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
“二哥,那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br> “去吧?!敝鞓酒鹕砗完戦L亭一起往外走。 倆人一走出去正巧又遇上了鄧妃,鄧妃摟著朱尚炳哭得梨花帶雨,見朱樉和陸長亭并肩來了,鄧妃忙收住了哭聲,只是在摟著朱尚炳的時候,鄧妃朝著陸長亭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眼帶著幾分冷漠,幾分怨懟之意。不過到底還是顧忌著朱尚炳和朱樉在場,鄧妃并不敢表現得如何明顯。 而陸長亭也根本沒有要和她計較的意思,直接快步走了。 陸長亭的衣物很少,很快便收拾好了。 沒一會兒,朱樉也進來了:“你只管收拾好衣物就是,其它的玩意兒我讓人收拾好了,等你先行一步后,再行押送。那些書畢竟也是重物,若是攜帶而行,想必多有不便?!奔热魂戦L亭都急著現在就往北平回去了,那么說明他定然不愿再浪費時間,朱樉自然只有貼心地為他打算了。 陸長亭滯了滯,隨即便露出了感動的神色:“好,讓二哥為我.cao心了?!?/br> 朱樉無所謂地笑笑:“你記在心上就好了?!?/br> 陸長亭按了按胸口:“記住了?!?/br> 雖然是個分外敷衍的動作,但朱樉還是看著笑了起來。 “衣物都收拾好了?” “好了?!?/br> 朱樉伸手將他一把拉到了身邊:“那便陪為兄去用飯吧!”朱樉面上掛著笑容,眼底卻掩藏著更深的失落。他很清楚,一旦陸長亭回去之后,他就很難再等到陸長亭再往西安來了。畢竟他能離開西安的機會也很少,而若是沒有他親自去請,陸長亭絕對不會挪動一步。 自此別后,誰知道還要多長的年歲才能相見呢? 只是這些朱樉都沒有表現出來,他將自己的情緒都遮掩了起來。反正……反正就算說出來也沒什么用啊…… 兩人歡歡喜喜地用完了飯。 至少表面上是很歡喜的。 陸長亭還順便和朱樉一起再去瞧了一眼白蓮教的人,除卻史二叔以外,朱樉沒讓他去看其他人,陸長亭估摸著他們經過一番刑訊逼供之后,模樣應該變得很狼狽了,也的確沒什么好看的。 不過一天的功夫,史二叔就已經陷入到了絕望頹唐之中,他的兩頰凹陷,平白瘦了不少,就連聽見腳步聲的時候,他都只是抬起眼來空洞地望了一眼。見史二叔這般模樣,陸長亭都不得不佩服朱樉審訊的手段。 陸長亭看了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道:“他在風水方面是有些造詣,若是從他口中問不出別的東西,二哥便早些殺了他吧?!庇袝r候,一個懷著歹毒心思的風水師比別的殺傷力更為巨大。 史二叔驟然瞪大了眼,他撲到了欄桿上,朝著陸長亭的方向伸出了手,面容如惡鬼一般,但他口中卻是只有風吹過破掉的紙窗戶一般的聲音。 朱樉道:“我拔了他的舌.頭,他什么也沒說,既然如此,那么可以直接處決了他?!?/br> 陸長亭暗暗咋舌,心道你們朱家審問人果然都是一樣的手段。 史二叔又氣又急,最后轟然倒地。 陸長亭別開了臉:“那也沒什么好看的了?!敝灰麸L水師,西安城中也就沒什么是需要他再出手幫忙的了。 朱樉點點頭,帶著陸長亭往外走去。 這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陸長亭卻是想起來還有一件事……“二哥,我得與杜乘興說一聲?!?/br> “說什么?我派個人去轉達便是?!?/br> 陸長亭想了想還是放棄了:“我親自前去說明吧?!比糁皇遣顐€人去轉達,總顯得不太尊重人。畢竟當初他是應了杜乘興的,哪里知道因為白蓮教的事一再耽擱,當初的約定便生生拖到了現在,而他現在更要回北平去,若是不親自前往說一聲,那也實在太欺負人了些。 不知杜乘興來西安城是做什么的,他還特地租了處小院子入住。此時倒是方便了陸長亭找上門去。 秦.王.府的馬車停在了門外,侍衛上前敲響了門。沒一會兒,門開了,里頭探出了個腦袋。