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他了解贏準的經歷,贏準自幼便在戰場上輾轉,殺下血路,孽障做多了,夢靨便多了,網夢陣便是抓取他的心神趁機置他于死地。 那人話音一落,周圍的殺手不做停留的布陣,交錯閃身,刀光劍影,魂香揮灑。 贏準早已經歷過,上一世這些便對他毫無作用,今天他只想將那人捉住。 上一世確實沒有任何作用,但這一世生了變故卻不同了。他心里因為一人有了傷痛。 隨著幾人不斷變換的陣法,腦海中不斷出現一個身披嫁衣女子,正走向另一人的時候,贏準蹙眉定神,手下不停越發狠厲,自己心緒不定想速戰速決。 幾個殺手相繼死在那連弓戟下,隱藏在樹木之后的人,蹙眉出現,比起那些個殺手,此人的武功倒是好上許多。 略略一看知那人帶著□□。 手下凌厲,贏準便要直取那人性命時,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再一次回眸,紅唇輕啟,淺笑開口:“我乃將軍府盛淺瑜,小字寶兒?!?/br> 她從不曾對他笑過,即便傳聞中的她如何溫婉,他幾次看到她都是以她生氣離開結尾。 晃神間,那人左手持劍,九節劍劃過他胸口,贏準蹙眉回手,迷離間,將那人頸口刺破,一手出掌打在那人胸口。 白衣人悶哼一聲,口吐鮮血,暗自運功,飛身離開。 贏準站在橋上,冷面沉目,卻頭暈目眩,未等所有殺手離開,再也站不住的跌到橋下,淹沒在那湍急的河水中。 這網夢陣真好,至少在他放棄掙扎的時候,那披著嫁衣的女子面色焦急的向他跑來,答應嫁他為妻,輕柔的喚他夫君,他記得自己心口guntang,眼睛有些酸澀,攬住她的腰,同樣喚她“娘子?!?/br> 頭一痛,一切再也消失不見。 夢醒來的時候,贏準怔神的看著紗帳,醒來便再也睡不著了 。 坐起身,贏準聽著墻那邊的呼吸,氣息紊亂,她還沒有睡,定然因昨晚的自己而惱怒了。 響動輕磕,贏準蹙眉,淡淡道:“進來”抬眸看向衛沉,有些不放心道:“聲音輕些?!?/br> 衛沉心里有疑,自懷中拿出信封,而后輕聲道:“衛流重新隨大軍回西海,圣上命我等所查之人隱沒在滄州,已經命暗衛去尋,這信便是昨天郡王妃送出的?!?/br> 聽到衛沉的稱呼,贏準臉色陰沉,不再看衛沉,轉而看向手里的信紙,雕花小篆,整整齊齊,重新折起,小心放入懷中。 衛沉疑惑自家主子的舉動,這是郡王妃給盛將軍的家書,為何圣上要追回? 衛沉低首“圣上可要先行回京?!?/br> 此番出征西海巖島本就是幌子,不過現下比起追查的那個人,隔壁的人卻是他魂牽夢縈的,“三日后回京?!?/br> 衛沉走后,直到墻的那邊呼吸平穩了,贏準才閉上眼眸。 公雞還未叫的時候,淺瑜就醒了,一夜沒睡好,竟然能起的這么早,看著剛剛蒙蒙亮的天空,淺瑜拿過水盆正要出門打水,走到院子的時候看見贏準已經將水打來。 袖子挽到臂彎處,將水倒在鍋中,轉身走到她跟前,黑眸看著她,聲音帶著晨間的沙啞“寶兒今早可是仍要給我煮雞蛋?!?/br> 他雙手抵在桌兩側,將她鎖在方寸間,淺瑜咬唇低頭,自上而下,他能看到那纖長的睫毛輕輕顫抖。 贏準勾唇,彎腰與她平視,“寶兒忘了昨日答應我的?!?/br> 他逼的實在太緊,淺瑜慌亂的轉過身去,贏準笑著將人攬進懷中,彎腰將頭卡在她的項頸處“寶兒?!?/br> 他的聲音低沉磁性,那一句寶兒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她不知道他怎么會如此厚顏無恥,竟然真的心無旁騖的與她親近,看著腰間的手臂,淺瑜惱羞,未待掙扎,那手臂陡然收緊“世人若是知道你與我……” 淺瑜淡淡開口:“夫君”他想要玩這游戲,她奉陪,說白了,兩人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做了,不過是一世清白,她有何懼,父母安定這才是她如今想要的。 