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陸長亭這會兒還憋著火呢。 要是陌生人欺負了他,那也就算了。 朱棣你的手下也敢這么沖我撒火! 什么玩意兒??? 陸長亭心底憋著的火氣一下子就噴發了出來,他就跟馬踹他的時候一樣,一腳踹在了朱棣的腿肚子上。 朱棣連晃都沒晃一下,反倒是陸長亭覺得,媽蛋,腿肚子還挺硬! 錦衣衛們吸了口氣,手都按在刀柄上了,但是見朱棣什么反應也沒有,他們也就只有統統收住了。 “長亭怎會在此?”不管陸長亭踹來的那一腳,朱棣先將人抱在了懷中,而后不由得出聲問道。 陸長亭真是快給這對主仆氣死了。 陸長亭冷著臉,指了指自己的臉頰,“你的手下,干的好事?!?/br> 朱棣的面色一冷,環視一圈一片狼藉的現場,問道:“方才他們撞到你了?” 陸長亭冷著臉不說話。 朱棣卻已然可以肯定了,他早就知曉陸長亭記仇的脾氣,此時哪里還有不明白的?朱棣不得不將聲音放緩了些,道:“方才我在馬車中小憩,便未曾聽見外面的聲音,還是剛才聽見程二叫你的名字,我以為在做夢呢,這才下車來了?!?/br> 錦衣衛們站得也不遠,個個聽得極為清楚,見燕王爺都是這般溫和,他們心底頓時驚駭不已。 原來這少年不僅僅是認識老程??! 他認識的是燕王??! 方才那個不幸冒犯到陸長亭的錦衣衛,此時不由覺得自己真是有些不幸了。哪能想到這樣湊巧,一撞就撞到王爺的故人?而對方竟然還不是善茬,說翻臉就翻臉,哪怕面對他們這么多人也絲毫不怵。 陸長亭對上朱棣的雙眼,見里面還有未完全退去的紅血絲,可見他最近的確沒能休息好,在那馬車中小憩是極有可能的,但盡管如此,陸長亭也依舊沒有搭理他。 “先上馬車?!敝扉渲槶h視一圈,將陸長亭熟門熟路地拎了起來。 “放開!”陸長亭的聲音卻比他更冷,臉色也更冷了。 朱棣無奈放手,盡量將語氣放緩,“怎么了?” 陸長亭推開了他,一瘸一拐地朝著馬車走了過去。 朱棣愣了愣,登時免不了有些心疼。這時候他才想起來,陸長亭是受傷了,方才他那樣的姿勢,是會讓陸長亭更難受的。 朱棣心里有點說不清的酸澀滋味兒,他立即上前去,將陸長亭打橫抱了起來,“這樣還疼嗎?” 陸長亭依舊不說話。 朱棣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先抱著人大步走到馬車邊上,然后將人塞進去,自己再緊跟著坐進去,吩咐外面的人道:“盡快收拾好這里?!?/br> 眾人面面相覷,只得低頭忙去收拾現場了。 陸長亭坐進了朱棣的車廂之后,差點忍不住發出喟嘆的聲音。 太舒服了…… 這車廂里實在比他的不知要高檔上多少。 這馬車里暖融融的,還有著食物的香氣,清淡地彌漫在鼻間。 而且身下軟綿綿,觸手便可摸到暖和的被子。 朱棣伸手抓起了陸長亭的腳腕,幫著他脫了鞋,隨后便將陸長亭的腳塞入了被窩之中。 原本還一腔怒火呢,這會兒,陸長亭倒是有些不好發作了。 方才朱棣的動作,可不還是跟從前那樣,盡心盡職地扮演著好兄長的角色么? 陸長亭繃著臉躺了下去,舒服地呼出了一口氣。 這頭朱棣卻突然開始伸手扒陸長亭的衣衫,陸長亭著實被他嚇了一跳,忙道:“你做什么?” “我瞧瞧,哪里傷到了?下人莽撞,是他們的不是,先治了傷,之后再治他們?!?/br> 這兩個“治”含義自然是不同的。 陸長亭瞬間會意,他雖然擺著不情愿的臉色,但還是先伸出了左腿,然后艱難地脫下了大棉褲。 朱棣看著他的模樣,記憶一下子就被拉回到了從前。 不管是在何時,長亭都是這樣的畏寒,恨不得將自己裹成一顆球才好。 朱棣嘴角不自覺地翹了翹,他伸手幫著陸長亭脫了褲子,最后褻褲當然不敢脫,就只是撩起了褲腿。因為褻褲輕薄,撩起來倒是很方便,也正好露出了傷處。朱棣微微俯身一看,白皙的腿上,一處青紫的淤痕,觸目驚心。 朱棣的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了,就連臉色也都難看到了極點。 盡管馬車內很暖和,但這樣晾著也著實不太舒服啊,陸長亭不由得揚了揚腿,“四哥,擦藥?!?/br> 聽到這聲四哥,朱棣臉上的表情陡然融化了,他抽出藥膏來,抹了一些,一邊輕柔地往陸長亭腿上抹,一邊道:“不氣了?” 陸長亭“呵”了一聲,本來他是想“呵呵”的,但是擦藥的時候太疼了,他差點變了音調嘶出聲來,但他又實在不愿意顯示出怕疼的一面,便就只能生生咬住了聲音。所以一聲呵呵也就變成呵了。 聽上去,好像也都挺嘲諷的。 朱棣盡心盡責地給擦好了藥,而后又去脫他身上的棉衣,撩衣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嗬!又是一團青紫。 那是被馬蹄子踹的。 朱棣皺了皺眉,繼續給上藥。 