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十歲的小袁意突然從屋子里跑出來:“哥,我要去你那兒過周末,我要看梅西和c羅?!?/br> 梅西和c羅是兩只寵物蜥的名字。 “這周哥哥要去參加婚禮,下次再去吧?!痹笓崦鹤拥念^,極盡寵溺。 小袁意立刻拉下了小臉。 袁滿哄他:“下周吧,讓爸媽帶你一起來?!?/br> 袁母努了努嘴:“我就不去了,我看著你那個裝修風格和那些稀奇古怪的動物就頭疼?!?/br> 袁滿忽然想起一個人在家的岳竹,她似乎也對蜥蜴頭疼。他低頭笑了笑,然后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媽,爸,你們都來,下周六我在家等你們?!?/br> 車子開進小區大門的時候,袁滿看見了正欲回家的岳竹。她走得很慢,手里像是提著伴手禮,邊走邊撕開了一個糖紙。。 “去哪兒了?”袁滿搖下車窗問她。 岳竹拿著分別時段天驕非要塞給她的喜糖伴手禮對他晃了晃,然后將糖紙里的巧克力塞進嘴里。剛咬了一口,想起他的那位前任,她含著巧克力問:“家里有客人,我要不要過會兒再上去?” 鼓起來的腮幫讓她看起來像只可愛的海貍。袁滿笑了笑,沖她招招手:“上車吧?!?/br> 車子駛進地下車庫,昏暗的白熾燈光打進車里,風聲戛然而止。 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岳竹捏著的糖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這微弱的聲響掩蓋著微妙的氣氛,每一次響動都同時落在兩人心里。 袁滿這才驚覺,這一次,她坐在了副駕駛。 可惜路途太近,時間太短。 停好了車后,兩人往電梯口走。 “好吃嗎?”袁滿見她又吃了一顆,忍不住問。 “嗯?!痹乐顸c頭。 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吃,還是因為這是段天驕的喜糖,不愛吃巧克力的她連吃了三顆竟不覺得膩。 “給我嘗一顆?!痹瑵M突然伸過來一只手。 岳竹停下腳步看著他的掌心,清晰平整的紋路蜿蜒著繞進了她的腦袋里,她回過神,從袋子里拿出一顆遞給他。 袁滿撕了糖紙塞進嘴里,岳竹這才反應過來,她提了提手里的伴手禮,問他:“這個,你應該也會有吧?” 袁滿挑了下眉毛:“但你肯定是第一個拿到的?!?/br> 岳竹沒吱聲,跟著他進了電梯。 他們住在二十七樓,電梯升到十樓的時候岳竹問:“你確定我們一起回去沒有關系?” 袁滿說:“你要是現在不上去,恐怕今晚都別想上去?!?/br> 開了門,舒婧卻不見蹤影。 兩人暗自在心里設定的場景都沒有發生。 袁滿打開燈,家里沒有任何異樣,可直覺作祟,他立刻走到花房里。開了燈一看,果然,他的蜥蜴不見了。 岳竹趁機將蜥蜴的玻璃房子清理了一遍,又給貓換了貓砂,袁滿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開口:“蜥蜴不見了怎么辦?” 舒婧帶走了,能怎么辦? 但她仍問他:“誰買的?” 袁滿指了指自己。 她又問:“心疼?” 袁滿點頭。 “再買兩只吧?!?/br> 話雖簡單,道理卻深。 袁滿換了個話題:“我餓了?!?/br> 語氣與說給汪老師聽得那句如出一轍。 岳竹在廚房里煮餃子的時候,袁滿開了酒柜里的一瓶酒。 餃子上桌,袁滿說:“喝一杯吧?!?/br> 岳竹聳肩:“不會?!?