贏準怔神于她的那一聲夫君。 當真好聽。 所以希望那是真的,將人轉過來,灼灼的看著那皙白的小臉,低頭去尋那柔軟,淺瑜偏過頭,那薄唇停住片刻,啄上那白頸。 他并不生氣,能擁她入懷已經足以。 “水開了?!?/br> 她面色有些泛紅,輕輕推他,聲音如羽毛吹拂過心口,又癢又酥。 洗漱后,淺瑜站在灶臺前,將簞食面下到鍋里,用筷子撥撩兩下,條件反射的問道:“要等多久能撈起來?!?/br> 隨即一怔,握緊手里的筷子,她忘了他恢復記憶了。 一直將人罩在懷中的贏準看著那粉嫩的小耳朵,啞聲道:“三十個數就好?!?/br> 淺瑜默默的數著數,似乎這樣便能忽視背后的人和腰間的手。 飯后淺瑜松了口氣,贏準許久沒有打拳練武,這會兒站在院子里練拳,她終于能自己歇息了。 雪狐剛剛睡醒,淺瑜喂了它吃食,它便窩在在她懷里不肯下去,摸著那雪白的毛,嘆了口氣,贏準離開后,她是否也要回京呢,畢竟出了變故,她不能繼續計劃了。 以前她還能理直氣壯的對著陸照棠,如今與贏準這般,她已經沒有底氣再問責陸照棠了,她做了與陸照棠做同樣的事。 贏準進來的時候看她溫柔的摸著那狐貍,心里有些不平衡,她從未這樣溫柔的對他過。 步履輕輕將那柔軟抱進懷中,“寶兒給我畫一幅畫如何” 恢復了記憶也想起了掛在書房里那個男人是誰,沒想到撰書成冊的史公竟然是他筆下臨摹的第一個人。 淺瑜不想畫,但更不想他與自己親昵,就如同現在不論她有多不自在,他仍舊自顧自的將自己抱坐在他身上,她很想問問他,他這樣對她可曾想過陸照棠。 避開他的輕啄,淺瑜從他身上下來,“去書房吧?!?/br> 她對贏準有些琢磨不定,上一世見他時,他沉默寡言面冷刻板,這一世幾番接觸,起初的他如同上一世一樣沉冷,可如今她卻摸不得他的性子了。 沉冷獨斷卻……纏人。 第032章 書房里插上了幾束剛折下來的梅花, 弄墨的時候有束梅花似再適宜不過了,贏準知她的喜好,早上回來的時候便將花瓶插上了梅花。 平日淺瑜看到那幾束梅花, 心情定會大好,今日卻沒了心思。 打開畫紙, 淺瑜不情不情愿的拿起筆,看那人已經準備好姿勢,低頭沾了沾墨汁,起筆時見到搖搖晃晃走在贏準周圍的小狐貍,心存愛憐。 幾筆下去, 一個機靈敏捷的撲蝶雪團團便出現在紙上,煞是可愛,淺瑜心起,一個一個小狐貍跳躍在紙上,偶爾贏準會抬眸問她, 她都淡然的點頭,“還差一點點?!?/br> 紙上千姿百態的小狐貍躍躍欲出,活靈活現,手腕酸痛時,抬頭看那還是晌午姿勢的贏準, 一個沒忍住勾唇淡笑,像是為自己出氣了一般,十分開心。 她笑的極美,兩個梨渦映現, 皙白的小臉帶了些紅暈,日頭快要下去,余暉照在她身上,十分恬淡,他的心都跟著安寧,她畫的極為投入,甚至不曾知曉他的起身。 漸漸走近,高大之人將那秀美罩在身下,看著紙上的畫,他忽然明白她那份笑意從何而來,并不惱怒,反而覺得她如同那紙上的小狐貍一般可愛。 狀似惱怒的沉下臉,“我的畫像呢?!?/br> 似是被突兀的聲音嚇到,淺瑜手里的筆陡然落下,贏準只是看著她的側臉,一手精準的接過那筆重新放在案幾上,順著握上她的手。 聲音低啞,“寶兒,我的畫像呢?!?/br> 淺瑜咬唇,不曾開口,直到他的唇落在她的項頸,淺瑜閃躲,急急回身推拒,“我現在給你畫?!?/br> 大手攬上她的腰,在她抬頭之際低頭吻上她的唇,狀似懲罰實為親近,他無時無刻都想將她抱在懷中與她親昵。 比起前幾次的猛烈,此時卻顯得徐徐漸進了些,緊緊將人桎梏在胸口,那推拒如同蚍蜉撼樹,他胸膛堅硬,她無論如何推拒終動不得分毫。 