洗完臉,用銀質挖耳簪子挑了一星兒淡色油膏,抹在兩頰邊,細細涂勻。 張氏洗過臉,并不抹面。 周氏想起守喪的婦人不能涂脂抹粉,笑道:“這是擦臉的香油,不妨事?!?/br> 張氏只是搖頭。 周氏嘆了口氣,寶珠和寶鵲對視一眼,蓋起小缽,收走其他香粉、口脂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