/br> 說完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暖黃的燈光打在袁滿的臉上,他看著桌子的另一端,空蕩蕩的。 臥室里突然傳來水聲,是岳竹開始洗澡。 袁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神看著臥室的方向,像看著一個人那樣,深情又認真。 他幾乎不吃夜宵,最近的幾次都是因為她。 岳竹從浴室里出來后,袁滿往她的房間走,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 他靠著墻壁站著,臥室的門虛掩著,但他沒打算進去,他對里面的人說:“這幾天天氣不錯,去山里住兩天吧?!?/br> 今天是周五,周末便是段天驕的婚禮,岳竹沉默了,難道他不去參加婚禮? 他又開口:“帶你去見一個人?!?/br> 岳竹沒再猶豫,“好啊?!?/br> 10.擁抱 連日放晴,周六一大早卻下起了細雨。 春雨綿密細膩,粘在車窗上,模糊著窗外的風景。 山路蜿蜒,雨刮器慢慢地掃動,車速也十分緩慢。滿目的綠色在雨中浸染,呈現一場初春的新生。 電臺里略顯聒噪的主持人談論著音樂和電影,一條不合時宜的廣告插播后,音響里終于傳來一首歌曲的前奏。 樂曲悠揚,如春雨般纏綿,前奏結束,一個熟悉的女歌手的聲音飄灑而出,包裹起整個車廂。 …… 是你給了我一把傘 撐住傾盆撒落的孤單 所以好想送你一彎河岸 洗滌腐蝕心靈的遺憾 給你我所有的溫暖 脫下唯一擋風的長衫 思念刮過背脊打著冷顫 眼神仍舊為你而點燃 我一直追尋著你心情的足跡 被所有的人誤解都要理解你 準備好當擦亮你天際的浮云 你卻在終點等我笑里有雨滴 …… 歌詞意味深長,像詩句,是某種心境。 岳竹靠著車窗將每一句都聽進了心里,袁滿亦是。 袁滿從后視鏡里看她,歌曲結束后她動了動嘴角,可最終卻沒有開口。 “想說什么?”他問。 岳竹想了想,盯著播放屏幕說:“上回你車里放了一首外語歌,像是法語,但我不確定,歌名叫什么?” 袁滿回憶了一下,然后從上方cd收納袋里找出其中的一張遞給她:“第三首?!?/br> 歌名叫《liekkas》。 “這是薩米族語,瑞典北部一個傳統部落的語言。聽著和法語很像,也常常被誤傳是法語?!痹瑵M解釋道。 岳竹暗自思忖著,她果然是聽過這首歌的。 “幾年前……嗯,就是剛發生那件事的時候,有個朋友給我聽了這首歌……” 話沒說完,她沉默了。 袁滿看了她一眼,她咬著嘴唇看向窗外,視線卻落在玻璃窗上。 這是她第一次向他主動表達某種情緒。 這首歌是一首勵志歌曲,鼓勵受挫者在黑暗中看到光。 歌是好歌,但用得不對,適得其反。 袁滿說:“以后不用和這種cao/蛋的人來往了?!?/br> 岳竹心里某個角落被這句話牽動了一下,她抬了抬眉毛:“嗯,很久不來往了?!?/br> 山間的風席卷著樹,一路的綠色讓視線所到之處都是新鮮。 岳竹將車窗打開一點縫隙,泥土和樹葉的味道一瞬間飄進車內。她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袁滿,他利索的頭發在風中微微顫動,白色的立領襯衣讓他精神的如同路邊筆直的松樹。 “袁滿,其實那一天我沒認出來是你?!?/br> 袁滿愣了愣神,隨后偏過頭沖她笑了笑,“但是我一眼就認出了你?!?/br> 岳竹又說:“同樣文身的人有很多,我無法確定是你。如果不是你在我家樓下待了一整夜,我大概又會認為是自己弄錯了?!?/br> “所以那次你故意留下來吹頭發?要是我進去洗澡了怎么辦?” “你不喜歡在外面洗澡,那天你是喝醉才進去的?!?/br> 的確,袁滿第一次去那間澡堂并沒有洗澡,他是陪舒婧來的。