極力的品嘗那柔軟,他全無顧忌,只因這是他喜愛的女子,溫潤細雨侵蝕那柔軟,狂風暴雨般突破防線,他不許她獨善其身,只能與他共赴沉淪。 喉結攢動,他渴求她的美好。 分開時,她眼眸已經布上水霧,低低喘息,他勾唇沙啞開口“寶兒真美?!?/br> 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了。 淺瑜轉過身去,重新要拿起畫筆。 贏準握住她的手,嘆息道:“寶兒若是不喜歡便不畫了?!?/br> 無論是語言上還是行為上,他有意的親昵都讓她極為排斥,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淺瑜只期望這三天快點過去。 飯后淺瑜終于松了口氣,至少這意味著自己可以回房再不用面對他了。 幾乎是一天的緊繃,淺瑜回房松懈了下來,贏準在她不敢沐浴,只能擦擦身子,匆忙擦拭了自己,換好了衣服,褪去鞋子,將腳放在水盆中。 清水溫和,淺瑜一邊泡腳一邊拿起身側的書。 門聲吱呀,淺瑜慌張的看向那人,“出去,我要睡了?!?/br> 贏準踱步來到跟前。 木水盆里嵌著黑色的薄石盆,薄石盆里是那細白的雙足,碧白無暇的玉足與那黑石盆相互映襯,直顯得那玉足嬌小白嫩。 一邊挽起袖子一邊走近。 淺瑜見他走近,正要怒斥,卻因他接下來的動作頓住。 贏準俯身,握上那雙皙白,那腳趾上染著粉色的染甲粉,或許是自己涂得,有些分布不均勻,按著手里的白嫩“我給寶兒染指甲如何?!?/br> 聽說許多女子都會染指甲,他見她買過,卻未見過她染過,褪去鞋襪,她原是染在腳趾上了,皙白上嵌著一個個小粉貝殼,煞是可愛,他從不知道她有這樣的喜好。 這樣的喜好倒與平日可刻意冷淡的她大不相同。 淺瑜急急的收回自己的腳,收進被子后背對著他道:“你快走吧,我要睡了?!?/br> 贏準附身將人抱在懷中,她的床太小,他附身才能進到帳中,贏準攬著她的腰“嗯,是要睡了?!?/br> 嘴上說著卻沒有一絲離開的打算,淺瑜心怕他亂來,回身推拒“你說過不會碰我?!?/br> 她的發絲有些凌亂,贏準的手拂過她的頭發,“我想給寶兒染粉” 室內安靜,淺瑜卻完全看不進去手里的書。 他神情緊繃,嚴肅至極似乎遇到極為棘手的事。 拿著那夾料夾子的手顯得過大,幾次不穩都將那染料掉在她床上。 放下手里的書,淺瑜生氣的起身,“我不用你給我染了”贏準蹙眉,再次認真的拿起夾子,拿著這小小的夾子似比手持刀劍還費力,骨節分明的大手小心的涂抹,那染料有的卻沒有完全暈開來,導致原本圓潤光潔的小貝殼偶爾有粗粒凸起。 淺瑜的人絕大多數都和她的字一般,認真謹慎,做什么都工工整整,越看他給自己染的就越難受,收回自己的腳,她不想看他。 贏準也知道自己沒有染好,筆直的坐在床榻邊,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人,有些懊惱,但見她如此孩子氣的一面更覺得心軟,“寶兒別生氣?!?/br> 剛剛情緒化的淺瑜現在已經冷靜下來,嘆了口氣,“我要睡了?!?/br> 等那人離開,淺瑜才躺了下來,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腳趾。 兩人當真如同尋常夫妻一般,一起用飯,散步習字看書,不過飯是贏準做的,水是他打的,連院子里的雞都是他喂得,散步他要將她攬懷中,習字也要與她共執一支筆,不同于高堂上的霄延帝,此時的贏準讓她覺得奇怪…… 淺瑜偶爾疑惑他的討好,但想到上一世的他,又恢復清明。 淺瑜守禮,神色淡然的與他度過三日,到了第三日,用了晚飯,淺瑜放下食箸,“圣上的要求我已經完成,還望圣上遵守你我的約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