那下人小聲問:“你們是誰?” “秦.王.府的人,杜先生在嗎?” 那下人著實被驚了一跳,結結巴巴地道:“大爺,杜先生出門去了……” 陸長亭坐在馬車里也聽見了聲音,聞言不由掀起了車簾。 “那何時回來?”侍衛問。 下人搖了搖頭:“不知呢?!闭f罷,那下人面上神色還有些驚恐,像是極為畏懼被遷怒一般。 侍衛無奈地轉回頭來,請示地看向了陸長亭和朱樉。 陸長亭也很無奈,但確實是他的疏漏,他又沒有告知人家他會前來,人家自然是有可能沒在家中的。陸長亭只得身子前傾,好讓那下人看清楚自己的模樣:“我是陸長亭,待杜先生回來后,你便代為轉告他,明日我便要啟程離開西安城了,事出突然,無法親至與他道歉?!?/br> 那下人連連點頭:“公子放心,小人一定如實轉告,一句話也不落?!?/br> 朱樉將陸長亭一手拖了回去,放下了車簾:“走吧?!彪S即他才低頭對陸長亭道:“明日啟程走得早,今日還是早早回去歇息更好?!?/br> 陸長亭點點頭,很是認同。畢竟路途之上想要好好睡覺,可沒那么容易了。 待回去之后,朱樉便讓人收拾了東西放在了陸長亭的屋中:“長亭要走,今日二哥便和你再睡一回?!?/br> 陸長亭:“……”他怎么覺得這句話怪怪的。 不過陸長亭到底沒有拒絕。兩人沐浴過后,便早早上.床休息了。陸長亭還當他有什么話要與自己說,誰知道等了半天都只有安靜的呼吸聲。陸長亭轉過頭一看,朱樉已經睡著了……陸長亭無奈一笑,也閉上了眼。陸長亭有意積蓄體力,很快也就睡著了。 這一.夜很是安寧。 陸長亭幾乎沒感覺到時辰過去,仿佛只是閉了眼沒多久便被迫醒來了。 丫鬟和太監走動的聲音將他吵醒了過來,同時醒來的還有朱樉,朱樉睜開眼,有一瞬間的茫然,他還沒能轉過彎兒來,怎么睜開眼下人們就忙活開了。 朱樉揉了揉額角坐起來:“我昨夜睡著了?” 陸長亭一邊點頭,一邊翻身起床穿衣。 朱樉頓時整個人都陷入了懨懨的情緒之中,并且臉色也黑了個透。并且這個狀態一直持續到陸長亭洗漱完畢,坐到了早飯的跟前。 朱樉吐出一口氣,突然覺得飯都吃不下了。 陸長亭慢條斯理地用完了早飯:“這個時候城門開了嗎?” “應當開了吧?!敝鞓净卮鸬枚紱]什么力氣。 陸長亭站起了身,朱樉大驚,忙跟著站了起來:“這就走了?” 陸長亭點了點頭,朱樉馬上一個箭步上前,伸手攔住了陸長亭的腰:“等等……” 陸長亭頓住腳步就等他往下說話。 朱樉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后放開了手:“走,我送你出去?!?/br> 陸長亭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時心底也浮現了一點兒暖意。 朱樉就這么亦步亦趨地將陸長亭送到了城門外,兩人也算是走了好一截路了。陸長亭轉過身來,和朱樉抱了一下。陸長亭的擁抱來得太過突然,那瞬間朱樉都有些懵。 “二哥,我走了,保重?!标戦L亭想來想去,也覺得沒什么可說的,唯這一句話,其實就可以包含他所有想說的話了。 朱樉面色漸漸恢復如常,他松開了手:“去吧?!边@會兒朱樉才算是體會到了,當時老四送長亭出來的滋味兒是什么樣的。 陸長亭上了馬車,馬蹄聲和車輪聲響起,龐大的馬車漸漸在朱樉眼里縮小成了一個黑點。 朱樉在那兒站著發了會兒呆,然后才慢騰騰地轉身回去了。 天很快就大亮了起來。 看守鄧妃的人將她放了出來,鄧妃終于得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中,只是她身邊伺候的人換了一批。鄧妃四處尋不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忍不住叫來人問:“嬌蘭呢?” 此時朱樉走了進來:“不用找了,嬌蘭已經被本王處置了?!?/br> “王爺?”鄧妃呆了呆,她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又合上了,見識過了朱樉的冷酷,鄧妃哪里還敢任性妄為呢? “那嬌蘭乃是白蓮教安插在你身邊的人,你自己好好數一數,有多少事是她攛掇著你干的!