涼涼的藥慢慢融開,陸長亭覺得舒服極了,他忍不住換了個姿勢躺得更為舒服。 此時偏有不長眼的,前來打擾了這短暫的美好的氣氛。 程二在外面問:“主子,都收拾好了,咱們走嗎?” “整理好長亭的行囊拿過來,再一同離去?!?/br> 程二沉默了一下,問道:“主子,里頭還有我的位置嗎?” “沒了?!?/br> 程二默默回轉身去,然后扛著陸長亭的大包回來了。幸好,都還沒打濕。程二給一股腦塞進了車廂里,也幸而這車廂足夠大,不然塞進來怕是都塞不下人了。 朱棣一見那兩床被子,便頗為哭笑不得。 而此時程二在外頭,艱難地找人蹭馬去了。 “老程,你太胖了,別來我這兒!去后面!” “老程,去前面吧!我這馬很瘦弱的!” “老程……” 程二崩潰抓狂,“你們他媽還要不要臉?這些馬哪里瘦弱了?”都他媽是軍馬??!程二兩眼含淚,心中悲痛。 作者有話要說: 四哥的人欺負了小長亭,四哥藥丸。 ** ps:很抱歉讓安青領便當了,但是他沒辦法復活了,讓這個形象留在記憶里就好啦。只能說安喜幸運的是,先遇上了陸長亭。不過這個也說不準,因為安喜招人疼,恰好陸長亭又欠他的人情,所以才會一心維護他。而以安青的性子,就算是先和陸長亭認識,也不一定能有這樣的情誼。安喜的赤子之心就是他最優秀的地方啦!軟弱不是他的錯,只是天生有些缺陷,加上后天環境影響造成。脫胎換骨都是痛的。安青付出了生命,安喜迎來了一生都揮之不去的恐懼,他難以忘記,狠心對他下手的安夫人和安松友。 第046章 陸長亭那破敗的馬車就這樣被遺棄在了路邊, 而程二也拼死拼活蹭上了別人的馬,一行人算是又重新上路了。 方才那場事故給陸長亭造成的傷, 不算太重, 但也不輕。 尤其朱棣看著他肚皮上那拳頭大小的淤痕,都覺得有些忍不住火氣,也難怪方才陸長亭那般冷淡了。 原本朱棣還想著說點什么話, 來將關系拉回到從前。只可惜陸長亭閉著眼,拉著被子,一臉不想和任何人說話的模樣。朱棣便也只得打消這個念頭了。 陸長亭是沒有什么想要說話的欲.望,身上的傷太難受了,尤其是肚子上那塊兒?,F在想起那人將馬車廂扶起來的時候, 不耐煩的語氣,陸長亭都還覺得一陣不快。朱棣馭下不嚴, 難免被陸長亭遷怒一分。 朱棣輕嘆了一口氣, 但是臉上的神色卻是不自覺地松緩了許多。 因著馬車內太舒服的緣故,陸長亭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達下一座城鎮了。 陸長亭推開了被子, 正要起身,但是不小心扯到了肚皮上的傷口, 不由得“嘶”了一聲。 朱棣聽見聲音, 立即回轉身來,伸手將被子完全揭開,無比干脆利落地直接將陸長亭抱了起來。陸長亭連拒絕都來不及, 朱棣已然抱著他一個箭步跳下去了。 馬車剛停在馬車外,錦衣衛們也方才從馬背上下去。誰知曉剛一聽見后面馬車的動靜,再回頭一看,就見他們的燕王爺抱著那個冷傲的小子跳下來了。 錦衣衛們都忍不住暗暗嘀咕,這少年跟燕王究竟是何時結識的?難道也是應天府,誰家的小公子?可從前也沒見過啊。 不等錦衣衛們想個所以然出來,朱棣就已經當先抱著陸長亭跨進客棧的大門了。錦衣衛們對視一眼,忙跟了上去。程二照舊去找掌柜訂房。 待到訂下房間之后,朱棣便直接帶著陸長亭進自己的屋子去了。 陸長亭可不知道這是朱棣的屋子,朱棣將他放在床上之后,他就舒服地繼續入睡了。反正有人出力效勞,何樂而不為呢? 朱棣無奈地瞥了一眼,便只得轉身出去了。 他將錦衣衛都叫到了另一間屋子。 “燕王?!币惠^為健碩的男子主動上前,沉聲道:“今日之事是我之過?!?/br> 朱棣沒說話。 男子當即便在朱棣跟前跪了下來,“請燕王責罰!” 旁邊的同僚自然免不了為他說話了,當即跟著出聲道:“他也是護送燕王心切,這才出了意外,求燕王饒了他吧?!?/br> 程二在旁邊慢悠悠地道:“今日,我們都有罪,此時倒不該是想著如何求饒了?!背潭补蛄讼聛?,道:“請主子責罰?!?/br> 這時候,其他人難免就有些尷尬了。 他們也意識到了自己求饒的舉動,實在是有些越矩了,于是個個都收了聲,不敢再多言。 男子繼續低聲道:“我會去取得那人的原諒。請燕王責罰!” 朱棣淡淡道:“你們是錦衣衛,乃是父皇直屬管轄的一行人,你們事事都代表著父皇的態度和顏面,若是在外連百姓都欺壓,一旦被父皇知曉,你們怕是得不了好。我便也不處置你們了。誰惹的人,誰去贏得原諒?!?/br> 錦衣衛們對視一眼,更覺尷尬了,但還是沉聲地應道:“是!” 那男子這才站直了身子。 程二跟著爬起來,這時候也有了調侃的興致,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與他是認識的,他可難討好極了,要贏得原諒,怕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