若非長亭發現不對勁,怕是你被看管起來那幾日,就已經被嬌蘭害死了!等你一死,你受她慫恿干下的那些惡事也就徹底沒了痕跡。虧你還是寧河王的女兒!” 鄧妃被說得低下頭去,連頭也不敢抬,只死死地咬住了唇。她當真有那么蠢嗎?當然不是,不過是剛好自己也有著欲.望野心,所以才會如此為之。之后她被關押起來,再到從院子里離開,冷靜下來的鄧妃當然也發現了嬌蘭身上的不對勁之處,她今日問起嬌蘭,也是想要仔細瞧一瞧嬌蘭這張皮底下是個什么模樣。但知道歸知道,如今被秦王這樣指著罵一頓,鄧妃還是感覺到羞恥極了。 “若非有炳兒在,你焉能有命?”朱樉冷聲道:“你好自為之吧?!闭f罷,朱樉連多看她一眼都無,就這樣大步走了出去。 鄧妃看了看他的背影,死死地咬住了牙,半晌才起身往外走去。 鄧妃猶豫了一會兒,將下人叫到了跟前來:“那陸公子現在在何處?”能屈能伸方能有翻身的機會,大不了她便借著感謝那陸長亭的藉口,上門去向陸長亭賠禮道歉一番,至少也能挽回一點秦王的心。 那下人道:“陸公子?陸公子已經走了?!?/br> “走了?”鄧妃詫異地瞪大了眼:“走去哪里了?” “離開西安城了,好像……好像是去北平了吧?!?/br> 鄧妃登時就呆在了那里,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若他真是王爺的心尖人,若他真是王爺的男.寵.,那他又為何要走?王爺又怎么舍得放他走?那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從頭到尾,他就真真只是王爺的義弟,除此身份外,別無其它。再想一想之前自己的做派,頓時就成了笑話。 成了笑話! 她那般得罪秦王又是為了什么? 鄧妃閉了閉眼,眼淚落到了眼眶外。當初嬌蘭與她說的那番話仿佛還在耳邊……她能怪誰呢?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野心欲.望在作祟。 鄧妃的身子晃了晃,歪倒了下去。下人們頓時驚得大叫不已…… ———— 有朱樉派的人駕車護衛,一路上風平浪靜得很。 歷經半月,陸長亭抵達了平燕府境內。 這么一番疾行,眾人都有些累了。想著等他到北平的時候,估計黃花菜也涼了,陸長亭便先尋了處客棧,讓眾人好生歇息一日再行啟程。 陸長亭也是真的疲累了,在客棧投宿后,他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來。 伙計敲門送來了熱水,問:“客官在哪兒用飯呢?” “大堂吧?!?/br> “好嘞,您要吃什么,小的這就讓廚房準備去!” 陸長亭當然不缺這個錢,他大方地點了不少菜。待洗漱完后,陸長亭走出去,守在門口的侍衛沖他笑了笑。人家都給笑臉了,陸長亭當然也是溫和一笑:“叫上大家一起到大堂用飯吧?!?/br> 那侍衛點了點頭,忙叫人去了。 陸長亭便當先到大堂去坐好了。 因為時辰不早了,大堂里已經有些人在用飯了。陸長亭倒了杯茶水,慢條斯理地喝著,一邊也聽他們閑談。 恰好,有人就提到了燕王。 陸長亭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自然也就留心仔細聽了起來。 他們先是說燕王在戰場上何等勇猛,仿佛親眼見了一般。陸長亭也就這么聽著,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他們哪里見過燕王在戰場上是什么模樣,他才是真正親眼見過的! “據說燕王耍大刀耍得虎虎生風,力道也極大,那些個蒙古兵根本禁不起他砍!” 還耍大刀……怎么不去耍雜技呢? 陸長亭腦子里閃現過了當初和朱棣一同上戰場的模樣,盔甲在身,俊美之中添上了幾分冷酷,給人以強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